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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枫树红枫林

  正日上午,国民党军以猛烈炮火,向新四军集结地石井坑、东流山一带进行炮击,发起了第一次总攻击。一时间,石井坑。东流山、白山、香炉墩、狮形山,弹如雨注,硝烟弥漫,石飞树倒,火光冲天。炮击过后,响起了枪声,整排、整连的国民党军,在各种自动火器掩护下,掀起潮水般、波浪式的轮番冲锋。

  新四军被迫自卫还击,一场空前的恶战展开了。

  叶挺将指挥所移到了白山脚下的一间民房里。他站在屋外的山坡上,举着望远镜,观察周围高地的作战情况,叮嘱每一个向他请示报告的干部,精心指挥部队,巧妙地杀伤敌人,保存自己,固守主要阵地。他庄严地表示:“我的指挥位置就在这里。我决心与全军同志同生死,共存亡,打到最后一人一枪。”

  叶挺让各主要阵地,先用稻草人吸引敌人炮火,而将人员后撤隐蔽。待敌人停炮开枪,发起冲锋时,再进入前沿,以近距离集中猛射,将敌人打退。

  人夜,叶挺又让部队以灯火迷惑敌人,在各个阵地前后左右的空旷地上,点起一盏盏油灯。敌人以为是新四军宿营地,不住地向这里开炮,吸引敌人的炮弹、枪弹。二支队有一个营,北移时,曾预备数十盏灯笼,有白色,也有红色的,阵地灯火闪烁,吸引了敌军大量炮火,而战士们却在离阵地很远的地方休息。

  12日,国民党军开始第二次总攻。10时许,炮声突起,随之,四面八方步枪、机枪声大作,血战又开始了。11时许,东流山顶杀声震天。不多时,有人向指挥所报告,东流山阵地已被国民党军抢去,教导总队工兵连坚守在阵地上,因敌军火力太猛,故暂时撤退,请求增派援军。叶挺即令参谋处电话指挥增援,宁死勿退。下午2时许,西边山岭,也被十倍进攻的国民党军夺去。这一天,国民党军的五十二师这一个师,光机枪子弹就打了二十多万发。

  傍晚,教导总队所守的东流山,因伤亡过大,加之对方火力压迫厉害,故第一峰、第二峰、第三峰相继失守,形势万分严峻。这个阵地是新四军防守石井坑至东流山的重要一环,如被突破,则金匝全坏,不可收抬。叶挺听到这一消息,当即组织剩余部队前往增援。司令部将教导总队及军直属连和一些零星人员集合起来,请叶挺作指示。叶挺走到这些慷慨激昂即将赴义的热血青年面前,说:

  “我们新四军,是具有优良传统的革命军队。为了打日本,救中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是国民党顽固派卑鄙无耻,他们不打日本,专打我们新四军。现在,已经到了为革命献身的紧要关头,每个人,都要准备流尽最后一滴血。即便今天我们在这里牺牲了,也会在中国革命史上留下光荣一页。还有,如果我叶挺临阵脱逃,枪在你们手里,应当把我枪毙!”

  这简短的讲话,激越悲壮,振奋着指战员的战斗意志,鼓舞着大家誓死如归去夺取胜利的信心。大家呼喊着,慷慨激昂地奔赴东流山主峰阵地。

  东流山,主峰高八百三十六米,在这千仞高山,部队坚守了两天,已经超过预料,今欲重新夺回阵地,实在是千难万险。教导总队政治处主任余立金带领增援部队,向山头冲去。当时约定,如抢回山头,即放火为号。增援部队冒着敌人炮火,一次冲杀,一次死伤。各队队长,指挥员身先士卒,踏着死去战友的尸体,踏着烈士未凝固的鲜血,向山头冲去。不一时,第一个山头收复了,燃起了一堆火光;接着,第二个山头又收复了,燃起了一堆火光;最后,第三个山头也收复了,燃起了第三堆火,这三堆火光,都燃烧在东流山主峰,是这一带最高的山峰,山峰上的火焰也就愈显得辉煌、耀眼。这三堆火光,给陷入深谷里的新四军将士,无疑是带来了一点安慰、一点兴奋、一点希望。

  11日夜晚,气温骤降,大雪纷飞。

  叶挺冒着凛冽的寒风,在阵地上巡视,他看到战士们的棉衣已吹成了硬壳,一个个冻得浑身颤抖,碴着牙齿,心里像刀割一样悲痛。

  回到住处,叶挺一面抱定必死的决心,一面还是希望蒋介石传下令撤围,以挽救新四军。遂手拟一份电报,拍给延安毛泽东,转发给蒋介石,电报内容如下:

  “职遵命北移,到茂林地区即遭友军四面包围,其后即到处遭遇袭击。

  今四面被围,弹尽粮绝。如委座以为新四军仍系抗战部队,而职仍系抗战军人,则恳立即命令各友军解围。”

  电报发出后,叶挺又写了一份致夫人李秀文的绝命电文,说明此次率部转移,遭到顽军围攻,生命大致不保。唯如此牺牲,殊出意料。希望李秀文“好好教养子女,令其继承父志。”叶挺一边写着,禁不住泪流满面。

  12日,毛泽东、朱德、王稼祥,将叶挺电报内容转给在重庆的周恩来和叶剑英,要他们据此“向国民党提出严正交涉,即日撤围,让新四军东进北上。并向各方面呼吁,说明国民党有意分裂,促国民党改变方针。”蒋介石迫于舆论压力,假惺惺作出在皖南“停战”“撤围”的承诺。

  13日下午4点钟,中共中央电复叶挺的电报,经华东局转达,传到石井坑。

  电文如下:

  “你们当前情况是否许可突围?如有可能,似以突围出去分批东进或北进(指定目标,分作几个支队分道前进,不限时间,以保存实力,达到任务为原则)为有利,望考虑决定为盼。因为重庆交涉恐靠不住。同时应注意与包围部队首长谈判。并盼将情形告知。”

  叶挺仔细地读着电文,咀嚼着内中的含义。几天来,他指挥部队在敌人重兵包围中苦苦支撑,就是希望多争取一些时间,好让党中央向重庆当局施加压力,迫使其解围放行,使他能够把这支虽已损失过半,但仍不失为抗日主力的英雄部队带到江北,以最终尽到自己的责任,向党作出交待。但现在看来,由于蒋介石反共决心顽固不化,他的这个愿望已经落空。既然党中央也感到谈判不作指望,敌人的进攻已不能制止,在敌我力量如此悬殊,粮已尽,弹已绝,再硬拼下去已失去任何意义。

  叶挺就此痛下决心,按照党中央分批突围的指示,把这支至今仍保持着原来建制的部队加以解散,让他们各自为战,自寻出路,转移到江北去。

  下午5点,天刚擦黑时,敌人发动了攻占石井坑最后一次突击。长达半小时的炮击,将新四军阵地犁过几遍之后,潮水般地汹涌而来。敌人的炮火打到了军指挥所,叶挺依然镇静如常,让参谋人员收拾好摊子,然后冒着连天炮火,转往左翼的狮形山。这时,二纵队司令员周桂生、政委黄火星,三纵队参谋长黄序周,教导总队政治处主任余立金,纷纷跑上山来,找到叶挺,请示如何行动。叶挺当机立断地说:

  “党中央又来了电报,指示我们分批突围。现在,就按照党中央的指示,立即组织部队,分途突围出去。你们都是共产党员,为了保存革命的种于,凡愿意当突围司令的,就当突围司令吧。带干部、带兵、带多少人突围,都由你们自己决定,突围的方向也由自己选择,可以到苏南、江北,也可以到徽州打游击,时间不作任何限制,以保存实力为目的。党中央要求我们保存骨干,幸存的人,就是一个饲养员,一个炊事员,也是革命骨干,都应该好好保护,突围出去,保存下来。”

  叶挺讲完后,征询项英、饶漱石的意见。大家就各纵队、军直机关的突围编组、突围方向、开始突围的时间、步骤,进行讨论。决定军部领导叶挺和饶漱石编为一组,项英和袁国平、周子昆为一组,分途突围。

  天已断黑。国民党军使出吃奶的劲头,攻占新四军各高山阵地,但他们自己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尽管他们不停地炮击,射击,但实际上是在忙着处理善后,并未敢贸然向新四军逼近,想借此黑夜休整一下。叶挺看到了这个情况,立即宣布散会,要求大家趁这个空隙做好动员准备,按预定的时间,一致行动,力争今夜冲出敌人的大包围圈。

  紧急关头,新四军的指战员,反而显得更加冷静。各部队领导回到阵地后,在敌人眼皮底下进行传达布置,编组突击分队,任命分队负责人,宣布行动纪律,告别牺牲的战友,向预定的突围出发地秘密行动,秩序井然。

  深夜,敌军停止射击,进入梦乡,石井坑恢复了沉静。

  骤然,嘹亮的冲锋号在各个山头吹响,新四军突围大血战开始了。机枪、步枪、手榴弹一起开火,各条山间通道上,火光冲天,人流涌动。“冲呀!”“杀呀!”

  呼喊声中,各路突围部队犹如一支支离弦的箭,向四面八方杀开缺口,猛打猛冲过去。

  这股突如其来的风暴,一下子把国民党军惊呆了。他们呼号喊叫,手忙脚乱,紧急转移射击阵地,进行拦截,但已顾此失彼,措手不及。突围各分队,在枪林弹雨、血肉横飞中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去。有的冲到山口,被阻挡回来,又另寻出路,杀了出去。有的在冲击当面敌人阵地时,英勇牺牲。一些负伤走不了的人,为掩护战友突围,战斗到最后一息。有的战士边打边冲,狂奔急跑中跌落到深不可测的山谷里。

  突围路上,战况剧烈,悲壮万分。

  在突围小分队里,有位共产党员叫敖德胜,他率领一支小分队,左冲右突,冲出重围,天已微明。分队战士个个嘴干舌燥,遇到一条小溪,大家想捧几口溪水解渴。刚到溪边,被国民党军追捕队发现。敖得胜领着战士往山林里跑,追捕队也紧紧迫进山林,并高喊:“捉活的,捉活的!”敖得胜眼看难逃魔掌,挥挥手,让小分队迅速冲过山头,而自己则悄悄隐蔽下来,当追捕队靠近时,敖德胜掏出最后一颗手榴弹,拉开导火索与追捕队同归于尽。

  在突围大血战中,许多无私无畏的共产党员们,用他们的最后一颗子弹,最后一滴血,掩护了战友们突围,把死留给了自己,把生让给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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