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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血红时

第二十六章 三月红

  邱光在正午12点收到171师告急电报,说是共方兵力很大,冲搏异常野蛮,他们已经很难支持。邱光意识到事情不好,弄不清事情虚实,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罗炳辉绝不会西援,共方声明和梅老呼吁,都证实前天一早,半塔打起来了。最使邱光恼火的是沈其人每份电报都要提及不用桂方增援,邱光偏给青皮佬找麻烦,每电必复,都要加上一句:“我左集团即将支援。”

  午后三点接到171师败退消息,同时谭岳电告,如实讲了天保怎样救了他,关大队如何掩护全师过铁路。谭电云及共方部队不会少于4万人,且统系主力。

  邱光自从和李品仙有了隔阂,把桂方主要幕僚打发走了,从陈诚的第六战区要来两位处长,全是浙南帮。邱光召他们研究一阵,他俩人地两生,稀里马虎得出这么个结论:项英部北上万余人,彭雪枫部南下万余人,加上四支队,总兵力当在40000以上,171师骄狂自大,中伏而致败。然,共方部队来自不同方向,真正主力不过万余人,且伤亡较大,也很疲惫。根据这一假设,邱光口授一篇作战要旨,要区副官记录成文,去报房发电报。要旨云:

  “甲,军以驱逐刘少奇部出路西,力争上途为目的;乙,情况……;丙,着谭岳将军统一指挥412旅、保八团、第10游纵余部,171师之513旅,重建南集团,明日黄昏进至共区南沿隐蔽;丁,着左集团主力176师立刻南移,明日黄昏进至共区北沿隐蔽;戊,莫德成上校指挥保一团,12游纵余部确保后方安全;已,171师余部为总预备队;庚,区永年将军为前敌总指挥,后天拂晓打响;辛,恳请五战区转饬场立煌李,再拨两个主力旅参战……”

  区副官发了电报回来,见邱光向便衣大队王中校交代任务,要王中校带两个人去梅家湾,务必把梅老请来“主持大计”。姓王的走了,邱光要区副官守摊,他要回住处吃饭。临走时发狠说:“我不会轻饶共产佬,后天上午再见高低!亚容,到时候给下边打个招呼,千万莫抓刘少奇,那会引起大的政治纠纷。网开一面,给他留几百人逃往路东,同胖老罗一起招兵买马去吧。”

  瞧他讲话神气,后天是稳操胜券了。

  他晚饭后睡一觉,夜晚10点才回到皖北行署后院右厢房,他的作战室。一进门就是坏消息,便衣大队三个人出定远城就让“土共”们捉了去,供出了蒙团池城兵殇全部内幕,人家印发传单散发。蒙高佬团军心不稳,区永年把该团派往寿县城,免得出事。

  “丢那妈!”邱光坐下喘粗气。

  “不要急,你手里还有四万人。”区副官给邱光斟茶,“我向梅家湾打了电话,是燕老太婆接的,她说,她老两口明天不到,后早准到。”

  谭岳电报来了:“……职自19日凌晨剿共以来,险胜一局,大败一场,受惊着凉,高烧不退,无法理事。钧座电令已转发412旅,但该旅属48军,再赋予新任务须经兼军长李品仙将军许可,职已无能为力。经与171师联系,漆师长昏迷不醒,下属两旅均由张淦军长收回,职也无权过问该部事务。再联系五区专员兼第10游纵司令李将军,答说,他们指挥权已由省府收回……”

  “丢那妈!”邱光没看完电报就气得跳起来,“这明明是隔夜油条做的圈套坑我的嘛!我姓邱的失败了,你李品仙也好受不了,王八蛋!”

  区副官道:“李品仙为人,你本该提防呀!”

  “我没想到他是个胎里坏!”邱光喘着粗气说:“我北线还有两万人,共产佬也啃不动我,要176师马上向我靠拢,我睡觉去。”

  邱光又睡觉去了。区副官对他这个舅父其实了解不够,好坏也是个中将,一有险情就瞌睡,实在莫明其妙。他知道梅老做区永年工作已有眉目,发电令也不起作用。

  第二天正午过后,邱光才懒洋洋地回到指挥室。一进屋又是坏消息:176师师长区永年带562旅区旅长已经离开部队,528旅韦旅长送行,都过了淮南铁路,说是直去第四战区,投奔蔡铤锴的第26集团军去了。现该军尚有三个团,移到定远城西之三十里店,因受“土共”们日夜袭击,又已群龙无首,既疲乏,又混乱。

  “隔夜油条王八蛋!”邱光一跳三尺高“你对老子来个釜底抽薪,究竟是何居心?你身为集团军总司令兼省主席,作战失利,你也逃脱不了责任!”

  “我看这里头大有文章!”区副官提醒说:“自从171师失败,姓李的就可能部署保存实力,说不定已与共方接触,只要保住他乌纱帽,就拿你做牺牲品。”

  “让我想想……”邱光两眼睁大着。

  谭岳又来一份电报,说是天保委实精于占卜之术,卜之无有不验者。他请天保给邱光占一卦,占出四句话,说是邱处长如遇难解之迷,读之自解。四句话很通俗,就是半阕《西江月》:“九六潮差五丈,杖乡老贾换娘,青田一笔江山帐,落到先生头上。”

  话很通俗,什么意思邱光都不懂。区副官帮着推敲一阵,忽然“悟”通了:“我懂了,舅舅,统明白了!”

  邱光正在心烦意乱,因道:“快讲,快讲!”

  副官解谜语:“九是前期九战区,陈诚以大本营总政治部部长身份兼任司令长官,雄兵百万,红极一时。武汉失守,陈诚丢了大本营部长,改任六战区司令长官,驻恩施,辖地不过20县,兵力不过10万,是全国最小的战区。五丈形容词,无非表明陈诚跌价,今日陈诚已非昔日陈诚。杖乡比喻五十岁的人,李品仙恰好五十整岁,贾读古,商人意思,李某就是老奸商,世态炎凉,他也有奶就是娘。陈诚是浙江青田人,戴笠是江山人,两人不和,积怨很深,这笔帐落到你头上了。从全文推析,军统已经收买了李某,借反共失利整你,就是给陈诚颜色看。”

  邱光一敲桌子:“全明白了!小关呐,奇才也!”

  区副官献计:“既已无法同舟,何苦寄人篱下?”

  邱光沉闷一阵:“我也想到这一步了。”

  “那就一切都好办了。既然决心走,不必落仇人,放弃路西北区还是中途(策),哪一方都敷衍得过去。”

  “好,我先同共方谈判,给李品仙一耳光,王八蛋!”

  “请梅家传递信息吧?”

  邱光忽又一敲桌子:“我不能在刘少奇手里做狗熊!集中现有力量打伏击,弄垮他一个团也出了一口恶气!”

  区副官感到厌烦,也只能劝说:“共方没攻北线,是给你留面子的,你何苦再作恶人!”

  邱光又睡觉去了,怎么谈判,并未交代。

  当日黄昏后邱光再回指挥室,便衣大队一位分队长惊惶地狂奔而来:

  “小蒙部队出事啦,刚才我带两个人查夜,发现七连用梯子从城外接进来三个人,我们上前查问,七连开枪打伤我一个人,我派人报告大队长,自己来向处长报告。”

  邱光恼起来,一脚把椅子踢翻,“我一来就有报丧的,老天爷也要赶老子出安徽么?不行,我要去稳住部队,莫团就是三营强,出了事还了得!”

  区副官拦阻道:“你不能走,现在军心不稳,你犯不着涉险,我找老莫去查看究竟,你把便衣大队全部收回,以防意外。要是我40分钟不回来,你马上去西三十里店,以后给我妈寄点生活费吧。”区副官话罢,提着手枪跑出去,瞧那势头,是“壮士一去不复还了”。

  邱光看美孚灯那团光苗出神,还存在一线侥幸希望,小蒙部队统是广西人,不至于出事吧?他派人收拢便衣大队,又在走来走去,心乱如麻。

  大约过了半小时,区副官回来了,已是一副懊丧神态:“舅舅快走,定远城呆不得了!”

  邱光眼睁睁得像绳子勒着似的:“到底怎么回事?”

  区副官叙述道:“一小时前,七连张连长,忽然召集全营,宣布退出反共战场。他说广西人要互爱,不用流血手段兵变,也不强人行止,愿走的站左边,不愿走的站右边。下边没这个精神准备,又见不到小蒙同张黑崽,吵吵一阵,一边站一半,都是300人,军官多数没走,推军八连长为头。还好,没动武,兵变佬们说,再过一小时他们撤走,要八连长按时接防。”

  邱光拍桌大吼:“把兵变头目统抓起来砍了!在我身边怎能容忍这种事情?”

  “不可能了,人家是有准备的。”区副官接着说:“我同莫德成一起去的,张连长没讲难听话,只是说大蒙为国损躯,他们有责任保护小蒙,看来小蒙同黑崽都是受挟持了。没办法,老莫任命八连长代理三营长,他回去掌握一营了。这事可能背景复杂,你可要冷静,早离险地。”

  “好,我走。”邱光颓丧地跌坐在椅上,“你替我办几件事,事毕去西三十里店。要莫德成掌握好队伍,明早与176师会合。给谭岳发个电报,我谢谢他,就说我到现在才明白,所谓钢军,只是徒有其名。通知皖北行署严主任,快去寿县,莫等人家抓俘虏了。对小关那边怎么办,等我与刘少奇接上关系再说。”

  邱光为人当然不善,这几件事说得并不恶,随后带上便衣大队,出后门悄然溜走。

  区副官办完了事,让卫士排保护电台先走,他从卫士中挑选四个人,前后门各站两个,他还有别的事。他再走进指挥室,小蒙、桂子、祝嫚和小保子都在坐等他。五个人都哈哈一笑,区副官做个鬼脸。

  “一台好戏罗,丢那妈!”

  小蒙起身要走,一面说:“这里安全,他们姑侄三个在这休息,我回去掌握部队,明天有任务。”

  区副官一乐:“我还以为你们要拜堂哩。”

  五人又哈哈一笑,小蒙跑出去了。

  夜,深了,定远城里不知是些谁们跑来跑去,虽无枪声,也闹得人心惶惶。天刚见亮,从南门进来10余骑,头儿是个绅士打扮人物,年四旬以往,蓄一抹很密的短胡子。此人便是12游击队司令兼皖北行署主任严某,也是广西人,能讲国语,当地人叫他严小胡子。他的队伍尚有4000人,在城外防守,区副官并未向他发通知,他是来找邱光问办法的。进了行署大院,他就向后院跑,大厅后门站两个广西兵,自称是莫团的,说邱光早已逃走,严主任如同冷水浇头,跑回大厅东套间,给莫德成挂了电话,得知三营跑了一半,全团主要部分还在,他稍微放心一些。之后胡乱吃点东西,不知怎么办好,他名份上也是个司令,可他不会打仗,简直急得六神无主。

  上午七点半,梅老和燕婶来到,严某如获救星似的把梅老夫妇迎进大厅,梅老问:

  “听说夜里炸营了,是真的么?”

  严主任传人侍奉烟茶,一面应道:“昨夜是有少许不轨分子闹事,已经平熄下去了。”

  梅老又问:“杀人了么?这种时候可不能乱来。”

  严某恭敬地答说:“是,是,晚生虽愚,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这一阵你老可忙坏了,到处发表讲演,在两党军队间奔走斡旋,晚生十分敬佩。”

  “有什么用呢?还是打起来了!桂方恃以军强,韩方持以兵多,非打不可。现在可好,两面夹击刘少奇,一起手就碰得焦头烂额,又想起我梅老头用场了。”

  “这也是事与愿违,先下手的遭殃,不想打的得胜,把我这小人物夹在中间可难为死了!”

  燕婶喝几口茶,说去了解情况,径直走进后院。院里寂然无声,站哨的广西兵也没了,她进了左厢,只桂子一人在吃烧饼,因问道:“嫚子跟小保子呢?”

  “天亮前阿四带他们执行任务去了。”桂子说着拿出一个密封的纸袋,“区副官留下的,有图也有文字说明,都是有关轰走邱光的建议。”

  燕婶道:“你带上纸袋,后门外有梅团两个干部等你,你们骑上马出东门,找前敌指挥部,纸袋交给赖传珠。”

  桂子一走,后院重新布上警戒,成了燕婶指挥所。

  梅老同严某谈一阵,知道争取此人无望,因问道:“共方部队压过来了,你怎么办?”

  严某都道:“你老放心!我12游击纵队还有4000人在城南,莫团2500人在城内,保你老无事。”

  梅老嗬嗬一笑:“还不知谁保谁呢!”

  突然闯来一个少校,广西口音,哭腔地喊:“严主任,统完啦,共军来得突然,冲杀过于野蛮,40分钟完事,12游击纵队只跑出来50个人。”

  严某未及答话,城内枪声骤起,人声嘈杂,好像乱得不可开交。梅老派他的警卫李长山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李长跑出去十几分钟就回来了,报告说:

  “四支队主力进了城,四座城门占了仨,就剩莫团长带700多人守北门,看样也要跑。”

  梅老说:“刚才严主任还说莫团有两千多人嘛。”

  李长山答说:“四支队先攻南门,那是莫团第二营900多个土匪兵,支巴了五分钟,全让人家抓了小鸡儿。小蒙队伍夜里炸走一半,莫团长从路东带来那380个仪征兵,陶勇支队派来几个仪征老乡一喊话,全跑过去了。这样三下五除二,莫团长手里只剩700多位广西兵了。”

  严某惊得面无人色:“这怎么办?啊,啊……”

  梅老又嗬嗬一笑:“邱光是要骗我来做人质的,到头来还要我救你,把你随员带上,叫长山拿名片送你出城。什么也不用说了,回广西去吧!”

  严某凄然离去,从此销声匿迹。他来此地不长,也没施什么政,一般老百姓还不知道有这位行署主任哩。

  莫团残部撤离定远城,向西走出五里地遇上了关大队,一同在一个村里做饭吃。他们是和平退走的。刚被任命为路西区副司令的梅祝陶带梅团来定远城接防,亲自劝说莫德成走,新四军不以武力阻拦,还允许莫团官兵各自取走私人东西,从容撤离。

  在一家农户后屋里,天保与莫德成凭桌对坐,听老莫讲事情经过,还没说完,莫德成流泪了:“内战干不得,邱光偏要干,干得鸡飞蛋打,丢那妈!”

  天保道:“这不是他个人的事,不说他了,我庆幸四哥没做内乱牺牲品,好好吃顿饭吧。过去的不会回来,你也别去西三十里店,去路西南区,到138师412旅823团去做团长,这是我同谭岳商定的。江北指挥部给你的队伍开了通行证,有效期两天,吃了饭你们就走。”

  莫德成抽烟又擦泪:“刘少奇给我留这么大面子,我一个小人物,怎么报答哩?”

  “人家念你抗日有功,不是要你报答。”天保解释说,“像邱光吧,在皖东罪恶可不小,也念他抗日有过贡献,以后还有继续抗日可能,也饶恕了他。”

  天保没再同他讲战斗和道理,同他谈些家常话,也代表祝娟请四哥问姗姗好。饭后,莫德成与天保真是洒泪而别,带上他的残部,按天保给的路线图,向西南方走。

  关大队由参谋长带队,直去西三十里店接替桂军1052团,天保仅带一名警卫,两人两马向定远城跑去。

  原来今日凌晨一点,邱光已与四支队接上关系,示歉求和,要求刘少奇全权代表来谈判,各自承认对方实控区,划区抗战。为了表示诚意,他只留1052团,其余桂军连夜去了寿县。省府有一位厅长在此,谈判内容公开不公开,都是有效的。为了表示跳出桂系,他通过谭岳疏通,江北指挥部说情,恳请关大队护送。这对关大队是个沉重负担,但对全局有利,桂军前线总指挥逃走,两个主力师一溃一逃,对桂军反共士气和日军期盼中国军队内讧,将是巨大打击。而这时半塔已相当吃紧,路西新四军主力已在集结,迅速组织东援。

  在定远西城门,天保一下马就碰上张亢,得悉小蒙部队扩大为无营的小团,小蒙任团长,张乾任政委,调往路东,拨给苏皖支队。说罢情况,张亢感叹道:

  “真是乱世出英雄,你小姨子平时不声不响的,这回接应小蒙起义,瓦解莫德成仪征兵,她可立下了大功。”

  “燕婶指挥得好,”天保应道,“老太婆真不简单。”

  “你这家伙一身牛气!”张亢埋怨天保,“你昨天到底同少奇同志争辩起来了,好多团长、政委都吃惊,你小关功劳再大,也不能同中央代表那么个争法。”

  天保为自己辩解:“少奇同志是个大政治家,前天前指改变了他的决心,他事后也认可了。可昨天的会上,他又过多地批评战役组织不严,给171师打击太轻,这事实上还是想再寻歼桂军主力嘛。歼灭战思想不错,问题是,我们还不具备打大型歼灭条件,广西军战斗力不比日军弱。”

  “少奇同志考虑的更长远,如果教训不到位的话,他们还会来搞内乱;如果路西丢失,路东将不保,整个华中局面将不堪设想,我军将无路可走。”

  “路西当然不能丢失。可是,以桂军的韧性强度看,教训到位不到位,都会有内乱,即使歼灭了广西军,人家还会调来其他系统的军队,一样的搞内乱,通过个把次大仗改变人家的大方针,是不可能的。现在,国难当前,咱们不具备相应的实力,又都是中国军队,靠倾家狠打,何必呢?”

  “前敌总指挥都已经作了自我批评,就你高明!”

  “少奇同志是功高位重,眼光长远,但在具体事情上,并非事事都是行家里手,尤其在作战方面。如果他不能纳言,那要误大事的。”

  “好了,好了,你还是少来点牛气吧!”

  天保没接口说下去,他有急事,他走到城中央,碰上了郭渭川,他过去敬个礼,问郭叔来此何事?老郭说他是20日夜间来的,看桂军究竟有多强,回去向陈毅汇报。现在来是刘少奇抓他的差,给他安个中原局秘书长名义,会同梅老和邱光谈判。天保听罢,笑道:

  “没想到路西胜利这样快,这是少奇同志领导有方。”

  “你昨天还跟他吵一架哩!”老郭很严肃,“少奇同志讲了,他来淮南五个月,你是第一个向他当面开炮的人。他叫你保持棱角,他并不喜欢唯唯诺诺的干部,不过,你那棱角我要给你修理修理。”

  天保摸摸自己头:“不用修了,我还是留着这个吧,丢了它,抗日就抗不成了。”

  城里放爆竹,敲锣鼓,群众热烈欢迎新县长。

  这是全华中第一个公开的共产党县长,魏文伯。

  路西战事至此告一段落。

  1940年3月26日上午,沈其人中将站在一块岗地上,举望远镜看着战场。战场就是半塔,距这岗仅4200米。岗上有电话机,有电台,参谋官们紧张地忙碌着,指挥路东全钱。岗后是个大村,师前指小机关扎在那里,进攻半塔的是117师之349旅。他在望远镜里看到,349旅两个团又一次发挥起冲锋,还没接近半塔街区又被反击下来了,一退两公里,全缩在一片河滩上。沈其人叹口气,问:

  “349旅总共打了多少来回啦?”

  “共冲锋87次,今天已进入作战第6天。”参谋官拿着《阵中日志》报告说:“半塔所以以攻不下,是罗大胖子带病上阵,玩命地督战。”

  “呜呼!”沈其人喝一杯水,坐在小凳上回想这几天作战经过,一面检讨自己指挥上有无过失。他的指挥序列内共有16个建制团。一线部队是三个旅,九个团,分南、中、北三个集团,南集团是所谓梅兰芳部队独立第六旅附六合常备团,共四个团,8000人,由翁达中将指挥,用一个团向东狙击可能西援的陶勇之苏皖支队,主力缠住对方老八和15团;北线是盱眙常备旅加两个县地武,约5000人,由秦旅长指挥,任务是打垮对方第10团,前出至苏家圩以南,监视桂军;中线是349旅的5000人,攻占半塔后,前出到自来桥,准备迎击桂军。做到这一步,再投入二线部队,同谁打,打不打,依势而定。

  二线部队是33师全部加江苏常备第五旅,还有五个县地方武装,约近两万人。这些队伍最靠前的距半塔还有35华里,都还没有动用,要防桂方的“左东进”。

  战役是3月21日拂晓,突然发动的,除了南线攻下竹镇,150华里正面上,互有进退,纠缠不下。沈其人曾派人过火线探虚实,派出的人一个也没回来。打到这般时候,他脸上的青皮早已累成了灰皮,弄不清对方虚实,下一步棋没法走。昨(25)日晚,他挑选取一个有侦察经验的少校团副,带五名精干侦探潜过火线,现在还未见人回。

  “师座!”参谋官呈一份电报给沈其人。电报是翁达发来的,内云:“我已最后查明,陶勇已西移半月……”

  沈其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老也攻不动,原来苏皖支队也压在我正面上。翁达这小子真昏,这么大的军情变化,他到现在才查明!他随即口授电文:“电告韩总部查问立煌方面,邱光从昨天中午就和我中断联络,是何原因?”

  韩总部复电来已经临近中午了,大意是说路西已在全面混战,双方伤亡均很惨重。刻“邱指”率参战桂军与刘少奇部血拼,详情不明……

  “好!猴子东进不成,四支队也东援不了,免去我两块心病。”沈其人倒高兴了,“命令349旅暂停进攻,传令二线部队准备加入战斗。”他这么交待了,回到村里去休息。村里有兵无民,他觉得太乏,喝一顿好酒,上床休息,竟然睡得很沉。

  他不知睡了多久,被人推醒,迷迷糊糊睁开眼来,屋里灯烛通明,说明又是夜间了。副官领两个便衣汉子站在床前,恰是那少校团副带去的五名侦探中的两位。沈其人一骨碌爬起来,急促地问:“团副呢?”

  “他为了查明大纵深有没有伏兵,带两个弟兄向西潜深水去了。共军火线上警戒太严,咱们是后半夜爬过去的,回来也是挨到半夜才钻过来,还让人家暗哨打死一位弟兄。”一个侦探这样报告说。

  “半塔以西,共军兵力到底有多大?”沈其人问。

  另一个侦探答说:“火线那边压根儿没有后备部队,就是教导大队守在半塔街上。”

  “你们辛苦了,休息去吧,亡者抚恤从优,活人赏钱加倍。”两个侦探走后,沈其人下床,举烛看地图,想了想,作出这样判断:老罗看中线稳住了,趁349旅精疲力竭,带老八团会合陶勇吃翁达去了。这真是天赐之机,擒王制胜,此其时也,该动用二线部队了。至于韩总部态度,到这骨节眼上,可顾不了那许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军人凭战功吃饭,打了胜仗,眼睛都会说话。他主意已定,看看表,已是子夜一点,对副官说:

  “传令二线部队立刻动身,午前到齐,合力会攻半塔。为麻痹对方,349旅再后退一公里。”

  其后他想这想那的挺兴奋,也不想睡了。天快亮时,翁达发来一份急电,略谓“……昨夜,我原用于阻击陶勇之17团突遭共军包围,死战得脱,仅余600余人逃回旅部。经反复查询,来敌系叶飞纵队,该部原在扬州以东,来得突然,我事先毫无所知。由此,我南线已呈崩溃之势,六合常备团本是苏北沭阳帮会武装,竟无令自溃,逃向苏北。刻本旅仅18团勉强可战,另两团皆成空架,为保本旅一脉之存,弟唯有收容残部,先行北移,祈兄谅之……”

  “他妈的翁达这小子!”沈其人手捧电报,呆若木鸡,没副官扶着,他准会摔倒,这一意外情况,真叫他受不了。他坐回床沿。想啊,想啊,忽又跳起来,叫来几个幕僚,急促地说:“叶飞长途远来,疲师也。命令翁达就地牵制叶飞,二线部队全部向南,求歼叶飞数千疲兵!”

  僚们纷纷奔出去传令,乱哄哄地忙到上午八点,电台联络不上,大概受令者全在行军途中。沈其人又叫改派通信骑兵,又加上两条:“一,决不准翁旅后退;二,拦六合常备团,军官全免,士兵补入33师。”

  忙罢,沈其人吃饭,吃的什么,没在意,一心想着歼灭叶飞哩。吃了饭,坐着抽烟,有人喊报告,他漫不经心地应声:“进来!”人,进来了,恰是沈其人25日晚间派出侦察的那少校团副。这人此时是泥头泥脸,一身化妆出探的破旧便衣,已被撕得遮不往身体。他走进屋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向沈其人报告说:

  “我已经穿过火线,打马快跑,离咱们师部还有五里地,碰上人家三个埋伏哨,晦气!我掏枪就打,撂倒了一个,另两个夺下我的枪,把我从马背上拖下来死打,追问我打哪儿偷来四支队的马。他们全是五支队教导大队的老兵,从马屁股火印,认出了马是四支队的。我谎说自己是长工,无意中拾到一支枪一匹马,想卖几个钱使使。他们不信,又打我,我趁他们有一个人去抓马,一头拱倒了对手,跳下山洼撒欢子往回跑。跑呀跑,跑的我直尿裤子,差点跑炸了肺,乖乖,老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苦!”

  沈其人越听越烦:“你没头没脑说些什么!什么四支队的马?叫你去侦察,没叫你去偷马,颠三倒四,罗里罗唆,吓坏神经了么?”

  “我是吓得不轻,神经坏没坏,不知道哩!”团副坐下,自己动手,连喝三杯酒,歪着他那被打得鼻青嘴肿的脸,摆出一副滑稽怪相,“我在自来桥姓李的财主家,冒充他家长工,从四支队一个老伙夫班长嘴里了解到一些情况,就偷了他们三匹马,和那两个弟兄一同逃来。谁知没出街就让人家发现了,陶勇亲自带一个骑兵班来追我们。陶勇声音我熟,就听他喊:‘妈妈子的!坏人在我警戒线里偷走四支队三匹马,还了跌(得)!’他们追,我们逃,陶勇跑在最前头,大刀甩得呼呼响,还妈妈子妈妈子的骂。我这匹马好,跑得快,他们两个落在后头,出街不远就让人家追上了。我就听到那山东人叫声爷,扬州人喊声嗲,都去了外婆家。乖乖!陶勇这家伙……”

  “给我从头讲,这么乱七八糟我听不懂!”沈其人烦躁地敲一下桌子,“四支队怎么会在自来桥?陶勇是苏皖支队司令,防区在仪征,到那去干什么?”

  那团副再喝一碗茶,伸手在脸上抹一下,汗水、泥水和血水混为一片,人便是显得格外滑稽,倒也喘息过来了。他接着说:“别急,师长,25号夜晚咱们摸过火线,天明以后看不到他们后备部队,我就派三个人回来报告。我带那两个死鬼在半塔西10里外小山群里钻,钻了一天,什么队伍也没有。我不明白,咱们这几天仗是怎么打的呢?为了查明情况,昨晚偷了三头驴,我们骑上打驴死跑。跑了两小时到了自来桥街头上停下,坏了,人一下驴背,三头驴全扒下了,吭哧吭哧地,12只蹄子哆哆哆哆,好像表演抖蹄子技术似的。急得我喊驴兄弟,驴大哥,一直喊到驴老太爷,就没一头肯赏脸站起来,三头驴全跑炸了肺,伸直了腿,后来……”

  “你原来是个油腔滑调的家伙!”沈其人虽然烦。也被逗得苦笑一下,“别乱扯了,说正经的,简要些。”

  “是!自来桥本是我方嘉山县政府所在地,我是想到李大户家找周县长的,谁知三天前周县长的队伍就垮了,只剩几十人逃往路西南区。后来,共军设营队到了,我就冒充李家长工,帮他们烧水、做饭。四支队那个伙夫班长是个胡子老兵,湖北佬,看我穿的破,真把我当长工了,就跟我啦呱,想叫我参加新四军。据他说,他们集中主力在路西连续作战,把邱光的队伍全打垮了。打完仗,他们还休息一天,以后分头过铁路,昨晚在自来桥会合。他的话我当然不全信,可是,不一会儿胖老罗、陶勇,还有四支队啥司令都来了。罗、陶二司令全认识我,我赶紧跑出来,乖乖!满街都是兵。娜米斯骑着马边跑边喊,问四支队,五支队,苏皖支队都到齐了没有?我也趁那阵乱,会齐了两个便衣弟兄,偷了四支队三匹马,谁知看马的一咋呼,陶勇就追出来了……”

  “中了,中了!”沈其人有气无力地说,“不用再讲什么了,咱们可能中了人家的计。你虽然在表演滑稽戏,到底也查明了重大军情,论功行赏,亘古皆然,349旅之697团团长重伤离职,我任命你为697团中校团长,文字命令明天补发,去吧!”

  探子头儿升官赴任去了,沈其人坐着不会动,他弄不清罗、陶部队何时西进的,邱光失败了为什么不通报他?只有一点是肯定的,姓邱的真有个“左东进”,关天保所言不妄。那么,唔……

  一阵枪声把沈其人从麻木中吵醒,跟着就有个参谋官跑来报告:“叶飞队伍来了!他们打散了我698团一个小哨,径直开往半塔,看样有5000人,街上放炮仗欢迎哩。”

  “来得好快呀!”沈其人恐慌了,“速令349旅准备随前指向淮北转进!再多派几组骑兵,传告二线部队后退30里,筑城坚守。令盱眙常备旅放弃县城,靠拢主力。”

  他下了退却令就觉得恶心难受,偏在这时副官领来一位袍褂汉子,恰是半塔的肉店老板汪帮带。汪老板进屋也不坐,慌张地说:“快走,沈师长,大事不好!”

  “请坐,别急。”沈其人故作镇静地应着。

  肉店老板没坐,急促地说:“现在共军在半塔西头那枯水塘里开大会,各部队都有一部分,也有几百个老百姓,我也在内。会场上兵不到两千,可是街上,街南、街西一眼望不到边,全是兵,恐怕有四万人,陈毅跟罗大胖子主力全在。一开头,老罗介绍叶飞、陶勇、周骏鸣,还有这司令那司令的一大帮子人上台,让大家认识一下。末了介绍一个细高个儿上台讲话,说是朱毛伙夫。”

  “叫胡服吧?他真名刘少奇。”沈其人提示说。

  “兴许是,俺听不惯罗炳辉的蛮子话,就听成了伙夫,反正是共产党中央特派代表。”

  “嗯,他说了些什么?”

  “他讲的事不少,我说个大概吧。在路西,罗大胖子做前敌总指挥,打了半个月,把桂军全打垮了,歼俘九千多人。现在老罗还是总指挥,叶飞为副,来吃你了。从他们讲的时间推算,沈师长,咱这边可上了大当,五支队主力和苏皖支队全部,20天前都秘密去了路西,你那次慰问的老八团,是游击队假充的。”

  沈其人苦皱着一脸青灰皮:“我的副官看到了老罗,难道老罗还有替身?”

  肉店老板道:“那是个大地主,有点像老罗,再假装病号,把你副官蒙住了。”

  “守半塔的到底是谁?”

  “就是教导大队那几百人。”

  “他们反扑为什么那么凶?”

  “长官带头,我亲眼看到周大个子(副司令)拿刀带头反扑,这正是共军厉害之处。”

  “为什么一百多里火线封锁那么严?”

  “那全是模范队冒充的假八路,恐怕有三万多人。”

  “谢谢你及时给我报丧,使我解开了谜底。”沈其人无力地握一下对方,“来人,送汪老板二百大洋。”

  “我啥也不要。”汪帮带一脸苦相,“火线上共军也没人了,街上也乱,我从会场上钻出来,骑光背大叫驴来的。这儿沟沟岔岔多,我自有办法溜回家。”说罢拱手一揖,转身就走,不一会外面传来公驴嚎叫声。

  “撤!”沈其人泄气的喊。

  349旅残部和沈其人的指挥机关,灰糊糊地一大片,漫野向东北退去。从3月21日拂晓起,他们以15倍于对手的绝对优势兵力猛攻,打了七天六夜,连半塔街区是什么样子都没看到,就折损近半,溃败而去。

  3月28日,沈其人部队在盱眙东乡之马坝、莲塘一带既设阵地,与新四军苦战终日,天晚时又一场大败,退到南三河边,抢船北渡。乱糟糟地忙了一夜,沈其人倒还有点临危不惧的将军派头,待他本人渡过南三河,已是29日黎明了。一到北岸,就有人侍候烟茶,在堤坝上放几只小凳,请他坐下,看河里那多船杂乱地北渡,南岸已出现了新四军,没抢上船的,自然成了俘虏。

  参谋官们向将军报告损失:33师因为退得快,损兵仅百余。349旅折损六成,常备五旅损失一半,盱眙常备旅还剩1700人退踞蒋坝,独立六旅逃往兴化,未报死伤详情,各县地方武装全部炸散。粗略估计一下,大约损失了8000人,比起桂军,他沈某人运气还是好的。

  “师座!”一位少校站在沈其人面前。

  “你……”沈其人揉揉过疲的眼,看清来者正是派驻三十六套的电台头儿,“你们几时过来的?”

  答说:“二十六号上午。”

  又问:“你们怎么来的?”

  又答:“苏小姐亲自送我们来的,她在本师留守处吃顿饭就走了,送钱,人家不收。我们去,苏小姐蛮客气,也没限制我们啥,他们开军官会,都邀我与会的。”

  沈其人嗨的一声,思想又岔到淮北。在他向半塔进攻时,韩军集中两个保安旅放在成子湖北侧,用于阻击南援之八路军。是天保提醒他,防人之心不可无,果然翁胖子3月23日到25日,三次派人通知苏小姐中立部队让路,他要带那两个旅南下,由侧后攻半塔。翁胖子使者全被监押出境,苏小姐警告他们,事不过三,再来人就杀!翁胖子想抢现成果实未得逞,沈其人想起这事心里就发凉,他妈的!派中派,帮中帮,前线指挥可怎么当?这些他全未说出口,只对那少校说:“你们没白去,我也没交情错人。休息去吧,翁某的事别外传。”

  韩军乱兵纷纷爬上北岸,沈其人却在恨罗炳辉:“罗大胖子,你这一手金蝉脱壳玩得我好苦啊!”恨罢老罗又恨邱光,“我所以不敢投入后备兵力,就怕猴子们左东进啊!”恨罢邱光再恨翁胖子,越恨心越乱,脸上已经挂上泪串儿。随后又想到,我跟姓邱的有多大道行,老罗是一清二楚,这种巧合,难道是天意么……

  祝娟带10名骑兵,借送33师电台机会,在湖东改扮成韩军,活动三天,今晨刚过河南岸。在马坝以北的野地遇上胖老罗,老罗在训斥四支队一位团长,他嗓门大,发起火来雷霆万钧,那团长委委屈屈的听着,一声不响。祝娟问了娜米斯才弄明白,那团长带一个营700余人,27日下午奉命直插沈集团阵地北侧,配合主力围歼沈其人残部,限28日早晨赶到位置。他们拼命赶,提前赶到位置,恰遇韩军常备第10旅7000人渡河南援,他们当即奋勇迎战,苦战终日,常备第10旅被打乱,沈集团也溃过来了。团长声辩,老罗不听,被训的冤枉。祝娟下马,跑过去打岔:

  “祝贺罗老总两役两胜!”

  “我是两役两败!”老罗一脸的怒相加苦相,“我无能,前敌指挥当得惭愧,没有实现中原局的作战设想。娜米斯,地图给小苏看,我这个乱弹琴的总指挥!”

  祝娟接去地图看看,明白了战役设想和结果差距很大,也就明白了胖老罗发火的起因。她只好含笑劝说道:“罗司令,全战役的事先不说,四支队先头营是有功的,有功挨骂,恐怕影响不好。”

  “路西是大刀砍石头,路东是网大漏洞多,乱弹琴!”老罗火头过去,又向四支队那位团长敬个礼,“我代表少奇同志嘉奖你们,你们不堵住常备十旅,可能又要打个大消耗仗,战役也会拖延时间。刚才我发火不对,你有什么意见都讲出来,批评我也可以。”

  “我没意见。”那位团长向胖老罗敬个礼,再与祝娟握一下手,哭丧着脸走了。

  祝娟交还地图又劝说道:“少奇同身负发展华中重任和中央的期望,要求急了一些,他又没做过指挥官,对桂军也不了解,你应该体谅他。我去见少奇同志,也要请他体谅你,歼灭战是有条件的,不是无条件的。你现在指挥的部队来自不同方向,都没有大战经历,你的小机关也没指挥过大型战役,能打成这样就不错了。”

  “哺!”胖老罗哺口气,脸上有了笑影。

  “湖东我都看了。”祝娟又呈一张略图给老罗,“这是我按你要求绘的要图,供首长下一步行动参考。”

  老罗接图,一面说:“中原局给郑斌去信,你们两个大队去灵壁活动,保障八路军东西交通。现在淮北只有张总队,八路军主力暂没有固定单位留下来。”

  祝娟道:“我一直不明白,主力八路军为何不固定,原来说他们支援淮南的,真打起来他们又走了。”

  老罗又哺口气:“不说了,你去协助邓主任建政。”

  又谈一阵,祝娟带她那10名骑兵向半塔方向走,举目所及,全是新四军,是淮南和陈、粟序列内精华。本次战役历时23天,在路西歼桂方次等部队两个整团,在路东歼韩系部队三个整营,余者全是大击溃战。她想,如果八路军能有两个主力团参战,胜利要大得多,但这只是一种不能实现的愿望。可是叶飞与陶勇二部并不属中原局建制,陈毅在苏南处境也不好,还是命令叶、陶二部主动投入淮南战场,没有这两支部队参战,淮南反摩擦胜利不会这么快。上层活动她不了解,她也没见过刘少奇,中原局所面临的什么困难,她更无从得知,只是觉得陈毅胸怀才是高级将领的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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