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读书
抗日战争书籍

正是血红时

第十九章 堵路石

  第二天早饭后,五支队出发,向东北方一片低山缓坡走去,支队机关带老八团和15团先走了,关大队走后卫。西南方枪声时断时续,越来越近,估计是沈其人队伍正在败退,也朝这条路上来了。

  关大队有1100余人,武器好,骨干全是李支队老兵,战斗力也强。他们是梅家民军面貌,全佩民军臂章,臂章是正方形,图案简单,就是“民抗”二字。今天为了应场需要,有两个步兵连佩新四军臂章。新四军初建时统一制定了臂章款式,横方形,白底蓝图,图形是一名持枪行进的战士侧影,侧影面对“抗敌”二字,其后淮南部队一直使用这种臂章,直到废除时止。

  天保本人又是一身国民党军官穿戴,神神气气地关中校。他和汪波两人关系好,也无所不谈,两人都没骑马,走在全队之后。说是两人交谈,其实汪波一人在发牢骚,是说不应该枪杀高敬亭。高敬亭是四支队司令,是本年6月24日在肥东青龙厂被枪毙的,对四支队的士气影响很坏,汪波道:

  “高司令当然有错误,同张云逸和邓子恢顶撞,又同叶军长搞得很僵,听说还和王明吵过,都不应该,可是坚持大别山三年红旗不倒,顶住了百倍于己的国民党大军围剿,在新四军中,是惟一保留军、师、团、营、连各级建制的红军部队,能整团、整营的歼灭敌人,国民党各路围剿大军不知被打残了多少,下山抗日还保存几个完整红军团;改编后,部队发展也快,去年七、八两月打死日寇两千多人。就凭这些,多少错误也是次要的。人杀掉了又说中央电报晚到了两小时,太没有胸怀了!简直哄小孩嘛!”

  “杀了一员抗日虎将,是可惜。”

  “过去国民党出高价悬赏高司令人头没拿走,对日作战取得很大战绩也没牺牲,这到好,死在自己人手里,人杀了,还扣上许多帽子,压的部队很难喘气。”

  “别说了,汪政委。”天保劝说。

  “你不知道,咱们红28军长期孤立无援,部队伤亡达到300%,根据地也基本被人家杀光、烧光、抢光、毁光,咱们的人要是被人家抓住一律活埋,连家属和根据地老百姓也不放过,男人杀了,老人饿死,女人卖掉,如果被抓的是小孩,也得剪掉耳朵关几年,再卖掉,这便是最好的出路了,算是碰上了大善人了。你看看咱们的老同志,哪个身上没有十几个窟窿?!哪个还能找到自己的亲属?!部队没有可征之兵、可食之粮、可住之房、可医之药,这样的绝境,部队保留下来很不容易,高司令功劳很大,也很苦,他的身体也在长期的饥寒交迫中给搞坏了。下山谈判时,国民党当局许诺红28军全体不分官兵一律官升一级,咱们也没上他的上当,现在却说:杀了高司令,四支队又回到党的怀抱。简直是莫名其妙嘛!”

  天保也有同感:“我就够倒运的,高司令怎么比我还倒霉!”

  “红军主力长征后,高司令与方师长他们天天掰着指头数的日子,经常整夜抽烟到天亮,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早日能与上级联系上,联系上了又怎么样呢?一下子冒出那么多上级来,都指望咱们部队听他的指挥,给他出成绩,不顾实力,要求咱们天天出战果,他们好向国民政府报功,可咱们的军饷、给养、弹药、药品谁又给解决呢?只能苦咱们自己。咱们出的成绩并不小,打鬼子,连鬼子重兵保护的意大利观光团军官都被捎带进去,打死3名,这可是全国军队独一家,让鬼子丢够了脸,恨透了咱们,老蒋都知道表彰。但是咱们上级又怎么样呢?什么困难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也不解决,却苛刻的出奇,多一个动作就要扣大帽子,一个动作不到位就要杀人,一个建议不称心就成了反革命,就是高司令的错误,根源也在上边。咱们部队牺牲这么大,根据地付出这么多,打鬼子这么艰难,功劳没人提,帽子扣的到不小,连张国焘的帐都算到高司令头上,嗨,真叫人寒心呐,用你的话怎么讲来着,对了,简直就是创心嘛!”

  “是叫人伤心。”

  “高司令一死,对部队打击很大,一些人知道过去肃反杀人的厉害,怕被牵连逃走了,虽然人不是很多,但也是红28军在长期战斗中形成的骨干,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真是可惜,令人痛心。经过这么一折腾,部队思想混乱,骨干逃离,加上部队生活艰苦,给养没有保障,部队非战斗减员20%,打鬼子都没有这大的减员。可这帽子又扣到高司令头上,什么责任都向死人身上推,部队搞的灰头土脸的,还叫不叫人活了?就是铁心也得创透了。”

  天保道:“那天我得到消息跑去找叶军长,建议他同陈毅同志商量一下再说,我赶到,人已杀了。我帮着安葬高司令,邓子恢看我情绪不好,同我解释杀高敬亭理由,一口气讲五个小时,我两顿饭都没吃上,一句也没听入耳。”

  汪波牢骚更大:“天底下就一个人永远正确,就是江北指挥部政治主任邓子恢。”

  天保劝说道:“别说了,你是我们大队政委呀!现在我们和滨淮大队政工干部全是四支队来的,红四方面军英勇顽强传统,高司令坚忍不拔精神,在这里发扬着;英雄的四支队仍然是全新四军最强的部队,高司令被杀的是是非非,我们这些下级干部不宜议论,但是四支队广大指战员的表现已经说明问题了,相信历史吧。”

  汪波不说了,天保也没再说,有很多话他都不能向汪波讲。叶挺曾向天保讲过高案一些内情,天保对叶挺有过承诺,永不宣泄。此案经过很复杂,牵涉的面很广,矛盾也是逐步激化的,杀高的人也有杀高的道理。然而,天保并未被谁说服,他认为不管怎样说,把高司令杀掉是极不应该的。

  上午八时半,关大队全部上了山。山高不到百米,上面是大块平原,与它的名字极不相称,这叫“十里长山”,而山上却是不规则的大圆盘。下了十里长山,向东北再走26里就是半塔集。那是个大乡镇,是路东区西部丘陵与东部水网地接壤处,也是五支队发展路东的预定中心点,支队机关就准备扎在那里。

  队伍上山走不多远便停下来,在坐等沈其人和谭岳两位争地盘的将军。天保抬眼看去,山上很荒凉,居民也很少,稀稀落落散居一些人家,都住的是山东省移民,垦荒谋生的。同山下那一座座绿树掩村,土地肥沃,人民生活一般较富相比,简直是另一个世界。他不由发了感慨:“这儿还有这种不平等现象。”

  枪声响到近处山坡,还伴有杂乱的人声,关大队参谋长一挥小蓝旗,三个步兵连展开占据大路两侧要点,其余队伍坐在路上没动。不多一会人群漫上了山,有官有兵,有男女老幼,伕役,牲口,约莫两千来人,拖泥带水的奔逃而来。来的正是韩军西线指挥机关,卫队连,来安县政府和县常备大队残部,人喊马叫的一团乱。

  关大队喊话,说明自己是梅家民军第二团,要对方别误会。逃来的乱人乱马越过了警戒线,佩新四军臂章的两个连迎过去,自称是五支队八团的,叫逃难人不必害怕。同时热情帮助他们眷属与小孩子就地休息。

  来安县属安徽省,梅家湾事件后,沈其人把广西势力赶走,放上了韩家官吏。韩德勤是反共派,这些小官小吏平时脑子里灌的都是共方军队怎么怎坏,现在他们落难了,新四军倒在救他们,帮助他们,搞得官员和吏们都有些懵头转向。关大队是有准备的,备有茶水、点心和好纸烟,战士们客客气气的招待这些逃难人。县长是个中年绅士,脱下软草帽四面点头,感激地说:

  “闻得人言,贵军如何凶野,原来如此文明,伸手拉我们这些落水者。鄙人姓张,在天长做过几天县长,后到来安,真是天长不长,来安不安了。”

  汪波向他解释道:“我们反对内乱,援救你们,劝阻广西军后退,是份内之事。”

  “小老乡!”一位胡子邋遢的中将,跳下马朝天保面前跑,“意外相逢,请掩护一下,我的队伍垮了!”

  “……”天保迎过去,但见来人满脸的连鬓胡子足有半寸长,就像一头黑毛猩猩,鼻梁及其两侧没毛,又是汗霜加尘土,形状颇狼狈。天保一下认不出他来,因问道:“将军阁下是谁呀?”

  “我是沈其人啊!”青皮将军抹去手套与天保握手。

  “哎呀!师座,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

  “鬼子扫荡,猴子反扑,闹得我半个多月没时间刮脸,真他妈窝囊!”

  “坐下歇着,我已经派出掩护部队了。”天保喊人拿马囊来让沈其人坐,再拿一只小暖瓶,斟好茶水一盏,掏出一包“三炮台”好香烟待客。在这种场合,天保是大手大脚的很阔,不像平常那样只喝白开水,自己也不抽烟,他说自己好面子,政委说这是统战工作需要。

  “前天晚上日本人广播,说老罗带38000人过路东来。”沈其人抽烟喝茶,一面叙说他的作战经过,“起头我不大相信,后首得报山内旅团全被打垮了,我才信。因为猴子集中七个旅兵力,也要利用老罗打胜仗机会过来,我赶紧收拢三个主力团,两个地方团,想着赶在猴子们刚过铁路展不开的时机,把他打回去。昨天拂晓,我赶到老罗打山内地方,看到几百匹死洋马,好像全是跑炸了肺累死的,可见战况之激烈程度。猴子真来了,没说的,开火!他们正面进攻不怎么样,可他抄我后路,又他妈的闷声不响的干,把我队伍全冲散了,又死咬住我的机关不放,他妈的!”

  天保也向对方介绍自己“使命”,“我现在是梅老民军第二团团长,带半个团到路东,是想找块富地,解决民军粮饷。前天打山内,我没参战,也不在场。老罗到底带多少人过来,我也不清楚,从过路阵容推断,小三万人是有的。现在老罗带特务团前头走了,留老八团在这掩护你,他们在这有两个连,主力隐在桂军来路两侧,我如劝阻无效,他们再出面干预。”

  沈其人道:“老罗是我老长官,我现在败成这样,真要请他拔刀相助了。”

  天保笑道:“老罗总不能公开帮你打广西军呀!他所说的干预,就是武力隔断火线,劝阻桂方退兵,凭他的身份,公开站在哪一边都不合适。我这次在路西临动身前,看到桂军主力源源东调,胃口可不小啊!”

  沈其人苦皱着脸,那一脸钢针胡子呲得像刺猬:“你说怎么办吧,老弟,中国军界讲个人名气,反正邱光的队伍不敢碰老罗。我这一方面呢,老实说也打不下去了,内部扯皮的事太多,后备兵力太少。”

  天保故意挠头,沉吟一阵,说:“现在只有一条办法,划片地方给新四军,作为缓冲地带,把广西军档回路西去。这对师座说来,也是顺水人情,照现在态势,只要新四军闪在一旁看热闹,整个路东最多一个星期,就成了你所谓的猴子们的天下了,况且人家企图不仅仅是路东。”

  沈其人挺大方:“我现在迫切需要收容部队,到半塔东北五十里外去休整补充。你看,以半塔镇为中心,南到长江,北至淮河,在此线以西都是新四军防区,我军主力不再进入这片地方,不知老罗可嫌小。”

  天保展开地图看看:“唔,是小了点儿。”

  “再加一块,从半塔镇向东直到大运河,此线之南也划给新四军。”

  “凑合着也够了。”

  “就这么着了!请新四军派个代表来,做个正式协定,文字的、口头的全行。”

  天保哈哈笑:“师座太困了吧?这种让防区的事,只能是默契,不能公开干。一则你们韩主席忌共心太重,不会允许你这么做;二则桂方会误以为罗韩结盟。那会诱发他们撕开脸打内战,于抗战大局不利;三则凭罗炳辉将军声望,要后辈送地盘,未免有失体面。我是梅老代表,老罗委托我机断处置,用意就是三全其美,谁也不失面子。我把你的承诺转告老罗就行了,你见到他也不必言明此事,彼此心照就是。老罗知道你处境以后,还会帮助你收容失散官兵,你老兄也得有所表示才合乎常礼。”

  沈其人也哈哈大笑:“小老乡,你可真行啊,佩服!我这就去半塔,那里有盱眙常备旅一个营,我叫他们立刻回盱眙城去。今晚我在半塔摆酒恭候,请转告罗老将军务必赏光,你老弟也一定要去作陪。”

  “说话可要算数,师座,不能叫我这中人作难,你也知道,我是梅家在路东的代言人,梅老头面子可伤害不得。”天保怕青皮佬耍奸,又加一上道保险扛。

  “你看我这副光景,能拿这么大事情开玩笑么?”沈其人站起来准备走。忽又在自己脑门拍一掌,“我真糊涂,今年六月上旬,我部下做了对不住朋友的事,还没向你道歉哩,袭击郑大队是本师97旅,可那是翁胖子背着我干的,事后我给了该旅旅长一次记过处分。”

  “我不是个记私怨的人。”天保也起身准备送客,“但愿师座所言属实,我们总是宿迁同乡,不说那些了。至于翁胖子那狗东西,我早晚要找他算账!”

  沈其人又告诉天保,他的队伍可能大多跑散在这十里长山上,相烦给找一找,说罢带上他那一摊乱人乱马,由山上大路向东北走去。

  汪波问“这个滥师长为人怎样?”

  天保道:“老奸巨滑的官场油子,他今天做得这样开明,既是有求于我们,又有惧怕老罗心理。他需要有个养精蓄锐时间,反共枪声一响,说不定是打头阵的又是他。”

  “我带骑兵连去收找33师部队,做做他下层工作,你在这等桂军吧。”汪波带骑兵连走了。

  天保在等桂军,他自己说是做戏,现在才做了一半。

  15分钟后,从沈其人刚才来的方向,传来嘈杂人声,间或有几声枪响,流弹吱吱掠顶而过,人声越来越近,哇哇叫,听不清喊叫些什么东西。

  关大队战士们喊话:“不要开枪!我们是新四军,罗炳辉将军要你们就地停止,请指挥官过来叙话!”

  罗炳辉名字可真响亮,嘈杂人声立刻止熄,不一会谭岳少将带几个随员走过来,天保也快步迎过去,他俩现在友情更深了,天保过去敬个礼,用语是友人口气:

  “谭兄辛苦了!”

  “是你这鬼灵精!”谭岳高兴地与天保握手,“新四军同志喊话,说老罗在此,我过来拜访,也向他示贺。前天他把东洋鬼仔一个旅团弄垮了,我看到很多死洋马和打坏的日本军器,不知新四军伤损可大?”

  “不大,只伤了几个人。日本正在布阵,老罗带两万多人猛冲,冲垮了敌人,把山内座马都缴获来了。”

  “他现在何处?”

  “谭兄,今天这种状态,老罗同双方指挥官都不便晤面。我的身份与东来目的,你都知道,他要我在这儿恭候大驾,吾兄当然会明白他的用意。”

  谭岳没再说什么,随天保向前走。前头不远,战士用石板搭两张石桌,用防雨布当台布,放上了烟茶与糕点。天保陪谭岳单坐一桌,随员另有人陪,没有凳子用石头代替。战士们端来热水,让客人们洗漱,完了喝茶吃点心。谭岳对天保说:“邱处长叫向你表示歉意哩。你初到路西连打两个胜仗,稳住了局面,他只请吃一次饭,以后东忙西忙,没到池城看你,有些过意不去。”

  天保笑道:“他是在有意疏远我,怕陈诚说他亲近戴系,陈诚同戴笠私怨极深。其实我什么系也沾不上,在江南指挥野鸡军打海匪,是俞作柏请我去帮忙的。”

  “你这鬼灵精。”谭岳也笑笑,换了话题,“路东这地方,点心叫茶食,小镇也能做,质地不坏,很好吃。”

  “再这样闹下去,茶食就没得吃了。”

  “我也不想这样干,是邱光……”,谭岳没往下说,吃饱了,喝茶、抽烟,再问青皮佬可过去了?天保答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是老八团放过去的。老八团绝不会阻击桂军,只是劝和,谭岳又道:

  “罗大胖子怎么想的,韩德勤是个大地头蛇,他今天掩护了青皮佬,明天就会吃韩家亏。”

  天保又笑了:“吾兄读书良多,当知中国事向来变幻无常,各大军事集团不都是时敌时友么?昨天晚上,韩德勤的参谋长陆亚周中将紧急赶来,求见老罗。老罗当然不能见,由一名副职长官与陆某秘密商谈,都谈些什么,我不全知,大概是定口头协议。今早五支队通知下属部队,韩方已经将路东区划出四分之三作新四军防地了。韩家为什么会这么做,吾兄想想就明白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老罗绝不会同韩家搅在一起。”

  谭岳骂道:“丢那妈!江苏人把政治也当生意做,我根本冇想到他们会这么干。我这趟来,其实是邱光抓的差,情况也冇讲明白,他也不了解路东多少事,搞得我鬼慌鬼忙干这干那,见他妈的鬼!”

  天保道:“所以吾兄鬼慌鬼忙把邱光收编的土匪来冒充正规军。两个营诈称七个旅,乘罗司令胜利余威过了铁路,在青皮佬部署尚未就绪时候,用真桂军冲垮了他后梯队;以后再鬼慌鬼忙凑两个军人县政府,鬼慌鬼忙赶到这里,吃了我这么多茶食。”

  谭岳瞪大两眼:“你统晓得了?”

  天保笑道:“朋友嘛,不然我何必说穿这些?其实那些杂八队已经暴露了面貌,桂军打仗是不咋呼的,他们吵翻了天,说明他们还是土匪。”

  “是啊,交上你这个聪明朋友,是我抗战以来最大收获。吾弟聪颖过人,你说,怎么办。”

  “新四军大部队在此,吾兄体面收兵。”

  谭岳面有难色:“邱光是东线指挥,我怎么交帐?”

  天保拿出两张名片:“这是梅老和老罗名片,背面都有字,话不多,但中肯,长沙前线风云日紧,派仗打不得。嫡系又生出许多枝岔,江苏帮仍是大户,也打不得。邱光其人不识战取之道,他这样干,吾兄可知其企图?”

  谭岳看看名片:“我拿两张名片去销差,鬼晓得姓邱的是什么企图?”

  “廖磊病危,李品仙已正式接替廖职,你也不知?”

  “这当然晓得。”

  “李品仙是出名的倒戈将军,他同邱光、陈诚搅在一起要干什么,德公(李宗仁)会毫无戒备?除了德公方面还有长沙正面战局牵制,邱光根本不可能为所欲为,这次打沈青皮只抽动两个正规营,足以说明个中原委错综复杂。可惜吾兄一身书呆子气,己正以为他人偕正,危矣哉!”

  谭岳吃惊地盯着天保:“丢那妈!我根本冇想到会有这多弯弯,刚改名谭超然,还超个卵!”

  天保又道:“你带来的那些假桂军,不是小地头蛇就是惯匪,他们各有所求,谁也无法满足他们欲望,说出事就出事。你这样一位有学问,有战功的将军,被拖进这种漩窝,我都为你耽心。”

  谭岳勃然变色,一敲石桌站起来:“他妈的冤枉!我走了,兄弟,两个县政府已经明令公布,不好撤销,我把他们拜托给五支队了。我只把两个主力营带回去,那些土匪兵老罗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也不见邱光,只把名片送去。”

  天保也站起来,伸手作拦阻状:“秀才也会动怒,吾兄不必如此鲁莽行事。你不用同邱光弄僵,侧身而冷观,可能会增长见识。两个县政府我负责保护,土匪兵还是带回去,老罗要这些人无用。”

  谭岳双后抓住天保:“你这样年轻,哪能晓得这样多,想到这样多?”

  天保诚实地说:“我年轻碰的钉子多,而且都是要命的钉子,碰得我不得不留心周围事物。其实我讲的这些,稍微留点心是不难明白的,只是吾兄读死书而清高自误罢了。”

  “兄弟,我谢谢你了。以后不管时局怎么变,也不管你干不干共产党,我谭汉峰与你关小怪永远是异性骨肉!”

  “好,大丈夫言出如山,天保也永远把你当兄长!”

  两人又热情握手,谭岳本该走了,却又不抬步,欲言又止好几次还是说了:“兄弟,你有勇有才,指挥过大部队,可你是个小孩子名字,要是你真把我当兄长,我给你另取个名字,人与名应当偕和。”

  天保回答很直爽:“我本名是个秘密,吾兄必须作两项承诺,我才能如实相告。”

  “那两项承诺?”

  “第一,今天我们是兄弟谈心,不能透给他人;第二,我原名是五岁时冯玉祥给取的,他如知道我在此地,一定要把我弄到他身边去,我就不能在前线杀敌了。”

  “相信我吧,兄弟,这两项承诺我绝对保证了。”

  “那好!我本名关勉,勉励的勉,表字躬珩,躬者者身也,珩是斜王旁加个行路行字,读如恒。”

  谭岳很激动:“好兄弟,我无他虞矣!古人云,君子之交交于诚,小人之交交于形,我俩未必插草为香,纳头八拜,可我很想保存一份你写的指头楷。”

  天保笑道:“躬珩也有此念,而你是个将军,你不开口,我怎好启齿?”

  两人都未说明各自言之所指,却同时摸出年庚贴子,互赠对方,哈哈一笑,真成了兄弟了。

  谭岳一行走了,天保站着出神。他在想,真怪,老罗所预料的事今天全实现了!此前,老实讲,我真嫌他交代任务太罗唆。于兹看来,他的实践经验极为丰富,只是受限于文化知识,不能用简练语词表达。那未,陈毅的、粟裕的、老罗的,书本上的,以往所学的……他想着想着,咕咚一声栽倒了。军医和警卫急向他面前跑,不知怎么回事,他却一跃而起,哈哈大笑:

  “我得道了!二十年所学,不如这一悟之功,我关勉又攀上一层高峰。哈哈,哈哈哈哈!”

  新四军第五支队在路东展开了,扩大部队,兴办群众抗日团体,组织游击队,不到50天,中心区就试办模范队了。这50天内,大背景给五支队提供了方便:南京日酋易人,西尾寿造大将接替了山田乙三,九月份向长沙大举进攻以完全失败而告终。他们要巩固已占点线,移重兵于武汉,准备再攻长沙,无力顾及敌后;桂方是廖磊刚死,李品仙接廖磊所兼各职,忙于自身事务,而无力他顾;韩德勤内部矛盾太多,重心放在运河以东,沈其人要重新聚集力量,大气候还不允许他找新四军麻烦。

  然而,这时江北部队受制于皖南,根据地搞得轰轰烈烈,却没有自己政府,财政相当困难。

  农历九月中旬的一天上午,天保带三名骑兵向北疾驰,是去会祝娟的。他俩在信上联系好了。他向北,她向南,预定到一个叫“自来桥”的乡镇见面,并非结婚,只是会一面,然后各回各的岗位。关大队一直在刘官集一带活动,天保在那里有些社会基础,发展较顺利。祝娟在湖淮区打出了名,但又不能轻易离开,五支队根据地虽然初具规模,离老罗说的“喝喜酒”时间,还有个距离。

  此刻儿天保满脑子装的就是一个苏大小姐,但他正在连连叹气,谁曾想到坏人使奸,会让我们分离一年有半,她反封建我爱国,相爱也自然,为什么老天爷要给我们制造那多不幸……他流下泪来了。

  上午10时45分,天保一行来到来安县城正北30余里处一座大村,下马问路,好,这儿离自来桥镇不到20华里,骑马跑快点,半小时就到了。村里有部队,一问,是老八团团部驻地,汪波昨天下午来这儿开会,是支队部余科长召开的“片会”,部署来安境内群众工作。天保本想上马走,偏偏碰上老八团一位参谋,老远就喊:

  “天保来得正好!你们汪政委同军部来的首长干上了,赶快去劝架。”

  天保弄不清汪波同军部哪位首长吵架,便随那参谋走向会场。会场在一家大户厢房里,与会仅10人,是在吵架,是余科长和一方脸汉子在吵,旁边坐着老八团总支胡书记。这方脸汉子姓黄名达,30余岁,是项英派出的特派代表,旅级待遇,派头也大,哪儿也没有地满意地方。他同汪波吵架,是他坚持抗日团体要经两党协商才能办,余科长劝架,他又同余科长吵。天保进屋,吵架刚停,天保向黄达敬个礼,还没坐下,黄达又冲天保来了:

  “你小关的权力可真不小,放起区长来了!?”

  “不是我放的,是民选的。”天保解释说,“你去过茅山多次,这类事不是很多么?”

  “这是江北!”黄达火头很大,“撇开桂、韩两系,自己单搞一套,会破坏统一战线,懂么?”

  “依你怎么办?”天保讨厌黄达,碍于上下级关系,只好忍气说明道:“刘官集曾经是我的根据地,我离开快两年了,当地联保主任当了韩系区长,压迫老百姓。我这次去了,群众起来很快,公议罢免了反动区长,收缴了区队武队,成立了一支小游击队。现在天长与来安两个县长都是桂系的,力量很小,都受我保护。我让来安县长给民选的区长发了委任状,乡保长暂时没动。”

  “不许胡搞!”黄达吼开了。

  “别着急,有话慢慢说。”坐在旁边的胡书记劝和道:“这事也不能怪他们。去年10月武汉失守后,国民党诬陷我军,停发了本来就少的可怜的经费,我们供应没有任何的正常来源。我下部队检查工作时,干部战士普遍反映,不怕流血牺牲,不愁没有枪支弹药,可打鬼子还得自己求爷爷告奶奶到处讨饭吃,害的部队没钱过年,又怕战士吃老乡的年夜饭,骚扰群众生活,违反群众纪律,只好大年三十把部队拉到野外挤在雪地里,硬冻了一宿。不怕你笑话,我得眼疾看不见东西,又没有钱治,只好硬挨着,行军打仗过铁路,让战士像牵毛驴似的牵着,跌跌撞撞跑了十几天,可把我摔惨了。冬天一来更惨,我这一冬都是穿着单衣单裤熬过来的,搞的我常常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个感冒接着一个感冒。主力部队尚且如此,何况他们是民军。”

  “你们怕艰苦就胡说八道,靠胡说八道来破坏统一战线!这是严重的政治犯罪!”

  “怎么会是胡说八道呢?”余科长又说话了,“你下营连看看,咱们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部队没钱买粮食,路东产黄豆,部队只能吃黄豆,路西产绿豆,部队只能吃绿豆。咱们在路西时,早绿豆粥,午绿豆饭,晚绿豆面,天天如此,没有油水,时间长了,个个都是夜盲症,吃的跟绿豆一样,脸都绿了,真够戗!这回到路东,可算不吃绿豆了,这黄豆饭初吃还行,这几十天下来,脸到是不绿了,都黄了,也够戗。咱们现在不仅是粮食困难,油盐、衣被、医药、弹药、资金全都困难!”

  “那也不许胡来!”

  “不对呀,4月25日党中央已经明确指示:我军在皖东的中心任务是建立皖东抗日根据地,什么是根据地?没有自己的政权叫什么根据地?”汪波问。

  “少废话,”黄达训斥道,“乡保长一个也不能换,民选的区长无效,把原来区长还请回来。所办各类团体都要冠上‘临时’字样,经过国共合作的统一战线正当手续,才能算正式团体。”

  “去你妈的黄记统一战线吧!”天保也给惹火了,“蒋委员长从来就不许提国共合作和统一战线,只说共赴国难。依君之见,共产党只有解散。”

  “我是上级,我的话就是真理,你说的是假理。我决定,你同小苏队伍分编给皖省五、六两专区政府,党员身份公开,办成统一战线的模范部队。”

  天保脸色突变:“你要我拿抗日的队伍当礼品送人,我就把你当作梁鸿志的代表!”

  黄达拍桌子:“你眼里还有上级么?”

  “你这样的上级,还是没有的好。”

  两人吵上了,谁也劝不住。黄达以正确路线代表自居,到处训人训惯了,动不动给人家扣大帽子。天保本不爱和人争吵,今天是一团高兴去会礼娟的,半路上碰到这么个丧门星,实在气恼的不行。两人整吵了40分钟,才被大家劝住。汪波说:

  “好了,天保快走,你有要紧的事。”

  “他有什么要紧事?”黄达喝茶润喉。

  汪波向黄达说明道:“天保和小苏已经办过结婚手续,可人家表现好,暂不结婚。他们已经分离一年半了,今天联系好到自来桥见一面,还是罗司令交代我办的,组织上应当关照嘛!”

  黄达又光了火:“我不同意!这不是组织关照,是非正常活动,这样年轻干部结婚姻,那多老同志怎么办?你小关在江南就同胖司令有交情,只有他才会这样迁就你。”

  汪波也火了:“黄代表管的太宽了吧!天保同罗司令有没有交情且不说,他是民军团长身份,你那套东西约束不了他,不是你和他鬼吵到现在,人家已经会面了。你走吧,天保,我在这应付黄代表。”

  “不许走!”黄达派头端得更足,“小关越来越不像话,得好好检讨,直到你理解了统一战线为止。”

  天保不想再吵,想着打个马虎眼就走开,因道:“黄代表,你听说的统一战线不就是一切经过两党协商么?我本人1933年在中央军第17军25师73旅当的中尉,嫡系部队军官都是当然国民党员,怎么补办的手续,我已经忘了。国民党在军队里党员全是军官,组织生活极为松散,同共产党完全不一样,本团政委汪波是共产党,我是国民党,我俩协商好了。等于一切经过,正合乎你的需求嘛。”

  黄达怀疑地瞧着天保:“你未加入本党?”

  天保笑笑:“对了,并无人告诉我是贵党一分子。”

  “你去年去皖南军部勘察转移路线,又作何解?须知事关机密,非本党同志是不能参加的。”

  “那是粟副司令抓我的官差,只因为我有点军事常识,那次有几十人,战士同炊事员全有,都是党员么?”

  黄达还要问什么,余科长摇摇手:“好了,散会了!顺便传达一件事,中央已经决定,江北部队划归中原局领导,皖南军部只管江南,中原局书记刘少奇正在途中,以后我们同黄达同志已经是友邻关系了。他今天从何处来,我也不清楚,老八团和关大队工作,一定要按支队首长要求的做,哪位吃撑了,不妨同黄代表吵吵,消食。天保快走吧,小苏可能早到了自来桥。”

  门口有人喊“报告”,跟着进来一个兵,正是滨淮大队的通信排长。他手提一包衣物,走到天保面前,眼泪汪汪的说:“淮北发生了紧急敌情,小苏同志回去了,这是你的呢料制服和大衣。”

  “他妈的!”天保好恼,“老天爷跟我作对了,偏在今天安排我来同黄代表鬼吵架,误了我的事!”

  汪波问那排长:“怎么回事嘛?”

  排长叙述道:“我们半夜动身,上午八点半就赶到了自来桥,不能再向前走,怕同天保同志走岔了道。自来桥是嘉山县政府所在地,县长跟咱们大队有来往,他忙着办酒,说要好好招待关中校跟苏小姐,左等右等,天保不来,县长又派人分几路向南迎。40分钟前,县长接到盱眙县政府转来的长途电话,说鬼子三路进犯闵专员,闵子玉要求苏小姐火速返回,指挥反扫荡,小苏同志信也没来得及写,带两个护送骑兵回去了,叫我来找天保同志。我骑马快跑,在这村头上看到骑兵连同志,才知道天保在这里。”

  天保听罢,恨声地说:“这位专员怎么连这点情况也应付不了,简直是个脓包!”

  排长道:“听人家说,自打李品仙上台,闵专员就睡不着觉,说自己是兔子尾巴,呆不长了,他的队伍现在很乱,根本不能打仗。”

  天保对排长说:“算了,你回去,告诉祝娟,另约时间见,我现在也很忙,对闵子玉还要继续做工作,不能让他倒退。敌情不会太严重,日寇机动兵力很少,叫小苏别去专署搞那套备战罗唆事,用我们大队直接奔袭小蚌埠到新马桥段铁路线,这是围魏救赵老办法,调回敌人就后撤,避免打硬仗。还有,淮北八路军别管用什么法子,滨淮大队绝不能入他们伙,走了一个大队,就破坏了梅家民军整体,绝对不能允许!”

  通信排长走了,天保越想越恼。午饭老八团有点小招待,吃的什么他也没留心,人家都劝说些什么,他一句听不入耳,实在烦的不行。

  午后,天保和汪波回刘官集去,都没招呼黄达。黄达要去关大队看看,用的还是领导腔:“军部还未向刘少奇移交江北部队以前,老罗能指挥关大队,我就有权管你小关,我也去!”

  “我们不欢迎!”天保没好气地说,“你有何高见,到江北指挥部找郑位三同张云逸两位胡子老哥说去,别在我们这些下级干部面前扯淡。别忘了,你在江南说陈毅这不对,那不对,陶勇差点跟你打起来。”

  “陶勇是个甩子,我不记那些小事。”黄达跟出来。

  “正相反,说陶勇甩的人才真甩,而且甩在大事上。”天保上马走了。他们一行走不多远,黄达带上他的警卫,真的赶来了。汪波对天保说:

  “要想办法把他轰走,他到哪里,哪里不得安宁。”

  “他说的这套妙论,中央不是纠正了么?”

  “天保啊,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如果中央说话那么灵,江北局面早打开了,也不用刘少奇来把新四军劈开。”

  天保道:“这个姓黄的神经好像有些不正常。我在江南见过他多次,简直不敢相信他是共产党干部。”

  “他有他的思想体系!”汪波警觉地说,“我们对他还是警惕些好,不能把什么都告诉他。昨晚余科长向老八团干部和我传达中央军委一个通报,真能把人吓死。上个月在鲁西南,八路军那个第三大队,就是同滨淮大队闹过纠纷的鲁团,发生一次严重的肃托扩大化事件,错杀了一些人,听说有三、四百人呢,吓跑了不少人,把一个3000多人的大团搞得还剩千把人。现在事件原因还没查明,团长是个二杆子,团政委也叛变投敌了。我不能说黄达是坏人,可他的言行不得不引起我们戒心,去年秋天,中央就批评了‘一切经过’,一年过去了,他还这么干,真是怪事一桩!”

  当晚他们一同到了刘官集。这地方是来安县的一个乡,现在成了区一级小政府,下属四个大乡,人口70000,另三个分成分别属于六合、江浦和滁县。江、滁二县政府都在铁路西,六合县长是个文盲兵痞,加以这个区位于滁六公路线两侧,没人来管,那位前区长才自立为王的。天保与汪波都没同黄达谈什么,让当地区委书记同他瞎应付。其实党组织不公开,各级党委书记公开职称都叫“联抗主任”,“联抗”也是“各界抗敌联合会”的简称。刘官集区的联抗主任是陈毅派来的,老八团干部,也是河南人,他同黄达瞎胡扯,并未说明自己是区委书记,不管黄达说什么,他都只应两个字:“是哩。”

  天黑时开晚饭,四盘八碗,米酒、大曲全有,办得挺丰富。黄达问天保:“五支队到路东时间不长,胖老罗又没命的扩大队伍,供给非常困难,你哪来的钱办酒?”

  天保道:“我受老罗指择属实,但我是皖东民军。”

  黄达说:“你用什么名义,也只能蒙人一时,人家会知道你是江北指挥部直属大队。”

  天保笑道:“就算你说对了吧,因为我有政府,有财政收入,所以不太苦。从前我只知道你反对人、枪、款,现在才知道你还反对新四军应当有自己政权,你反对的四条我全犯了,你才吃上这顿不坏的酒席。”

  黄达喝几杯酒,态度倒和善了:“我也是为革命而奔走,一片苦心,到处无人理解。要知道,干革命不是演浪漫剧,还是现实一些好,华中我军力量太小,不能同八路军比,抗不住人家反共风暴。”

  天保劝酒:“我跟你什么也说不清,只请你如实告诉项副军长,你这桌酒席是怎么吃成的。”

  黄达又道:“同项政委怎么说,是我的事,你把原来的区长还请回来,免得引起大的纠纷。”

  那河南人区委书记说:“不中,黄代表,那龟孙区长跑到滁县当了黑狗队长。你来了,跟俺讲了半天‘一切经过’啥的,总不能经过汉奸呐!”

  黄达又固执起来:“那也得请个广西人做区长。李品仙为人不善,广西军战斗力在中国是强中之强,他们要反起共来可不得了!”

  汪波道:“这不难,如今在安徽找广西人容易,现在吃饭,明天再请黄代表作指示。”

  黄达对天保道:“你与他们四支队干部不一样,他们都是红军出身,你是反动军官而且还是国民党嫡系军队出身,要注意改造自己,听党的话……”

  “我怎么成了反动军官?我是抗日军人出身,没打过共产党,现在也是抗日军人。”

  “嘿嘿,你还不服!?五支队周副司令你可知道?原来也是旧军队军官,参加宁都起义,还当上了红军团长,怎么样,还不是被撵出了井冈山!”黄达这次到没再用反动军官的称谓。

  “那是极端错误的,周骏明同志回老家,朱德同志给他几十大洋,他凭着忠诚和信念,还不是又拉起一个红军团,才有现在五支队的基础。”汪波道。

  “你也别牛,你们四支队的干部,主要是红28军出身的人,长期受高敬亭领导,中毒太深,亏的我们抢救和成功的开展反高斗争,你们才回到党的怀抱,四支队才走到抗日前线……”

  “放你娘的狗骚屁!你……”汪波跳了起来。

  就听“嘭”的一声,天保在拍桌子,震的大曲都掉到地上,“不是骚屁,是恶臭屁!我说黄代表,你这个屁股怎么这么大?还这么脏?得谁臭谁,得那脏那呢?”

  “放肆!你敢拍桌子,还敢骂我?你信不信,我回去就撤了你职、办你个反革命?!”

  天保真火了:“队伍是老子自己拉的,武器是老子自己缴的,给养是老子自己挣的,官是老子自己打出来的,与你黄代表没关系。你是谁呀?打几个鬼子、来几仗给老子看看,也好让老子认识一下。告诉你,老子只对打鬼子有兴趣,对当官、对你、对你说的那些,都没兴趣,也不在乎。嫌老子拍桌子、骂人是吧?那你赶紧闭嘴吃饭,别再找茬!”

  刚吃罢饭,来个通信员,送来了五支队政治部一份“通知”,说是项英紧急电召黄达回皖南军部,有要紧事办。黄达看了“通知”只叹气:

  “又是什么人闯了祸,要我擦屁股。唉!党内同志思想还停留在内战时期水平线上,怎能适应形势?小关,派人护送我过铁路,连夜走,唉!”

  关大队派几名骑兵送走了黄达,天保对汪波说:

  “你弄这个假通知,以后军部要追查的。”

  “到时候大家都来个否认,他黄达有个毬办法!”汪波这样回答,“再说,中原局很快就要来到淮南,中原局与东南局是平行单位,项英也不敢追查刘少奇什么。”

  天保道:“怎么说对上级这样做也不合适。”

  “你不是也顶他了?”

  “那是他找骂,是非常诚恳的找骂,太执着了,不骂不行。”

  汪波摊开双手:“对喽,这也是他找骗,非常诚恳的找骗,太执着了,不骗不行!有什么办法哩?他是到处落屎不擦屁股的人,有这一位上级在,我们不仅无法开展工作,弄不好队伍还会被他搞垮,这就叫官逼民反,不得不反。”

  天保笑了:“真不可想象,革命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官架子就端出来了,喜欢找骂、执着找骗,要是革命成功了,得摆多大的谱?!”

  第二天早上,五支队参谋处真的来了通知,要关大队去半塔执行新的任务,刘官集地方移交给老八团刚组建的一个游击大队。

  关大队此次来了50余天,创建了一块不坏的小根据地,打了些小仗,把公路上十几个小踞点全拔掉了。这些小踞点都没有日本兵,全是些伪化匪、痞,踞点也不坚固,一摧就垮。发展一些新兵,收缴一些武器,全交人五支队了。移防工作由汪波主持,天保在做社会上层工作。公余之暇,天保又老是想着祝娟,想去看看她。哎!我们名份上已是夫妻了,我只拍过你的背,你只拉过我的手,我俩相爱,仅此而已。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 推荐:全球通史 人类简史 时间简史 未来简史

点击收藏 小提示:按键盘CTRL+D也能收藏哦!

在线看小说 趣知识 人生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