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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殇

第二十章 黄水咆哮

  1

  滔滔黄河,奔腾不息!

  文字记载,孕育中华文明的黄河流域大约每六年发生一次较大灾害,洪水冲毁田地肆虐神州,给中原人民带来无法估量的灾难。自两汉到近代,黄灾愈演愈烈,发展到平均两年必有大灾,每年数次小灾,仅史书记载的黄河较大规模改道就达二十六次之多,决口达一千五百多次,因此人称“害河”。

  黄河之害,害在泥沙。

  据统计,黄河含沙量高居世界之首,当滔滔黄河昼夜冲刷风化裸露的黄土高原时,每年带走的泥沙量约为十六亿吨,如果将这些泥沙排列成高宽各一米的土堆,可环绕赤道达四十圈之多!而挟带大量泥沙的黄河一旦冲出高山深谷水流变缓,那些泥沙就在平坦的中原大地上迅速淤积,导致下游河床不断增高,因而形成“地上悬河”,也就是“高于地面的河流”。

  《黄河水利志载》:清光绪十三年(公元1887年),黄河三次暴涨,花园口大堤漏水崩塌,初时水口宽四十丈,因北风大作,昼夜不息,两日后水口宽达三百余丈,中泓水深达一丈七。至九月初,水口宽达五百五十丈。洪水首冲石桥,经郭当口、马渡、来童寨、黄冈庙,泻中牟、祥符、尉氏、扶沟、鄢陵等十五个州县,灾民达一百八十余万。

  而上述灾难仅为历史上无数次黄河大决口中的一次。

  既然古人无法将黄水变清,无力阻止上游水土流失和下游泥沙堆积,所以只好眼睁睁看着河床增高。但是人们不甘心听凭黄水肆虐,他们唯一能做的抗争就是年复一年加高加固堤坝,水涨堤高,因此到了近代黄河已经变成一条名副其实的“天河”。据1937年黄河河工局测定,黄河下游河床比古城开封高出二十多米,换句话说,黄河的底部竟比雄壮的开封古城墙还要高出三尺多!

  千年黄患同我的河南老家命运息息相关。

  老人说,我们河南老家位于中原腹地的贾鲁河流域,也就是历史上称为黄河故道的泛水之地,从某种意义上说,如果没有水灾,也许不会发生“河南邓彭氏”逃难的故事,我们家族的历史也将重新改写。关于河南老邓家的来龙去脉,一种说法要追溯到春秋战国时代,那时候邓氏封地在赵国,也就是今天的河北邯郸一带,后来逐渐迁入中原地区。另有一种说法是,我们老邓家与黄河以北的燕赵无关,而是来自南阳邓州府,为当地最古老的一族姓氏。据说元代之后遭遇战乱,才有一支族人迁徙到今天的中州地区,也就是邓氏宗祠的先祖。如今均已无从考证。

  据说邓氏宗祠曾经出过一任广西道台,也就是相当于今天的地委书记,还有一位未到任的七品县令,令族人足足荣耀了上百年。令人遗憾的是,我们老邓家的族谱上此后再无奇迹出现,就像人们期盼黄河变清的奇迹始终没有出现一样。

  历史终于走进烽火连天的抗战时代。

  公元1938年,随着生长一冬的小麦沉甸甸地低下头来,侵略者的炮声也如同打雷一样在东方天际隐隐可闻。战争迫近的脚步声打破中原大地的古老安谧,把我的家乡族人变成一群惴惴不安的小鸟。农村不是那种没有根基的肤浅城市,农民也不是随波逐流随遇而安的城里人,他们的命运属于土地,土地是一根延续千年的粗大绳索,把他们双腿牢牢缚住。

  他们眼下的使命是争分夺秒把成熟的粮食收割回家。

  2

  初夏子夜,担任豫东河防任务的第三十九军刘和鼎军长被一封急电催醒,急电下方那个冷冰冰的签名令他脑袋一震,所有睡意顿消。因为发电人是远在武汉的最高统帅蒋介石。

  电文如下:

  为了阻敌西进,确保武汉,依据冯副委员长(冯玉祥——注:原文如此)建议,决于赵口和花园口两处施行黄河决口,构成平汉铁路东侧地区间的对东泛滥。该军担任赵口之决口,限两日完成。已另电洛阳第一战区程长官(程潜)负责主持,规划实施……花园口之决口,已电令第五十三军万福麟部负责,仍由第三十九军统一指挥。并希电报后即向程长官切取联系,接受指示,认真办理具报。(见《中原抗战——原国民党将领抗战亲历记》第161页,中国文史出版社1995年7月北京出版)

  刘和鼎把电文反复阅过,不由得大大地犯难了,其实令他为难的不是任务本身,而是籍贯。

  因为他是安徽人。

  第三十九军改编之前为皖系军队,参加淞沪抗战后奉命驻守豫东黄河,防止日军渡河,亦称河防军。尽管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掘堤放水是大本营下达的命令,但是刘军长还是坐卧不安如同芒刺在背,因为这个任务直接关系到他的家乡安徽省,也就是史称“水患之乡”的淮河流域安危。史载,仅明、清以来,淮河共发生大小洪涝千余次,其中尤以黄河改道,泛水淹没半个安徽危害最烈,这就是中国治淮史上令人谈虎色变的黄水“夺淮出海”事件。安徽地处黄河故道下游地势低洼,一旦黄水破堤泛滥,安徽将要遭受的洪灾无异于天上来水,这个重大责任令人不可掉以轻心。

  刘军长赶紧找来参谋长商议。

  参谋长谨慎地表示了反对意见,他当然不是反对大本营,而是反对掘堤任务。

  但是没等刘军长打定主意,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商震上将亲自赶来河防军驻地。总司令是个行伍出身的职业军人,他开导刘军长说:波鸣老弟(刘和鼎字波鸣),敌人大兵压境,中原局势危在旦夕,中央不得已“壮士断腕”,舍此别无良策啊。你往远处看,中国历史上不乏“以水代兵”的先例,非祸国殃民而是救国救民啊!虽说淹了咱中原老百姓,但是我中华民族因此得救,多数老百姓不做亡国奴呀,所以这笔血海深仇一定要记在日本鬼子头上。此事关系重大,战区程长官亲自督阵,若有闪失谁也无法向中央交待……你就抓紧执行任务吧。

  刚刚送走总司令,电话铃响起来。对方操着浙江口音说:刘军长,你执行命令没有?

  刘和鼎浑身一颤,一股寒气直透背心。他赶紧立正回答:是的,卑职正在准备执行。

  委员长仿佛已经看穿部下心思,他在电话那头加重语气说:此举关乎抗战大计和国家前途,是最高军事会议做出的战略决策……你记住,你的任何行为都不代表自己,而是代表中华民国的最高利益!

  委员长最后嘱咐,千万不要惊动当地老百姓,不许泄漏消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云云。刘军长只好诺诺。在来自领袖的强大意志压迫下,河防军连夜召开会议,决定将两团官兵火速遣上赵口河堤,开始执行秘密掘堤任务。

  3

  尽管军队严密封锁消息,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军队开上堤坝的风声还是随同麦熟的气味一道刮向四面八方。

  赵口位于河南中牟县西北面,当地村民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情朝河堤赶来,很明显这个令人不安的消息已经牵动他们的神经,引起他们对军队行动的严重关注。但是在黄河大堤外面,一排凶神恶煞的大兵挡住去路。

  老百姓越聚越多,很快惊动一个别手枪的长官。长官是个瘸子,他站在石头上生气地训斥村民说:你们要相信政府,国军是来替你们抗战的,是来打日本鬼子的,你们这样做不是捣乱吗?不是帮日本人的忙吗?再有捣乱者一律按汉奸罪论处。

  一些胆小的村民果然被唬住了,纷纷溜回家去,但是多数人还是坚持不为长官恐吓所动,他们中不少都是妇孺老人。老人抗议说:俺家后生都在国军当兵,老总能把俺当汉奸办了不成?

  军队当然不敢把村民都当成汉奸抓起来法办,因为他们原本理不直气不壮,有点做贼心虚和色厉内荏的意思。后来僵持不下,经过请示,上级长官终于同意村民选派代表登上黄河大堤,条件是为了保守军事秘密,村民代表只可远观,不可走近。

  当村民代表远远登上黄河堤坝,他们果然看见许多士兵都在河滩上取沙土装麻袋,然后把沙袋层层堆放在大堤上,垒出一道逶迤的工事来。当然他们不知道,这些工事的主要作用是防范老百姓,而一切挖掘大堤的工程均在这些沙袋的掩护下秘密进行。

  村民代表放心了,他们眼见为实,用铁的事实驳斥军队毁堤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是别有用心的谣言。

  河防军“瞒天过海”的战术大获成功。

  他们在赵口数千米河堤上设置多道防线,拉起铁丝网来日夜施工。军队还在附近乡里张贴布告,禁止村民私自靠近大堤,违令者将按汉奸罪论处。于是毫无警惕的老百姓成为军队谎言的最大牺牲者,直到后来黄河决口已成事实,多数村民仍然蒙在鼓里,对临头的大难一无所知。

  4

  河防军开上河堤摆开战场,大打人海战术,试图拦腰截断长龙般的大堤,但是始终未见成效。

  千年河堤巍然不动。

  对军人来说,掘堤是个难度很大的工程,黄河大堤坚硬如铁,那是黄河沿岸民众世世代代用汗水和心血浇筑的劳动成果,洋镐刨下去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灰白印记,哪能说毁就毁了呢?加上河防军是战斗队伍,不是专业施工队,他们一无施工机械,二无施工技术和经验,甚至连劳动工具都很缺乏,只能靠着洋铲和洋镐一点点地挖掘。此时为黄河枯水期,水流退至数百米外的河心,堤内淤集着厚厚的泥沙,这就是施工进度为什么比蜗牛还要缓慢,完成任务遥遥无期的客观原因。

  从更深一层的主观因素来看,远在武汉的决策者竟然忽略了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细节,那就是这支番号为河防军的部队都是来自饱受水患之灾的安徽子弟兵。大本营派徽系军队掘堤不是等于自掘坟墓吗?身为安徽人,谁不知道黄河决堤的严重后果,他们能甘心情愿地把家乡房屋和父老乡亲淹没在自己亲手放出来的大水中吗?这不是要遭天打五雷轰的不肖子孙吗?所以无论上级如何动员命令,河防军官兵怨声载道士气低落,军官抵触情绪严重,士兵敷衍搪塞磨洋工,与他们的长官刘军长结为心照不宣的统一战线。

  大本营一日数次来电催促,对工程进度极为不满。战区长官部十万火急派出督导员现场督察,督导员相当于钦差大臣,握有生杀予夺大权,他杀气腾腾地宣布说:凡军官督工不力者当场撤职,士兵磨洋工偷懒者鞭笞,贻误工期者送交军事法庭,破坏掘堤者一律就地枪毙。云云。

  督导员亲自抓了几个完不成任务的军官,将他们撤职罚办,鞭笞出工不出力的士兵,另有一名逃兵被抓回来当众枪毙。但是严厉镇压并未收到整肃军纪的效果,反倒激起广大官兵强烈不满。军心所向谁能阻挡呢?人们齐心协力对付督导员,想出种种办法来磨洋工。督导员万般无奈,只好从城里搬来一位河工专家出谋划策。专家是个留洋博士,此前的研究课题都是如何保护而不是毁坏大堤,他看见工地上除了洋镐铁锹外,连一台发电机推土机也没有,于是建议采用平地爆破法施工。

  督导员对施工是外行,但是搞爆破并不陌生。他下令抬来几箱手榴弹,还有多枚未经爆炸的日本炮弹,一同埋在堤坝上。随着一声口令,手榴弹被引爆,堤坝上腾起一股黑烟来。但是等到督导员登堤检查,不由得大失所望,他看见堤坝仅仅被炸出一个土坑来,几无效果。

  刘军长摊开双手来连连叹气,他对督导员说:这回你都看见了,既然连手榴弹都难以爆破,说明不是我河防军掘堤不力,而是堤坝实在过于坚固无能为力啊。

  督导员连夜向战区长官部做了汇报。

  战区司令部提出一个大胆计划,建议大本营派飞机来轰炸。因为从飞机上扔下来的大炸弹足有水缸粗细,弹坑广十余丈,深数丈,如果连扔几颗大炸弹不就大功告成了吗?

  大本营批准执行轰炸计划。

  次日凌晨,两架苏制轰炸机从湖北孝感机场直飞北方,为了避免泄密遭到敌机截击,空军没有通知地面部队,而是采取突然袭击的方式轰炸黄河大堤。

  这天中原地区有轻雾,虽然雾霭未能完全遮盖河堤,但是对飞行员视线还是造成一定影响。由于飞机突然飞临赵口,地面官兵不明真相误以为遭到空袭,还有人勇敢地对空开火,一度造成极大混乱。抗战时期的轰炸机并不具备今天的精确轰炸技术,投弹手完全依赖个人技术和经验投弹,而炸弹在坠落过程中往往还会受到气流、风向等等诸多因素影响,所以即使正常情况下命中率也不高。当飞机准备轰炸时意外遭到地面射击,加上投弹手瞄准有误,致使炸弹偏离目标扔在村庄里。

  5

  眼看大本营限期快到,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商震上将十万火急赶往赵口工地督阵。

  此时中原战局危如累卵,日军第十四师团主力已经占领开封向郑州逼进,而通往武汉的京汉铁路也多处告急。日军攻势凶猛,我军阻击部队拼死抵抗,大本营急电催促,商总司令头上直冒冷汗,他十分清楚如果不能尽快掘堤放水阻敌前进,中国抗战的多米诺骨牌将从他的防区内倒下。

  那时候他就是中华民族的罪人。

  当总司令亲自登上黄河大堤时,他看见数百名士兵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地劳动:有的奋力抡锹挖土,有的往返于河滩挑土挑沙,总之一派热火朝天的壮观景象。但是轰轰烈烈并不等于卓有成效,等到刘军长汇报进度,他唉声叹气叫苦连天,简直就像不幸遭人陷害一般。总司令不由得火冒三丈,严厉训斥了士气低落的刘军长,如果按此进度,恐怕再有一个月也难以掘开堤坝。但是训斥也没有用,巍峨的黄河大堤决不会因为总司令雷霆震怒就自动垮塌。

  总司令在河堤上召开现场会议,让一道前来的军长师长出谋献策,广开言路群策群力。军人虽然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是在黄河掘堤的重大原则问题上却立场并不一致,有人暗中持有异议,态度就比较消极抵触;有人坚决拥护,就积极出主意想办法。但是军人毕竟不是工程师,他们擅长打仗而不是挖土,因此各自主意出了一大堆,管不管用却很难说。

  第二十集团军是个临时单位,实权都在各军、师长手中,总司令有职无权,他就是再不满也撤不了刘军长的职。总司令万般无奈,他频频环顾部下说:你们之中,有人愿意替代刘军长来执行掘堤任务吗?

  无人回答。

  总司令又问:谁愿意作为我的全权代表上工地督阵?

  人们还是缄口不言,以沉默回应回天乏术的集团军总司令。总司令无计可施只好仰天长叹,匆匆宣布结束会议打道回府,现在他只有寄希望于奇迹出现了。

  当总司令一行车马渐渐远去,空气中浮起的扬尘归于消散之后,本来人声鼎沸的河堤工地上立刻安静下来。士兵如释重负地坐下来擦汗休息,军官聚在一起玩牌,还有许多人躺倒在沙地上呼呼大睡,而刘军长也就理所当然地返回军部驻地午休去了。这时候一个操南方口音的陌生长官悄然出现在工地上,他身穿灰布军服,没有佩戴军衔,身后跟着两个背手枪的参谋。在军队驻扎人头如蚁的河堤上,他们看上去毫不引人注目,就像一群吃闲饭的文职军官。长官对工地上的一切似乎都有兴趣,他背着手四处转悠,听见一群士兵怨气冲天地说:×妈!日本人还没到咱安徽,倒叫自家人给放水淹了,老子不干!

  长官停住脚若有所思,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河防军工程进度为何比蜗牛还慢。

  在曾经引爆手榴弹的地方,长官蹲下身来亲自测量弹坑广度和深度,还对有关放置手榴弹数量,如何埋弹等等技术问题进行了详细询问。后来长官还在一间破草棚内找到几名当地河工,他亲自同他们促膝交谈,态度和蔼平易近人,还掏出香烟来请工人抽。直到一个偶然路过的军官惊讶地趋前敬礼,河工才知道原来同他们谈话的是一个大人物,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陌生长官在工地上逗留到天黑,然后才悄悄离开河堤消失在夜幕中不见了。

  他就是新八师师长蒋在珍陆军中将。

  6

  昭和十三年(1938年)六月,号称“支那克星”的土肥原贤二走下火车车厢,骑上一匹白色战马,指挥他的师团继续向郑州大步前进。在他身后,一面燃烧的日本太阳旗已经在开封城头高高飘扬,而他的先头部队正在逼近素有“郑州门户”之称的中牟县城。日本将军信心百倍,他毫不怀疑敌人的脆弱防线就像一堵摇摇欲坠的城墙,只需最后一击就会轰然垮塌。

  参谋长匆匆赶上前来送上一份急电。根据空中发来的侦察情报称,在中牟以北的赵口地区发现大批中国军队聚集在黄河沿岸,估计约有数千人,似乎正在构筑防御阵地。

  土肥原把电报扔在一边,命令继续前进置之不理。

  侦察斥候带来一个点头哈腰的中国人,他是为日本人带路的当地汉奸。汉奸报告说,赵口一带确有大批中国河防军正在破坏黄河大堤。骑在白马上的日本将军哈哈大笑,挥手让汉奸走开,然后对部下们说: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吧。这个故事发生在中国春秋战国时代,地点就在我们脚下这片中原土地,名字叫做“蔡丘议定”。

  相传古代黄河沿岸的鲁、郑、卫、宋、蔡各国君主相聚在蔡丘召开会议,他们在神的面前缔结盟约,规定无论发生何等大事都必须遵守条约,即不能弯曲黄河河道,不能毁坏黄河河堤。违者天地不容,各国共诛之讨之。神圣的“蔡丘议定”流传两千多年,一直为历朝历代君主所依循,不敢越雷池一步。

  部下显然对中国历史一无所知,他们问:要是蒋介石违反“蔡丘议定”,结果当会如何?

  土肥原眯缝起眼睛抬头望天,天空红日高照,大地阳光灿烂麦浪起伏。他指着面前的千里沃野回答道:中原地区人烟稠密物产丰富,历来为北方粮仓,如果蒋介石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你们想想结果吧,谁将是最大的受害者呢?难道不是他们自己的老百姓吗?老百姓能不起来造反吗?我还阅读过最权威的《黄河水利志》,黄河泛滥当在每年雨季到来的七、八月以后,那时候我帝国皇军已经攻克武汉,敌人有何阴谋也为时已晚。

  参谋长将信将疑,他说:那么敌人在河堤构筑阵地意图何在?

  土肥原骄傲地回答:我军目标是全力进攻郑州,抢占中原战略要地,不要被小股敌人拖住脚步。这支所谓河防军并非敌人主力,他们的指挥官名字叫刘和鼎,从前是安徽杂牌部队,是我军在上海战役未能全歼的残兵败将。我判断他是有意吸引我军注意力,达到牵制我军作战的目的,所以不用理睬他们。

  土肥原是师团指挥官,又是赫赫有名的“中国通”,他的话当然具有无庸置疑的权威性。参谋长打消顾虑,下达全力进攻中牟县城的命令,同时向派遣军请求派飞机轰炸赵口,消除河堤上那些有威胁的地面目标。

  经飞机侦察确认,轰炸之后的黄河河堤果然安静不少,多数河防军逃离阵地,少数残敌已不再对日军侧翼构成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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