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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启示录

第十一章 通州兵变 三

  张庆余和李大波夺下了西仓日本兵营,就遇见了日本飞机的狂轰滥炸。经验告诉他们,飞机轰炸既是侦察、威力搜索、消灭有生力量,又是陆军地面大举攻击的前奏。他估计敌人很快就会从北平、丰台、天津和塘沽,这些地方派来大批武装援军,进行疯狂报复。经过他俩商量,决定先派魏志中押车把殷汝耕送回北平二十九军军部。

  刚杀死日本特务机关长细木繁、消灭了所有日本特务、占领了西仓日本特务机关的魏志中,精神抖擞,越打越勇。他就是这个性格,打仗有瘾。听到日本兵营一时还攻克不下,他就急了眼,立刻拉着队伍,跑步转到兵营,参加了这里的汽油火攻。这里的战斗也胜利结束了,现在派他去押解大汉奸,他非常高兴这个新差事。

  李大波把他拉到一边儿,对他小声地说:

  "你把殷汝耕押到军部,就算交差了。老杨通知我们,党有新的任务。你到刘然同志那里报到,等着我。不见不散。还有,红薇、王淑敏,还有那个乔治,也得乘这辆车,你把她们都捎到北平去。听清楚了吗?"

  "听清了,老弟,你放心,豁出我这条命,我也得把弟妹送到。"魏志中说罢,向张庆余敬了个军礼,便到宝通寺去了。

  宝通寺已被日机炸得房倒屋塌。殷汝耕和曹刚仍然闷在汽车里,捆绑着手脚。红薇和王淑敏先下了车,活动活动腿脚,到厕所去方便了一会儿。红薇怕乔治这次再得惊吓症,也让他下车溜达溜达。刚才一路上的枪战已使他魂飞天外,这一阵狂炸,更使他心惊肉跳。他含着眼泪,用乞怜的目光望着红薇,不离她的左右。她们正在焦灼地等着李大波,以便向北平转进。恰在这时,魏志中来执行这个任务了。

  "他呢?"红薇惦念地问。

  "他有另外的任务,我带你们押车回北平,现在就出发。"

  两辆汽车一前一后开出了宝通寺。头辆是黑色的小轿车,里面装着殷汝耕、曹刚和押运兵两名,后一辆押车是草绿色的军用吉普车,坐着红薇、王淑敏、乔治和魏志中。

  汽车开上被坦克履带轧得坑坑洼洼的公路,颠簸得就像大海中遇到风浪的小船儿。不久日本飞机便沿着公路盘旋低飞,向着行驶的汽车俯冲扫射。魏志中挎着车门,拔出手枪,朝着低飞的飞机罗旋桨射出一梭子子弹,飞机立刻向高处腾飞,不敢再飞得过低。他们就在这样冒着日机的空袭,加大油门,推上三档拼命地颠荡着,向北平奔驰。

  保安队在日军猛烈的轰炸下,突然发生了重大变化。苏连章团长奉张庆余之命,在28日乘日军不备,夜袭顺义全歼日军后,于29日十时整队,仍返回通县集合。经过两小时急行军,12时刚好行进在通县城关的大道上。这时恰逢日本飞机像蝗虫般从天津东局子遮天蔽日地飞来,对苏团官兵,进行追踪轰炸。城关大道无处躲避,起义部队伤亡惨重。苏连章见日机轰炸猛烈,防空无备,实在难以支持,于是他脱掉那身土黄色保安队服装,扔掉腰间挎着的盒子枪,抽冷子悄悄逃跑了。

  几乎和这同时,在敌机轰炸的狂潮中,趁着张庆余忙着给部队布置防空之际,保安第二总队总队长张砚田,见日本军力如此强大,即使不被炸死,亦难逃援军开到后的激烈交战,左思右想,不如弃阵逃跑。他假装去厕所小解,在那里换了便装,不辞而别。借着满街筒子的硝烟,他溜出通县县城,杂在逃难的人流中,潜回天津寓所隐匿。苏团与第二总队官兵发现官长临阵脱逃,失去指挥,便不再参加战斗,纷纷到街上行抢,然后扒掉军服,相继结伴逃跑。

  他们的可耻逃亡,对整个起义部队影响极坏。差不多有五分之二的人员离去。好像有一股洪水冲决了堤坝一样。这噩耗般的消息,立刻有传令兵飞报到起义总指挥张庆余那里。李大波始终做为二十九军的代表,留在张庆余身边,不离他的左右。当他俩同时获悉这一消息后,都大吃一惊,深感眼下局势万分危急。如再这样混战下去,势必形成起义军愈战愈少,而日军却越战越多,一旦日军后援大部队源源开到,必陷起义军于被歼的命运。

  "唉,张砚田这个王八羔子,跟我还是换帖的把兄弟哩,要不我能跟他合伙儿干这大事?真他妈缺德,在这生死关头,只顾自己逃命,于起义军不顾,真不够人味儿!"张庆余气得瞪着大眼,跺着脚,不住地咒骂。

  这时已是日落黄昏,夜幕降临。他俩经过一番商量,才决定趁当夜日军尚无力合围进击,放弃通县县城,连夜开拔北平与第二十九军合兵一处,再作后图。商量已定,张庆余和李大波他们立刻命令司号兵吹紧急集合号,把人员集中起来,清点队伍。

  张庆余挎好了腰刀,扎好武装带,来到队前,向起义军讲了话。然后将全军分为左右两个纵队,由他在前,李大波随后,亲自督队,平行转进。

  白天战斗了一天,水米还没有沾牙,幸好伙房在敌机轰炸时也没有停止造饭,为了行军和战斗方便,蒸了大锅馒头,出发前每人分到四个,一块咸菜,一个水壶,弟兄们饿得狼吞虎咽,边走边吃,艰苦异常。入夜吹来一阵凉风,吹散了白天的闷热,战士们敞开衣襟,乘着月亮洒下的银光,在大路上以平常的速度,踏踏踏地前进。在他们行军的过程中,从北平的方向,时时传来闷雷般的炮声。

  "那边打得还挺凶哩,"张庆余擦着汗小声地说,"咱们这八九千人一到,也会增加一份不小的力量呢。"

  "是的,弟兄们打得都很顽强、勇猛,只是咱没有通讯器材,失去了联络,也不知咱那边的战况究竟怎样了?"李大波不无忧虑地说着。

  部队像长龙般沿着大道踏踏踏地前进着。李大波边走,边在脑子里想着:"红薇跟着魏志中押车,大概早就该进城了。"

  天近黄昏时,日本飞机仍在天空做最后一次俯冲轰炸。炸弹围着这两辆汽车前后左右爆炸。土浪和碎石飞到两丈多高,然后砸到车顶之上。整个汽车全蒙上了尘土,幸好没有炸中目标。魏志中非常着急,他唯恐红薇、王淑敏和乔治被炸伤炸死,他打开车门,窜了出去,观察了一下形势,便招呼红薇他们三人和轿车上那两个押运的士兵。

  "喂,都下来,赶快到高粱地里躲避一会儿。"

  红薇和王淑敏架着吓得迈不开脚步的乔治,钻进了道边的青纱帐里去。

  两个士兵跳下车来说:"队长,押的差儿怎么办?""管他个球!"魏志中一挥手厌烦地说,"炸死他更省事,依我说早在通州崩了他啦,押着他受这份罪!喂,司机,开车的,你也下来躲躲。"

  "哎!好,就去!"殷汝耕的司机春根看见两个大兵已然下车,就边答应着,边给一直在心里念佛的殷汝耕解手上捆着的绳套。那是结的牲口扣,越抻越紧。春根给他松了松,又递给他水壶,喂他喝了一顿水,低声地说:"您忍着点吧,老爷,我得去一下,别让他们这群造反的大兵看出我是伺候您的下人。"

  "哎哟,妈呀,我的时候,也太渴了,行行好,给我口水喝吧!"

  春根又给曹刚喂了一回水。他也跟着魏志中跑进高粱地里去了。

  天色已晚,在日落时分,飞机轰炸完这最后一轮,返回了基地。由于落暮四合,更加上那两辆汽车几乎被飞扬起来的灰土淹没,它们居然没被炸毁。魏志中把躲进高粱地的人们叫出来,上了车,两辆汽车才又一前一后地向北平开去。

  车行大约一刻钟的时候,在苍茫的暮色中,已能望见北平巍峨的城楼远影,这时汽车已行至安定门与德胜门之间,突然从城里杀出一队日军,这猝不及防的意外情况,使魏志中见状大惊,他赶紧喊叫让车停下,好躲进附近的隐蔽处,以避日军的锋芒。但是坐在车里的殷汝耕和曹刚都来了精神,他俩跺着脚,高兴得转了声调,喊着司机:"春根,别听他的了,往前开!"那司机春根也来了精神,他立刻加大油门,踩上三档,加快了速度,他们觉着这意外的相遇,不啻是神兵从天而降。那两名押差的士兵,一看前面冲出一窝蜂似的日军,知道众寡悬殊,难以抵挡,也拧开车门,跳下车去,跑过马路,躲到城外的小巷里去了。

  那端着三八大盖和捷克式冲锋枪的一队日军,冲到囚车跟前,立刻把殷汝耕那辆汽车劫进城里。

  蹲在村边柴草垛里的魏志中,把红薇、王淑敏和乔治叫出来,不免心里充满了诧异。他纳闷怎么日军从北平城里冲出,把汽车掳走又开进城去,莫非北平城已失守?他想到附近的老百姓家打听一下情况,无奈群众多数外出逃难,而附近敌特又不断出没,深恐被敌人发现。所以他不敢造次,莽撞地去打问消息。丢掉了那辆囚车和失去了殷汝耕、曹刚,他认为都没什么了不起,现在摆在他眼前的最重要的任务,是如何把这三个人平安护送进城,特别是红薇和王淑敏,不能有一点闪失,才能到地下党刘然同志那里报到集合。

  因为在日军冲来时,给魏志中开车的那个司机也趁机逃跑,他们只好步行进城。可是乔治无论如何走不动,他跪下来求饶,说什么也别半路丢掉他。魏志中一想,前面的情况不明,又带着两名妇女走夜路,非常不妥,万一碰见日特和歹人,难以抵挡,同时,白天已在酷暑下又押差又轰炸,也实在是饥饿劳累。他只好在附近寻找一片有树的坟茔地,在那里歇息一夜,第二天再走。

  魏志中果然把他们带到了一片只有两棵歪脖树、三五个坟头的小坟地,那座大坟头前,还有一个条石的供桌,看来那不过是一个中等人家的家宅坟地。

  "你们不害怕吧?"魏志中先走进去,在草丛中捡起了一只野兔,问着红薇和王淑敏。

  王淑敏快嘴利舌,她先争着说:

  "魏大哥你别小瞧人,去年我们南下,被截在固安城外,还不就住在坟地里,那还是十冬腊月哩,现在天这么暖和怕什么呀?"

  "淑敏,现在倒有一样是可怕的,"红薇说道,"眼下正是阴历六月,地里热草全长起来了,就怕草棵子里有长虫。在老家有一次到坟圈子里去打草,一下子窜出来一条'小七寸',乡亲们都叫它'草上飞',是毒蛇,别看它小,跑的真快,它一直追我,要不是我跑得快,早让它咬住了。自从那年我在教堂掏雀蛋被蛇咬过一次,现在我真有点怕蛇。"

  红薇是山野姑娘,这样的生活常识比他们都多,连魏志中心里都有点钦佩。他爽快地说:"弟妹,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城里的阔娇小姐哩!好,不要紧,我先在草里寻一遍,给你们来个真的打草惊蛇。"说罢他就在草棵子里寻着。只有乔治吓得缩在坟地外面蹲着。

  红薇蹲下来,下手把树底下的草薅了一片,省得里面窝藏着蛇和大蚂蚁、三尾巴蜣,于是折腾了一阵,才坐到树下,掏出了馒头就着咸菜喝着凉开水吃起来。乔治的肚子咕咕地叫起来,可怕的饥饿战胜了恐惧,他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他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剩冷的干馒头竟是这样的好吃。

  吃饱之后,困盹儿上来了,凉爽的小风吹着,几个人便倚在树干上挤在一块儿睡着了。

  鸡叫时红薇先醒了,她看看东方天际已出现了鱼肚白的曙色,便把他们都叫醒。魏志中有军人习惯,一睁眼就跳着站起来,抬头看看天色,便对江薇说:"弟妹,你们先行一步,朝着德胜门走,我得脱掉这身皮才行。"红薇带着王淑敏、乔治走出坟地,上了大路。魏志中见他们走远,为了进城保险,他脱掉了那身保安服,用它把手枪包上,又在坟头旁边刨了一个坑,把枪埋上,踩实,才走出坟地,追上他们。

  天光大亮时,他们四个人夹杂在担菜小贩、清道夫和上下早夜班的人流,涌进德胜门里。那时,电车已当当响着铜铃,环城开动。为了不让乔治知道他们的去向,红薇先把他送到电车站。

  "蓓蒂!那么你就不跟我回去见'法贼儿'了吗?"乔治一边等车一边问着红薇。

  "不了,我永远也不会回那个传教士的家了,乔治,你也看见了,现在打仗了,我要打仗去。以后也许我们还能见面。"

  乔治拉起红薇的手,用友好的态度说:

  "蓓蒂!我不勉强你,这是因为我们之间对人生的看法和追求不同,我们只有各奔前程了。这次我对你很满意,虽然曹刚带我是去抓你,可你不记仇,对我还很照顾,如果没有你,我会死在通州兵变的炮火中的。谢谢你,但愿我们后会有期。"

  "好吧,只要我们还都活着。"红薇也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

  电车开来了,他挥挥手跳上车去。

  他们三个人,换乘开往北城的电车,前去接地下党的关系。

  这些天,也就是日军在廊坊进行挑衅、中日军队交战以来,日本使馆的北平武官今井武夫特别忙碌,他除了和中国官方办交涉事宜之外,还要往来于前线察看,进行所谓"调解"。忙得他连回家吃饭的工夫也没有。现在他只好和衣而卧,就住在武官办公室里。

  26日下午3点40分,天津驻屯军司令官香月清司特派大木参谋和寺平辅佐官乘专车急驰北平,交来一份致宋哲元的"通告",今井武夫打开那个大信封,只见那"通告"全文这样写着:

  第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阁下:

  昨天25日夜,贵军对我派往廊坊掩护通讯设备的一部分军队进行非法射击,因而引起两军冲突,不胜遗憾之至。

  引起上述不幸事端之原因,不能不归咎于贵军缺乏执行协议之诚意,依然不改挑战行为而造成的后果。

  贵军如仍愿以不扩大事态为宗旨,应首先速将驻卢沟桥、八宝山一带之第三十七师,于明日中午前撤到长辛店附近;另将北平城内之第三十七师,由北平城内撤出,和驻西苑之第三十七师部队一起先经过平汉线路以北地区,于本月28日中午前移到永定河以西地区,然后再陆续运往保定地区。

  如不执行上述要求,将认为贵军对协议毫无诚意,虽感遗憾,我军将不得已采取单独行动,而由此所引起之一切后果,应由贵军负完全责任。

  日本军司令官陆军中将香月清司

  昭和12年7月26日

  今井武夫看完这篇"通告",便派特务机关长松井太久郎到宋哲元的住所进德社去亲自送达。他想象着香月的强硬,必然会使一向软弱、逆来顺受的宋哲元屈服,他的心情顿时感到轻松愉快,而且也觉得有了宽裕和闲暇。他慢慢沿着使馆的石子路,朝家里走,他多么想吃一顿家做的晚饭,哪怕是荞麦面条或是红豆米饭,再喝上一碗甜米酒和味美的大酱汤。

  今井太太见丈夫回来,非常高兴。虽然雇有中国女仆做饭,她还是亲自下厨掌勺。晚饭刚端到桌上,松井急匆匆地跑了来,他气喘吁吁地说:

  "今井君,真想不到,宋胖子居然称病不见我,后来由秦德纯和张维藩代见,结果他们拒绝接受,我的态度强硬起来,强迫着让他们留下了。看来,这一回他们是不会接受的了。"

  今井武夫穿着和服,解开腰带盘腿大坐在饭厅的榻榻密上,正就着拌海蜇,喝着甜酒,听了这消息,惊得几乎把酒菜卡在嗓眼里,眼镜差点落到鼻子尖上,半晌他才说:

  "啊?!中国这匹瘦驴,还真敢拉硬屎?"

  "中国的事,真让人莫测高深哪!"松井太久郎摇摇头叹息着说。

  "中国人爱面子,当时不好收下,说不定再想一想,还得屈服。当年大清帝国的英法联军、八国联军之战,还不是打到北京才服;如今的满洲国、蒋介石碍于情面,口头上不承认,实际上还不是通邮、通航什么都解决了?等一等看吧!来,请坐,咱们先吃了这顿饭再伤脑筋。"

  松井太久郎脱下军靴,上了榻榻密,刚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听见由远及近,响起了雨点般的枪声。今井武夫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想东交民巷是各国的使馆区,如果军队在城内打起来,全市实行戒严,那就处于中国军队的监视圈内,他感到事态非常严重。于是他马上放下筷子,飞奔使馆武官室,用电话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一会儿就得到了回音,那是日使馆往东交民巷增调的军队开到了,27辆装满军队的大卡车,车上架着机枪,在企图直冲广安门的时候,和中国守城的军队发生了武装冲突。日军以强大的火力,朝中国军队开火,守城的部队只好被迫在城楼上以步枪射击。直到午夜零时,日军终以优势火力,冲开了城门,27辆军车有如长蛇,直驱东交民巷。

  今井武夫匆忙之间来到武官室,穿换军装。这是他当武官的规矩和长期军队生活养成的习惯。他照着大穿衣镜,把穿好的军装再整理一次。他每逢穿上军服,他就感到是代表着大日本帝国的皇军,所以他也就对自己的言行有严格的要求,深感责任重大。他常想,他的日军自从日清、日俄两战役以来,都是在本国国土外与敌作战,本国既非战场,又不受敌人蹂躏,因而不必考虑家属及同胞的安危,可以毫无牵挂地牺牲自己去勇敢奋战。他觉着他的上一代军人,比他单纯得多。但是他赶上的是中国东三省和今天的华北战争,虽然也是在别国领土上作战,但他的国民早已以各种身份:军人、商人、家属和侨民,掺杂渗透在中国人之间,一旦为了保护这些老弱妇孺,不得不带着他们参加战斗,那不仅非常困难,而且责任也更艰巨。当他从卢沟桥前线阵地看见那尸横遍野、血肉乱飞的杀伤场面,他再一次在心里向他的天照大神默默祈求,只求他的民族不在自己的国土上演出这种凄惨的悲剧。现在,这种心情又一次捉住他,他就是带着这种复杂的只知维护大和民族的自私心理,走进日本兵营,去迎接新从天津开拔来的增兵。

  30日下午两点钟,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来。今井拿起话筒,一阵惊喜。

  "摸西,摸西!我是今井!你是殷长官吗?啊!你逃出来啦?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殷汝耕是在安定门外一个车站站长的家里给今井武夫挂电话的。昨天下午7点,司机春根在日兵的冲击下,脱离了保安队的押解。曹刚用日本话向日军说他们是从通州逃出来的,就放过了他们。于是汽车火速开到了安定门附近,没敢直开殷府,春根便把他俩拉到他的一位当站长的老朋友家躲避了一宿。

  "好,我好不容易地终于知道了您的下落,您等着吧,我一定设法营救您。"今井武夫说完便挂上了电话。他匆忙登上一辆吉普车,直奔府右街。

  在那里正有所谓"华北耆硕"江朝宗所召集的一群有点头脸儿的汉奸,在召开北平地方维持会,今井武夫走进会场,在主席台上,把警察局长潘毓桂拉到台下的僻静处,跟他说明来由,得到潘毓桂私下答应开启城门,今井武夫便派武官室渡边雄记悄悄地把殷汝耕接进城里,然后安顿在长安大街北京饭店旁边的六国饭店,给他接风、压惊歇息,严密保护起来。

  做完了这件事,今井武夫对自己感到有些满意,他准备回家吃饭休息,可是有一名《国民新闻》的特派记者松井在等他采访。这时正是明月当空,在雕梁画栋、假山亭榭的肃亲王府,正是赏月和举杯庆功的好时光,于是他立刻命令仆人:

  "摆上酒席,为了庆祝胜利,我们要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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