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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长城战役

第八章 “名将之花”丧太行

  1939年11月,聂荣臻领导的晋察冀抗日根据地,爆出了抗战时期的恃大新闻,我军击毙日军中将。死者阿部规秀,是位佩戴两颗金星的日军将领,他身兼敌“蒙疆驻屯军”司令官和第2独立混成旅团旅团长两项要职,荣获日军“新战术”的“山地战专家”和“名将之花”的美誉。但在同聂荣臻、杨成武交手中,却丧命于太行山麓的古长城下。

  阿部规秀踌躇满志,组织指挥日军以疯狂之势向晋察冀边区进行冬季大扫荡,其部辻村大队被歼于雁宿崖,令这位“俊才”恼羞成怒,他亲领1500亲人向我军进行报复。不曾想在聂荣臻的正确指挥下,我军指战员历经10天战斗,将其扫荡企图粉碎。阿部规秀命丧黄土岭后,日本举国哀叹“名将之花”“瓣碎花落”……

  聂荣臻授意杨成武拉开战幕

  1939年10月30日,太行山区草木枯黄秋风萧瑟,晋察冀军区机关驻地阜平正在召开中共北方分局组织工作会议,会后即将举行军区成立两周年庆祝大会,整个阜平一派节日气氛。与会的1分区司令员杨成武突然收到分区司令部的敌情报告:敌酋阿部规秀派过村大佐率1000多日伪军,已从张家口进驻滦源,拟将分路向银坊、走马驿和灰堡进犯。

  涞源是敌我争夺之地。我军可经此地挥兵北上,直接威胁华北重镇张家口;日军则以张家口至涞源的据点作为尖刀,妄图割裂平西、察南、雁北根据地,巩固“蒙疆”占领区。日军侵占涞源以后,构筑高垒,深挖沟堑,经常以重兵驻守,将其作为出击桥头堡,不断向我根据地进行扫荡。陈庄奔袭失败以后,日军便着手组织冬季扫荡,为此动用驻平汉铁路北段的第110师团和第8独立混成旅团、驻同蒲路北段的第3独立混成旅团、驻平海路东段与雁北、察南地区的第26师团和第2独立混成旅团、驻津浦路北段、石德路及平津沿线日军等多股部队,企图以此消灭我军主力,摧毁晋察冀根据地。

  冬季扫荡从冀中区的大清河北地区开始,随后转向北岳东北,对北岳扫荡力竭势挫之后,又以万余兵力扑向冀中,我军反扫荡战役从10月初一直持续到12月底胜利结束。10月中旬,日军调集第2独立混成旅团、第110师团主力共2万余人,企图在神堂堡、阜平城至王快镇一线建立据点,打通曲阳至阜平之间交通,缩小八路军的回旋余地。被诩为“山地战专家”的第2独立混成旅团旅团长阿部规秀急欲施展其才干,在涞源、灵丘各据点调集兵力,囤积给养弹药,强征民夫修筑由九宫口经摩天岭、曹庄子,上庄、中庄的公路,曾分兵3路进攻走马驿和北城子,向驻灵丘上寨、下关地区的第120师715团合击,均遭受我军有力打击,被迫撤回据点,此次过村大队进驻涞源,使该城驻军高达2000余人,说明阿部规秀仍然不甘失败,信誓旦旦地要在冬季扫荡中建立功勋。

  据我侦察确信,涞源日军已分3路向我第1分区根据地进发,右路敌近200人经北石佛进占灰堡;中路敌约400余人经西铺、插箭岭,进袭走马驿;左路是敌主力,约600余人拟进驻白石口,进袭银坊,3路敌人互相策应,有可能合击我马关、吉河线驻军。敌左路由第2独立混成旅团第1大队大队长辻村宪吉大佐指挥,该大队由两个步兵中队、一个炮兵中队和一个机枪中队组成,装备精良,是第2旅团的精锐之一。涞源县城虽被日军占领,但其周边乡村仍在我军控制之中,由于该具是八路军北上抗日最先解放的县城,我军在该县建有坚强的党组织和可靠的情报网,敌人活动的每一个变化,都能为我军立即掌握。因此,对从内线获悉阿部调兵遣将的军事情况,杨成武深信不移。他记下敌军3路出动的情报,立刻向聂荣臻汇报,聂荣臻问:“情报可靠吗?”杨成武答道:“涞源情报站的站长是分区崔喜峰参谋,他们送出的情报,是根据涞源伪维持会和宪兵队的我内线情报员的报告,然后又汇集了五回岭情报站的情报,经过与各地情报人员核实、分析,再报到分区司令部来的。一向都是比较及时、准确的。”

  杨成武求战心切,主动向聂荣臻请缨,要求率部打击左路敌军主力。聂荣臻立刻想到,那里有一片奇峰狭谷,就连两千多年前的秦始皇都知道那一带是防御匈奴南下的天险屏障,使万里长城横卧在那里。他便迫问杨成武有什么想法和点子,杨成武则胸有成竹地对答:“日军前进路上是一片连绵险峻的大山,出涞源城就进入了长城的白石口。从白石口到银坊只有一条山路,路两边都是光秃陡峭的岩石,是打伏击的好地方。敌人孤军深入,由于大山阻隔,另外两路敌人难以策应,我们完全可以吃掉他们。”1分区主力团队大多驻扎管头以东,如果攻打其他两路敌军,部队运动存在一些困难,因而聂荣臻比较赞同杨成武的主意,不过他还想听听彭真、贺龙、关向应的意见再作出最后决定。120师贺龙和关向应是应聂荣臻、彭真邀请来阜平参加晋察冀军区成立两周年庆祝活动的。听罢敌情介绍,贺龙十分赞成抓住时机给入犯日军以严厉教训,彭真和关向应也支持聂荣臻的方案。于是聂荣臻便对杨成武说:“会议你不要参加了,立刻赶回分区组织指挥这个战斗。”

  杨成武在返回军分区司令部途中,特地到雁宿崖和黄土岭一带察看地形。站在雁宿崖东面山地,用望远镜观察,只见山峦起伏连绵不绝,西西是白石山,海拔2000余米,奇峰峻岭,浮云缭绕,煞是壮观;雁宿崖的东边也是蜿蜒起伏的山地,海拔在200至500米左右。从涞源到银坊只有一条道,过了内长城后两边都是嵯峨飞峙的高山,中间夹着弯弯曲曲的河床;从三岔口到张家坟一带,山高谷深,地势更加险峻,河沟宽仅不足百米。雁宿崖是长达几百米的悬崖峭壁,坐落在三岔口和张家坟河床的西岸。这里的地形酷似一个天然“口袋”,如果兵优两侧,待敌人进来再用火力封锁白石口,我军南堵北截,敌人纵然插翅也难逃覆灭。杨成武一边思考战斗部署,一边利用附近电话把作战意图下达到各团。

  11月2日,杨成武在分区司令部召集作战会议,经研究并报聂荣臻批准作出战斗部署:以配属给1分区的3分区第2团进至南道神隐蔽集结;以第3团2营由吉河里出发,占领雁宿崖西北高地,并注意辛庄、白石构门一带情况,以另一部由银坊出发占领西流水以西高地;以第1团由宝石、杜冈、苑冈出发,进到司各庄附近并占领该庄以北阵地,同3团阵地衔接;命第25团随1团跟进;作为第2梯队划归1团首长指挥;派素有“狼诱子”称号的曾支队(游击第3支队)在三岔口、张家坟一线向白石口、鼻子岭侦察警戒,遇敌佯攻,诱其深入至雁宿崖地区歼灭。这个部署,就是以主力埋伏于敌人进攻目标的两侧,待敌进到预定伏击地域一举歼灭。我军主要参战部队,大多是由红军团队改编而来,连排以上干部以老红军为主,在敌后斗争中富有游击战经验,作风顽强硬朗,由于连打胜仗,从鬼子手中缴获不少武器,部队装备也比较好,各团满编,有的人数将近2000余名。总计来看,我军参战兵力共3个整团又两个营和一个游击支队。达6000人以上,同敌人出动的一路兵力比较,占有绝对优势。各部队接到命令,迅速动员运动,按预定部署展开,杨成武受聂荣臻委派,已经拉开了雁宿崖伏击战的序幕并由此为阿部中将命丧黄土岭埋下了伏笔。聂荣臻在电话中嘱咐杨成武:“一定要抓住战机,争取全歼这一路敌人。我不会离开电话,你要随时报告战斗进程,彭真、贺龙、关向应同志,都很关心这场战斗。”

  围歼辻村,诱出阿部东进上钩

  11月3日拂晓,秋风习习,晴空万里,旭日抹红了山梁,敌人正在沿河沟缓慢开向雁宿崖,我军战士则严阵以待。7时左右,我军同3路敌人先后接火:插箭岭方向的日军向五门子攻击前线,曾支队即进行抗击;灰堡方向的敌人在与120师715团战斗;白石口方向的日军在三岔口附近与曾支队一部接触,被我军引诱逐步走向“口袋”。

  当敌人行至雁宿崖时,3团主力已在张家坟及其两侧山地隐蔽展开,l团团长陈正湘在雁宿崖东山率3营将其连队部署在阵地内斜面,监视敌人并组织火力掩护团队主力展开。陈正湘向各营下达战斗命令:1营主力展开于2营左侧,与3团阵地衔接,从雁宿崖东南实施攻击;2营主力从中间冲击,首先消灭河滩敌军,而后向雁宿崖材内攻击;3营由小山沟向北疾进,攻占三岔口,断敌退路,其后以1个连的兵力占领有利地形,防止敌人从涞源、白石口增援,并以适当兵力进占上下台东山阵地,以火力侧击敌军左翼,掩护营主力由北向南攻击敌军第2梯队。他命令各营指定突击队并组织好火力,各连、排、班长亲自观察熟悉地形、道路和敌情,选好冲击路线和地段,划分冲击目标。各部队绝对隐蔽,没有统一命令不许开枪。过村大队骄横狂妄,他们行军和休息不派警戒,对两侧不搜索,大摇大摆地向张家坟行进。

  待敌进至雁宿崖和张家坟之间,3团突然对敌以猛烈火力痛击,1团随即吹响冲锋号,2团从东面向敌人漫山遍野地压来,刹那间200多挺轻重机枪一齐向敌队劲射,手榴弹和厮杀声震得山谷颤抖。1团以1个营迅速占领三岔口,主力由东北向敌人侧背攻击,2团攻占了雁宿崖西北高地,向东抢占了雁宿崖西部和西北部一带有利地形。日军遭受我军优势兵力的猝然打击,顿时队形大乱,慌忙组织火力拼命抵抗,但是我军已把日军压迫在崖下那条几十米宽的峡谷之中。辻村觉察受我伏击,组织部队抢占了雁宿崖偏西南方向和无名高地及其该高地以西的615高地,村边及河滩敌人主力则慌忙退入村中,利用房屋对我冲击部队实施拦阻射击,才暂时稳住阵脚。

  战斗进行了一个上午,杨成武向聂荣臻报告说:“司令员,被包围的敌人已经压缩到雁宿崖的峡谷内,只剩下两处阵地了。”聂荣臻感到胜利在望,对杨成武说:“你指挥部队迅速发起全面进攻,彻底歼灭这股敌人。”无名高地和615是过村掩护村内主力、固守待援的支撑点,于是1团和3团商定协同动作,拿下无名高地。1团1营担负主攻突击队,他们在我军掩护部队的全力火力下,向无名高地及其侧翼同时发动冲锋。趁敌人阵地硝烟腾起,战士们端着刺刀猛冲上去,他们把一排排手榴弹投向山头,同敌人展开白刃格斗,战斗十分激烈,勇士们打得英勇顽强。过村宪吉大佐督促士兵四面抵挡,调动机枪封锁我军冲锋,由于后续部队未能跟上,已经攻上去的战士被敌人压了下来。杨成武下定决心,必须于当日尽快解决战斗,于是我军发起第3次猛烈攻击。3连3排犹如一把尖刀,率先冲上山头并夺取敌人机枪,后续连队趁势如狂潮般地涌上敌阵,敌人不堪3面围攻,在我机枪扫射和手榴弹轰炸下,死伤过半,狼狈逃进山下的雁宿崖村内。与之同时,2团经过激烈战斗也攻占了615高地。

  敌人四面被围,过村大佐即亲自指挥突围,1团2营与敌人短兵相接,展开紧张激烈的白刃搏斗甚至石头战,硬是打垮突围敌军的顽抗,将其压进村内。下午4时,3个团队协同作战,向雁宿崖村发动总攻。2营6连勇猛地向村子冲击,1排很快进到村边,向敌人在房前构垒的矮围墙内猛掷手榴弹,率先攻入村中;2排迅速攻占村东北的一个小山头,居高临下,以火力控制了村东北角的几个院落。3营从北面冲杀,其突击队10连、11连顺山沟从西北向村口迂回,铲除敌阻并冲进村中。辻村宪吉大佐的指挥所被迫迁到村西的一个院中,战士们将院子紧紧围住,用机枪和步枪猛烈射击,把颗颗手榴弹投向屋里,顿时院里屋中火光四起、烟雾弥漫,敌人的机枪也哑了,日寇惶恐惊悸,抱头鼠窜,围攻部队乘势冲进院子,将残敌歼灭。经过激烈拼杀,各部队严密配合,于下午5时许,除生俘寇兵13名外,过村大队600多日军全部被我歼灭,只有极少数敌人漏网。聂荣臻听到汇报后,命令部队迅速撤离战场,隐蔽待机。

  日军每逢作战失败,总要重整旗鼓寻求报复,其兵势挫折越加惨重,报复来头就愈发凶狂,而且常常是败兵刚一归巢,大队人马就倾城出击,企图趁我正在消化胜利果实之机,猝然报复,使我军措手不及。11月4日凌晨,杨成武得到紧急情报:驻张家口日军出动第2独立混成旅团各部,即中熊直正中佐享第2大队、绿川纯治大佐率第3大队、抵过佐率第4大队、森田春次中佐率第5大队,计有1500余人分乘90多辆汽车来到涞源,正沿辻村宪吉的覆辙开进,拟向银坊攻击,寻我主力决战,企图为过村大队复仇,挽回“皇军”的体面。率领这支敌兵的指挥官,是日军中赫赫有名的阿部规秀中将,但当时我军并不知道。聂荣臻得到报告,决定利用有利地形集中兵力再次打击日军,他指示杨成武:“再把敌人往前引,引到黄土岭。为了确保围歼这部分敌人,我们还得再增加一部分兵力,我已经告诉20团团长陈宗坤,政委李振声、25团团长宗学飞、政委张如三,让他们的部队也参加这次围歼战斗。”贺龙得悉日军重兵报复,主动将120师特务团由神南镇北调,归1分区领导参加作战。贺龙对特务团团长杨嘉瑞说:“你去配合兄弟部队作战,要服从命令听指挥,遵守纪律,搞好团结。思想上要有充分准备,敢挑重担。

  不要把自己看成是配角,我们都是一家,不分主客喔!”“你不要怕打硬仗,不要怕牺牲,你豁出两个营也不要紧,回来我再给你补充。”

  当晚敌人越过白石口内长城,进到雁宿崖就把我军埋葬的敌尸挖出,架起木柴点燃大火焚尸。11月5日,敌军从龙虎村东进,曾支队和25团先后与敌接火,我军忽而坚堵、忽而大踏步后退,紧紧缠扰日军,气得敌人暴跳不止。阿部急欲寻我军主力决战,当晚驱队侵占银坊,他未能捉住一个“八路”,不禁怨气迭起,下令将银坊一带的所有村房烧毁。6日凌晨,敌人按捺不住急迫的报复心情,倾全力沿着崎岖的山路继续向司各庄、黄土岭方向进犯。由于进犯日军分3个梯队行进,为保证日军全队总体进入我预设战场,我军采取远放长线的作法,丝毫不惊动日军,使其于当晚在司各庄、黄土岭一带搭起帐篷、解开行囊,安然地宿营。夜里浓云蔽空,星光隐没,阵阵冷风扑打着寂静如坟的黄土岭,一场连绵阴雨行将到来。

  聂荣臻见战机到来,特地指示杨成武说:“如果明天敌人继续由黄土岭东进,我们就全线出击。”黄土岭位于涞源、易县交界处,其东面偏北二里是教场村,再向东是上庄子村,这些山村同处西南——东北走向的山谷,只有越过上庄子、经墨斗店才能通向易县大道,山谷蜿蜒而去,长达5余里,谷侧山峦起伏,整个地形酷像一条长形的口袋,显然是理想的围歼战场,就在敌人夜宿黄土岭、司各庄一带时,杨成武作出了战斗部署,命令集结在寨头、墨斗店一线的1团和25团一部,迅速占领寨头附近阵地,卡住敌军的去路:位于大安的3团占领黄土岭、上庄子以南高地侧击日军;第2团尾随敌后,待日寇进到黄土岭后由西向东出击;进到三岔口的曾支队控制通往涞源的要道;第120师特务团急速赶到3团所在位置,准备投入战斗。我军于一夜之间完成了对敌人的包围。阿部规秀中将做梦也没有想到,由于他急欲寻我军主力作战,替过村宪吉大队报一箭之仇,率兵气势汹汹地深入黄土岭谷地,已使自己成为一条上钩的大鱼了。

  “名将之花”瓣碎花落黄土岭

  敌酋阿部规秀,在日本军界享有“名将之花”的盛誉,是日本军方遴选出的擅长运用“新战术”的“俊才”和“山地战专家”,以“蒙疆驻屯军”

  司令官身份兼任第2独立混成旅团旅团长职务。日军旅团长一般由少将担任,中将往往来膺师团长显职。1938年10月,原第2独立混成旅团旅团长常冈宽治少将被我军在广灵县境内的张家湾击毙,日军遂调任名将阿部规秀出任该精锐旅团旅团长一职,对其寄予厚望。

  阿部规秀骄野成性、轻狂自负,对天皇及其法西斯政府忠信不移。他积极致力于对我军实施野蛮刁钻的“山地讨伐的进步战术”研究,深得上司赏识,使其满载荣誉平步青云。1939年10月,阿部规秀被日军擢升为中将,同时得任北线进攻晋察翼边区总指挥的重大职责,在敌军对我边区根据地实施冬季大扫荡的组织和指挥活动中,他为急于报效天皇,竭尽能事地意欲施展个人的所谓“俊才”天华。当他得悉让村宪吉大队被我围歼,顿觉八路军在其刚刚晋衔的光明前程上蒙上一层黑幕,认为必须立即出兵报复,以求消灭我军主力部队挽回“皇军”的体面。因此他决定亲自出马,统兵1500余人,声嘶力竭地宣称要寻找我军“决战”,阿部规秀的骄狂以及对天皇的死心踏地效忠,在其家信中展现得一揽无遗,他写道:“……爸爸从今天起去南方战斗!回来的日子是十一月十四日,虽然不是什么大战斗,但也将是一场相当的战斗。八时三十分乘汽车向涞源城出发了!我们打仗的时候是最悠闲而且最有趣的,支那已经逐渐衰弱下去了,再使一把劲就会投降……圣战还要继续,我们必须战斗。那么再见。”

  阿部的骄狂自负昭然若揭,其结局则被战场诠释得明如白昼。他奢望在扫荡中建功立业,但绝然没有料到在自己所操动的干戈中,难以体味“悠闲”“有趣”的情怀。就是这场被其认为不大但也相当的黄土岭战斗,使“名将之花”“瓣碎花落”,作为天皇“圣战”殉葬品的阿部规秀,永远没有“回来的日子”,也不需再提“必须战斗”的口号了。让我们转换镜头,看一看英勇无畏的八路军是怎样以强劲的东风,摧折今日军备感自豪的“名将之花”的。

  11月7日,黄土岭地区阴雨绵绵、浓雾濛濛,鳖个战场笼罩着神秘莫测的气氛。敌人继续前进,其先头部队携重机枪和轻机枪数挺,十分警觉地先占领路侧小高地,而后示意大队跟进。中午12时,敌先头部队已接近黄土岭东面的寨坊村,大队人马还透迤在上庄子一线,直到下午3时,敌人才全部离开黄土岭,陆续进入狭谷中的小路。这时1团、25团迎头杀出,3团、特务团及2团从西、南、北三面合击过来,顿时数百挺轻重机枪射出的子弹像暴风骤雨般地倾泻在敌人头上,猛烈的炮火伴随着呼啸和轰响在沟底里施威爆炸,敌人被我军压缩在上庄子附近长约三四里、宽不足百米的山沟中。日军遭我突然袭击,即倚仗优良火器向寨坨我军阵地猛冲,遭到反击之后,乃掉头回返黄土岭,企图沿来路突围逃回涞源。于是日军先头部队慌忙向上庄子收缩,抢占了上庄子村后东北山头,居高临下拼命顽抗,陈正湘即令2营乘敌立足未稳,迅速攻占了上庄子东南山头,使整个庄子完全被我军火力控制,村内敌人向河滩落荒而逃。我2团已占领黄土岭西北主峰一线阵地,3团紧紧扼守西、南阵地,120师特务团也及时赶到,整个黄土岭弥漫在硝烟炮火之中,敌人欲归无路,只得把主力麋集在教场东西山谷的河滩中,组织兵力抢占孤石山及教场南面山脚一线狭窄的山梁,进行就地抵抗。

  战斗期间,日军将指挥所设在教场村。1团团长陈正湘通过望远镜发现,在教场南山根部的一个小山包上,几个敌人军官正举望远镜向我军阵地观察,在距小山头近百米的独立小院内,腰挎战刀的日军军官进进出出。他立即判断这是敌军的观察所和指挥所,急令分区炮兵连长杨九秤率部迅速上山,在团指挥所左侧展开,隐蔽地构筑阵地。杨九秤目测距离后说:“直线距离约800米,在有效射程之内。保证打好!”这时,一群身着黄呢大衣的日本军官,站在独立院落的平坎前,正用望远镜朝山头瞭望。杨九秤命令发射,4发炮弹呼啸着飞向高空,在目标点爆炸,顷刻间小山包上的敌人拖着死尸和伤员滚下山去,独立小院的敌人跑进跑出,异常慌乱。当时,我军并不知道具体战果,只是数日之后,才从敌人广播和报纸上获悉,日军蒙疆驻屯军司令兼第2独立混成旅团旅团长、黄土岭战斗的日军最高指挥官——阿部规秀中将中炮身亡。

  日军指挥部遭受炮击,使敌人恐慌异常,敌人纠集力量拼命向黄土岭突围,由于我军勇猛痛击,日军攻势顿颓、战法大乱,不得不收缩兵力固守。8日晨,5架日机向被围敌军空投粮食弹药和七八个军官。8时左右,敌人留下200多人担任掩护,残敌主力向司各庄方向突围,我军1团和25团果敢插上,切断了敌人突围部队和掩护部队的联系,2团、3团和特务团开始全线攻击,枪声如同山呼海啸股地轰响着。此时,由易县、满城、完县、唐县出击的日军110师团正分路向黄土岭合击,其先头部队仅距战场15公里,驻张家口的日第2独立混成旅团余部纠集1200余人,从涞源奔向黄土岭,已与我军曾支队在三岔口交火,战场形势急剧变化,我军已不宜恋战,聂荣臻迅令杨成武组织各团部队撤出战斗。10日至12日,各路敌军在飞机掩护之下会台于黄土岭,我军为避遭敌人包围,主动将部队调至外线作战,不断从敌人侧背进行突击。至此,黄土岭战斗计歼敌900余人,击毙阿部规秀中将,终于降下帷幕。

  爆炸新闻的轰动效益及“底牌”

  雁宿崖、黄土岭战役,前后历时10天,我军以伤亡540名的代价,歼灭日军精锐的第2独立混成旅团1500余人,给予日寇冬季扫荡以沉重打击。击毙日军中将,在日本军史上尚属首次,于整个抗日战争也是独一无二,消息传出即生轰动效益,敌我友皆受震动,纷纷作出强烈反应。

  东京哀叹,“名将之花凋谢在太行山上”。日本大报《朝日新闻》连续三天以通栏标题连载长篇报道,它说:“自从皇军成立以来,中将级将官的牺牲,是没有这样例子的。”其他报纸也频频报道阿部的生平、战功和死讯。

  日本陆军省发布阿部规秀的阵亡公告:“阿部中将……在这座房子的前院下达作战命令的一瞬间,敌人的一颗迫击炮弹飞来,在距中将几步远的地方落下爆炸,瞬间,炮弹碎片给中将的左腹部和双腿以数十处致命的重伤……大陆战场之花凋谢了。”当阿部规秀的骨灰送达东京时,“帝都降半旗志哀”,“以高龄的柴大将为首,杉山大将、东防司令官稻叶中将、代理陆军大臣中村以下各位将领到车站持吊旗志哀。爱妇、国妇等团体和很多遗族前往迎接”,可谓“哀荣”至极。

  阿部的丧命,早已在日军将领中产生了震慑效应。就在黄土岭战斗结束后,日军驻张家口警备司令小柴一改虎狼之面,换上狐狸嘴脸,给杨成武送去一封鸡毛急信,发出嘤嘤哀鸣之声。信中写道:“杨师长麾下:中日之战是中日两国政府之事,麾下与鄙人同是人类一分子,没有私仇,参加战争仅是为了吃饭,国家的争论与我们无关,别因此影响我们的友谊。麾下之部队武运亨通、长胜不败,鄙人极为钦佩。现鄙人有两件事求教,一是请通知鄙人在黄土岭、雁宿崖被麾下部队生俘的皇军官兵的数目、军职、姓名及他们的生活近况;二是战死的皇军官兵是否埋葬?埋在何处?可否准予取回骨灰,以慰英灵?”杨成武即对小柴谬论坚决驳斥,指出他自己就是法西斯的侵略工具,中国人民的反侵略正义战争必胜;八路军向来优待俘虏,日军官兵放下武器,承认侵华罪行,概能得到宽大处理;至于已化为法西斯炮灰的日军死难者,我军已妥为埋葬,立有石碑以兹标记。

  雁宿崖、黄土岭胜利,特别是我军击毙中将阿部规秀,极大地振奋了八路军和全国人民。在延安,毛泽东迅速致电聂荣臻,要他查证并嘉奖有功人员;在晋察冀军区总部,聂荣臻从敌人广播中听到消息,他用电话转告杨成武,1分区打死了阿部规秀中将,延安拍来贺电,军区也表示祝贺;在1分区司令部,杨成武又惊又喜,他们没有想到阿部亲征并由此丧命黄土岭。杨成武火急把喜讯告诉陈正湘,并命1团立刻到战场寻找阿部中将的遗物。就这样,绣有两颗金星的中将黄呢大衣和把上嵌金包银的指挥钢刀,由晋察冀军区送到延安,成为八路军坚持敌后抗战的永久战利品。赢得胜利,举国欢腾。全国各地的友军、抗日团体、著名人士纷纷电贺;全国各地的报纸也竟相报道战斗经过、刊登各种祝捷诗文。就连只顾扩张自己实力,反诬八路军游而不击的蒋介石,也暂时噤若寒蝉,发来了电报:“朱总司令:据敌皓日播音,敌辻村部队本月江日向冀西涞源进犯……支日阿部中将率部驰援,复陷我重围,阿部中将当场毙命等语。足见我官兵杀敌英勇,殊堪奖慰。希饬将上项战斗经过及出力官兵详查具报,以凭奖赏,为要。中正”1940年1月21日,聂荣臻通令嘉奖炮兵部队,该通令指出:“在黄土岭战斗中,第一军分区炮兵连充分发挥了炮兵作用,给予敌人以极大的杀伤和威胁,以准确的射击命中敌酋,使敌人失去了指挥与掌握,致全线动摇而陷于极端混乱状态中,并密切配合步兵获得黄土岭的胜利。”聂荣臻特别要求“各部队炮兵应该以此战例积极研究学习炮兵技术。

  1939年11月7日是一个光辉的日子,它是伟大的十月革命胜利22周年纪念日.也是晋察冀军区成立两周年纪念日,更为重要的是,在这一天我军击毙日军中将阿部规秀,创造了抗日战争时期的爆炸新闻:“名将之花凋谢在太行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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