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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长城战役

第八章 蓄厚势左右开弓

  9月底、10月初,滇西缅北地区摆脱了恼人的雨季,开始进入旱季。与转好的天气相伴随的是战场形势的明朗化。由于腾冲、松山的相继攻克,战场范围已大大缩小,日军仅能据守龙陵、芒市、畹町等滇缅公路沿线市镇,中国远征军则可以集中全力沿滇缅公路向西推进。滇西战局的主动权已完全掌握在中国军队手中。

  对此,日军第33军在9月上、中旬松山、腾冲守备队全部“玉碎”之时,就已经认识到了。当时,军司令官本多政村中将正督率手下的几乎全部兵力,实施所谓乾坤一掷的“断”号反攻,并迫使龙陵地区的远征军第11集团军节节后退、被动防御。就在此时,松山、腾冲相继失陷,本多中将马上意识到,若执意坚持向东反攻,不仅达不到目的,反而会把全部家底荡尽。因为中国远征军必然会把腾冲的第20集团军5个师和松山的第8军3个师转用于第11集团军正面,谋求与日军一决雌雄。倘若如此,不要说反攻纯属幻想,就连在滇西地区持久拖延的本钱也没有了。

  思前想后,本多中将痛下决心,乘远征军各部尚未汇聚龙陵战场的机会,迅速放弃进攻,退后一步转入防御,依托龙陵、芒市、畹町等公路沿线市镇,尽量与远征军持久相抗。从一个日本将军的头脑中驱除进攻思想是至难之事,因为这无异于叫他承认失败。可大势所趋,不这样又有什么办法呢?

  9月14日晚,日军第33军下令正在龙陵前线反攻的第56师团于15日夜秘密脱离战场,向芒市转移;第2师团放弃进攻,迅速在龙陵周围转入防御;其他各师团的部队交替掩护,向芒市后方撤退。

  本多中将的撤退之举,不失为一种明智的抉择,可对其手下的官兵而言,等于宣布滇西作战已胜利无望。像“断”作战这种集第33军全部力量发起的进攻战都归于失败,今后也只能一个据点、一个据点地死守,其结局难免有如松山、腾冲守军一样下场。真到了死守的最后时候,恐怕再也不会有大部队前来解围了。持久就意味着死守,死守就等于全部“玉碎”,冒雨向西撤退的日军官兵几乎人人都怀着这种忧郁的心情,在泥泞中跋涉。

  一车一车的尸体、伤兵穿城而过,一批批各种番号的部队也穿城而过。

  龙陵守备队长小室钟太郎中佐心中滋生出一种婴儿被母亲抛弃了的孤独凄凉感。亲身经历过龙陵围城战的小室,尝够了苦苦支撑、盼救兵如盼日月的绝望滋味。此次大军西去,将无力东返,因之龙陵势将首当远征军锋芒,其结果……小室中佐不敢想下去了,于是下令守备队炸毁重要设施,全体随大军西撤。

  辖属守备队的第2师团师团长冈崎清三郎中将得知龙陵守军异动的消息后,大力震怒,急忙派参谋长前去制止守备队撤退,并严令小室中佐必须确保龙陵。小室中佐原属的第56师团参谋长也强烈劝戒小室,要他珍惜上次龙陵保卫战的荣誉和第56师团的声名,切不可悲观失望,以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小室中佐含泪取消了撤退命令,然后于9月18日未明之时,一个人冒雨悄悄登上龙陵城头,面对遥远的日本方向自杀了。

  小室中佐之死反映了日军士气已今非昔比,再也无法振作了。

  攻下松山、腾冲后,远征军由于连续4个月的艰苦作战,急需休整补充,因此并未马上转入攻势。9月下旬至10月中旬期间,远征军长官部忙着调整部署、运输物资。经惠通桥、松山至龙陵前线的滇缅公路上,昼夜喧闹。汽车队、骡马队、重炮兵车队,以及长长的步兵纵队和数万民工队川流不息,滚滚向西。上至远征军长官部,下至各部队基层都在总结前一段的作战经验,准备下一期作战。

  志在必得的远征军调兵遣将,把主力集中到滇缅公路方面。9月下旬,第6军军长黄杰中将接替宋希濂中将,出任第11集团军总司令,宋希濂转入陆军大学将官班学习。黄杰上任,兵强马壮,直接指挥第2、第6、第53、第71等4个整军及第8军和第54军备一部,外加第200师。其中第87、88、新28、第76、第9、新33、新39等7个师系第11集团军的原建制部队;第116、第130、第36、预备第2师等4个师系由腾冲方面第20集团军转隶第11集团军的部队;第8军的荣誉第1师和长官部直辖的第200师为加强第11集团军的部队。此外,长官部直辖的重炮兵第10团、重迫击炮团等待种兵也划归黄杰指挥。

  赋予黄杰的任务是,再兴攻势,克复龙陵、芒市、遮放、畹町4大据点,打通滇缅路,与北缅的雷多公路相衔接,使中印间的公路线畅通无阻,并与中国驻印军主力会师。

  经过一个多月的策划准备,黄杰下令各部转入进攻,时间定于10月29日,第一个目标当然是龙陵。

  此次龙陵之战已经是第三次了,但今非昔比,占有绝对优势的第11集团军并不满足于一个龙陵,而是准备一鼓作气将日军赶出国门之外,最好的结果是要争取围歼各个据点的日军。因此,黄杰完全是一副大迂回包围战的架势。以4个师正面攻击龙陵;以2个半师迂回龙陵、芒市之间,切断龙陵日军退路;又用1个师直接攻击芒市,牵制芒市日军不能驰援龙陵;同时,还拿出1个团兵力深入芒市、遮放之间,以切断芒遮公路。

  龙陵地区的日军是第56师团第146联队,外加龙陵守备队。这些部队虽经一个多月的休整补充恢复了战斗力,但在精神上已全然失去了死守的信心。松山、腾冲守备队全员“玉碎”的阴云压在日军官兵心上,怎么也无法拂去。还在远征军频繁调动的时候,10月4日,龙陵地区的指挥官今冈宗四郎大佐就向松山师团长叫苦,他提出:龙陵已经历了两次围城战,周围高地因双方反复轰击已变为赤秃,市街建筑大半成了废墟,已经无险可凭,因此,应该放弃龙陵。但遭到松山师团长的严厉斥责,命今冈必须树立与龙陵共存亡的决心。

  话虽这么说,可第33军司令官本多政材中将和松山师团长心中自有另一番主张,他们根据滇西战局的现状,深知必须避免重演松山、腾冲的悲剧,一旦某处守备队濒临绝境之前,立即适时撤出死地。不过,对下级还要强调死守,否则官兵都会丧失斗志,逐步抵抗、迟滞远征军的目的也就无从谈起。

  10月29日,龙陵前线再次炮火连天,第11集团军各部按预定计划,从东南西北各个方向,迂回的迂回,强攻的强攻,立即就使日军的防御体系产生全面危机。至11月3日,正面攻击部队一部已突入市街,龙陵南侧的一山、二山高地的日军也悉数被歼。同时,负责守备芒市至龙陵间公路两侧的日军也承受着远征军迁回部队的巨大压力。

  为了避免龙陵守军全军覆灭,11月3日,松山师团长下令今冈大佐率部队连夜撤退。当晚,龙陵城内的守备队悄悄退出市区,向西南方的云龙山高地逃跑。龙陵城与云龙山之间不过5000米距离,但在堑壕工事里作战近5个月守备队官兵,几乎失去了行军能力,竟然整整爬行了5个多小时!在城南高地一线的今冈联队,面对远征军的连续进攻,怎么也无法撤下来,直到5日夜间,才丢下尸体、物资于不顾,边打边退至芒市附近外围。

  龙陵城经过前后三次攻防战,终于在11月3日永久地回到了中国军队手中。而最后一次围攻战,远征军摧枯拉朽,仅仅花费了6天时间。

  龙陵得手后,第11集团军各部马不停蹄地发展攻势。通向芒市的公路和两侧高地上,到处都是衔尾猛追的远征军部队。11月4日,重新组建的第148联队(原联队主力在腾冲被全歼)在芒市北面首先遭到掩杀而至的远征军的猛攻,该联队第3大队长官厚春树少佐被击毙。

  为了阻止远征军的进攻,第56师团将所属的第148联队、第113联队、第146联队以及辎重兵第56联队全部撒向芒市外围。经过拼命反击,好不容易挡住了远征军的追击。

  鉴于日军第56师团主力全部猬集在芒市,第11集团军总司令黄杰下令各部停止追击,积极准备攻坚作战。远征军长官部及第11集团军下决心不使第56师团脱逃,命第53军的2个师挺进遮放,从遮放西北斩断第56师团的后方;命第6军率预2师和第200师展开于芒市以北和以西地区;命第2军的第9师和新33师在芒市正面抑留日军,该军的第76师迂回芒市西南。为确保围歼日军主力于芒市地区,远征军长官特别提醒第11集团军正面攻击部队,必须等第53军和第76师完成对日军侧后的包围时,再行发起总攻,此前只需以积极的局部进攻粘着日军于芒市战场。

  可是,计划容易,实施起来分寸却很难把握,尤其是当面的日军是远征军的老对头第56师团,它是否会利令智昏、束手就范还未可知。从龙陵一战即可看出,松山祐三中将已是惊弓之鸟,势头一不对,就可能溜之大吉。第6军和第2军的任务很是微妙,既要打得狠才能拖住日军,又要避免在合国之势形成前打跑了日军,同时,还必须逐步扫清芒市外围阵地,为总攻芒市创造条件。

  至11月8日,各部队先后攻占了日军外围各地区的主要阵地,就等发动总攻了。然而就在此时,日军的无线电侦听机构破译了远征军的许多电讯。

  松山师团长据此推测出了远征军的企图及发动总攻的时间,其准确性几乎与远征军的计划毫无二致。

  得知此情报的日军第33军急忙将第49师团的第168联队(吉田部队)归属第56师团指挥,火速占领遮放以北的下寨和板伐一带山地,抗击中国第53军的进攻,确保芒市与遮放之间的公路交通。同时,本多政材又提醒松山师团长,尽量在芒市地区持久,但不可拘泥于芒市一地,形势恶化之时可以放弃芒市,转至畹町以北的纵深地带,实施柔韧的持久作战。

  11月19日拂晓,已经插入敌后的第53军按时向遮放以北的吉田部队发动猛攻。与此同时,芒市正面的第6军、第2军也在航空兵和地面炮火的掩护下全面总攻击。激战一天,正面攻击部队已多处嵌入日军阵地之内,双方短兵相接,处处都在混战。

  原打算给远征军部队以迎头痛击之后,再于22日至24日之间逐步后撤的松山师团长顶不住了,尤其当他获悉后方遮放地区的形势非常危急,第53军随时可能切断公路的报告后,遂不顾双方混战中实行敌前撤退的可怕后果,立即命令各联队在19日当天,太阳落山以后即刻向遮放撤退。

  日军第56师团各联队接到撤退命令后,丢下部分兵力在第一线抵抗远征军进攻,其余部队慌不择路地向西溃逃。待第2军等部队全部歼灭顽抗的残敌后,芒市已成了一座空城。

  远征军虽然预计到日军有可能逃跑,因此才派第53军深入敌后大包围,但谁也未想到、总攻才刚刚一天,日军就会溜之大吉。看来,松山、腾冲的惨烈死斗力双方留下的烙印太深了。日军从中学会了不行就溜,远征军则总以为日本人会顽强抵抗。双方的经验总结南辕北辙,于是就有了远征军轻取龙陵、芒市的现象。

  日军的撤退极为狼狈,完全是一片溃逃的景象,通向遮放的公路两侧到处都是遗弃的武器弹药和各种车辆物资。由于是敌前撤退,又是夺路而逃,许多孱弱伤残的日军士兵被遗弃在道旁、山间。直到几个月后,当地老百姓仍不断发现日军的腐尸和累累白骨。有的日军伤兵尸体被发现时,仍然保持着被遗弃时的姿态,躺在灌木材丛遮掩的担架上,朽烂了的军装罩着一副吓人的白骨。

  追击,第71军沿滇缅路,其他各部队在两边的山地猛烈向遮放追击。第200师乘日军混乱之机,从南面绕过遮放,直插畹町以东地区。沿公路正面攻击的第71军部队非常活跃,不仅反复攻击日军阵地,而且派出众多的小分队大胆穿插渗透。日军第56师团被迫将外围防线一缩再缩。

  11月30日夜,日军第56师团再次面临四面合击之势,松山师团长被迫又一次下令全军分路撤退。

  日军的遮放防线崩溃了,远征军下一个目标是中缅边境上的重镇畹町。

  远征军大军西进前后,北缅的中国驻印军也在积极休整,全力准备再次发动大规模攻势。

  驻印军自1943年10月反攻以来,至1944年8月初攻占密支那,已连续奋战了10个月。攻下密支那后,驻印军全军停止在孟拱、密支那地区休整整编。新38师、新30师编为新编第1军,由孙立人将军任军长;新22师、第14师、第50师编为新编第6军,由廖耀湘将军任军长;原新1军军长郑洞国转任驻印军副总指挥。

  驻印军整训期间,通过无线电联络,与滇西的远征军长官部共同决定,双方在已经收复了的中缅边境上举行一次象征性的小型会师,以激励两支大军的全体将士。会师的队伍分别从密支那和腾冲(正在围攻中)两地出发,东西对进而行。

  8月26日,由孙立人将军亲自指派的新38师连长孙尉明,率领步兵、工兵、辎重兵、电台、摄影师等220人小分队,踏上了由密支那通往腾冲的骡马古道。这条古道辟于何年何月已无从知晓,只知是古时候往来于滇缅一带的商人踏辟而成的。在丛山深处,密林间左旋右转的古道已有两年多无人走过了。它负载人数最多的时期是在1942年初夏时节。当时,成千上万从缅甸和南洋一带逃避日军追击的侨胞,扶老携幼,经这条古道逃往祖国的怀抱。

  还有大批战败撤退的中国军队,也从这条路经过。沿途死了多少人,谁也说不清。

  孙尉明小分队踏上这条古道后,几乎天天都可以发现杂草掩盖下的累累白骨,许多白骨仍呈现一副向东爬行的姿态,旁边的步枪锈成了一根铁棍,枪托木柄早已化作泥土。整整两年了,这条被人类遗弃的荒凉古道重新印上了中国军人的足迹。沿途散布着一些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落,居民绝大多数是克钦族人,此外有不少躲避战乱和迫害的华侨。华侨们一见小分队官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深藏山中已两年多了,华侨们记忆最深刻的是当年大溃败时的惨景,与外界隔绝的他们压根就未敢奢望中国军队会重新打回来。声音激动得颤抖的华侨,抱住小分队官兵又哭又笑,恍如隔世重逢的亲人。许多华侨对着莽莽群山下跪,哭喊着祭奠当年惨死的无数冤魂:看见了吗,中国也会有如此雄壮的军队,中国也会有扬眉吐气的一天!平静下来以后,华侨和上著居民们杀鸡宰牛,煮熬野菜,尽其所有地款待小分队官兵。

  小分队也从驮马上卸下来自美国的各种罐头,干粮和珍贵的盐巴,以抚慰受苦受难的同胞。

  从8月26日出发时起,一直都是细雨霏霏的天气。9月6日,雨停了,尽管天依然阴沉沉的,山中弥漫着浓雾,但在多雨的山区里,也是难得一见的晴天。会师地点在高黎贡山口中缅交界的地方。孙连长率队一大早就顺着一条被山洪冲毁的废路向上爬行。上午10时,他们爬到了海拔2900多米的山口。山口有一块60多平方米的草地,当中竖立着一块石头界碑,镌刻着“国界”两个大字。官兵们完全忘却了劳累,也感觉不到冷气和汗水交浸的寒意,围绕着界碑跳跃欢歌,向着浓雾背后的祖国河山大吼:我们回来了!

  一刻钟后,山那边一支队伍拨开云雾,爬上山脊,斗笠下露出熟悉的中国人的面孔。这批人马来自腾冲,是由远征军卫立煌将军麾下的工兵团副团长胡振中中校率领的队伍。

  两支队伍狂欢一番后,举行了庄严的典礼。两支部队列成横队,分别立于国境线两侧。驻印军先向远征军敬礼,高呼:“欢迎你们到缅甸来!”远征军向驻印军回礼,同样高呼:“欢迎你们回中国来!”握手之后双方交换位置,远征军进入缅旬,驻印军回到祖国。

  9月8日,两支队伍互道珍重,互相勉励着早日打通中印公路全程,然后在全军大会师时再见的预祝声中,各自踏上归程。

  进入10月,缅北雨季已渐至末期,正午虽仍炎热,但早晚已有凉意。驻印军各部经过一个多月的休整,逐渐恢复了体力。部队在驻地热烈欢度“双十节”后,即分两路挥师南下。按计划,新1军由密支那出发,直取八莫;新6军从右路迂回八奠侧翼,切断日军经伊洛瓦底江增援的水上交通。

  连日来,密支那城边的伊洛瓦底江上汽艇往返如梭,把新1军的人马一批一批地运过江去,工兵昼夜赶修了一座横跨江面的桥梁,把密支那与八莫的公路连接起来。

  10月15日,新1军部队全部渡江完毕,所属新38师为第1线兵团,直扑八莫;新30师为第2线兵团,随新38师向南推进。

  八莫位于密支那以南150公里处的伊洛瓦底江畔,是中印公路的必经之地。八莫日军守备队以第2师团搜索联队为基干,外加该师团第16联队第2大队全部及野炮、山炮、坦克、工兵各一部,总兵力约2500多人,指挥官是原好三大佐。守备队的任务是持久坚持八莫,阻上驻印军南下,以便第33军集中主力应付远征军的进攻。为了达到持久的目的,日军在八莫屯积了足够6个月的粮食弹药,分别贮藏于各处地下堡垒深处。守备队用了很长时间构筑工事,所用轻重机枪及火炮工事均用铁路枕木加大钢板覆盖,每个火力点都附设了两三个同样坚固的预备工事,相互间组成了可以四向射击的绵密火网。整个阵地体系分一线、二线,均敷设了高低两道铁丝网。凡坦克可以经过的地段,都挖掘了宽5米、深3米的防坦克壕,壕沟前后又埋设了大量反坦克地雷。城内外各阵地间由深1.5米的堑壕连接,四通八达,犹如蜘蛛网一般。为了迟滞驻印军对八莫的进攻,日军还以中队为单位,在远离八莫数十公里的、密一八公路必经的太平江北岸渡口苗堤及其以南公路沿线山地设置了许多警戒阵地。

  第一线攻击的驻印军新38师用半个月时间连续闪击,边打边进,推进了120公里。10月29日,一举击溃苗堤渡口的日军,占领了太平江北岸正面的全线,迫使八莫日军的外围防御线完全龟缩至太平江以南的三角地带。

  太平江正面河幅有200多米宽,江水湍急,对岸是一处高地,日军凭险而守,居高控制着附近所有能渡江的渡口。孙立人军长几次三番到江边视察,决定以一部正面佯攻,以新38师主力从东面渡江,迂回江边日军后方。经几日秘密行动,新38师师长李鸿亲率两个团跨越太平江,冲出海拔2000公尺左右的连绵山地,于11月6日,将莫马克以北至太平江边公路沿线的日军据点悉数拔除。与此同时,在太平江正面与日军相持不下的新38师第113团,也于11月8日夜晚武装泅渡成功,江边日军在前后夹击之下钻入山中,逃往八莫。

  11月16日,新38师已将八莫市区外围大小村落和3个飞机场完全占领。

  随后跟进的新30师也以一部兵力渡过太平江。17日,新38师一部占领八莫西南方的曼西,切断了八莫至南坎的公路,从北、东、南三个方面完全包围了八莫,而西面是宽阔湍急的伊洛瓦底江。

  攻城部队愈迫近城区,战斗就愈发惨烈。日军凭借复杂地形和坚固阵地,每失必反。新38师纵有飞机大炮的支援,也只能逐码前进,一个一个地击毙日军,一米一米地向前攻击,根本谈不上气吞山河的全面总攻。11月18日夜,新38师第113团一个连的阵地上,因后方没有及时送上弹药,官兵整夜都在与逆袭的日军敢死队拼刺刀。日军借助夜暗冲进了战壕。狭窄曲折的战壕内,一切武器都无法施展,双方都拿着刺刀肉搏。一个中国机枪射手被刺死了,副射手陈云兴肋下也挨了一刀,他手无寸铁,忍着剧痛,用左手将日军刚刚拔出的枪刺按在地下,右手猛地抓住日军的咽喉,5个手指像铁钩一样贯通了日军的喉咙,随即拼命一扯,连敌人的舌头都从喉管里抽了出来。

  攻城战进行到12月上旬,新38师以蚕啃桑叶的办法,逐步将八莫市区东、南、北三大阵地群的南、北两大阵地群蚕食殆尽。南、北两面最坚固的陆军监狱、宪兵营房和者炮台等阵地被一一攻克,东正面部队也揳入日军阵地之间。原好三大佐已经捉襟见时,身边仅剩下副官、情报官、密官、传令兵等8人,其他人员已全部派往第一线作战。

  12月14日夜晚,原好三大佐率守备队残余沿伊洛瓦底江岸向南突围。

  当晚,新38师也实施夜间攻击。双方短兵相接,都使出最大力量反复冲杀,演成八莫之战最激烈的一幕。日军见陆地突围无路,只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泅渡器材,跃入江中,夺路逃命。新38师部队以炽烈的火力猛扫日军,将其残余部队大部击毙于伊洛瓦底江中。

  12月15日,八莫市区完全归于新38师掌握。这一仗,毙敌官兵2000人、俘虏21人,缴获零式战斗机2架、坦克10辆、轻重机枪100多挺、各种口径火炮28门及步枪1300余枝。逃脱日军仅有原好三大佐以下几百人。

  为纪念八莫之战的胜利,驻印军总指挥部特将莫马克至八莫市区的一段公路定名为孙立人路,将八莫市中心马路定名为李鸿路。

  还在八莫围城战打响不久的时候,新1军军长孙立人的目光就已投向下一个目标——南坎。南坎北距八莫113公里,东北距畹町62公里,南距腊戍214公里,在瑞丽江南岸,地形低洼平坦,土质疏松,是缅北肥沃的产米区。

  南坎谷地平坦,可外围都是高山。从八莫南出不远即进入山地,万山丛错,绵亘60余公里,一直到达南坎谷地外缘。

  杀鸡焉用牛刀,孙立人无意将新1军两个师全部用于八莫,尽管这样可能加快攻占八莫的速度。但孙立人更注重在打通中印交通线这个全局战略上的快节奏。因此,在新38师围攻八莫之际,孙立人即命令新30师绕过八莫,沿八、南公路直下南坎。

  11月下旬,新30师向南推进,第一个目标是占领南坎西北约35公里处的南于附近高地。这些高地是八莫、南坎间山区的分水岭,由此向北,山势陡险,仅10多公里范围内的群山,高度就由1500米左右陡降至400米左右,其险峻可想而知。然而,过了这一带分水岭向南,一直到南坎,一路下坡,山势远较北麓为缓。因此,决定南坎争夺战胜负的关键不在南坎本身,而在这一带分水岭的得失。

  日军第33军没料到新1军的攻势如此迅猛,不仅八莫守军很快被压进城区,处境危急,而且新30师竟然撇开八莫,长驱南下。情急慌乱的本多政材中将,急令守备南坎的第18师团第55联队长山崎四郎大佐,立即率联队步炮兵主力,外加第56师团步、炮各1个大队,以及第49师团吉田联队的1个大队,共3500多人,紧急北上,巩固分水岭一线前进阵地,并攻击围攻八莫的中国军队的侧背,解救八莫守备队。

  12月9日,南北相向而进的新30师部队与山崎支队在南于附近突然遭遇。所幸孙立人将军决策在前,新30师已先行一步,分别控制了分水岭一线、公路两侧的最高峰。迟到的日军一交手即全面猛攻,企图乘新30师不备之际,一举击溃新30师部队。

  初始,新30师确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日军集中几十门山炮、野炮、平射炮猛轰山头,并利用山间干涸的溪流旧道分多路钻隙渗进。双方战线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陷入一片混乱。不久,新30师各部即稳住了阵脚,将渗透的日军小部队全部消灭。但日军的正面攻势仍很猛烈,新30师始终处于被动防御状态。

  这时,孙立人感到这股日军来势凶猛,企图积极,遂速将在曼西担任警戒的1个团星夜调赴南于前线,又从八莫方面抽出新38师1个加强团,对山崎部队侧背实施深远迂回,决心包围歼灭这股日军,以利于今后夺取南坎。

  不知死活的日军虽已感到正面新1军的兵力在逐渐加强,但仍想侥幸一逞。14日,山崎集中主力猛攻公路左侧的5338高地,一天之内,发射3000多发炮弹,将中国守军阵地完全摧毁。炮火间隙,步兵以密集队形作自杀式连续冲锋,新30师1个营的部队雄踞最高峰,轻重机枪、冲锋枪、步枪不停地怒吼。第一队日军倒下去,第二队踏着尸体冲上来,接着是第3队、第4队……日军好像发了疯,一连冲了15次,全被山上炽烈的火舌吞噬了。

  14日以后,战况逆转,山崎部队渐渐转入守势。新30师一部和新38师增援部队从公路两侧山地迂回,即将合拢包围圈。15日,八莫易手的消息传来,新30师等部攻击精神更加旺盛。山崎大佐不敢耍蛮了,慌忙在新38师主力赶抵南于战场之前,率部钻隙南逃。战场上日军遗尸1263具,内有少佐以下军官41人。新30师等部缴获轻重机枪76挺、火炮6门、步枪650枝、卡车46辆、掷弹筒46具。

  南于遭遇战,重创了南坎日军主力,预先决定了南坎的命运。日军渍逃后,新1军的指挥官们登上5338高地,用望远镜高屋建瓴地任意俯瞰南坎方面的动静。大家一致认为,虽不敢说南坎已成为囊中之物,可在低洼的南坎各地内,预料不会有大的战事了。

  谈笑之间,东方传来隐隐约约的炮声,那是畹町方面远征军大口径远程火炮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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