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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长城战役

第五章 大别山不可逾越

  名山、名将

  大别山绵延起伏,雄踞鄂豫皖三省边境,西与桐柏山相接,东延为霍山,整个山势走向由西北直贯东南,是长江、淮河的分水岭。大别山地形险峻,一般标高在400—1000公尺之间,主要山峰标高在1000—1800公尺之间。

  该山四周均是交通要道,北瞰合肥至信阳公路,南迫长江及其北岸的通往武汉的公路,西临平汉铁路南段,是长江北岸、武汉东方外围的天然屏障,也是兵家必争的四战之地。

  这是一座名山,曾经三度扬名于中国现代战争史。1927年,国共合作破裂,逆境中的中国共产党四处暴动、起义,有的失败了,有的成功了,成功的地方就包括大别山。黄、麻起义的星星之火,很快在大别山形成燎原之势,赫赫声威的红四方面军就是在大别山的怀抱里壮大起来的。一直到抗战前夕,国共两党铸剑为犁重新携手为止,国民党数十万大军始终无法剿灭大别山的红军武装。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开国将领中,竟有数百名将军来自于大别山的泥腿子。

  大别山第三次载于史册是1947年夏季,当时,国共内战正酣,国民党对解放区的重点进攻着着紧逼。毛泽东在黄土高原审时度势,毅然命令刘邓大军实施中央突破,千里跃进大别山。双方攻防为此一变,国民党就此在战场上失去了主动权。

  第二次名垂青史就是抗日战争,大别山有幸在对外的民族战争中发挥作用,这是它古老历史上最光辉的时期,而光辉的起点就是武汉会战。“青山本无奇,抗日扬其名”,大别山,值得永远铭记的山。

  1938年初夏,中国最高统帅部依据“守武汉而不战于武汉,应战于武汉之远方”的战略方针,在大别山摆下了第5战区50多个师的重兵集团,意在依托大别山,节节抗击长江以北、沿大别山南北麓西进的日军。

  第5战区的部队成分复杂,除少数中央军外,多为广西军、西北军、东北军、川军等备路杂牌。然而,这些不起眼的杂牌军,却在台儿庄重创了日军精锐的板垣和矶谷师团,取得了抗战以来正面战场的第一个伟大胜利。

  台儿庄大捷,首先得益于各方部队的同心戮力,对此,战区司令长官丰宗仁上将功不可没。

  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这方面,李宗仁可比蒋委员长强得多。蒋委员长终生玩弄权术,处心积虑地扶植嫡系,削弱杂牌,即便在不得不用你的时候,仍对你持有强烈的戒备之心。武汉会战风云乍起,李宗仁脸颊枪伤发作,右脸红肿,右目失明,被迫离职赴武汉就医。在东湖休养期间,李宗仁散步途中常与周恩来、郭沫若寒暄,并与李济深、黄绍竑、方振武等莫逆之交朝夕聚首,或论国事,或对弈泛舟。岂料,竟引起中统和军统特务的注意,派了一王姓女士前来暗中监视。李宗仁等慨叹,大敌当前,中央当局尚不忘“庸人自扰”。

  相形之下,出任第5战区司令长官的李宗仁就相当坦荡,他对所属部队间的嫌隙洞若观火,但依旧晓以大义,以诚相见,从而赢得各方面将领的信任和服从。此次武汉会战,第5战区再当重任,然而不幸的是,孪长官枪创复发,第5战区顿失统帅。三军不可一日无帅,谁来执掌第5战区?

  蒋委员长想到身边的白崇禧。白崇禧与李宗仁同为广西桂林人,回族,时45岁,正当英年,任军事委员会副总参谋长,是中国统帅部的智囊,“小诸葛”即是中国军界对他的溢美之誉。

  白崇禧自幼才华出众,5岁入私塾,14岁以第6名成绩,力排千余考生,跻身广西陆军小学,旋因病退学。16岁以第2名考入广西初级师范。学军事或学教育是当时中国青年的热点选择,意在强兵御侮,教育救国。少年白崇禧不乏爱国激情,辛亥革命爆发,即不顾家人拒止,弃笔从戎,参加广西学生敢死队。以后又入保定军校学习,毕业时,白崇禧深忧边疆危机,自愿报名到新疆戍边,以效法张骞、班超建功西域的壮举,因故来遂其愿,故分至广西原籍军中见习。

  孙中山在广东建立大本营时,白崇禧等广西少壮军人竭诚拥护,愿在孙中山麾下以三民主义统一中国。以后,白崇禧与李宗仁等人举国民革命旗帜,统一广西,参加北伐,一路打到北平,显示出卓越的军事才能。谭延闿曾撰对联一副,送给尤潭战役中力挽狂澜的白崇禧,云:“指挥能事回天地,学语小儿知姓名。”1928年二次北伐,白崇禧抵达平津附近,阎锡山如见救星,声称:“你来了胜过10万雄兵。”

  白崇禧在政治上顽固反共,1927年,他力促“清共”,亲自参与组织了上海“四一二”大屠杀,以后又与共产党抗争多年,至死不悟。尽管如此,共产党人还是很看重他的军事才能,毛泽东曾表示:“白崇禧喜欢带兵,如果他过来,照样可以给他几十万人带带。”

  白崇禧数十年戎马生涯中,军事才能用于正道的只有两次,一次是大革命,一次就是抗日战争。武汉会战前,白崇禧作为副总参谋长,一直参赞中枢,无缘统兵陷阵,此次第5战区长官空缺,终于有了率雄兵搏杀日寇的良机。

  蒋委员长平素常误用许多庸人,这次能以白崇禧代理第5战区长官,倒也称得上是知人善任。无论资历、经历,还是能力,白崇禧挂帅第5战区,足以服众,胜任有余。

  7月17日,白崇禧顶酷暑,胃风尘,赶往大别山重镇商城,在城北岳家祠堂设立了战区指挥部。久在中枢,对敌我态势自然了若指掌,白崇禧无须多想,两天后即召集高级军事会议。会上,白长官分析了双方态势,指出确保长江北岸的要旨为:

  “战区部队将分为大别山区及南、北麓三区作战。

  大别山区部队于山地险要之处,务防守隘口阻敌窜入。

  若敌人于山之南、北麓突进时,南北两麓部队应防守山麓要险,诱敌于我之有利地形,全力消灭。”

  基于上述设想,8月16日,第5战区总部召集各军将领于浠水,部署作战事宜,白崇禧当场宣布第5战区作战命令:

  “战区分左中右3个兵团:

  以第4兵团总司令李品仙上将指挥右翼兵团,以大别山南麓为根据地,利用长江北岸丘陵湖沼之有利地形,在广济东西至浠水一带占领纵深阵地,拒止北岸日军西进;以第21集团军总司令廖磊上将指挥中央兵团,固守大别山东麓各要口阻敌窜入,并于太湖、潜山西北山地,相机南下侧击西进之敌。

  以第3兵团总司令孙连仲上将指挥左翼兵团,依托大别山,在大利山北麓与准河之间,利用地障,拒止该路之敌西进。

  其余部队或担任敌后游击,或控制为第2线预备队。”

  白崇禧不愧为“小诸葛”,第5战区数十万大军经他一拨弄,一兵一卒都靠上了大别山这个堡垒,进可攻,退可守,行动自由,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钻大别山。

  事后证明,白崇禧的部署基本正确,恰好对应了尔后日军的主要进攻路线。之所以话不说满,留有余地,仅仅定它一个基本正确,是由于至今有观点认为:白崇禧以左、右两个兵团置于大别山南北麓,分别拒止日军西进,虽属无误,但他判断两路日军的重点在南不在北,是一个误断。这种观点强人所难,大有讨论余地。

  其一,白崇禧作出上述部署之时,日军稻叶师团已在长江北岸、大别山南麓之间锐意西进,6月17日陷潜山,7月26日占太湖,8月1日克宿松,8月2日攻占黄梅,其部前锋已进迫广济。而此时,大别山北麓尚无战事,8月22日以后,北路日军才开始沿北麓进攻。

  其二,长江以北的日军主力,第二军的4个师团,当时尚在合肥、舒城一带忙于集结,其主力投入南路或北路尚属不明。

  其三,就进攻武汉的路线上看,大别山南麓的进攻路线,距武汉最近,是直线,且有海军溯江部队在其左翼配合,长江水路又是天然的运输路线;相反,大别山北麓的进攻路线,形同弓背,充其量是远距离迂回,就时间、空间和致命程度而言,远不如南路来得要命。

  其四,日军后来虽把4个师团投入了北路,但也是不得以而为之。试想,倘若中国军队不把捷径作为重点,日军焉能舍近求远,去绕那么大个圈子呢?

  退一步说,即使白崇禧确属误断,也情有可原,他毕竟不是诸葛再世,无法完全预测日军的计划,白崇禧如何神机妙算,也还是中国的将领,而不是日军的统帅。

  侧击潜太

  日军在长江以北的进攻,因受大别山的阻隔,而分为两路,最先于6月中旬投入作战的是南路的第6师团,2个月后,又在北路投入了第2军的4个师团。

  大别山不简单,不吭不哈往那一矗,就把两路日军分割为互不呼应的两个部分。按理,日军西略武汉,在指挥上应分为江南、江北两个集团,江南归第11军负责,江北归第2军负责,如此,职责分明,利于指挥。可大别山偏偏要从中作梗,由于它的存在,长江以北的日军又被一分为二,以至于在整个会战期间,两路日军虽同在江北作战,但始终无法相互关照,没能形成战役上的直接协同。

  日军统帅机关十分挠头,无奈之余,只好将长江以北、大别山南麓的第6师团划归江南的第11军指挥,因为,相形之下,虽然隔了条大江,但第11军还算是就近了。不过,这样一来,就难为了第11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中将,他既要应付江南第9战区的陈减、薛岳等难缠之辈,又不得不兼顾江北第6师团,与第5战区的“小诸葛”斗上一斗。

  第6帅团被冈村宁次誉为“日本第一精锐师团”,组建于明治二十一年(1888年)5月14日,是日本最早组建的6个师团之一,历经甲午、日俄等一系列战争。该师团与第106师团同样,官兵多为日本南九州人。武汉会战时的师团长是稻叶四郎中将,手下两名少将,一是第11旅团长今村胜治,一是第36旅团长牛岛满。全师团包括第13、第47、第23、第45等4个步兵联队和骑兵,野炮兵、工兵、轻重兵各1个联队,共有8个联队、22000人以上。

  入列第11军后,冈村司令官又将独立山炮兵第2联队、独立工兵第12联队、迫击炮第4大队、近卫师团第4野战高射炮队、独立机关枪第7大队、第11师团第1和第2架桥材料中队、近卫师团渡河材料中队等特种兵部队配属给第6师团。

  此外,德川好敏中将的陆军航空兵团,以及塚原二四三中将的海军第2联合航空队的近500架飞机,也以相当一部分兵力直接协同第6师团作战。

  稻叶四郎真可谓是军容庞大,战力坚强。

  6月2日,第6师团奉华中派遣军命令,从合肥陆地行军南下,进攻安庆。8日占领舒城,13日占领桐城,继续南指安庆。14日晨得知海军溯江部队和波田支队已占领安庆,遂奉命改向西进,向武汉方面攻击前进。

  中国第5战区的意图是,在黄梅以东地区,避免作主力决战,而以逐次抵抗,迟滞敌人为目的;待敌西进至黄梅、广济地区,其后方运输线延长,备多而力分之时,再在黄梅、广济一带与敌作重大战斗。

  依据这一指导思想,第5战区南线部队在潜山、太湖、宿松等地公路沿线的作战中,并不就一城一地与日军作殊死争夺,而是每遇河流、山丘等地形有利的地带,就摆开一副坚决拒敌的架势,与一心想靠正面突击迅速前进的日军激烈交战,俟日军感到必须认真对待,将后续部队前调,重新排兵布阵,准备施展分进合击、迂回中国军队侧后的惯技时,中国守军即适时撤退,避入西北方的大别山中,凭借险山隘口,待机侧击日军。

  初时,第6师团沉浸在每战必克的骄狂之中,对中国军队的这种战法毫不在意,甚至认定中国军队已被击溃远遁,不敢、也无力再来妨碍皇军的行动。6月17日,日军攻占潜山;7月26日,攻陷太湖;8月1日,进入宿松;8月2日占领黄梅。随着战线的向前延伸,稻叶四郎中将也日渐恼怒起来:

  “中国人大大地狡猾,不敢与我皇军堂堂正正地交战,把大部队藏匿在山里,专门打皇军的屁股,抄皇军的粮道。中国猴子,八嘎!”

  恼火归恼火,无奈归无奈。稻叶中将有心追歼撤到山里的中国军队,以解除西进的后顾之忧,可层峦叠障的大山实在令人心怵,在这种险峻山地作战,伤亡大、时间长自不待言,能否歼灭中国军队还属未可知。不管他,锐意前进,可数万大军的吃喝拉撒、弹药物资,统统依赖后方运输线。皇军在中国的作战,每次都在交通沿线进行,不就是为了利用现成的铁路、公路,以保证补给顺畅吗?古往今来的战争,打的就是交通战、补给战,再强大有力的军队一旦失去了补给,就会变成一块稀软的豆腐。稻叶四郎中将只好一路前进,一路在后方各个要点留下必要的守备部队。多处守备,分散兵力,实乃兵家大忌。可不这么干,又有何办法。气势汹汹的第6师团,因为逐渐分兵,前锋的攻击势头渐渐减钝,8月2日占领黄梅后,即无力再进。

  战后,日本防卫厅战史室编纂的战史著作中就第6师团的困难写道:

  “第6帅团于8月2日攻占了黄梅,但以后不容易前进。安庆—潜山—

  黄梅的兵站线约达200公里,为了确保这一兵站线,特别是防止大别山方面之敌的攻击,需要从第一线抽出相当数量的兵力。第6师团约半个师团的兵力担任兵站沿线的警戒,因而进攻的兵力就不足了。”

  交通线,日军的薄弱点,中国军队自然不会放过,反击的矛头首先指向第6师团的后方。7月26日,中国统帅部发出训令:

  “第5战区以3至5个师的兵力,向潜山阵地迂回攻击,一举击破之,进迫安庆。”

  第4兵团总司令李品仙上将接今后,于29日命令正在大别山中待机的第26集团军:“以一部确保西北各隘口,主力由现地向西南击敌侧背,截断潜太、怀(安庆)太间敌之后方交通线。”

  第26集团军总司令徐源泉将军,以所部3个师的兵力,一部据守各山口,主力分别由潜山西侧向潜山南北地区实施攻击。其第199师一部曾克复潜山北面的余家铺,另一部一度收复潜山城,其他部队也近逼潜太公路沿线,直到8月底,攻击不断。日军守备部队困疲不堪,交通路线时断,其时几近于瘫痪。

  8月中旬,第5战区中央兵团总司令廖磊将军,命令第21集团军之第7、第48军,各以1/3的兵力,从大别山东麓各隘口阵地出击,进攻太湖至宿松公路沿线的日军。

  及至8月下旬,潜山、太湖、宿松公路沿线的日军,经第26集团军与第21集团军的连续攻击,开始呈现动摇现象。

  位于九江的日军第11军司令部被迫于8月24日下令:潜、太、宿兵站线之守备部队,分别向黄梅、安庆方面收缩,放弃第6师团后方的陆地兵站线,第6师团的补给线改经长江水路,由安庆溯江西上至九江对岸小池口卸载,第11军的这一决定不乏明智,长江补给线比起大别山鼻子下的陆上补给线而言要相对安全,日军的海空军优势可以保证长江运输基本畅通。此外,第6师团后方守备部队也得以转用于西略武汉的主攻方向。

  8月27日,日军守备部队开始撤退,第21集团军乘势收复太湖,次日,又收复宿松。

  第5战区部队侧击日军第6师团后方补给线,迫使日军改由长江运输,这是一个胜利,但未竟全功。蒋纬国将军主编的抗日战史中曾对此有过圈点:

  “下级对上级之战略指导,未能深切了解,以致目的落空,影响全局。7月26日军委会之战略指导……以第5战区袭击敌之后方,目的在妨害敌长江之后方补给线,当时第4兵团对第26集团军37师指示电令,‘以一部确保西北各路隘口,主力由现地向西南击敌侧背,截断潜太、怀太间敌之后方连络。’此仅为有限目标之攻击,与军委会‘……一举击破之,进迫安庆’之目标,出入甚大。……以至其执行任务之手段,未能符合军委会之期望。……

  反之,如第4兵团能抽出有力兵团出击,一举进迫安庆,确实妨害敌之长江航运,则敌在九江之作战,必受影响,整个战局,可能改观。”

  蒋纬国将军的点评,立意颇高,对第5战区反攻部队的批评,也在适当。

  第21、第26两集团军均未以全力出击,而是以相当部分乃至主力留守大别山各隘口,深恐日军窜入。这确实有点谨慎有余,胆略不足。当时日军补给线的守备部队分散于点线之上,防守尚且难以自保,何论进攻大别山隘口?

  而且,第5战区反击部队的企图的确有限,仅以切断潜、太、宿公路为满足,未曾设想一举突至长江北岸,攻击江上日军补给线。或许是认为长江方面的作战不属于第5战区作战范围?如真的这么想,就有点缺乏全局观念了。

  另一方面,蒋纬国将军事后诸葛亮固然正确,但认为上下意图出入甚大,全在于“下级对上级的战略指导,有欠深切之了解……”。此话有点偏颇,7月26日军委会的电令,仅要第5战区以3至5个师的兵力出击。这些兵力显然不足以达成军委会进迫长江的意图,而且,军委会训令中是否有蒋纬国将军后来理解的那种宏大意图,也并不明晰。

  不过,说千道万,战区指挥官难辞其咎。虽说统帅部命有不详,但毕竟有反攻意图,即使无令,战区指挥官也可临机处置。白崇禧当断不断,“小诸葛”名实相符,他学习了诸葛亮的智谋,也因袭了诸葛亮的谨慎。“诸葛一生唯谨慎”,后人对诸葛亮胆略不足的婉转批评,也适用于白崇禧。

  至于李品仙和廖磊两个兵团司令官,比起同级薛岳就逊色一筹了。薛岳在南浔线上审时度势,相机而断,打得有声有色,不时还抗命犯上,来上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凭着这份胆略,薛岳连战连捷,不仅未获咎于上峰,反倒在日后出任第9战区代司令长官,指挥了中国最大的野战集团。

  难怪武汉会战后,薛岳躇踌满志,以如椽大笔,挥洒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天知地胜乃可全”几个大字,那份得意,浸透了纸背。

  李、廖两位就没有这个自信,倘若他们有薛岳的胆识,在反攻潜太宿时,敢于重兵攻击,全力相搏,谁敢说江北不再来一个万家岭大捷?潜太路上,未尽全功,这是李、廖两将军的遗憾,也是武汉会战的遗憾。

  以水代兵

  下面该讲讲北线日军第2军的行动了。日军大本营实施武汉作战的基本方针是“南主北从”,这是一个迫不得已的选择。

  5月下旬,徐州会战接近尾声,日军正衔尾猛追撤退的中国军队,郑州危急。日军有可能在占郑州后,经平汉铁路南下武汉,而中国军队经徐州一战,疲惫不堪,急待休整,站稳脚跟。为了阻挡追兵、稳住阵脚,争取时间从容部署武汉保卫战。6月上旬,军事委员会蒋委员长密令第1战区在郑州附近黄河南岸决堤放水。6月9日,新8师师长蒋在珍动用2个团兵力,在郑州以东花园口炸开大堤。汹涌黄河水像一条黄龙,咆哮而下,一泻千里,造成了由西北至东南,长达400余公里,流经河南、安徽、江苏44个县的广大的黄泛区。

  以水代兵,老百姓付出的巨大代价,换来了军事上的好处。

  蒋纬国将军主编的战史著作指出:

  “国军为阻止日军追击,忍痛将花园口黄河堤防掘开,……5日之内造成广漠数十里宽的大泛滥地区,成为300平方英里的人造湖。日军第16师团被围水中,其第14师团驰往救援,并整顿战线,停止追击。10日之后,洪水虽退,但因道路泥泞,夏日炎热,使日军行动极为困难,国军因此达成持久目的。”

  《日本军阀兴亡史》的作者伊藤正德评论道:

  “中国方面……实施得意之洪水战术”……“此举在中国军方面显然获得成功,……”

  黄河决口,造成泛区的500万民众流离失所,后人对此多有谴责。但战争意味着牺牲,弱国对强国的抵抗尤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黄河决口不仅在徐州会战的撤退阶段发挥了作用,而且迫使日军改变了从北面主攻武汉的预想。

  日本防卫厅战史著作记载:

  “6月12日的黄河决口,使得淮河泛滥,作战军主力若利用准河水运前进,实为困难,因而确定主力沿长江前进。”7月5日,华中派遣军作战主任参谋公平匡武中佐从大本营返回派遣军司令部,带来了大本营关于武汉作战的最新想法:

  “以第2、第11军担负攻占武汉的作战任务。

  第11军为主作战部队,主力使用于长江南岸,一部用于长江北岸。

  第2军经大别山北麓六安、光州(今潢川——作者)一线西进信阳,但其主要作战任务是牵制敌人,以利于第11军的武汉作战。”

  南主北从,由此确定。

  然而,南主北从的方针实施得极不顺利。第11军在江北作战的第6师团于8月2日占黄梅后,攻势顿挫,忙于维持后方补给线路,在江南的各师团被拖在南浔线上,一筹莫展。华中派遣军无可奈何,只得把目光转向第2军方面。畑俊六大将对从北面打开战局寄予了极大期待,连续督促第2军尽快发起进攻。为加强第2军,特将第3师团划归第2军指挥,使第2军具有了第3、第10、第13、第16等4个师团的庞大兵力。

  除了第13师团于7月16日在合肥以南完成集结外,第10师团自7月12日隶属第2军起,即从柘城、永城地区向合肥方面移动,由于淮河铁桥被冲垮,改由蚌埠附近渡河,经过难以行走的道路,主力8月26日才抵达合肥地区,历时一月有余。

  第16师团是7月26日隶属第2军的,8月初,主力从开封地区经陇海路、津浦路,经过黄泛区,于8月底才逐次在合肥附近集结完毕。

  第3师团归属较晚,9月10日主力才抵达合肥附近。

  造成日军机械化师团无法快速运动集结的主要障碍,还是黄泛区。第10、第16师团面对一片泽国,不得不弃车步行,轻装步兵沿津浦铁路徒步行军开往合肥地区,两师团的炮兵,辎重兵等无法涉越黄泛区,只得从陇海铁路车运青岛,再登船下海,经海路人长江至安庆登陆,最后又经陆地北上开往合肥地区。圈子兜得不可谓不大,从日本本土开拔也不过如此。一个黄泛区就使日军劳师远行,连预定进攻日期也拖到了9月。7月16日,第2军顾虑部队运动困难,指示各师团:“军的集结,大致以9月上旬完成为准,尔后从六安附近开始作战行动。如在此时期仍不能集中,则不再等待,按期行动。”

  中国以水代兵,的确把日军折腾得不轻,尚未开战,第2军已经叫苦连天。不过,且不可忘记,中国黄泛区民众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能不能不用此法,而达到同样的效果呢?后人尽可见仁见智,但是,历史不能假设。

  于学忠宝刀不老

  华中派遣军等不及了,第2军困难再大,也比不上正在流血苦战的第11军,佃俊六大将断然下令第2军提前行动。

  华中派遣军在8月22日17时从南京发出如下命令:“……第2军于8月下旬自现在集中地开始行动。当击败途中驻在之敌后,应继续进入潢川、商城一线,尔后准备向信阳方面及汉口北侧地区前进。……”

  大命既下,第2军司令官东久迩宫稔彦王中将只有坚决执行,8月23日,第2军在合肥设立战斗指挥所,25日,稔彦王中将从南京抵达合肥。在此之前,第2军已命令基本完成集结的第10、第13师团,先行发起进攻。

  进攻计划分为两步。第一步,首先进至潢川、商城一线;第二步,兵分两路,一路由潢川西出信阳,一路由商城折转南下,穿越大别山,取捷径直捣汉口以北。

  具体部署为:第10师团在击败六安之敌后,急速进入潢川附近,大致准备向信阳方面作战;第13师团在击败当面之敌,特别是霍山附近之敌后,急速进入商城附近,大致准备向汉口以北地区作战;第16师团尽快完成集结,尾随第13师团西进;第3师团迅速北上,在合肥、桃镇附近完成集结任务。

  华中派遣军和第2军的提前进攻,看似争取了时间,实则为以后作战埋下了隐患。进攻的要决在于“一鼓作气”,集中尽可能大的兵力,在最小的时间、空间内取得成功。但日军的行动显然准备不足,先到先干,逐步增兵,犯了“添油战术”的大忌。这种战术造成前锋部队攻击力不完全,而后续部队有力使不上,一旦攻击受挫,就只能等待后援,再布署,再展开,重新进攻,想争取时间,恰恰延误了时间,中国古话称此为“欲速则不达”。

  战斗于8月27日打响,筱塚义男中将率第10师团、荻洲立兵中将率第13师团,分北南两路直扑中国第5战区左翼兵团的第一线阵地——六安和霍山。

  防守六安的是原东北军于学忠上将的第51军。于学忠行伍出身,自幼随父生活于满清毅军营中。民国后,在吴佩孚军中任职,被吴佩孚称为“天生将才”。于学忠为人以忠义为重。北伐战争中,吴佩孚兵败,手下将领或倒戈,或背离。于学忠不愿背叛,收留吴佩孚及其家眷至军中躲避。吴佩孚避往四川后,于学忠解甲归田,返回山东蓬莱老家闲住。时为东北军老帅的张作霖,曾与于学忠父亲同为毅军部下,深知于学忠为人,遂拉于学忠转入奉系,重用于学忠任东北军第20军军长。于学忠从此矢志效忠张家父子两代。

  1930年,蒋冯阎中原大战正酣,东北军举足轻重,成为双方竞相拉拢的对象。

  东北军内高级将领们对拥蒋反蒋意见不一,于学忠就只一句话,“静听少帅决定”。张学良一时举棋不定,蒋介石遂亲笔致信于学忠,予以拉拢。于学忠此时若倒向蒋介石,可以说是救人于危难之际,日后好处定将不在少数。

  然而,于学忠知恩不忘,将信送张学良过目,并复蒋介石一信,说明自己唯少帅之命是从。于学忠并非东北军起家的嫡系将领,但却以忠义赢得东北军上下的尊重。1933年,张学良暂时下野,将东北军主力委托于学忠掌握。

  于学忠忠于东北军,更忠于国家民族。华北危机期间,于学忠任河北省主席,面对日本人的威逼利诱,分化瓦解,于学忠始终坚持拒日立场不动摇,成为日本人的眼中钉。1935年何梅协定谈判期间,日本方面执意提出要罢免于学忠省主席职务,并将其第51军撤出河北。

  1936年12月,西安事变前夕,张学良召于学忠由兰州飞西安,参加高级将领会议,会上,张学良宣布了“兵谏”计划,与会者均无不同意见,只有于学忠发问:“捉蒋后怎么办?”张答:“捉了后,只要他答应抗战,我们拥护他做领袖。”于学忠放下心来,欣然在8项爱国主张上签下了名字。

  张学良送蒋回南京时,深知于学忠既维护东北军,又深晓民族大义,因此将东北军全权交于学忠负责。于学忠面对张学良被扣后,东北军少壮派不借与中央军一战的危局,苦心积虑,多方维持,守定和平解决、不打内战的主意不变,终于避免了迫在眉睫的内战危机。于学忠此举符合西安事变初衷,有利于国家民族的根本利益,功在国家,功在中华民族。

  1938年初,台儿庄大战前夕,于学忠奉第5战区李宗仁命令,率第51军布防了蚌埠、淮河北岸,拒止日军北犯。2月日军以1个多师团兵力强渡准河,于学忠亲临前线督战,乘敌半渡之机,猛烈反击,终使日军北犯进程大大延迟,为后来的台儿庄大捷创造了有利条件。

  徐州会战后,第51军来不及休整,转至大别山北麓六安地区,一支疲惫久战减员严重的部队,摆在第一线抵挡锋头正锐的日军,其困难难以言表。

  尽管如此,第51军第114师还是在六安,与日军坦克、飞机、大炮的联合进攻抗衡了3天。29日,六安守军与霍山的第77军第37师奉命撤出两地。

  撤退组织得很好,东北军和退出霍山的西北军部队一路抵抗,一路破坏道路,大大减弱了日军的攻击力和推进速度。

  日本战史著作就此写道:

  “8月29日至9月1日期间,连续晴天,昼夜气温达40C以上,天气酷热。由于各条道路被彻底破坏,后方补给部队尾随困难,从而加重了士兵背负粮弹的负担,因缺水发生大量掉队现象,很多士兵中暑。

  道路情况比预料的还坏,特别是六安附近的道路完全被破坏,车辆部队追随第一线极为困难。因此,第10师团特别将必要的部队改组为驮马部队,以利作战。”

  日军第10师团和第13师团上报的战况中自欺欺人,满篇都是中国军队溃败的描述。然而,溃败逃命的部队居然能将道路破坏得如此彻底,世上似乎没有这样的溃败。

  东北军和西北军的阵地作战未必很成功,可破交成的效果非常显著,仅仅几天工夫,日军赖以快速突进的机械化优势就被两条腿和四只马蹄所取代。谁能说这不是一种战功?

  宋希濂锐气正盛

  自欺欺人的日军很快就撞上了硬茬。这块难啃的骨头就是在第二线阵地严阵以待的第71军。第71军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军长宋希濂中将年仅31岁,却有14年的军旅生涯。黄埔系的将领大多都很年轻,外国人将他们视作中国军队的少壮势力。这些人与旧军阀部队中混出来的将领们有所不同,一般都是知识青年,出于爱国激情而投身黄埔,尽管他们后来分别置身于国共两个营垒,出现了所谓“赤色黄埔系”和“白色黄埔系”的政治分野,但至少在投身大革命之初,他们的革命和救国信念是基本一致的,正是基于这种爱国主义,他们成为抗日战争中最令日本侵略者头疼的中国军人,宋希濂可以说是其中的一个典型。

  宋希濂生于湖南湘乡一个富裕中农家庭。湘乡出名于晚清,曾国藩为镇压太平天国,拉起了一支凶悍的湘军,其中许多官兵来自于湘乡,从此就有了“无湘不成军”的说法。宋希濂在中学读书时,受到“五四”运动的影响,成为学生运动的积极分子。1923年12月,经中学里的共产党人推荐,宋希濂与陈赓等同乡青年一起,自筹路费南下广州,报考黄埔军校,成为黄埔一期学生。毕业后,参加两次东征及北伐战争,后被蒋介石送日本深造军事。

  1928年5月,日军制造“济南惨案”使正在留学的宋希濂激愤难捺,立即发动1000多留日学生召开抗议集会,并任大会主席团主席。为此,日本政府将宋希濂等组织者逮捕,几经交涉,始得获释。

  1932年“一二八”事变爆发,宋希濂驻防南京,任第87师第26旅旅长,为支援正在淞沪浴血抗击日军的第19路军,宋希濂代表全旅军官,上书军政部,请缨杀敌。获准后,率全旅官兵赴上海参战,立下战功,成为最早参加对日作战的中央嫡系将领之一。

  然而,出于蒋介石“先安内,后攘外”的国策,宋希濂旋又率部参加内战。1933年12月,新任第36师中将师长的宋希濂进军福建,讨伐曾在淞沪并肩抗日的第19路军,得手后又移师投入对红军的第五次“围剿”。1935年2月红军主力长征后,宋希濂所部俘获了中共领导人之一的瞿秋白。6月,在蒋介石密令下,宋希濂派人将瞿秋白杀害于长汀中山公园。宋希濂为此事抱憾终生,他说:“我国历史上一位杰出的革命家和文学家——瞿秋白先生,竟死于我之手,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憾事。”出于对追随蒋介石打内战的反省,晚年的宋希濂曾将自己喻为“鹰犬将军”。

  同室操戈,箕豆相煎,宋希濂干过,出身黄埔的一代青年军人也大多干过。当初他们投身黄埔,何尝不是出自爱国救国的壮烈胸怀。可他们个人的命运如同中华民族一样,充满坎坷,历尽变化,有过辉煌,有过耻辱。历史是复杂的,也是无情的,功是功,过是过,是非分明,无须粉饰。宋希濂有罪,罪在内战;宋希濂有功,功在抗战。

  打内战卖力,打鬼子也不含糊。“八一三”抗战打响后,宋希濂当夜即率第36师,从西安昼夜兼程,赶赴上海,8月16日抵达,第二天即加入对日军的作战。3个月的争夺战,第36师仅剩3000余人,退往南京,又置身于惨烈的南京保卫战。1938年5月,宋希濂出任第71军军长,在徐州会战中,收复兰封城。

  日军占领六安、霍山后,继续西进。宋希濂的第71军奉命在史河地区第二道防线阻击日军。宋希濂亲自带各师师长侦察叶家集一带地形,发现富金山有如扇形,靠叶家集很近,在公路南翼,居高俯瞰公路,是一处良好的、敌人必攻的要地。

  抗战以来,宋希濂还从未在这种有利地形上作过战。上海、南京、徐州各次会战,要么是在临海地区,要么是困守孤城,要么是在平原旷野之地进行的。劣势装备的中国军队在这些无险可守的地区,拼着一腔热血和血肉之躯,与强大的日军相抗衡,日军机械化兵团和海空优势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发挥。

  每每想起往日的残酷战斗,宋希濂都为中国军人的惨重牺牲而隐隐作痛,为中国船不坚、炮不利而扼腕痛惜。今日登上富金山,宋希濂环顾四周,心情为之一振,“天时,地利,人和”,古今征战莫不讲求此道,今日就要在这三宜之地狠狠教训一下日军。

  宋希濂想毕,当即命令,由2个师在富金山布置阵地,第36师在左,第88师在右。深谙为将之道的宋希濂并不奢望能在小小富金山打赢这场中日战争,他知道自己力量的限度,也不想把71军彻底打光,中国抗战的取胜之道在于持久,富金山防御战斗也要服从这个原则。死守不是守死,既要大量杀伤日军,挫折其锋芒,又要保存有生力量。宋希濂深谙弹性防御之道,将第87师控制于后面,以备再与日军周旋抗争。

  9月2日,日军第13师团向富金山阵地发起猛烈进攻。宋希濂多年后仍对此战保留着清晰的记忆,这毕竟是他戎马生涯中的得意之作:

  “敌进攻主要方向是第36师的阵地。该师阵地有几条棱线,可伸到平地,第36师就在这几条棱线的山腰布防。沿着棱线一直可通到山顶,我的军指挥所就设在山顶上。

  日军集中火力,猛攻第36师阵地,战况极为激烈,敌军的炮弹甚至打到了我的指挥所,我们也可以从山顶清楚地看到日军的活动。激战l0昼夜,双方伤亡很大。由于第36师的英勇抵抗,敌军沿着山脉的棱线向上仰攻,我部呈梯形配备,敌每进攻一步,都要付出重大代价。他们既用飞机轮番轰炸,又用大炮密集轰击。然而整整10天,日军始终未能攻达我军在山腰一带的主阵地。……这10天,我这个指挥所就是在富金山山顶上渡过的。我经常到第36师指挥所,有时到各个团的指挥所去,对他们说的唯一的一句话就是:“狠很地打’!”

  山顶上的宋希濂指挥若定,安稳如山,可心中每每涌出几分遗憾。从山头上看下去,日军的活动历历在目,炮兵阵地,运输车队,以及帐篷搭成的伤兵救护所等等都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可惜没有炮兵,如果有一个炮兵团,或至少有一个炮兵营,就可以给日军以毁灭性的打击。宋希濂眼瞅着山下诱人的目标,拳头握得沁出了汗。中国男儿不乏铁血之气,可物质的力量并不能由热血替代,至少不能完全替代。倘若中国军队有一半日军那样的装备,富金山双方的攻防位置就会互换,第71军势必将猛扑下去,如饿虎擒羊一般,打日军一个鸟兽散。

  假设终归是假设,如果真的成为事实,就不会有富金山的战斗,也不会有武汉会战以前的一系列战役,恐怕日军根本无法从海里爬上大陆。

  船坚炮利,富国强兵。中国人为这一目标付出了几代人的牺牲,其中也包括富金山上的第71军官兵。

  几天下来,全力进攻的日军第13师团虽经5次补充兵员,但仍未取得任何进展。

  日军第2军迫不得已,只好于9月7日命令从六安向固始进攻的第10师团派出有力部队转向南下,攻击富金山侧背,协助第13师团打破僵局。

  按军的命令,第10师团第33旅团长濑谷启少将率所部向武庙集、方家集一带迂回包围,但很快又受到第71军的阻击。

  当时第71军判断,日军在正面久攻不下,必将施展其侧背迂回攻击的惯技,因此早有警觉。第88师师长钟彬不断派出搜索队在侧翼活动,探悉北面日军南下的动作后,钟师长即在当地向导带领下,研究了敌人心经的道路及地形,发现坳口塘是一处重要隘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遂迅速抽调第528团前往设伏。

  濑谷启少将以为行动秘密,可以出敌不意,未曾想,第88师的侦察部队,不仅获得了准确情报,而且反应迅速,设伏在先,致使日军第13旅团奇袭不成,反而付出死伤500多人的重大损失,被阻止在方家集以北地区。

  第一线两个师团都用上了,战况仍无进展。第2军司令官稔彦王中将只好第三次添油,9月9日,命令后续的第16师团,尽快投入战斗,从富金山以北绕行,向商城方向前进,企图通过深远迂回,从后方切断第71军退路,同时,将濑谷旅团和1个炮兵大队加强给第16师团。

  鉴于敌情变化,及后背受到威胁,宋希濂奉命于9月11日主动放弃富金山阵地,转移到商城以南的沙窝、小界岭一带防御。富金山酣战10天,担任主要作战任务的第36师也打得差不多了,剩下还能作战的官兵,仅够缩成1个团。

  富金山一战,宋希濂和第71军打出了威风,为自己在日本的官方战史著作中争得了一席之地:

  “第13师团于9月2日夜进入史河左岸,但遭遇到利用史河西面的富金山等险峻地形,据守既设阵地之敌的顽强抵抗。这部分敌人是为了把我西进部队阻止在叶家集附近,而急速派来的宋希濂指挥的中央嫡系军的强大部队。

  第13师团虽对叶家集以西的敌阵地进行全力攻击,但由于敌人的顽强抵抗,师团伤亡已达一千数百名,加上患疟疾掉队的,每个步兵中队人数平均只有40名,再有步兵联队长患病、大队长一级的伤亡也多,所以战况不易取得进展。”

  日本是个自大的民族,近代以来就产生了极端蔑视中国的心理,能在日本官方战史中获得这样的评价,这是宋希濂和第71军官兵的骄傲,若不是被打惨了,日本人绝不会记住富金山和宋希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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