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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地狱无人区

鲁家峪惨案

  李永春 陈庆平  

  鲁家峪位于河北省遵化县城西南,在遵(化)、玉(田)、丰(润)三县接壤地带。  

  早在1927年,共产党员张明远、杨春林曾在鲁家峪宣传革命道理,组织农协会,同年建立了共产党的组织,成为冀东中部抗日领导中心。鲁家峪人民在党和政府的教育下,踊跃参军支前,积极参加抗日斗争。  

  鲁家峪抗日军民的革命行动,使日伪军惶恐不安。日伪军的小股敌特,经常在此失踪匿迹,这更引起了他们的怀疑和注视。日军调动兵力,到鲁家峪“清乡”,又被八路军和民兵击败。于是日军恼羞成怒,逞“强化治安”之淫威,对鲁家峪多次进行重点围剿,制造了鲁家峪大惨案。 

  火烧鲁家峪  

  1941年2月14日(农历正月十九日),驻唐山日军副司令米左,纠集了驻遵化县城、王各庄,驻玉田县的孟四庄、朱官屯和驻丰润县三女河、沙流河等处据点的日伪军1000多人围剿鲁家峪。当时八路军各机关单位,设在鲁家峪大庄里边的东峪、北峪和龙宝峪等村里,并在山洞或地洞可供隐蔽。为了保密,还制订了军民共同遵守的规定:凡外人到鲁家峪办事探亲,只能到鲁家峪大庄。就连运送伤员,也得换成鲁家峪村的报国队(民兵组织的前身)员转送。不明身份的人严禁入内。所以,日军到鲁家峪一带多次“围剿”,也没摸着鲁家峪根据地的底细。这次日军包围鲁家峪的企图:一是寻找八路军主力进行报复;二是摧毁鲁家峪根据地的一切设施;三是找村干部,破坏村政权。  

  鲁家峪惨案遗址:上图的碾子是鲁家峪大庄日军砍杀群众之前捆绑他们的地方。  

  2月14日,天刚蒙蒙亮,鲁家峪东南面大刀山和西南面堡子山上的“消息树”倒了。这是报国队岗哨发出的“有敌情”的讯号。村武装班长巩玉然、高万盛立即通知八路军和群众转移进山。  

  日军包围了鲁家峪大庄,逐家搜查抓人。没来得及转移的七八百群众被日军驱赶到该村虫王庙前的干河沟里。四周架起机枪,日伪军端着刺刀包围着人们。日军先将男青壮年集中到一处,把他们的衣服扒光,逐个儿查看。数九寒天,人们赤身裸体地站在雪地上达一个多小时,有的人冻僵了跌倒在地。  

  日军对青壮年进行赤身检查,认定他们不是八路军,又逐个儿地审问。米左带着翻译来到人们的面前,先装出一副“文明和善”的样子,向群众表示:皇军是“帮助”老百姓“消灭”八路的,将华北建设成幸福的“乐土”,说出八路和村干部,皇军有赏……人们听了,个个横眉冷对,没人搭腔。米左见人们不听他那一套,凶相毕露,指挥日军和特务从人群中拉出刘志顺等30多人,棒打石砸。有的四肢被打伤,有的头被砸破流血,刘志顺当场昏死过去。还逼两个农民躺在雪地上,日军穿着皮鞋踩在他们身上,让他们说出八路军和村干部。尽管百般折磨,没有一个群众屈服。  

  日军的企图失败了,米左恶狠狠地抽出大洋刀,向群众宣布:“不交出八路和干部,统统烧掉你们的房子。”群众仍不理茬。一群日军即举着火把,分头放火。霎时,鲁家峪大庄成为一片火海。65岁的老人刘思等藏在柴草里,柴草着火,他跑了出来,被日军逮住,捆在门板上,将其扔进火堆,被烧成糊炭。李贵祥的老母亲,没有爬出屋门即被烧死。李自如老人把他那不满一周岁的小孙女裹上衣服,藏了起来。日军放火时,听见孩子哭声,即把点着火的柴草放在孩子身上,把孩子活活烧死。没有挣脱缰绳的大牲口,也都被烧成黑炭。人们眼望着自己的家园被大火吞没,一个个心如油煎。  

  浓烟大火整整烧了半天。傍黑,日伪军才离开鲁家峪。日军这次进剿鲁家峪,李自树、李贵禄、李贵祥的母亲等9人被烧死。李贵灿的母亲等6人被烧伤,刘志顺等30人被打伤;烧死大牲畜26头,烧毁房屋1931间,粮食、衣物和生产工具除被抢走以外,焚烧一尽。  

  同年7月16日(农历六月二十日),驻遵化县王各庄日军中队长南木和警备队大队长王大胡子(王熙武)率领日伪军150多人,再次进剿鲁家峪。对鲁家峪大庄残存的房子和新搭起来的窝铺又纵火焚烧,东峪和东峪村的部分房子也被烧毁。日军把没有跑脱的三十多名群众赶到虫王庙前,施放毒瓦斯。刘继真、李自荣等20多人,被毒瓦斯熏得在地上翻滚,继而昏厥过去。70多岁的老人刘继顺当场被毒死。日头偏西了,日伪军才走。

  时隔三天(7月19日),驻沙流河的日伪军100多人,在日军中队长佐佐木的带领下,又窜到鲁家峪。日军得知该庄前街武装班长高万盛的脸上有麻子;后街的武装班长李有凡正在给死去的母亲戴孝。因此一进村,在烧杀抢掠的同时,到处嚷“逮住有麻子的和戴孝的”。鞋上蒙的白布(戴孝)可以扯掉,出了天花脸上落的麻子无法改变。日军把从各处圈来的高万盛、李自省、刘景春、吕洪德等7个脸上有麻子的从人群中拽了出来。刘季仲是个煤窑工人,刚来家探亲。他脸上没有麻子,因嘴里镶着金牙,日军说他不是好人,也被从人群中拽了出来。日军对高万盛、刘季仲等8个人严刑拷打,逼问谁是高万盛。高万盛就在其中,人们谁也不说。高被抓住,就装哑巴。无论日军怎样打,他只是哇啦。日军用纸沾上煤油点火烧他,他还是哇啦,没说一句话。后来带着他到山上找藏着八路军的岩洞。高见哪个洞口有蜘蛛网就往哪个洞钻(他知道那样的洞内无人)。闹腾了半天,日军没辨认出高万盛,也没找到八路军,即把高和李自省、刘景春3个脸上有麻子的枪杀在东峪庄头。日军在临走时,又在鲁家峪大庄头上将吕洪德、吕恒泉、高景瑞、高老大和刘季仲5人枪杀。  

  这4天里,日伪军的两次烧杀、施放毒瓦斯,仍没从鲁家峪人民的口中得到鲁家峪根据地的真实情况。由于鲁家峪人民接受了前几次日军“扫荡”的教训,大多数人转移进山,坚壁清野的方式方法也改进了,所以这次遭受的损失较小。  

  这一年2至7月,日军3次进剿鲁家峪,烧毁房屋1973间;18人惨遭杀害。  

  日军见摧不毁鲁家峪根据地,便在第四次“强化治安”以后,把鲁家峪(大庄)划为“无人区”,不准有人居住,妄想以此杜绝老百姓和八路军的来往。然而抗日烽火在鲁家峪越烧越旺。  

  1942年4月16日至5月1日(农历三月初二至十七日),日军第二十七步兵团长铃木启久(当时的职务)卷土重来。他调集了唐山、丰润、玉田、遵化等地的日伪军4000余人,对鲁家峪进行了历时半个月之久空前的大搜捕、大屠杀、大抢掠、大烧毁,使鲁家峪又一次遭受巨大的灾难。  

  鸡冠山烈士洞  

  东峪村的东北沟底部有一座大山叫鸡冠山。鸡冠山半山腰有几十个火石洞,其中有一个大洞原来叫狐仙洞。狐仙洞究竟有多深谁也说不清。从洞口进去约一里地段,内有大、小7个洞。大洞能容300人。小洞能容几十人。大小洞之间有窄道相连,能容一人直立或侧身通过。狐仙洞很深,且又隐蔽。平日洞内住着八路军伤病员和卫生部保卫班战士30多人。  

  1942年4月16日,日军扫荡鲁家峪,100多名日伪军在叛徒马成金的带领下,从鲁家峪直奔鸡冠山。他们见山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山洞,断定洞里藏着八路军和军需物资,就在鸡冠山安营扎寨,住了下来。还在狐仙洞口和东大岭上加放岗哨,安上了电话机。  

  部分日伪军在狐仙洞前,困守3天,一无所得。就逼使一个从别处抓来的群众进洞探听虚实。洞里人误认为是日伪军进洞,就开了枪。洞外的日伪军听见枪声,就往洞里施放毒瓦斯。又将地雷和炸药塞进洞内轰炸。到了第5天(4月20日)天亮后,日伪军才撤走回东峪村。洞内30多人全部遇难。  

  在围困狐仙洞的同时,另一部分伪军还在附近别的山洞进行搜索。狐仙洞下边有个洞,叫水洞。日军见洞口有水,问叛徒马成金说:“水的有,人的没有?”马成金回答说:“水的有,人的大大的有。”日军叫马成金进去。马成金壮了壮胆,边喊边慢慢地往洞里蹭。进洞内不深,被八路军司令部通信员叶奎一枪打伤胳膊。马即退出洞口。日军见状,先是大声嚎叫,让人们出来。接着就往洞内施放毒瓦斯。在洞内藏身的后勤部干部靠山河、行署秘书王洪文、东峪村武装班长梁志民等8人,用喝人尿、湿手巾或湿衣服捂嘴等办法防御毒瓦斯。在第7天夜里,扒开洞口,越过东山岭脱险。  

  在狐仙洞附近的小火石洞躲避的群众,因洞浅又无泉水,日军施放毒瓦斯,群众大多被熏死在洞内。有的出洞时被日军打死。被服厂厂长王振远等工作人员14人和军分区干部7人,钻出洞后,惨遭杀害。群众刘玉书一家5口,刘思功一家3口,刘树安的妻女3人,都被熏死在洞里。刘庭发、李树全等人从洞里出来,让日军用刺刀挑死;青年刘小七被日军扔进土洞活埋。当时山洞内外都有死尸。  

  日伪军在鸡冠山驻剿5天,据统计有95人遇难(其中八路军伤病员和干部72人)。解放后,为了纪念这些坚强不屈的死难烈士,当地政府将狐仙洞修复立碑,并改名为“烈士洞”。

  影壁山在鲁家峪北面,把北峪村分成东西两部分。它好像一道影壁,故名影壁山。影壁山的周围山腰里有无数的火石洞或岩石洞。抗日战争前期,军分区的后勤工厂、仓库、报社和电台,大多设在那里。抗日军政人员有的就在洞里工作。  

  1942年4月17日,日军包围了北峪村。4月20日(农历三月初六),日军在北峪村附近搜山时,杀害了15名群众。又将从北峪村东面的单阴背(山名)各山洞搜出的群众70多人,赶到北峪村张景深家的院子里。日军中队长佐佐木亲自严刑拷问,通过翻译说:“谁是八路?谁是干部?兵工厂在哪儿?说出来没你们的事。如果不说,别怪皇军不客气。”  

  人们沉默着,谁也不作声。其实,在被捕的人当中,就有李有凡、于品丰、刘恕、刘保和等村干部。日军中队长佐佐木拉出刘保和问:“你的村干部?”刘保和说:“我是教书的。”翻译转问群众:“他是村干部?”群众异口同声地说:“不是。”日军仍不相信,毒打刘保和,最后用刺刀挑死。  

  4月21日(农历三月七日),龙宝峪村26岁的共产党员李友章,也是从单阴背山被日军抓来的。日军让他带路上山找洞。他领着日军转悠,哪儿没有藏着人和物资,他往哪儿领,日军气坏了。押回村去毒打。于是他欺骗日伪军说:“想起来了,我藏着手榴弹呢,给我松松绑,我好亲自去挖。”日军上了圈套,给他松了松拴在胳膊上的绳子,让他带路去挖。当他走到堂屋,见锅台上放着一把宰猪的砍刀,猛地抄起那刀,照押着他的日军砍去。日军一晃动,只砍了半个脸。他撒腿就跑。在门口又砍伤了站岗的那个日军肩膀。吓得那个日军不敢阻拦,他直向西山跑去。跑出不到200米,遇一石坎,没容他上坎,被尾追的日军开枪打死。铮铮铁骨的李友章,后来被追认为革命烈士。  

  佐佐木见追问不出八路军,部下又被砍伤,气得发疯,他挥起战刀,劈死张永林、张俊臣、李左文、李友毛等9人。李庆宽的母亲被绑在树上,倒上煤油,活活烧死。日军还在光天化日之下,轮奸了4名十二三岁的女孩。于常河和刘庆龙两人的妻子,怀孕临产,被日军轮奸后,用刺刀挑出婴儿取乐。刘灿的妻子被轮奸后,又一刀砍死。人们对日军的兽行,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  

  同日,日军把从单阴背山被抓来的70多名群众押在东厢房里。4月21日晚上,日翻译官对厢房里的人说:“皇军说了,你们这里是‘匪区’,今天还有人砍皇军,皇军非常恼火。你们这里不能再住人,让你们到玉田去种菜,有吃有喝,还发给钱,谁愿意去快出来!”在日军的诈骗下,王景同、张小四等24人(其中有4个小孩)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日军将他们绑押到张永存的白薯井前,大人用刀砍,小孩用铡刀铡。全都杀害,将尸体扔进白薯井里。  

  第二天(4月22日)早晨,那日军翻译又来到东厢房,对剩下的42人说:“昨天走的已到了玉田,今天你们都走!”日军将这42人串绑在一起,押着走到鲁家峪大庄刘万的房子西面白薯井旁。先砍死一个叫张小二的,将尸体扔在白薯井里。又拉出张俊金。张见事不好,撒腿就跑。刚跑出几步,被日军抓回来。日军将他按在凳子上,蒙上他的眼睛。张俊金使劲挣扎,也未能逃脱。日军要杀害他,给他掖衣领时,他一口咬住那个日军的手指。旁边的日军见状,一脚把张俊金踢下白薯井,又向井内打了两枪。打中张的背部,张当下昏厥过去。井上日军又一连砍死9人。日军走后,张苏醒过来,被赵林等人救起幸存。  

  日军这次扫荡,共有63人惨遭杀害。

  血染馒头山

  鲁家峪南山出口处,有一座不高的圆形孤山,名叫馒头山。馒头山腰也有许多火石洞。  

  1942年4月,日伪军围剿鲁家峪时,馒头山也遭血洗。当时冀东区武装科长王文龙、行署干部王松、丰润县政府干部轩敬宜等十多人以及义王庄、鲁家峪等村的群众二百多人,在馒头山大小火石洞隐藏。  

  4月24日早晨,日军大队长渡边带领200余名日伪军,封锁了馒头山上的各个洞口。一个挎洋刀的日本军官在馒头山进行搜查时,踩响了报国队员埋的地雷,被炸掉半截身子。日军上山时,从义王庄抓来两位老人,一个叫梁德普,一个叫庞永海。逼着他俩去挖堵在一个洞口的石块。两位老人怒骂日军,宁死不挖,被日军挑死在洞前。  

  日军不敢进洞,一面在洞前死守,一面往洞内施放毒瓦斯。毒气窒息得洞里的人们难以忍受。冀东行署秘书长林峰,冒险突围,刚出洞口,中弹牺牲。王文龙、王松、轩敬宜、李云等八九名党政干部,见突围没有希望,在洞内饮弹殉国。该日下午,日军见有一部分人从洞里出来,随着人群出来的区队长杨德山,向敌人扔出一支枪,假意投降,当敌人正高兴得失去警惕时,他用藏着的橹子打死了一名日军,顺山坡向山下滚去。不幸被酸枣棵子挡住,中弹牺牲。和杨德山一起出洞的义王庄任习仙、任彦博、张树旺等15人,还有鲁家峪村刘振坤和附近村的19人全被日军押到丘家屯北沟枪杀。坚持到日伪军走后才爬出洞来的屈平、朱文厚和王兴华的妹妹3人,除屈平经过治疗死里逃生,其余2人活了半天就停止了呼吸。鲁家峪惨案受害幸存者  

  张俊金生前最后的照片日军的子弹在张俊金背上留下的伤疤1941年至1942年,日军对鲁家峪曾先后进行了5次较大规模的扫荡,共杀害抗日军民225人(其中有外村避难的34名,军政人员61名);烧毁房屋3900余间;损失物资难以计数。  

  1956年初,中国特别军事法庭通知鲁家峪村的张俊金,为审判日本战犯出庭作证。6月10日(农历五月初二),他前往沈阳工人俱乐部——审判日本战犯的临时法庭作证。他用大量的事实和身上的伤疤,控诉了日军的暴行。制造鲁家峪惨案的日军侵华战犯铃木启久在事实面前不得不低头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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