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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查连

第二十一章

  1

  其实,在103师21日凌晨打下江浦之后,解放军百万大军已经分东、西、中三路强渡长江。拂晓时分,首先是中路,紧接着东路强渡成功,总前委担心南京守敌逃跑,命令南京当面的35军务必尽快结束三浦战役。

  22日凌晨,104师打下浦镇。103师继打下江浦之后,又加快了对浦口的进攻。侦察连在高旺西江口完成了截击任务,包了逃跑之敌的饺子,在主力还没打下浦口的情况下,沈洪义就带领他们紧急插向浦口渡口。

  一路上,国民党军舰上的舰炮不住地开炮,一颗颗炮弹在田野、路边里爆炸开来,在清晨清明的空气里,发出“咣咣”的带着金属音质的声响,升腾起一团团灰色的烟雾,弹片就像撕破绸布那样尖啸地划过,硝烟味一股股地扑进鼻腔。还有人踏响了地雷,不是负伤就是牺牲,不过别人都像没看见一样,只是一个劲地向前插。

  插到渡口,他们隐隐约约看见浦口的敌人已经溃逃下来了,一船逃敌刚刚离岸,侦察连摆开阵势,沈洪义喊了一声“打!”

  侦察员们立即向敌船猛烈射击,有不少敌人中弹,扑通扑通掉进了水里。敌人也从船上向他们射击。不知从哪里钻出一艘炮艇来接应逃敌,向岸上开枪开炮,火力很猛。他们眼睁睁看着敌人逃到对岸去了。

  这里离对岸不远,目光可以大约看到对岸的情况。

  沈洪义命令这里支起几挺机枪,向对岸射击。在望远镜里看去,对岸却很平静,没有反应。

  机枪扫射停止后,过了一会儿,望远镜里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影。奇怪的是,他们有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杆白旗,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杆红旗。拿白旗的那人向后跑去,拿红旗的那人跑到前边来。这样的动作,反复了多少遍。什么意思呢?……对了,是不是对岸的人在告诉这边,国民党跑了,要打着红旗的解放军过去?可国民党跑了,怎么江里还有炮艇呢?还有,对岸是些什么人?究竟是不是这意思?又没船过去,真是急死人了!

  这时,先是307团,后来是全师的部队陆续赶到了。

  沈洪义向林参谋长报告了情况,林参谋长也很着急,不时与军部通着电话。下午,传来103师侦察连机枪班长许传领找到了一艘小船的消息。林参谋长立即命令沈洪义赶快找人把船搞来,并马上与军部取得了联系。

  不多会儿,他就接到了政委何克希的命令:立刻派103师侦察连的侦察员过江侦察,目标是对面的下关电厂。到了后,要注意和地下党取得联系,并在他们的帮助下搞到大船。林参谋长不知道,此时中央军委和渡江前指随时与军部保持着联系,掌握着这里的所有动态。

  大卡车把船拉来后,林参谋长立即命令侦察连马上派人过江。

  沈洪义命令侦察连:“全连集合!”

  董家莆喊:“集合!”

  全连站好后,沈洪义命令:“贺蓬!你点四个人,立刻过江侦察!关键要搞到船!”

  贺蓬答应:“是!”

  他点名:“魏继贤!”

  魏继贤一个立正:“到!”

  “孙进海!”

  “到!”

  “尹洪亮!”

  “到!”

  “邹见富!”

  邹见富好像犹豫了一下,随即喊了一声:“到!”

  “跟我上船!”

  “是!”

  他们刚想登船,一个意外发生了,许传领跑到船上去,脚蹬着船尾,手扒着船帮,死也不下来。说:“船是俺搞来的,凭什么不要俺去?”

  董家莆呵斥:“别胡闹!船是你搞的,就是你的了?快下来!”

  许传领红着眼,一口咬着不放:“就是俺的!不叫俺去!就是不下来!”

  沈洪义稍微一想,说:“好!带上一挺机枪!你上去吧!”

  许传领一个蹦儿蹦下来,一个立正:“是!”

  沈洪义又命令:“除了枪支弹药,所有的东西都留下!另外,每人给家里写一封信!”

  这时候他们才明白,这个任务可不是闹着玩的!毕竟是一艘小船几个人,要到的地方可是国民党的老窝,对手即使真逃了,剩下的残兵游勇也可以轻易解决他们。这么一想,心里沉了一下,不过这感觉马上就过去了。已经到这份儿上了,还瞎想个啥?去他娘的!留什么信哪!他们几个,除邹见富犹豫了一下,别的都说:“划拉些那个干什么?不写!”

  邹见富也跟着说:“不写!”

  船老大见了这景儿,也有些慌了,哆哆嗦嗦地说:“大军同志,我不会写字哩!”

  孙进海拍拍他的肩膀说:“写什么呀!没见俺们都没写吗?有俺们保护着你,没事儿。”

  老大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抓起了桨。

  2

  船向江心划了一阵,天就逐渐黑下来了,加上雾大,几米远就看不清了。许传领把机枪架在船头,别人也把冲锋枪端在胸前,随时准备开枪。小船向江里划去。

  接近江心的时候,就听见军舰的马达声远远近近地响着。他们根据声音调节着方向和速度。突然,敌舰开了炮,一些炮弹落得很远,一些炮弹却落得很近。冒起的水花差一点儿把船掀翻了。贺蓬几个人估计敌人是乱开炮,没理会。魏继贤拍拍船老大的肩膀,示意让他放心。到这份儿上,船老大倒也沉住了气,桨摇得很稳当。

  好在船老大过去在下关电厂靠过码头,当晚没费多大周折,终于靠上了码头。

  刚靠上不久,就从黑影里走出了一个戴鸭舌帽的人。他们急忙把枪口对准来人,低声喝问:“谁?干什么的?”

  来人小心地问:“你们是不是对面过来的?”

  贺蓬说:“我们是解放军!你是什么人?”

  那人赶紧跑过来,两手握住贺蓬的手就抖个不停,借着远处电灯的余光,可以看见他眼里的泪光。说:“我们是电厂的地下党员,早接到工委的指示,在这里等你们了。我们盼你们盼了多少天、多少年啊!快跟我来!”

  公元1949年4月22日夜8时16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5军第103师侦察连的六个侦察兵,踏上了国民党首都南京的土地,揭开了改朝换代的最具象征性的一页。

  不过,对于许传领们来说,一时是考虑不到这些的。一踏上码头,心里甚至还有些虚,毕竟是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大城市,可见到处都是黑黝黝的高楼、大烟筒,脚底下是挺硬的洋灰地面,还有煤烟味儿和说不上是什么的味道。不过一见对方这样激动,才明白他们在这些地下党心里的分量,心随之踏实并骄傲起来。

  贺蓬说:“我们要赶紧搞到船。”

  对方说:“船?没问题!你们先吃饭,我会安排人搞的。”

  他一边带他们走着,一边介绍情况:一是他们护厂队坚决把电厂保护了下来;二是国民党军正在组织大撤退,已经没心管事了等等。路上,他又喊了几个护厂队员,让一个人把他们带到一个伙房里,给他们做了一顿蛋炒饭。他们吃得很香,都觉得有些不够,可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要。

  刚吃完饭,戴鸭舌帽的人就回来了,说船找到了。他们赶紧跟着走到码头,果然看见了一艘大铁船——其实就是一艘小火轮——足能载百十个人呢!

  这是下关电厂的运煤船,叫“京电号”(后来,这艘船被存放在南京历史博物馆)。工人们把它藏在离厂10多里的小河汊里,才躲过了国民党“一律烧毁、炸毁”的厄运。加上水、煤后,却没有驾驶员。鸭舌帽开来了一辆吉普车,让贺蓬派两个人跟他进城找大副。贺蓬让魏继贤和邹见富跟着他。

  他们本来就是便衣,把冲锋枪放在脚下,加上是夜晚,城里到处乱糟糟的,没谁注意他们。不多会儿就到了那个大副的家。

  这是个中年人,一见鸭舌帽领来两个身高马大的汉子,着便衣,手端冲锋枪,怀插短枪,看来是多少日子没洗澡,一股酸味儿隔老远冲过来,撞得他一抽鼻子。那两人的黑脸上隐凝着莫测的神态,有一股无形的杀气向他罩来。他既害怕又很不满意,不知怎么是好。

  鸭舌帽看出了他的心思,解释说他们是解放军的侦察员,并说出了来找他的目的。他一时很犹豫,也有些不满。魏继贤胸一挺,清了清嗓子。在一边的邹见富知道他又要当“二政委”了,不过眼下当“二政委”或许是个时候。

  魏继贤说:“这个同志你放心,俺们划着一个小船都过来了,你捣鼓那大铁船一定更保险。现在解放了,你为解放军做事,就是为人民立功,人民是忘不了你的。俺们专门来请你,事关重大,请你不要耽误俺们的行动!咹?”

  他最后几句话有点严厉,尤其那“咹”字,有些质问的意思了。说话间,还有意无意拨弄了一下冲锋枪的枪栓,“咔嗒”响了一声,在这黑夜里特别刺耳。

  大副脸抽搐了一下,总算答应了。

  当时的形势很复杂,一方面国民党的江防舰队正在联系起义,一方面还有个别军舰在长江里游弋,开枪开炮;一方面国民党主力部队已经从南京城里撤退,一方面还有一些军队散落在各处,心态五花八门。所以在发动船的时候,怕江边的国民党军队听见,他们很小心,十几个人使劲把船撑离开码头,才发动了机器。贺蓬、尹洪亮、邹见富留在这边等待接应,许传领、魏继贤、孙进海跟船。

  船航行了一阵后,江南岸果然有炮弹打过来,但船已经驶远了。

  3

  当小火轮冒着黑烟,“突突突”地靠上浦口码头的时候,解放军自己却发生了一场不小的风波,甚至差一点儿动了枪。

  原来,104师打下浦镇后也陆续到了浦口。按照军里事先的部署,过江的序列应该是104师、103师、105师。104师一到浦口,就开始紧张地扎木排、竹筏,想争首占南京的头功。虽然听说103师侦察连搞了一只小木船,到对面搞大船去了,他们才不信能搞到什么船呢。当小火轮一靠近,他们先是呆愣了一下子,接着精神一下提起来了。既然船搞到了,那就上呗?于是,师长一声令下,一个尖刀连闹嚷嚷地就要上船。

  103师侦察连的人却火了,我们搞到的船,凭什么让你们用?现成饭这么好吃啊!许传领、孙进海和魏继贤说什么也不下船。103师的其他人也有这个看法,一些人和侦察连的人一起,把着码头不让路。

  按说,103师有自己的看法是有理由的:按作战计划,103师、104师、105师同时分别对江浦、浦镇和十里桥据点开始进攻。江浦是个县城,难打一些,由103师承担;浦镇容易打,所以规定104师打下浦镇后,要立刻攻打浦口。哪知道103师付出重大牺牲打下江浦后,104师还没有打下浦镇,103师接着又承担了应该由104师承担的任务,打下了浦口,并由侦察连直接插向了码头,再说船也是103师侦察连搞到的。怎么能让104师占这便宜呢?

  两个师的人就在码头上激烈地争起来。当然还数103师侦察连的人闹得凶,杨守莱几个人还把手抓在冲锋枪的扳机上,一脸的杀气。104师的人也不相让,认为应该按军里的部署来。这么僵持了半天,林参谋长连着两次请示了军部,军部都坚持要104师先过。孙进海和魏继贤也犹豫着要下船。

  104师尖刀连得意地看看杨守莱他们,就要上船了。杨守莱实在憋不住了,一个箭步跨到踏板前面,枪一横,大喊:“看哪个龟孙敢上!”

  许传领也把孙进海和魏继贤拦住了,虎彪彪地站在船上。

  104师的人实在忍不住了,一个团长拔出了枪,说:“你们要干什么?敢阻拦军事行动,好大的胆子!”

  但杨守莱根本就不尿他!一脸的冷蔑,好像是说:“有种的你开枪!”

  一时又僵持住了。沈洪义实在憋不住了,睁着两天两夜没合一下的血红的眼睛,对林参谋长说,不让103师先过,起码也该让咱们的侦察连先过。不说船是他们冒死找来的,还有咱的几个侦察员在那边呢!已经和地下党接上了头,熟悉情况,方便接应部队过江嘛!过去后也可以尽快开展侦察工作,对战斗有利。

  林参谋长脸一舒展,点了点头说:“对,这是个理儿!”

  他又拿起了电话,直接要了军政委何克希,把理由说了。

  何克希考虑了一下,说:“那好吧,第一船就由你们师侦察连先过,过去后再把船交给104师。”

  104师不服气,师长又打电话请示,何克希严肃地说:“不要再争了!就这么定了!谁要是再争,耽误了这一次重大的军事行动,要军法从事!”

  104师的人这才没脾气了。

  不过因为船小,侦察连只上了机枪班、一个便衣排和一个武装排,带了一部电台。共六十多个人。正要登船的当儿,林参谋长又接到了何克希的电话,说:“由103师侦察连过江侦察的方案已报中央军委批准,你们这是踏进国民党首都的第一船!不仅是中央、总前委的首长们在看着你们,全国、全世界也都在看着你们,新华社已经作好了报道解放军占领南京的准备,你们务必要慎重再慎重!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林毅眼一热,眼泪差一点儿滚出来。他向侦察连传达了军政委的话。

  如果说先前他们仅隐约感到这次行动意义非同一般的话,那么眼下经军政委这么一说,就明确地感到不一般了。好家伙!不光是毛主席、朱总司令他们,全国、全世界都在看着他们呢!身子里像通进了一股气儿,一下挺得更硬朗了,眼里、脸上都进出了光,得意地上了船。

  4

  晚上接近12点的时候,船抵达下关码头。贺蓬他们在地下党的帮助下,早就找到一辆大卡车等在这里了。按照地下党的意见,他们胳膊上都戴上了白袖章,以当地一个民间组织“万子会”的名义出现。沈洪义和一个地下党员坐在驾驶室里,许传领带一挺机枪架在驾驶篷上,挑选了三十几个侦察员爬上车厢。董连长带其余的人在原地找了一家小旅馆,安排作了临时指挥部,等待接应主力并与进城的人保持联系。

  卡车进了挹江门,在昏弱的街灯中沿中山北路向前行驶。车上的人把几十杆枪口向外,眼瞪得老大。街上行人很少,偶尔会传来零星的枪声,路两旁的法国梧桐如一把把撑开的伞,在路面上投下一片片阴影,像隐藏着莫测的杀机。

  走了一阵儿,只见前面路边一个院子外停着一辆国民党军用卡车,一群国民党兵正在往车上装东西,看见一辆卡车开过来,脸都别了过来。沈洪义的命令还没下,汽车驾驶室上边,许传领的机枪就响了。

  既然机枪响了,车上的其他枪口也不容犹豫,一时,机枪、冲锋枪“哒哒哒”地泼出绵密的弹雨,罩了过去。

  像这样明显的敌我突然碰面,凡有经验的老兵,在第一时间就会生发杀心,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就会打滑似的抠出去,置对方于血泊之中。他们做得冷峻漠然又毫不犹豫,这是一种很珍贵的反应本能。要是等到命令再开枪,或者喊什么“不准动”、“缴枪不杀”之类的话,那才是傻瓜一个呢!不常在第一线上短兵相接的人,可能对这个习惯不以为然,觉得这有点草菅人命,可对老兵来说,只能这样做。因为敌我双方相向,哪怕是百分之一秒的迟疑,都会决定生死。

  国民党兵一下倒了好几个,蒙了,早失去了反抗的意志,有人喊:“别打了!别打了!你们是哪一部分?”

  这边喊:“解放军来了!快投降!”

  对方赶紧喊:“我们缴枪!”

  驾驶室里,跟车的地下党员对沈洪义说:“这是国民党的司法院。”

  沈洪义本来有些不满意的,娘的,车上这是怎么了?没有命令就开枪?不过看来开枪的效果还不错,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这边的人跳下车围过去,一看,车上装的是炮弹。一个国民党军官打量着围上来的人,问:“你们真是解放军?”

  沈洪义说:“这还有假?”

  他惊讶地说:“来得这么快呀!”

  由于任务紧急,魏继贤几个人上去缴了他们的枪,丢到车上,命令他们留在原地,等待后面部队来收容,他们就继续前进了。这算是侦察连进入南京市区打的第一仗。

  车继续向前开,不多会儿,前边又出现了两辆美式吉普,这边车上又是一阵狂扫,子弹打在对面车身上直冒火星。一辆车上的司机被打中了,车一歪,扎到路边不动了。另一辆车疯了似的蹿了。抓到路边车上负伤的司机问了问,原来他们是国民党特务头子毛森的卫士车队,毛森刚跑了不久。

  他们就像一帮猎人,是见了目标就开枪,偏偏还不断有猎物向枪口上撞。娘的,这在国民党首都里打仗,还挺滋润啊!沈洪义也不管了,就是,你坐在驾驶室里,要是见了目标再下命令,还不耽误事儿?

  说话间,他们到了新街口由林森路向南拐弯的地方,迎面又来了一辆敞篷吉普车,上面坐着5个穿便衣带枪的人。这时候有带枪的,除了这辆卡车上侦察连的人,肯定都是敌人。因为解放军没有任何部队过来。那辆吉普车自然又挨了子弹。

  他们急喊:“你们什么人?”

  这边许传领喊:“解放军!你们什么人?”

  对方喊:“我们也是解放军,华东挺进纵队的。”

  妈的!哪有什么华东挺进纵队?许传领又是一阵扫射,喊:“少啰嗦,快投降!”

  这一阵射击,“挺进纵队”倒了两个,剩下的三个急忙下车投降了,招供说他们是留下来准备从事地下活动的特务。

  此时情况已经基本探明,南京的国民党部队确实已处于涣散状态,应该通知后续大部队马上进入南京。于是沈洪义和十几个人下了车,安好电台,准备和江北联系,同时看押着那几个特务。对他们可不能像前边的国民党俘虏那样,让他们自己等在那儿。沈洪义同时命令卡车继续向前搜索,并要他们完成任务后到下关的临时指挥部会合。

  卡车继续向前。贺蓬和魏继贤进了驾驶室。司机问:“往哪儿开?”

  魏继贤说:“还哪儿?奶奶的,总统府!”

  他们一路边打边走,一共抓了56个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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