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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落日

第七章

  诶,这是什么声音?

  断断续续,犹如来自地狱的低吼。

  繁韵摸着墙板,费力的将耳朵贴在上面,清楚听到有个女人正有气无力的叫囔着。只是她的声音过于微弱,不仔细听根本就会被忽略掉。

  她敲敲墙板,感觉这面墙好像是活动的。中间黑色凹陷处,应该是个门环。可能自己才被关在这里,所以对于日式房间的结构并不十分了解。

  既然那些人存心把她安排在这里,那么她也不客气了。

  攒劲拉着门环,背脊上还没有恢复好的伤口也随着她每一下的出力而加剧疼痛。当她霍然将门拉开时,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顺势倒在她身上,两人同时倒地的那一霎,繁韵强烈感觉到自己背后的伤口好像裂开了。

  "你是谁啊!!"繁韵反射性的将这个疯女人推开,吃力的从地上坐起来,右手摸向背后刺痛的地方,指上沾染的红色液体证实她的伤口真的震裂了。

  转头再望向这个古怪的女人,只见她身上紫色和服都褶皱得好像许久没有整理过;苍白的脸颊上挂着一双毫无神采的大眼睛;空洞呆滞的望着不知名的地方。还有她的嘴唇,都已经干燥得起了厚厚一层死皮,有些都枯裂得冒出血来。

  开始繁韵还以为她是个日本女人,但听见她嘴里反复念叨着'水啊,水啊'的汉语,想必应该同自己一样。因为很少有人会在自己精神恍惚的时候,说着别国的语言。只是她本该风华正茂的年龄,却落得如此憔悴不堪,说明她一定受尽折磨。说不定,她也是和自己一样被日本鬼子强制禁锢在此的。想到这里,繁韵怜悯之心油然而生,或许更多是同病相怜的痛惜吧。

  "没事吧?你还好吗?"繁韵正准备靠过去,却见她全身都在抽搐,突然一下不再动弹。繁韵还以为她猝死,慌忙将手指探向她的鼻息,所幸还没有断气,只是昏厥过去。不过摸向她的脸颊,惊觉她不仅脸颊滚烫,连身子也都在发热。难怪她刚才会抽搐,原来是在发高烧!现在要不马上找医生给她看病,估计晚了可就救不活了!

  担心她会挨不过去,繁韵也忘了自己本就是尊等人救的泥菩萨,拼命拍打着唯一通向外界的大门,奋声疾呼:"开门啊!!!开门啊!!!!有人病了!!!我要找大夫!!!开门啊!!!开门啊!!!我要着大夫!!开门啊!!"

  这女人所呆的房间跟自己被困的地方一样,她房门虽道没人看守,却从外面被反锁了,所以繁韵只能在自己房门拍打,希望能引起外面守卫的注意。

  她的高呼外面确实注意到了,门被人拉开一点缝隙,一双贼滑的小眼正往里面打探。繁韵认识这个人,她就是专门看守自己的日本妇人。妇人此刻也瞧清了里面是何种情形,故意憋出来的中文经过细窄的声道发出来的音调都显得装腔作势,生硬得令人厌恶。

  可繁韵此刻不能表露出一丝对她不敬的神色,她只能讨好她。

  "麻烦你叫个大夫来好吗?!她在发高烧,已经非常严重了!"为了怕她不顾这个疯女人的死活,繁韵只好把自己也搭上。"还有我的背伤,你看,都炸裂了,很难受啊!拜托你,请大夫进来瞧瞧好吗?!拜托你了!!"

  妇人狐疑的瞟了一眼里面的女人,又瞟瞟繁韵,断然拒绝。

  "实在抱歉!这个女人本来就是等死的,宇田少佐大人没有要了她的性命已经是很大的福分了。至于你,就先忍着吧。等明天宇田少佐醒来后,我再请示他吧。"

  见妇人要将门关上,繁韵慌忙将半边身子挡住门缝的空隙,背上的伤经受这一压挤,伤得更厉害了。繁韵咬着牙,努力忘却身上火烧般的剧痛。

  "既然是宇田少佐要你来看住我的,那我要就这么是死了,岂不是会连累你吗?求你了,帮忙叫个大夫来吧!如果宇田少佐要怪罪的话,我愿意一人承担!如果你怕为难的话,请让我去请示少佐。拜托你了!!拜托了!!!!"

  "你这样的身份怎么可以说见少佐大人就能见到?实在不知羞耻。况且少佐大人正和花梨小姐在房间歇息,谁会这么厚脸皮自讨没趣哩。一个晚上又不会死人,你就等着吧。"

  "求求你了!!真的拖不下去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罗嗦,不行就是不行!还要说多少遍?!"

  "哎哟。"繁韵怪叫,那妇人急忙观察,却被扑面的墙灰迷了眼睛。"活腻了你。"迷住眼的妇人诅咒:"看不剥了你的皮。"

  趁那妇人睁不开眼睛,张牙舞爪的乱叫,繁韵手持银簪抵上那妇人的动脉处,把她的皮肤插出一处凹陷:"如果你敢叫一声,这个簪子就会戳破你的喉咙,只要放了你动脉上的血,几分钟内你就会没命享受晚年了!我反正是随时都会死的人,不怕多拉一个垫背的!而且我想宇田少佐不会在意你一个老婆子的性命吧!"

  "你……你……想怎么样……"妇人见事态严重,威胁到自己的安全,她当然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只要她一动摇,繁韵就有机会。

  "我不会要求你带我逃出去的,你还没有重要到那个份上。现在我只要求你带我去找大夫!"

  "大夫……这个也不可能啊……因为军医都在司令部大营附近,就算馆里有宇田少佐的私人医生,他也必须得到宇田少佐的指示才行。而且那样的事情……都是山本管事负责的……所以……"

  繁韵见她这么不合作,簪子又插进一分,凹进去的深窝都快承受不起这股张力了。

  "所以……你就不要照办了是吗?"

  "可是那样做的话,我也是死路一条啊!那还不如你现在就取走我的性命……否则我还是会被少佐大人杀了的呀!"

  "那好。"现在真的无计可施了,里面躺着的病人也已经耽误不起。繁韵狠狠咬住自己下唇,心想只有致之死地而后生了!如果今天不走运,那么死就死吧。"带我去宇田的房间,我自投罗网总行吧!"

  繁韵将长袖遮住妇人脖上的簪子,顺手将她的左手扳到背后由自己箍住。妇人见她是铁了心要去寻死,也不再反抗。反正到了宇田少佐那里自己是被胁持的,并不用负什么责任。倒是现在如果不从她,可就是铁定活不成了。所以妇人这么一思量,还真领着她来到三楼宇田少佐的寝室。

  由于沿途都有巡逻的宪兵,阶梯口也有站岗的,所以繁韵尽可能让自己姿势变得自然点,免得被这些日本兵瞧出端倪。但是到了宇田雅治的居住的这一层楼,可就不太好蒙混过关了!别的暂且可以勉强渡过,唯独寝室附近正在和宪兵交谈的山本管事可就难混过去了。她紧紧盯住背对自己的山本,步子慢慢向宇田的寝室移动。当她好不容易靠近门把时,山本一个转身正好与她四目相交。

  "啊!你不是……"山本认出她来,嘴巴叼着的香烟也激动的掉落下来。繁韵急中生智将面前的日本妇人推到山本怀里,趁他和妇人碰个满怀时,她也快速旋转门把闪了进去。

  好险两个字她还没能吐出口,眼前就瞧见了一幕让她脑子彻底瘫痪的香艳画面。

  只见屋内正中的豪华大床上,躺着两名赤身裸体的男女。女子忘情呻吟的同时,面上还泛着一阵阵交欢时的绯红,而骑在她丰满身躯之上的正是繁韵的宿敌宇田雅治。可能女子太过享受翻云覆雨的高潮,浑然不觉有人闯进这片旖旎春色里。倒是宇田雅治此刻还能快速清醒头脑,瞧见繁韵那副瞠目结舌,呆若木鸡的滑稽模样,败兴的怨愤也付之她怪异的表情里。见她脸都涨红了,他居然还有心情打趣她。

  "你还要看下去吗?"

  繁韵闻言立刻意识到自己严重失态,赶紧转过身,尴尬得直想撞墙。而床上的女子这时才蓦然睁开眼,见有人偷看到这种场面,顿时吓得叫起来,狼狈的扯过被单就往胸口上盖。

  宇田雅治慢条斯理的将滑到腰际的白色睡袍重新拉回肩上,身下进一步的攻击动作也彻底收兵,他怜惜的拍拍身下女子红润的面颊,不无遗憾的说:"抱歉,今天不能满足你咯。"

  "你的胆量果然很大!连我的房间也敢乱闯!"宇田雅治从床上走下来,随意披着的睡袍将他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地浮露出来。

  他蹙眉,不仅是被人扫兴,更是因为见到了最讨厌看见的东西。他偏过头见花梨已经穿戴整齐,一时也懒得理繁韵这个不速之客,逗着花梨取乐。

  "啊……真可惜。没有看见花梨穿衣啊……可惜呀……"

  "是吗?那我再脱一次好了!"花梨也是老手,在艺伎馆什么样的大员没有看过,不过宇田雅治是她最看得上眼的。随口打趣,也是没有关系的。

  宇田雅治对于她的要求当然不能应允,唯有遗憾的眨眨眼,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真想留住你啊!今天实在太不走运了,下次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言下之意就是送客。花梨自然心知肚明,她拿好自己的小手袋,轻巧地踱步到宇田雅治的身边,盈盈一笑,颌首道别。

  "那……下次见咯!"

  宇田雅治礼貌的点头回应,眼眸笑意盎然,却并不多情。而花梨则一步三回首,十分依依不舍。当她经过繁韵身边时,故意借着开门的动作,暗地里用手肘偷偷撞繁韵,先前含情脉脉望着宇田的眼神,这会子射到繁韵身上则是恨之入骨的怨毒。

  繁韵依旧背对着宇田雅治,因为开始不知道他们用日语都在交谈些什么,对于花梨有意的使坏她也好忍着,只是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蠢透了!

  "你是聋子吗?为什么闯进来!"宇田雅治见她半天不吭声,唯有替她列出罪状。他悠然的点上香烟,吞云吐雾的好好放松一下,开始紧急情况急刹车,身体多少还是有些憋得难受。

  繁韵垂首转过身,不情不愿的回答:"我需要医生,有人病得很严重。如果再不救的话,她会死的。"虽然我也知道,求你比求天还难。这是繁韵心里话,也只能在心里说。

  而她这么幼稚的举动倒是惹得宇田雅治频频发笑,不过是讥笑。

  "我没听错吧!你求我给你找大夫?喂,那个人是谁?说来听下。"

  "我不知道她是谁。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馆内还关了多少个疯女人。"

  "哦……"他想起来了,原来说的是她。不是经此提醒,他还真是遗忘很久了呢。

  "你是说雅文啊!哦,她又病了吗?真是可怜……"

  这还算是人说的话嘛!繁韵对于宇田雅治的风凉话很是不满。

  "你要真觉得她可怜,就救救她吧。对于一个疯子,少佐大人难道也不肯施舍一点同情心吗?"

  "新鲜!难得会从你口中听到一句令人心情愉快的称谓。那么这样……我是不是要考虑发挥一下热心肠呢?"不用听她常有的破口大骂,宇田雅治还真觉得不可思议,挺期待的。他懒懒的靠在沙发上,疲乏的用拇指按压眉心,夹在指间的香烟也随之抖下白灰色的飞絮,飘飘扬扬掠过眼际。

  他斜睨着她,忽然将话锋一转。

  "听好了!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交换的,我从来不做没有利益的事情。山本!"

  话音刚落,忠实的山本管事就进来了。应该说由繁韵进去到现在,他就一直守在门口不敢离开,让一个犯人闯进少爷的卧室,这全是他这个管事的疏忽。不待宇田雅治发落,山本双膝一软就重重跪了下去。

  "请少爷责罚山本吧!因为我的监管不力让少爷和花梨小姐受到惊吓,实在太该死了!辜负了少爷寄予山本的信任!请少爷好好惩戒山本吧!"

  "知道有错下次就不要再犯!"宇田雅治掐灭烟头,接着训话:"往后你要更严厉的要求自己!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发生第二次!起来吧!听见了没有?我叫你起来!"

  "是!山本明白了!"

  "你找军医去雅文的房间,不要让她死了。明白吗?"

  "是!山本立刻去办!"

  指示一下达,山本急忙就去办妥当,这可是赎罪的机会呢!

  尽管繁韵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但她还是隐约听见酷似'雅文'的发音,而这个音节由宇田雅治说出来,居然会夹杂着一丝由来已久的怨恨。繁韵忽然很好奇,特别想知道其中蕴藏着一个怎样的故事。

  宇田雅治见她若有所思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也需要医生。如此,他也没有必要去提醒。

  "人我已经吩咐医生去看了。现在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吧?"

  还债?中国人要向日本人还债吗?繁韵摇摇头。

  "如果你要我还清你的债,那么你是否也肯先还清欠我的?还是说要我还债过后,会变得跟雅文一样?是这样吗?"

  繁韵的反问提得很不是时候,刚还打算给她一点好脸色的宇田雅治,眸子里立刻折射出阴冷的神色。他缓缓站起身,犹如待机捕食的野狼,正逐步靠近自己的猎物;蓦然抬起她尖瘦的下颌,出其不意的掐住了她的脖子;顺势将眼前这副弱不禁风的身子愤然推到墙上。

  繁韵背后本来已经伤得不轻,开始一直都是强忍着,这会子被他如此撞压,顿时痛得大叫起来。可就在她张嘴之刻,一排狠毒的利齿发狂般吸咬着她的唇瓣;不消片刻,粘稠的液体竟已滑到了下巴处。她分不清到底是嘴上痛得难受,还是背脊痛得钻心,只觉得全身都像散架一样,到处都是汩汩流血的伤口。而她定眼望向面前这个嘴上沾满鲜血的魔鬼,看到的却是他无数个分身,全部奸邪的瞅着自己发笑。

  当身子再次受到重压,她整个人就一下轰然倒地,丧失了所有意识。

  宇田雅治盯着她背后不断渗血的伤口,蓦然一笑;抹净口唇上的血渍,对着已经昏厥的人低声细语。

  "唉……早这样不就好了?你说是吗?"他慢慢蹲下身子,随手揭开她染着血的外衣,乍一见到几条像蜈蚣样丑陋的伤口,便厌恶的皱紧眉头。

  看着这些令人作呕的'蜈蚣'肆无忌惮喷吐着血水,他就长长吐了一口气。女人的身体在他印象中一直是最美好的画面,所以他讨厌一切破坏这些美感的东西。

  "真难看!现在不用管你,不就行了?"宇田雅治喃喃自语,终于忍受不了被这些丑陋'爬虫'时刻盯着看。或许连宇田雅治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不但没有叫人收走引起他不安的'丑陋'女子,自己竟还大发善心帮她一点点用药塞满'蜈蚣'的血盆大口。

  没错,他将她弄晕只是想看到她安静的样子。但是现在,他却还要帮她包扎伤口,并且当纱布绕过她娇嫩的胸脯时,自己还要压抑住不停膨胀的情欲。因为就这样强要了的话,他会有一种……犯罪感。

  没错!该死的犯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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