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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骑兵

第三十二章 “骑兵一连,出刀!”

  1945年6月底,骑兵团回到根据地训练休整。

  29日上午,濮阳方向开过来一辆小汽车。那时候这玩意儿比较少见,战士们都围上去看稀奇。车上坐着九分区副司令员赵东寰(开国少将)

  ,他遇到骑兵很高兴:“你们正在训练啊,那好,来一个冲锋表演,看看谁威风。”

  一连排成两列纵队,把小汽车夹在中间。赵副司令员一按喇叭,大家就开跑。汽车在黄河故道上开得“咔嘣咔嘣”直响,扬起漫天黄沙。刚开始,战马对旁边的铁壳怪物还有点害怕,过一会儿就放开了,越跑越来劲,纷纷超越了汽车。比赛结束,赵东寰操着东北口音说:“不错不错,冲锋速度够快的,到战场上也能这么快吗?”战士们回答:“比这还要快呢!”司令员很满意,开着车子往团部去了。

  刘春雷估计:分区首长到骑兵团来,绝不会是为了赛跑比威风,肯定是又要打仗了。果然,过了不多久就得到通知,让各连通信员到团部领命令。

  吃过晚饭,通信员小吴带来了行军指令:一连夜间拔营,担任团队前卫,控制蔡村(在河南省南乐县)渡口后等待团部命令。另外还有两条:一是行动要保密;二是行军时,白马在右边。

  一连都是黑马,刘春雷以为“白马在右边”是指三连(白马连)在一连的右翼,所以也就没在意。不过,既然是担任前卫秘密开进,就要封锁行动消息,行军线路也要尽量避开村庄。他向各排长传达行动计划,强调了行军纪律。天黑以后,刘春雷先派出伪装成便衣的斥候分队,然后全连集合,上路出发。

  这一仗,是刘春雷当连长以后的第一次上阵,可这时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打仗。

  从驻地赶到蔡村渡口,需要穿越整个南乐县,沿途有敌人的据点。乘骑秘密开进需要严格执行行军纪律,尽量避开村镇,减少休息次数,而且不能向战士们传达任务内容。

  这个时期,冀鲁豫八路军进行了大规模扩充。当时步兵团有个“新三三制”的说法,即部队成员中的老战士占三分之一、入伍民兵占三分之一、投诚伪军也占三分之一。骑兵团尽管单纯一些,同样也补充了不少当地的同志,这些来自本乡本土的新战士打仗没问题,却存在着容易泄密的缺点。平时,驻地附近的亲朋好友往来不断,部队一旦有行动,十里八乡很快就传遍了。鉴于以往的教训,保密行动首先就要从内部封锁消息做起。

  黑夜里,虽然不知道行军目的地,但战士们一直朝着敌占区走,自然也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凌晨四点,一连抵达蔡村。斥候骑兵报告说村里没有敌人,只有一家农户因为母牛产崽还没有休息。刘连长立刻布置了伪装哨和暗哨,把战马隐蔽在青纱帐里,命令一排“守马桩”,二排进村,三排监视河滩渡口,把附近的道路都封锁住,发现行人就扣留起来。

  村子里静悄悄的,战士们守在各个路口。那个忙着接生小牛犊的老头儿出门打水,正迷迷糊糊地摇辘轳,忽然看见旁边蹲着两个人,水桶“哐当”一下就掉到了井里。八路军帮他把水挑回家,这一家人也就暂时不能出门了。

  河滩上情况正常。有个战士躺在地上哼小曲儿:“说声汉奸不长久,日本打猎你当狗。赶走鬼子吃狗肉,看你还有啥奔头!……”扭头发现连长在背后,吓得吐了吐舌头。

  “唱得不错嘛,是你自己编的?”

  “他会编个蛋!人家儿童团唱的,他跟着瞎哼唧。”三排长杨继录在旁边揭发。

  “管谁编的呢,好听就中,是不?”那战士笑嘻嘻的无所谓。

  这是个新兵,刘春雷以前不认识他,问:“你叫啥名字?”

  “刘合根。”

  “是本家呀,和气的和?还是合作的合?”

  “随便,都中。”

  “字辈不一样,咋能够随便?”

  “反正俺也不识字,可不是都中嘛。”

  大伙都笑了。

  刘春雷寻思,既然控制了渡口,那肯定是要过卫河了。这一带水面看起来比较平静,不知道乘骑泅渡有没有困难,于是想派几个水性好的战士先试一下。刘合根说:“不用试,我是在本地长大的,知道从这儿能游过去,再往上走两三里地,骑着马都能过河。”

  “那好,三排渡过河去,把河对岸控制起来。”

  安排完这些事,忽然村口响起了枪声。刘春雷连忙跑过去,却遇到团部参谋边乔。他手臂负了伤,脸色很难看,劈头就问:“为什么不按命令佩带标志?”

  原来,当天传达命令时,况玉纯副司令员要求:“一连控制蔡村渡口,动作要快要秘密,行动时把白毛巾扎在右臂。”可是,通信员吴立然以前没见过况玉纯,也听不懂他的南方话,结果把“白毛巾扎右臂”误当成“白马在右边”。再到刘连长这里,就干脆理解成“三连在右翼”,所以,谁也不知道佩带识别标志这件事。

  侦察参谋边乔带着先遣分队接近蔡村,发现村外的便衣游动哨没带白毛巾,不知道是哪部分的人,就决定先拿下再说。正动手的时候,又被一连的暗哨发觉了,哨兵立刻开枪,导致一个侦察员阵亡,边乔也挂了彩。枪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惊醒了河边的村庄。幸亏一连提前控制了卫河对岸,要不然这动静会传得更远。

  祸闯大了!吴立然弄明原委,顿时吓得哭了起来。刘连长也挺自责的:只觉得小通信员聪明能干,怎么就没想到他不熟悉首长的口音呢!

  一时间也顾不上批评谁,赶紧布置战士们安抚老乡,防止奸细出去报信。

  东方发白的时候,团部到达蔡村。听完刘连长的汇报,带队的况玉纯副司令员说:“其他事情先别管,现在最重要的是动作要快。既然一连已经有部分人马过了河,那就赶紧出发,骑兵本队随后跟上。”边乔请求随前卫连一起行动,李庭桂政委看他伤势不重,也就答应了。

  一连徒涉过河,边乔对大刘说:“咱们这次是要去打程道合。”大家都觉得诧异:“咦,怎么改规矩了?”

  程道合是自治军二师第三旅的旅长,手下有两个团外加一个特务营,总共三千多条枪,长期占据着安阳以东、卫河以西、大名以南、故城以北的几十个村庄。前几年,八路军和他打过几仗,各有胜负,后来双方经过谈判约定:程道合开放冀鲁豫到太行根据地的通道,九分区部队不攻击卫河以西的第三旅,三旅也不到河东来骚扰。所以,这两年骑兵团很少在河西活动,也没和程道合打过仗。

  行军途中,边乔参谋向大家说明了情况:

  鲁西东平战役结束后,冀南军区准备发动“成(安)临(漳)安(阳)战役”,定于当天(1945年6月30日)发动袭击,围歼魏县、回隆的日伪军。但就在头一天(6月29日),九分区接到内线送来的紧急情报:冀南军区的作战计划已经被敌人掌握,日伪军正在楚旺镇集结,准备北上支援。

  楚旺位于内黄县西北,与魏县、回隆相距不远,目前集中了日军一个中队、程道合“自治军”第三旅,还有伪军铁德震的一个巡防团。如果让这股敌人顺利北上,势必对冀南部队形成夹击,给“成临安战役”的实施带来极大的困难。在这种情况下,九分区当然也就顾不上什么协议了,决定先派部队把敌人援军截下来再说。

  情况来得太突然,由于楚旺和冀南之间的交通比较方便,一旦我军的打援意图暴露,有可能使得敌人提前行动。所以,军分区强调部队行动要快、要保密。驻内黄的十六团已经连夜急行军穿过敌占区,插到楚旺以北的桐梧村设置阻击线。骑兵团的任务是赶过去和他们会合,共同把敌人援军挡住。

  任务明确了,一连长和指导员一边行军一边向战士们做思想动员。刘春雷发现通信员小吴的情绪不高,就命令他说:“从现在起,注意跟着我行动,你的任务是保护我的侧翼。”吴立然赶紧点头。

  其实,刘连长的目的只是想让小吴放开手脚。新兵头一次乘骑作战难免会紧张,总是盯着马脖子看,总是担心战马不听话,顾虑一多,身体就发硬,做动作也比平常更使劲。这么一来,不仅真的会弄得战马乱跑,还不能发挥自身的战斗技能。大刘让通信员跟随自己,实际上是帮助他把注意力从马匹转移到人身上,更好地观察战场环境。

  从南乐县蔡村渡口到内黄县的桐梧村大约有六十多华里。上午十点多钟,一连听到了枪炮声。可奇怪的是,从声音上判断,战场似乎不在桐梧方向,正在纳闷的时候,看见前面有一群散兵。

  这些人是十六团的战士,路边蹲着七八个,田埂上还坐着十多个,有的受了伤,有的没受伤,看上去都比较慌张。边乔问他们:“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你们阵地在哪里?”

  “我们是昨晚到的,一开始在桐梧,后来敌人改道了,阵地就转到代宋村。”

  “敌人太多了,有鬼子,还有大炮,早上就攻了三次,我们团长也牺牲了(实际上是负重伤)……”

  边乔打断他们:“部队还在战斗,你们就要逃跑了吗?”他指着枪响的方向,大声喊着:“集合!跑步走!回到阵地上去!”

  听说战斗局面比较被动,现场的情形有些混乱。这时候,一连的队列里响起了歌声。本来,骑兵行军是很少唱歌的,可这一次,却是指导员张凤翔领了头:

  弟兄们,弟兄们,上起刺刀来,这是我们的国家,不挂免战牌!

  弟兄们,弟兄们,上起刺刀来,这有我们的祖先,住了几百代!

  弟兄们,弟兄们,上起刺刀来,这地方是我们的,绝不让出来!

  …………

  激昂的歌声中,那几个惊慌的战士也重新振作起来,拿起武器和骑兵们一起奔向了战场。

  一连接近了代宋村。

  这里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公路,代宋村就位于马路的西侧,是个只有四十来户人家的村子。十六团在公路两侧设置了阻击线,在西侧的村庄里凭借寨墙防守;在另一侧的旷野上临时挖掘了步兵掩体。这时候,阵地前沿密密麻麻地聚集着三个团的伪军。东侧旷野上的散兵线尚处于对峙状态,枪炮声十分密集,穿黑色制服的程道合的“自治军”正撅着屁股一边打枪一边往前拱;而西侧的代宋村,铁德震的部队已经把防线撕开了一个缺口,身穿土黄色制服的伪巡防团踏过崩塌的寨墙,突破了八路军的简易工事,进到村里和十六团拼刺刀。

  刘春雷和几个干部在两三里外的青纱帐里,能够看见阵地上激战的情况,听见一阵阵手榴弹爆炸声和肉搏时发出的嘶喊声。

  一连副连长郎宝会去找团部请示汇报了,可等了好久也没见人回来。侦察参谋边乔急了:“那边在拼命了,不知道还能顶多久?”他只是个侦察参谋,没有权给一连下命令,只好盯着大刘看。

  刘春雷当然知道边乔的意思是想冲上去帮忙,但他自己却有点下不了决心。头一次当连长指挥打仗,在没有得到团部指示的情况下,擅自带着百来号人马往两三千人的人堆里冲,这可不是小事。再说了,上级原本是命令到桐梧村集中的,可他这个前卫连却跟着枪炮声跑到代宋村来了,心里也难免犯嘀咕。

  “真急人,不晓得桐梧村那边有情况没有?”

  没想到,边乔一听这话就火了:“睁开眼瞧瞧!敌人的三个团全在这里,桐梧村还能有啥情况?骑兵团的本队肯定是走错了地方,等一会儿都得跑到这里来……”

  刘连长不敢顶撞团部参谋,也不敢立刻下命令冲锋,只好由着边乔发脾气。这时候,高粱地里的人都盯着连长看。大刘被盯毛了,一赌气就走出了青纱帐。

  一连的人马聚集在青纱帐的背边。因为隔着狭长的高粱地,大家看不到战场上的情形,正一边啃干粮一边抽空喂马。炊事班的战士瞧见刘连长,连忙笑呵呵拎着个大筐子屁颠屁颠跑过来。通讯员吴立然没心没肺地在食物筐里东翻西拣,嘴里还说:“连长,先垫垫肚子吧。”

  大刘一肚皮怨气正找不到地方发泄,抬脚就把筐子踢翻了,熟鸡蛋、窝头、菜馍馍滚了一地。他气道:“都火烧眉毛了,还吃个屁啊!”

  头一次看到新连长发脾气,大伙全都吓傻了。

  战士们赶紧丢下手里的干粮,忙不迭地收拾马具,系紧马肚带。几个排长急匆匆跑回各自单位,嘴里不停地嚷着:“检查马具,检查武器,上马,上马!”副指导员耿仁玉也前蹿后跳地挥舞拳头:“党员同志团员同志,好钢用在刀刃上,战场上比一比,看哪个党小组更有朝气!……

  ”

  其实,刘连长并没有说要投入战斗,可战士们对他的性格不熟悉,误以为那一脚就是作战命令。事到如今,大刘也只有豁出去了。开干!大不了再犯个错误,老子这个连长不当了。

  “轻装——突击准备!”

  “排单位——横队——”

  命令下达,战士们把乘骑冲击时用不着的马具、行囊、水袋、饲料包……全都扯下来,“噼里啪啦”甩了一地,全连迅速排成了三列横队。

  机枪手把子弹袋挂在脖子上,轻机枪卡在马脖子的托架上,拿二十响的干部则把驳壳枪的弹夹子塞满了上衣口袋……只有炊事班的人牵着马傻站着,很不甘愿地等着收拾东西。轻装突击行动没有他们的份。

  连长一挥手,队伍进了高粱地,等再从青纱帐里钻出来,刘春雷回头看了看:不愧是红军老连队,队形一点也没乱。

  “目标——左前方——火力预备——”

  西南一公里外有鬼子的炮兵阵地。从战场形势看,虽然铁德震的巡防团已经冲到了村口,但对八路军威胁最大的实际上是日军的那几门炮。

  十六团的防御工事都是被炮火破坏的,并且,如果不迅速捣毁敌人的炮兵阵地,一旦小鬼子掉转炮口,还会对骑兵部队造成更大的威胁。

  “全连都有——队形散开——徐步——走!”

  远处的鬼子看见八路军骑兵逐渐逼近,急忙调整部署,掉转炮口。

  关键的时刻到来了。面对即将来临的生死考验,刘春雷反倒觉得松了一口气,他看看指导员,张凤翔早已经带着机枪手跑到前面去了;再看看身边的团部参谋边乔和通信员吴立然,都是一副毫无畏惧、勇往直前的样子。

  好吧,咱们就冲上去,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骑兵一连,出刀!冲锋!”

  刘连长拔出战刀指着鬼子炮兵阵地的方向。

  随着号令,队列前的机枪手一边射击一边向两翼闪开,骑兵们在马背上弓起身子,战马不断加速,冲击队列在漫天的尘土中由整齐的横队逐渐拉成了扇面。

  冲刺距离越长,骑兵的队形就越分散,刘春雷提前下令冲锋,就是想把队形尽快散开一些。根据以往的经验,鬼子炮兵阵地前经常会摆几挺重机枪,要是这玩意儿朝着密集的横队开打,骑兵们还真吃不消。大刘打马狂奔,嘴里一个劲地念叨:“重机枪不要响,重机枪不要响,等老子先冲上去砍你两刀再说……”

  “公鸡”被打得发了性子,四蹄翻飞跑得像腾云驾雾一样。大队人马被甩在了后面,只有两个人能紧紧跟着大刘,一个是边乔,一个是机枪射手石双友。

  边参谋跑得快那是理所当然的。他是军校骑兵科班出身,无论骑马的技术还是调教战马的本事都是一流。可石双友也能跑这么快,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他那匹战马瘦瘦的,驮着机枪和弹药跑起来居然十分迅猛。小石一手扶着枪托架一手抓住机枪把子,军帽都被颠掉了。虽然那挺“拐把子”机枪天一梭子地一梭子打得毫无准头,但在双手脱缰的情况下依然能保持高速冲击姿态而不摔下来,这本事可真不容易练。

  五百米开外没听到敌人重机枪开火,三百米时机枪也没响……等冲到一二百米距离,才感觉有子弹“嗖嗖”地从旁边飞过。刘春雷乐了:小鬼子没布置机枪掩护!

  可以看见阵地上摆着一门山炮和两门八二迫击炮,大炮前面不仅没有机枪,甚至没有设置防御工事。八路军骑兵冲杀上来,伪军吓得四散奔逃,只剩下日军小队长指挥着部下用手枪和步枪疯狂射击,还有几个鬼子兵正忙乎着搬运大炮。

  “好家伙,三门炮,这回算是捡着了!”刘连长心里万分激动。边乔吼叫着:“杀鬼子,夺炮啊!”他迅速跃到了最前面。大刘紧跟着他,看见边乔身子晃了一下,知道他是受伤了,连忙大喊:“机枪!机枪掩护!”侧后方的石双友抬手打了几梭子子弹。

  本来,高速奔跑中的机枪射击,准确度根本就没个谱。这时候下令让机枪掩护也只是希望起到骚扰、压制作用,可是,也不知是小石技术高还是他运气好,随手的这几发点射就像是点名一样,精准地把半跪在地上开枪阻击的几个鬼子兵撂翻了。那日军小队长原本是蹲在大炮后面直叫唤的,也被一枪打得跳起来,扑在炮架子上不动弹了。

  刘连长和边参谋大叫:“打得好!”“神了啊!”趁势冲上了阵地。

  可就在这时候,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日本人自己把山炮炸毁了。

  眼看就要到手的大炮变成了废铁,刘春雷的头都气晕了。要知道,那时候缴获山炮的连队是可以立集体功的呀!气急败坏的他挥着马刀猛砍鬼子兵。有两个小鬼子手里没枪,跪在一起咿里哇啦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刘春雷正准备策马过去,这俩家伙就拉响手榴弹自杀了,倒把“公鸡”

  吓得一蹦老高,差点没把大刘摔下马来。

  大刘没摔下马,石双友却掉下来了。阵地上有十多个老百姓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一个日本军曹拎着根铁棍子跑来跑去地顽抗。小石怕开枪误伤了群众,就举着枪托去砸。没想到鬼子兵躲得快,战马又闹别扭,猛一使劲却抡空了,“拐把子”机枪(九六式轻机枪)加上弹匣足有二十八斤四两,带得石双友一头栽下马来。老百姓“呼啦”一下全闪开了,那日军军曹就扑过来抢机枪。刘春雷看见这家伙居然这么猖狂,冲上去当头一刀,把小鬼子的脑袋砍下半个。

  冲上阵地的骑兵越来越多,战士们纷纷跃马追杀敌人,蹲在地上的老百姓抱着脑袋哭喊:“别杀我们,我们是被鬼子抓来干活的。”八路军赶紧安抚住群众的情绪,吩咐他们把阵地上的大炮零件以及炮弹、弹壳什么的都用沙土掩埋起来。

  边乔的左臂先前就挂了彩,现在左膀子上又被穿了一个洞,他正让通讯员吴立然帮忙包扎伤口,突然间大叫起来:“嘿!大刘,你们一连的马怎么是这个德行啊!”大伙回头一看,哈哈!石双友的那匹马正在对边乔的战马“耍流氓”呢。

  小石满脸通红,拼命地往回拽缰绳。可那匹马却居然不屈不挠、无视战场的险恶环境,在光天化日之下,全副武装地就硬要往“女战友”的背上爬,这可真是色胆包天了!石双友的这匹马名字叫“大喷嚏”,平时除了爱打个响鼻也没见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其实它是匹没骟过的公马。

  五六月份正是马儿发情的季节,“大喷嚏”周围的“战友”不是被骟过的就是公的,平时憋屈得够戗,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匹漂亮的牝马,顿时就不管不顾了。

  到这时候,刘春雷才明白“大喷嚏”今天为啥跑得这么快,原来不是因为勇敢而是为了追求爱情呀!

  一连的出现动摇了敌人的攻势,但日伪军很快就发现八路军骑兵的人马并不多,他们一面组织警戒火力拦阻骑兵,一面继续加紧猛攻代宋村阵地。

  当务之急是要抓紧时间从侧后方冲击,把向前进攻的敌人拽回来。可是,敌人有两千多人,对于骑兵一连这把钢刀来说,伪军的肉太厚了,如果插得过深就有被陷住退不出来的危险。刘连长一边召集队伍一边和指导员张凤翔、团部参谋边乔商量对策,最后决定:协助十六团反击是主要目的,敌人不后退,骑兵就猛往里打,直到敌人开始溃退再穿插出去。

  话虽这么说,但几个干部心里都知道,一旦真的冲到敌群当中,情况凶险,战场形势是很难把握的。张凤翔提出由他在前面引导前进,刘连长不答应,副指导员耿仁玉当即表示:“我来当先锋,你们压阵指挥。”说完就把引导旗抢过去了。

  通讯员小吴跟在连长身边,一会儿摸摸马鞍子,一会儿摸摸刀,神情有些沮丧:“打仗的时候我跟不上你,这可怎么办啊?”刘连长安慰他说:“刚才是打冲锋,你当然跟不上了,这回我跑慢点,你可得跟紧了。”

  通讯员连忙点头。

  “笛——笛——”

  队列里响起了铜哨的鸣叫声,前端的引导旗指向了前方。

  抽刀,催马,又一轮冲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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