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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地狱无人区

楸木林惨案

  从蓝旗营经半壁山稍向西一点有个叫小子庄的村子,而进入潵河支流向北一点便是楸木林村。楸木林的北沟称为得山,翻过这里可通过“无人区”。楸木林也是八路军游击队经常往来的一个必经之地。前苇塘村“人圈”遗址楸木林村“人圈”遗址我听了白江朝(75岁)和白恩培(80岁)所讲述的一些亲身经历。随后,兴隆县党史办公室的佟先生又向我介绍,白江朝是白瑞林的孙子。他二人讲述的都是听老一辈人讲的。而白恩潮的口述则是亲身经历,作为资料的价值比较高。兴隆县党史办公室为纪念抗日战争胜利40周年,曾编写了《十万骨骸的碑记》一书,其中就收录了白恩潮的口述,那年他76岁,现在白恩潮已过世。白江朝白恩培白恩潮的口述:  

  1943年1月,村里来了一个八路军伤病员,为了把他秘密转移到沟门子,借了贫农白泽仲的一头毛驴,由贫农李庆珍、张正顺二人护送,不幸在半壁山靳杖子被佛斧来村特务阚少贵、金明贵截获,送往半壁山警察署,严刑拷打。我军民坚贞不屈,先后死于日寇魔掌。  

  兴隆县日本宪兵队潘大胡子,发现楸木林一带有抗日活动,这回又捉住了八路军的伤病员,遂下了血洗楸木林的狠心。  

  1943年2月9日(农历正月初五),天刚蒙蒙亮,四五个日军带着讨伐队长刘其昌和30多个讨伐队员闯进了村。一开始说是开会,把人们驱赶到村口,四周架起了机枪。那天我有事外出刚进村,一看这阵势,就想躲一躲,不料被两个讨伐队员看见,我第一个被反剪双手绑了起来。随后特务们从各家搜来一团团绳子,凡18岁以上的男人都一个个绑了起来。后来绳子不够了,又一人拴一支胳膊地拴成长串,一个瘸子被拴在最后。村子里顿时女人哭,孩子叫,哀声四起。人们被讨伐队用枪托驱打着出了村。我走在最前面,那瘸子走得太慢,被一枪托打翻在地,逃了一条活命。  

  敌人从楸木林绑走44人,押到屈占九家的大院,那儿有日寇七八十人早已站着排,举着枪,枪上插着贼亮亮的刺刀;还有150多个伪讨伐队员,在那里四处游动。我进院一看黑压压的足有1000多人,听说这是日寇从东边抓来的。院子里放不下了,不少人还被圈到了东跨院儿。  

  一个日本人对大伙咕噜了一阵后,翻译说:“皇军说,叫你们检举谁是八路军,谁是共产党,谁给八路军送过多少米?多少鞋?多少袜子?说吧,不说,统统的死了死了的有。”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一个姓常的特务拿出一本账,站在日本人的旁边嚎叫着,叫着谁,谁就站到前边。姓常的叫了足有三十六七个人的名,没有一个答理他。敌人恼羞成怒,一个指挥官模样的人手一挥,一群日伪军像恶狗似的一拥而上,白井文被吊在窗钩上,敌人用荆条狠抽,逼问谁是八路军?谁给八路军送过粮?白井文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白瑞存被打得满地翻滚,脑袋上鲜血涌出,血肉模糊;白玉升被敌人踩着脖子,用镐把乱打;白殿潮被捆在梯子上往嘴里灌凉水;还有的被踩着胳膊腿,往鼻子里灌煤油。尽管敌人施以非刑吊打,但没有一个招供的。  

  敌人红了眼,拿出了“三绞废命”的绝刑。“三绞废命”就是在人的脖子上套个绳圈,后边插个棍子,第一绞把人的舌头勒出;第二绞把人的眼珠子绞出;第三绞直到人的七窍流血而死为止。当场就绞死3人,第四个轮到贫农白瑞林的头上。每绞一下之后又松一松,问他说不说?白瑞林一直摇头,就这样白瑞林也被活活绞死。  

  天色黑了下来,敌人打累了,也饿了。这时过来一帮伪警察,手里拿着镐把,朝我们劈头盖脸地打来,一人两镐把,打到我这儿,我一躲,两镐把都打在肩膀上,要是躲闪不及,准得打死。  

  院内渐渐静下来,我看这阵势,要不逃走,绝无生路。我用脚踩了傅老二的脚一下。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给我解开绳子咱们跑吧。”他说:“行吗?”我说:“不跑没命了。”他偷偷给我解开了绳子,我也给他解开了绳子,他又给傅玉来解开,傅玉来又给路荣贵解开,路荣贵又给崔得生解开,崔得生又给崔永明、崔永亮解开。我们7个人个个憋足了劲,一下跃上墙头,翻了过去,撒腿就跑。没跑出去多远,就听后边响起枪声,崔永明中弹倒地,我们6个人总算死里逃生。全村剩下那37人,有的死在屈家大院;有的被敌人拉到兴隆、承德、锦州等地处死,无一人生还。  

  一个55户的山村,就有30多户没了男人。  

  见证人的叙述是活生生的事实,惨案发生后的第二天,抗日人民政府的区长王佐民便来楸木林看望村民。这样一来,村民们纷纷参加了抗日游击队。  

  据白恩培讲,当时被捕的共99人。另外,《兴隆“无人区”里的抗日根据地》一书中,也记载着:楸木林原有80户村民,99人被捕,38人被日军杀害。另据《楸木林民众回忆录》中记载:白恩培的兄长白景舒是从兴隆被释放回来的。据他讲,日军把给八路军送3斤以上粮食的村民都给杀了,3斤以下的就释放了。被释放的共3人,其中就有白瑞林的儿子白贵朝。白贵朝亲眼目睹了其父白瑞林惨遭日寇杀害的场面,而白江朝则是从其父白贵朝那里听说祖父白瑞林惨死经过的。  

  一般认为,村的户数多少与是否是自然村或是行政村有关。至于被捕者人数上的差异,也是常理之事。当白恩朝等44人被捕后,或许敌人又抓走了一些人。至于谁被抓或谁被害,只要村里活着的人将数字凑到一起就准确了,一个人记忆可能会有偏差。我从佟先生那里了解到,兴隆县党史办公室就是采用这种方法来统计人数的。因此我认为,被捕者是99人这个数字较为合理。  

  潮河行——“人圈”的生活  

  兴隆县城以西有个叫前苇塘的村镇,而潮河则发源于前苇塘以北的深山之中。潮河从这里一路向西,经过小关门长城后,在密云汇成大河。另外,经滦平南下而来的潮河主流,与流经张家口地区赤城县城南下,尔后向东去的白河在密云水库汇合,并再汇集其他支流形成潮白河及新潮白河,最后经天津东部进入渤海湾。中国的河流确实令人不可思议,从其发源地开始,它总是在想不到的地方与想不到的河流相汇合。  

  流经兴隆县的潮河边上,有二道河村和三道河村。这里所称的二道或三道,其实是指潮河第二个拐弯和第三个拐弯处的意思。由此不难理解,为什么潵河边上也有个叫做三道河的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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