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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亮军刀

第042章 相煎何急

  丁三在师里的禁闭室里着急,团里的人上上下下地帮着打点也着急。耗了大半个月,最后过完了双十节没几天,丁三好歹是放出来了。回团里的那天一票人都摆酒给他压惊,说是大难过了,以后定有后福。

  但丁三的排长是不能当了,不然师里肯定有闲话。最后团里琢磨着,正好丁三的伤也没好得太利落,就让他到教导队去,军衔不变,只是不再带兵。

  这会儿团里兵员也没补齐整,教导队总共不过百八十号人,三个大队,每个大队跟一个排差不多。教导队队长骆钧也是丁三的老兄弟了,知道他要到自己的队里也很高兴。现在的教导队今非昔比,当年那是全团赫赫有名的拳头部队,现在倒好,整个教导队的兵力和一个连差不多。

  其他各个营也一样,经过大半年的转战,各个营、连伤亡都很大,但一直都没有补充齐整。整个团的战斗力可能只相当于以前的一半。加上这大半年来仗打得也窝囊,部队上上下下的士气难免受影响。私底下好多兄弟都议论着,这仗再这么打下去,还不如回家种地去。

  到了教导队也没什么事情,现在教导队跟以前不一样,以前都是要升班长的老兵,现在多数是刚补充的新兵。

  三个队长有两个是刚刚从后方军校补充过来的年轻军官,在丁三看来,他们可能作战经验还不如一些老兵丰富。三队目前仍是教导队里战斗力最好的队,里面基本是老兵,至少都是有两三年战斗经验的,也是教导队里面惟一一个打算未来补充到各营当班长的队。

  丁三主要带他们操练队列、土木和射击。特别是射击,大伙都对丁三很服,知道他枪打得好。

  除了丁三之外,三队还有个大伙公认的牛气人物,那就是三队长严大勇。去年他负了伤,伤在肩膀上,回来后就进了教导队,后来就当了三队的队长。团里好多人都觉得这个团绝对邪乎,好多人负伤都是肩膀负伤,用王卫华的话说就是子弹打过来的时候脑袋缩脖子里了,别的没说的,点正没法子。

  丁三刚来那几天还有点拘束,后来就好多了,严大勇也没什么事,就安排丁三主要带射击科目。

  一开始带的是步枪科目,卧姿早就练好了,丁三就带他们打移动靶,教他们上山的鬼子怎么打,下山的怎么打,教他们拿手指比着,然后左右眼轮流观察,然后根据观察的差异计算距离,多远的距离该计算着打多少提前量等。

  步枪科目教得枯燥,丁三就夹带了一些手枪科目。丁三打手枪有心得,手一横过去,当当的几枪,一般都没得跑。

  三队只有一个新兵叫张春,四川兵,说是新兵其实已经在前沿待了一年多了。张春悟性好,丁三也就教得认真。但张春步枪打得好,但手枪却不行,死活上不了手。

  丁三站在树荫下面,张春在前面练端枪,不知不觉地手就开始有点儿颤。丁三走过去接过他的手枪,示意他到边上看着去。

  枪是支空枪,驳壳枪,丁三从兜里摸出子弹,拽开弹夹顶子,把五发子弹填进去,利落地上膛,别开保险。这种驳壳枪是老太原造,能活保,也就是关保险的情况下能上膛。丁三以前当勤务兵的时候用过,所以特别喜欢这种枪,顶上了膛,遇到要开枪的时候手一撩保险机头就能开枪。

  “你是不是用右眼瞄的啊?”丁三问。

  “嗯。”张春话比较少。

  丁三心里头乐,这小子其实心里有数,他很清楚张春调教好了,绝对是个百步穿杨的神枪手。

  “以后记得了,瞄的时候两只眼睛都睁着,你看着前面的时候枪是不是有两个重叠的影子,养成习惯,观察左边的那个影子。记得手枪和步枪不一样,标尺不要压,随手一挑就拿准星瞄。另一只眼睛养成习惯,随时用余光观察周围。”丁三拿手比画着,随手一横,三四枪打出去,几十米开外靶子下面的木头杆子被打断了。

  边上人都惊了,这枪打的,真是出神入化,大家都在心里暗挑大拇指。

  三队一直练到中午,每人都打了三发子弹,丁三对着靶子把大家今后要注意的地方说了一下。丁三教得浅显易懂,大家也听得认真。

  操练完整好队列,三队其他的人去吃饭,严大勇拉着丁三去团部吃。他和团部一些参谋很熟,团部伙食好,他就经常过去蹭点好嚼谷。丁三也没啥意见,反正他和团部的人也熟,加上教导队离团部不远,两个人权当是散步了,优哉游哉地往团部走。

  等到了团部,发现里面没啥人,从岗哨的脸色上看,明显是出了什么事情。严大勇就抓过来一个熟悉的兄弟问,说是前沿出了事。严大勇和丁三也都心里一紧,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干脆饭也不吃了,去前沿看看再说吧。

  前沿离团部不远,严大勇和丁三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事发的一营的防区。原来是八路的一队医护兵从这边借道,担架上面躺了好多伤兵。

  按道理说,战场上面见着抬伤兵的,其他兄弟部队都会主动让路。但刚出了丁三因为放了八路的宣传队被关禁闭这事,谁还敢放八路过去,所以就这么僵持着。

  从丁三这边看过去,队伍虽然不长,但并排挤了好多人,估计有一百多副担架。一堆人都堵在一营的哨岗这边,岗哨后头几挺机枪黑洞洞地朝八路那边指着。岗哨前面好像是王卫华和陈锋带着团部的人,一营长杨棋也在,和八路的人大声地说着什么。

  八路那边带枪的不多,而且啥枪都有,单打一、阳造,更多的是三八大盖,还看到几杆土铳,队伍后头居然还有扛着梭镖的。

  其实团里并不清楚,当时八路军边区的部队装备严重不足,基本上一个区大队兵力相当于国军一个营,但往往步枪不足两百支,其他装备和弹药更是少得可怜。这也造成了当时整个十八集团军战斗力明显不行,不能打硬仗。这个现象直到抗战末期大量缴获日军装备之后才勉强改观。

  此时的丁三也是摸不着头脑,呆愣地看着边上的人。严大勇跟丁三一样,搞不清楚原委,于是就找来一营的一个兄弟问,原来这都僵了好半天了。王卫华他们几个怕出事,死活不敢放他们过防区。八路那边也是着急,伤兵再不抬下去眼看着就有进气没出气了。都是中国人,都是打鬼子,咋就不能放条路走呢?

  这边陈锋其实最为难,说放他们过去吧,这是人之常情。但军令如山,上次丁三就是个例子,谁都不想惹火烧身啊。

  最后陈锋把他们带头的拉到了一边,悄声告诉他,防区的边上有个倒拐弯的山沟,让他们实在不行从那边绕路。这样一来贴着自己的防区,自己也不算违抗军令。那条路就是绕远了点,但路上很安全。

  八路那边也没辙了,只能这么办,就抬着人从原路退回去,沿着山沟走了。

  陈锋叫过来自己的勤务兵耳语几句,勤务兵打个立正就跑步走了,一营其他的人也都撤了回去,团部里的人跟在王卫华后头朝团部走。

  勤务兵跑到团部找到医务兵找了点药材、绷带什么的,背着一大包撵在后头追八路去了。陈锋看到躺在担架上面的汉子,个个也是不怕死的爷们,都是打小日本,自己也动了恻隐之心,所以让自己的勤务兵跟在后头送点药材。

  紧赶慢赶的孙凯在山沟边上撵上了八路的担架队,把药材给了他们。那群八路也挺意外,心想着真是碰到有病的了,明摆着不让自己抄近路,还派人偷偷送药材。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陈锋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地主家吃粗糠,那是没法子啊。

  这边丁三跟着团里的人回团部蹭饭,一路上也在琢磨,这群八路能打仗吗?看他们穿那衣服,都是粗布染的蓝了吧唧的二布衫子,枪支弹药也不足,这样的兵能打胜仗?可偏偏八路就不信这个鸟邪,真敢拿这装备往上冲。八路真是邪乎了,也怪不得以前能把老头子打得没一点脾气。

  其实不管八路也好,国军也好,都是抗战杀敌的爷们,干吗要枪口对准自己人,干吗要手足相残呢?丁三想起在医院学认字的时候学的一首诗,煮豆燃豆萁,豆在什么泣,本是一条根,相煎别着急。想了半天就想起这么多,死活想不全,反正就这个意思吧。

  一帮人回到团部吃饭,严大勇就说丁三上午在教导队露的那一手,大伙好像心里都装着事情,也没几个人搭腔。王卫华和陈锋在另一张桌子上吃饭,几个人也都不怎么说话。半上午的这群八路的伤兵多少对大家有点触动。

  自己虽然不算什么兵强马壮吧,但总比八路那点穷酸装备强吧。人家八路这鸟装备都敢在前方跟小鬼子干,自己的部队在后方卖呆不说,人家的伤员从防区借个道上头都不同意,这仗打得真他娘蹊跷。

  陈锋也没胃口,三两口吃完了,喝了口王卫华的烧锅子,就起身到外头想抽根烟透透气。刚走出团部的大门,就听见远处枪声大作。陈锋立刻跑到外头,打发警卫连的人去查是哪儿在打枪。

  不到一个钟点警卫连的回来了,说是八路的担架队走弓背路,结果走错了道,走到军里面其他师的另一支部队的防区,结果被那边堵住了打,丢了好多担架,死了三四十号人。

  陈锋一听心情突然沉重许多,不由得想起一句诗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摩擦

  团里在防区无所事事地待了整整大半个月,日子过得很消停,自从上次八路军担架队被兄弟部队截杀之后,八路军就再也没从这边借过道。团里更是三令五申,严格禁止八路军通过防区,同时在防区外围加了游动哨,如果看到有八路靠近就尽量劝说远离国军的防区。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发生了摩擦事件,事情的起因倒不是因为防区的位置,而是此后全团规模的一次大行动。

  也就是距离上次堵了八路担架队那件事一个来月的样子,师部下来命令,说是日军在东边有个防守薄弱的地方,要团里过去伺机进攻。命令下来团里几个人凑在一起看了看地图,觉得这个命令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先是从地形说,师部命令说的那个地方是个沟壑纵横的山区地形,大家都清楚鬼子一般不喜欢驻防在这种地形条件下面,主要是运输困难,再加上机械化装备施展不开。

  再从这距离上看,那个地方距离团里现在的防区不远,但光是直线距离日军的防线至少还有五六十里地。日军的防守特点是要点城镇防守,往往这么偏僻的地方看都懒得看。

  把这些情况一盘算,团里的人都在犯嘀咕,这鸟地方真有鬼子?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也管不了那么多。第二天清晨,团里以教导队为前出搜索,依次摆开三个营,呈进攻序列朝预定目标开过去。

  路倒是不远,走到下午一两点的样子,前出的教导队派人汇报说,那个村庄里面别说鬼子了,连老百姓都跑光了。

  团里不禁觉得蹊跷,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这个村庄被鬼子血洗了。当下命令一营随教导队进到村庄里,其他两个营沿村庄南侧警戒。

  教导队和一营小心翼翼地走进庄子,这个庄子不大,看上去最多也就住了百八十户人家。土墙上面拿白石灰刷着好多字,有认识字的兄弟就念:“统一战线万岁!”“一定要把口本帝国主义赶出去!”边上人说:“什么口本,那是日本,中间一横被雨冲掉了。”其他还有几面墙也都刷着类似的话。

  看来这个庄子以前驻过军,但从庄子的规模上看,驻军规模应该不大。王卫华听了一营的汇报,命令在庄子里仔细搜索,另外帮团部找个地方,看来今天晚上是要住这儿了。

  一营从庄子一头开始,逐屋逐屋地开始搜查。看来这庄子里头可真够穷的,家家户户屋里都没什么东西。有几户人家门一推,里面就墙角堆着一蓬子茅草,估计是睡觉的地方,再就是有口锅,几件农具什么的。

  搜索的时候三连连长刘旭进发现一个问题,这个庄子以前肯定住过人,而且是刚刚撤走的。因为搜的时候好多户的猪圈里面猪还在。

  要知道猪可是农家的宝贝,咱中国人造字有讲究,一个屋顶里面养头猪,这就成了家字了。也就是说,猪比女人都重要,没有婆姨但有头猪,那就是家了。人生病有时候就挺着,但猪要是生了病那可了不得,全家上下都得慌了神。一家老小就指望着年底把猪杀了卖,当爹的想着置办点农具、攒了钱造屋子,当娘的指望给闺女置点嫁妆。

  猪是绝对非同小可的,人能饿着,但都得给猪打猪草,凡是小时候农家长大的都有这个经历。刘旭进也有这种经历,所以他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个不对劲的地方,猪还在就说明人没走远,或者是撤退得急,压根儿就顾不上。

  但刘旭进心里没拿定主意,这个事该说不该说?他想等等看,结果就这么一耽搁,一场误会让几个兄弟送了命。

  当时枪响的时候刘旭进正好在庄子里头一户稍稍富庶点的人家,院子是两进的,前院还有个两石的大石磨。那年月,光是这大石磨一般人置办不下来,得请石匠师傅,家里好酒好菜地招待。石料是青花的横纹石头,质地相当硬。石匠师傅请来家,还得请灶王爷下凡,请完了神,石匠工钱就得好几块大洋外加两袋子粮食。有了石磨还得养牲口,这么大的石磨肯定得养骡子,光是骡子的夜草,一般人家就承担不起。

  刘旭进看着石磨就眼馋,看在眼里拔不出来,心想着实在太沉了,要不拉回自己家里。好好干几年,勒着裤腰带雇两个手脚实诚的佃户,娶门亲,那日子过得美了滋的。

  可就在刘旭进琢磨这石磨的时候一声枪响把他拽回到现实,枪声转瞬间变得密集,一阵响过一阵,然后就远远传来手榴弹的爆炸声。

  刘旭进一个劲儿地骂,看来是中了鬼子的埋伏,一面让跟着自己的三排立刻据守庄子边上的道路,自己飞快地跑着去找其他的两个排。

  庄子里头是一片混乱,杨棋和一帮人正在庄子边上看地形,结果被一阵密集的子弹压得趴在地上。

  射击持续的时间不长,杨棋听着爆炸声怎么听怎么不对,这爆炸声既不同于手榴弹的短促,也没有迫击炮特有的哨音,更没有山炮或者重炮的那种呼啸。声音很沉闷,爆炸强度也不大,就一团火冒一下。杨棋观察了一下,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个是鬼子的什么新式武器。

  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杨棋一激灵,他听到庄子外面传来冲锋号的声音,然后好像是刮风一样的喊杀声:“冲啊……”

  杨棋明白过来,这个可能是八路军的部队,也只有八路军才用这样的号音作为部队的冲锋信号。而刚才自己认为的新式武器其实是土炮,拿松木做的,一炮出去砸地上也就一团火。

  “娘的,八路好好的打起老子了。”杨棋气不打一处来,立刻让人组织反冲锋,然后让一连火速调一个排从侧翼突破,打算随时威胁八路的后路。

  杨棋刚刚布置完,就看见团部派过来一个通信兵,让杨棋立刻停火。这下好,杨棋差点没气得给这个通信兵一个大耳刮子,人家打过来就行,我打回去就不行,这他娘的叫什么鸟仗。

  心里不痛快,但命令还是执行了,他让人到各个连通知,全营立刻停火。

  一营停火慢,那边教导队动作快,已经组织起反冲锋,一个突击就把人堵在村口的岔道那儿了。等冲近了一看,居然是中国人,脑袋上都戴着八路军的帽子,也没个帽徽,都拿纽扣代替。身上的衣服更是千奇百怪,啥样衣服都有,还有穿长衫的,也有对襟的夹衣,还有拿土布缝的短衫子,反正没一个穿军服的。

  被围住的还不住放枪,这边教导队也觉得好像是场误会,就拿火力逼住,然后喊话:“你们是不是八路啊,是八路就别开枪了,我们是国军,别搞混了。”

  其实还真是搞混了,下午村子里头的侦察哨就报告说是有支队伍从鬼子方向过来了,还扛着重机枪,领头的骑着大洋马。村子里头正好驻扎着八路边区的一个连,估摸着应该是鬼子,因为国军的防区离这里远,再加上这个方向来的肯定是鬼子。

  结果八路军搞混了,山路不好走,团里是绕了一个大冤枉道,结果从方向上看,可不就被当成是鬼子了。

  八路立刻就让老百姓先走了,因为走得急,好多家畜都来不及拉走。但最关键的是粮食,庄子边上有个大地窖,离庄子大概有不到一里地,囤积了大约几百担的粮食。

  所以到了傍晚,八路打算用一支队伍佯攻,另一支队伍赶紧把粮食运走。事情也凑巧,枪声刚刚打响,陈锋他们就带人拿望远镜看,正好团部和两个营临时驻扎的地方就离地窖不远。陈锋一眼看过去,命令楚建明带着他的警卫连,三下五除二就把运粮的八路全给缴了械。

  等把人拉过来一问,才知道是场误会,陈锋一面赶紧让人进庄子通知杨棋和教导队停火,一面把抓住的八路全放了,让他们回去告诉自己人赶紧也停火。

  等枪声停了,清点伤亡,团里死了一个弟兄,伤了四个。八路那边死了两个,伤了七八个。陈锋让团里的医护兵帮着包扎八路的伤兵,两边的人尴尬地看着对方,都不做声。

  王卫华把上头的命令说了,主要是想借这个庄子驻防。八路带队的那个小连长,估计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看着团里的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没办法,人家块大,谁让自己块小打不过人家呢,再加上几百担的粮食还控制在人家手里。

  尽管团里粮食也不足,但王卫华很开通,几百担粮食全部放行。此外送八路五千发子弹,想跟那个小连长换十担粮食,那个小连长可能也有点过意不去,就多留下了两担粮食。

  八路一直忙到半夜才把粮食全部担上独轮车送走,临走的时候,那个小连长冲团里一抱拳:“后会有期……”

  这边团里的人也都抱拳还礼。

  当时军里抱拳和行军礼不一样,抱拳是私礼,冲你抱拳的人是当你是兄弟。而军礼是当你是军人,当然也当你是兄弟,但军人间的尊重的意思比兄弟情更重一点。

  团里的人也是忙活一天,王卫华和陈锋检查完了防区的警备情况就回团部喝酒了,大家其实心里都揣着明白,师部的命令说白了,就是让团里到八路的地盘上找事的。正好也借八路的手削弱团里的力量。王卫华一饮而尽:“唉,这就是他妈的政治啊!”

  反思

  陈锋也是心里不太痛快,跟着王卫华后头把一口酒喝干了,伸着筷子夹了一条子咸白菜,王卫华也不吃菜,自顾自地把酒碗满上,够着身子把陈锋和杨棋的酒碗也倒满。杨棋酒量一般,拿手挡着,就只倒了大半碗。陈锋和几个人都熟,无所谓得很,一般都是酒到杯干。

  王卫华夹了块豆腐,这是炊事班前几天搞到的,这边豆腐比南方的好,做得实都是老豆腐,王卫华比较喜欢吃这样的。桌子上还有一小盆红烧肉,但早就被夹光了,王卫华就把豆腐蘸着油汤吃。

  杨棋今天自己的部队有伤亡,心里头觉得窝囊,举着酒碗抿了一小口。其他几个人也端了碗,一时间碰成一片。

  “咱们哥几个在前面卖命,不知道后头的官老爷搂着哪家的小妞正舒坦着呢。”王卫华喝了一口,重重地把酒碗掼在桌子上。

  “喝酒喝酒,想那不着边的干啥,喝死拉倒。”陈锋跟着后头也喝了一大口。

  “他娘的,真是他妈的当我们是后娘养的,给养给养跟不上,把咱派这儿跟几个土八路较劲,什么东西,日他舅子的,啥时候仗打完了,我立马回家种田去。”王卫华又喝了一口,把酒碗喝得见了底,扯开衬衫的领口。他喝酒上脸,几碗酒下肚,脸上、身上跟关公似的。

  陈锋抓过酒壶帮王卫华满上,倒了一半发现酒壶也倒空了,招呼勤务兵再烫上一壶。王卫华没让烫,勤务兵把冷酒倒壶里就端了上来,王卫华一边给自己满上一边唠叨:“冷酒伤胃,热酒伤肺,不喝他娘的伤心啊,来,怎么着,干了干了。”

  桌子上的几个人也都端了碗碰,大家把酒干了。大家对今天的事情都有点不痛快,说实在的,团里大部分军官对八路印象其实都不坏。既然都是国民革命军,干吗分那么多派系,都是打鬼子的爷们,至于吗,搞得一拨跟另一拨水火不容的。也就是咱们内部的事,你瞅我不顺眼,我看你不舒服。本是兄弟,偏偏要互相打得头破血流。要不是这样,何至于小鬼子打到中国来呢?

  大伙儿都觉得,中国的事情有时候坏就坏在上头,要是上头同仇敌忾,豁出命了跟你小鬼子干到底,哪至于几场会战都输得连个裤衩都不剩。

  一打仗了,先盘算盘算自个,不能拿主力去拼,结果呢?大家都不使劲打,小鬼子能不猖狂吗?

  王卫华红着眼睛一声叹息:“咱国家这点破事,坏事就坏事在上头了。”

  陈锋环视了一下,岔开话题,“不谈这破事,喝酒,咱喝咱的,不琢磨那么多。来,老王,咱俩走一个。”

  王卫华把酒满上,一口气干了,两眼通红地看着陈锋:“老陈,别人不说了,就说说你。打仗你牛吧,什么样的恶仗没打过。好多次从死人堆子里爬出来,那又怎么样?闻天海那个王八蛋,打过什么仗,人家就是比你牛,会拍还会钻,人家现在是堂堂的国民革命军少将师长。你算个屁,上校团长还被抹了好几次。你记着我说的话,你天生就是打仗的命,荣华富贵你边都沾不上。你还别不服,不信你看着,等打完了仗,我们这拨人保险没人还能记得。”

  “记得不记得的无所谓,咱们是带兵打仗,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仗总不能没人打吧。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我陈锋认了,反正就是劳碌的命。看开了就那么回事。”陈锋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说。

  “说白了为谁打仗,要是为了后方的那帮大爷,我才不去打仗呢。说白了,我就是看不惯小鬼子在咱的地盘上牛气。”王卫华说。

  “人家当然牛气,谁让咱自己不争气,没人家的飞机大炮多。操他姥姥的,要不是咱没那好装备,看他有啥牛气的。”杨棋接着腔说,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瞪着。

  “也不光是飞机大炮,你看人家鬼子,打到最后几个人,就不投降。哪像咱们有些部队,还没放几枪,全他娘的跑光了个舅子的。”王卫华说着,拿眼睛瞟着陈锋,端着杯子和陈锋碰了一下。

  “说到这儿,咱不能不佩服人家小鬼子,那政治工作做的,真是嗷嗷叫着往子弹上冲。关键人家是武士道文化,咱中国人讲究读书种地,没这个文化。”陈锋说得大家一时间不好反驳。

  “那不一定,听老人说,咱大汉朝的时候,仗打得也牛着呢。从中原打到漠北沙漠,那可是千里追杀呢,大兵过去,寸草不生,最后把匈奴撵滚蛋了。”王卫华硬着嗓子打断陈锋的话。

  “卫青、霍去病,那是汉朝的大将,现在这样的将军是没有了。”陈锋喝了口酒。

  “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想想看,那个年月多牛。”

  “想啥想,那是古人,跟现在有啥关系。老祖宗再牛,那是老祖宗,跟咱没关系,真有出息的,自己牛哄哄地打一仗,也他娘的光宗耀祖一把。”有人插嘴说。

  “那不一定,现在是咱的心不齐,等心齐了。这么多中国人,我就不信飞机大炮咱整不出来,到时候咱也横着膀子一把,看谁还跟咱们牛。”

  “你这话就扯淡了,拿啥造,别忘了几十年前咱还在考八股文呢。飞机大炮?想得美,咱现在造个洋钉都没人家的禁使。”

  “飞机大炮其实还是后话,关键是上头有没有这个心。都他娘的贪生怕死,给你再多的飞机大炮也白扯。”

  “说白了,还是有没有雄心壮志,当年卫青、霍去病打匈奴,也不见得武器就好到哪儿去。”

  “扯那些没用,卫青、霍去病那样的将军活到今天也一样被整倒,你信不信,中国就这世道。”王卫华瞟了一眼一直犟着脖子插嘴的小参谋。

  “那不一定,张自忠将军,那人家死都死得英勇,小鬼子给他抬棺材。”

  “所以说,面子永远不是别人给的,绝对是自己打出来的。”陈锋沉默了半天,夹了块萝卜,蘸着大酱慢条斯理地边吃边冒出一句。

  “说句犯忌讳的话,就算张自忠将军不死,等抗战打完了,老头子能放过他?别忘了,他可不是老头子的人。好歹死在战场上,也算是名垂青史了。”王卫华的话说得大家都一阵沉默。

  “名垂青史的有几个,我是不想那么多,反正带着兄弟们打,能把兄弟们活着带下战场那就是我的福气。没能活着的,那也是福气,死得利落没遭啥罪。就算岳飞、袁崇焕那又能怎么样,还不是那么回事,不想那么多,等打跑了小鬼子我是死活不干了,回家做个小买卖得了。”陈锋看着萝卜干若有所思地说。

  “想那么多没用,我每次看着老百姓送我们的时候那个眼巴巴的样儿,我就受不了。论年纪好多都跟咱爹咱娘差不多的岁数,就盼着咱打胜仗呢。你说咱要是不玩命打仗,那还是爷们吗?”杨棋半天不说话,冷不丁冒一句说得大家都陷入沉默。

  半晌儿还是王卫华打破沉默:“来来,不想那些,去球,杨棋说得对,咱不是为当官的打仗,咱为了咱老百姓打仗。俗语说得好,子弟兵吗,咱都是老百姓,也就是身上穿了身军装罢了。来,为咱老百姓,咱一定要抗战到底。”

  “王长官说得对头,是为了咱爹咱娘,给咱爹咱娘争脸。那些当大官的,操他妈的,去球的完蛋操,为咱爹咱娘干一杯。”杨棋大声地说。

  一桌子人都站起来,酒碗碰到一起:“为咱爹咱娘打仗,干!”

  大伙一直喝到半夜,最后散了酒席,其他人都走了,就剩下王卫华和陈锋两个人默默地抽烟。也没什么话说,天天窝着跟自己人内耗,两个人心里都不痛快。

  “我琢磨着,师部一时半会儿不会让咱们从这里走的。”陈锋半天憋了一句出来。

  “差不离,这次师里其实就是指望着我们和八路干上,正好两败俱伤。”王卫华接过陈锋的话说。

  “但咱也不能就这么干耗着,想法子整点什么动静出来。”陈锋把烟头扔到地上,拿脚踩熄了,看了看王卫华。

  “你有啥好招,说出来听听。”

  陈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筷子,在地上画:“你看,这边是我们的防区,这边是兄弟部队的防区。这有个空当,但地形不好,所以鬼子和我们都不去占这个地方。”

  “嗯,接着说。”

  “鬼子为什么不过来打呢,你想过吗?”

  “那还用想,一是这个地方不是什么道路桥梁的要塞,二是他占了这个地方也守不住。所以他的战线始终不往前移。”王卫华脱口而出。

  “这是一个方面,我一路上都在琢磨,鬼子打这么长的一条战线,肯定他的兵力不够用。”陈锋把地图摊开,指着上面的几个地方,“鬼子首先要保证道路的畅通,对吧,你看这条线,南北运输的要道。”

  “但这个地方离咱们防区至少还有五十多里地呢,就算急行军,也得走上一个晚上,还得通过兄弟部队的防区。”王卫华看看地图说。

  “我问过了,八路每次都是打这条线,都是炸他们的公路,一炸一个准,他们的给养就得瘫在这儿。”

  “你想怎么玩?”

  陈锋把手中的筷子一下子撅断了:“哈哈,小鬼子既然想打通给养运输线,那咱就给他上点眼药。”

  断路

  王卫华也被陈锋的主意吸引住了,两个人在地图边上琢磨。光是看地图上面的直线距离并不算太远,关键是地形太复杂,山地地形的沟壑会给行军造成很大的障碍。

  第二天一早陈锋就把警卫连的楚建明找来,让他按照地图上的地形标定,为团里找到一条可以容纳一个连行军的路线,而最终的目的地就是那条团里推测的日军的公路。陈锋安排得很细,把侦察的要点详细地说了一遍。楚建明又复述了一遍,然后根据自己的经验又提了几个问题。陈锋和王卫华琢磨了一下,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几个人一直谈了一个多钟点,初步讨论出一个大家都认为可行的行军路线。

  楚建明带着几个兄弟出发去侦察,这边陈锋把一营的杨棋找来,让他找一个连做好准备,回头可能要去破坏鬼子的公路。杨棋听了听王卫华和陈锋的初步设想,也觉得比较可行,现在的关键是行军路线和撤退路线。

  等出了团部,杨棋找到刘旭进,让他的三连做好准备,这几天可能要有任务。三连得到了加强,从其他连队补充了一个排。此外,全营的手榴弹和炸药都优先配给了三连,除了身上必要的弹药外,每个兄弟还要携带大约五斤炸药或者是雷管。

  枕戈待旦地等了整整三天,楚建明都没回来,陈锋和王卫华不禁有点担心,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特别是陈锋,他知道楚建明要去侦察的地区是国军、八路、鬼子、伪军四方割据的地方,就算不碰到鬼子,如果遇上八路或者是伪军打起来那也不是好玩的。

  也就是第三天的晚上,快半夜的时候楚建明才回到团部,陈锋听见勤务兵过来叫,穿上衣服就到了团部。楚建明浑身都是土,不过精神很不错,看着陈锋进来连忙起身敬礼。陈锋还了礼,把他摁在板凳上,让他先吃饭再说。跟着楚建明的其他几个兄弟也都被陈锋招呼着坐下来,天气冷了,陈锋让炊事班把晚上剩的一大盆子土豆炖牛腩多放点辣椒热热端过来,还有高粱米饭也多整点,他看出这几个兄弟都饿了。

  王卫华这时也进了团部,裹着一身寒气把楚建明抱住。王卫华身上有种草莽的豪迈气质,对待手下的兵很多时候就跟兄弟一样,而这种兄弟间的感觉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多少年厮杀战阵中潜移默化形成的。

  看着兄弟们虽然是一脸的尘土,但个个身上都透出了那份精干。王卫华从板栗木柜子里面拿出酒坛子,招呼炊事班的人抱着去热上两壶酒,然后坐下来和楚建明几个说话。

  不一会儿炊事班把饭菜和温好的酒端上来,王卫华和陈锋没动筷子,一人倒了碗酒边喝边听楚建明几个说一路上的侦察情况。

  楚建明几个看来是饿坏了,一阵狼吞虎咽。吃得大半饱的楚建明喝了口酒,然后起身拿过来地图开始汇报。原来团里定的路线有点问题,因为紧贴着兄弟部队的防区,那支部队不让他们几个过去。所以他们几个只好绕了一个弓背路,但一路上走过去发现有处断崖,如果从断崖爬下去就是一段蛇行的山路。但沿路很安全,各路人马都不设防。虽然绕远了点,但走上一天还是能走到公路上的。

  公路上有两处比较大的桥梁,此外还有一处公路的拐弯地势很好,边上就是高耸的断崖,如果把山上的石头一炸,就能把整个路全堵死。而那两处桥梁守卫也不多,一处有一个小队的鬼子,另一处有不到一个排的伪军。除了这三处目标,公路好多地方都是在一条河的河堤下面,如果炸掉河堤的话,那至少能淹没五公里的公路。

  总的来看侦察的情况摸得非常细,王卫华和陈锋相互看了一下,好家伙,照这么说绝对值得大干一场。但如果要把这几处目标全部打掉,恐怕一个连是不够了。当下里陈锋脑子里琢磨上了,要不就把精锐的警卫连也拉上去,不打则已,要打就把鬼子的运输彻底打瘫。

  他让楚建明抓紧时间休息,然后和王卫华趴在地图上面重新制订作战计划。

  第二天,王卫华主持,在团部开了一营和警卫连排级以上军官的会,参会的还有陈章和工兵排的军官。会上主要把作战计划说了一遍。团里拟由警卫连并一营的三连主攻鬼子一个小队守卫的那个桥梁,杀鸡用牛刀,务必一个冲锋把鬼子全部解决掉,两个连打一个排陈锋觉得还是有把握的。此外,一营一连主攻伪军一个排守卫的桥梁,一营二连并营部的兄弟背足炸药到河堤待命,陈章带工兵排去公路拐弯的断崖处待命。

  整个行动晚上开始,当天晚上出发,然后白天休息躲避侦察,等到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兵分三路同时于凌晨两点开始行动。

  会上大家都各自提了问题,陈锋把大家的问题一一作了解答,最后散会,大家各自回所属部队把任务布置下去。

  等到了晚上,一营和警卫连还有工兵排出发了,说老实话,陈锋心里真没什么底,看着几百号兄弟走了,心里没着没落的。

  队伍走不了多远就分成了几路,其中楚建明带着警卫连的主力和一营三连朝鬼子守卫的那个桥前进,一连由参加前几天侦察的警卫连的兄弟领着朝伪军的桥那边走,二连独自朝河堤走,工兵排也由警卫连的兄弟带路往公路断崖的方向开拔。

  楚建明这一路是最远的,而且一路上地形地貌非常不利,翻山越岭的,当时已经归建到三连的丁三走得非常不适应,汗珠子跟洒水一样,浑身都湿透了。

  这段时间天已经渐渐冷了下去,一到晚上密林中就笼罩着浓浓的雾气,松树针尖上挂着黄豆大的水珠子。再过一个来月就到霜降了,如果是东北的话,差不多快要下雪了,丁三一路走,一路想着老家现在估计要比这边冷得多。

  一口气走到天快亮的时候,队伍停下来休息,吃的是带的烙饼,但不敢生火,只能喝树林中的溪水。林中的溪水好多都是泉水会聚起来的,泉水性子寒,好多人就着溪水吃完烙饼都打嗝。

  楚建明照着地图比较,整个行军速度比预想的要快,看来等到晚上再走不到四个钟点就能到达目的地。这边命令传下来,让大伙尽量白天抓紧时间休息,估计晚上还得走一段路,而且还要跟小鬼子干仗。

  两个连放下了游动哨,兄弟们都在树林里面横七竖八地睡倒,楚建明也是困得不行,检查完了警戒的情况就也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大伙这个睡得香啊,有梦见老家的,有梦见媳妇的,整个白天树林中安静地睡着两百多号戎马多年的将士,连风都刮得小心翼翼的。

  一直睡到晚上八点来钟,各个班把手下的兄弟叫起来,然后抓紧时间吃饭。今天晚上吃完了就别指望还有别的时间再吃了,所以务必让兄弟们吃饱。

  等到都吃饱喝足了,队伍悄无声息地越过了一段公路,然后沿着路牙子朝鬼子防守的桥那边走。时间过得飞快,刚过了十二点,楚建明带着队伍顺利穿插到了鬼子守备的公路桥边上。

  这座桥是一座砖混结构的拱桥,看样子有点年头,鬼子驻扎下来之后还作了一些相应的维护。所以整个桥虽然历史久远,但使用状况还不错,估计通行十几吨的车辆肯定没什么问题。楚建明的布置是这样的,三连下到河床,趟水穿插到对岸鬼子的后面。而自己带着警卫连担任主攻。一旦战斗打响,两面夹击,务必一口气把鬼子守备的这个小队全部吃掉。

  时间悄然逝去,凌晨时分一发绿色信号弹升向空中,刘旭进带着兄弟们一马当先,牢牢锁住了鬼子的退路。这边楚建明组织警卫连猝不及防地发起了强攻,因为没有带迫击炮,所以基本上依靠的是机枪火力的压制。

  只听桥头上枪声大作,警卫连的兄弟打得异常顺手,鬼子根本没想到距离战线这么远的地方居然会受到进攻。仓促中组织起了零星的抵抗,但很快就被警卫连的冲锋给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鬼子从桥头的工事里面撤了出来,被打得稀里糊涂地朝后方跑,结果正好掉进了三连的火力口袋。这下一通好打,三连集中了轻重火力牢牢地把鬼子钉死在公路上。

  整个战斗持续了不到十分钟,最后鬼子连续组织了几个反冲锋,无奈兵力悬殊太大,根本不可能从兵力、火力占绝对优势的三连阵地上突围,最后守备公路桥的鬼子一个小队全部被歼。

  清扫好战场,三连抓紧时间在公路桥的桥基上部署炸药,引好了电雷管,楚建明手一挥,鬼子的公路桥被炸得四分五裂地飞向空中。

  负责打伪军的一连也进展顺利,一个冲锋好多伪军还在睡梦中就当了俘虏。等收拾停当之后,也把桥给炸掉了。

  而陈章那边则费了点事情,如果按照计算,带来的炸药好像有点少,可能没办法形成人工的泥石流。陈章围着山上若干块巨大的岩石发了会儿呆,但最后还是有了主意,他亲自布置好几个炸点。

  一声轰鸣,几块巨大的岩石被炸得脱位,跟滚雪球一样带着其他的小石块嗡嗡响,一时间无数的石块、土块都砸在公路上,一下子把公路断成了两截。

  完事之后没敢久留,按照计划,工兵排立刻赶到大堤那儿。等赶到的时候杨棋正带着营部和二连的兄弟们挥汗如雨地刨坑呢,当下里工兵排的兄弟们也投入了进去。一直干到快要天亮了,陈章心里有点着急,炸河堤不同于炸别的地方,必须有足够深的炸点。正发愁呢,楚建明的警卫连和三连赶过来报到,陈章赶紧安排把炸点挖深。

  兄弟们挥汗如雨地挖坑,等到距离最远的一连赶到的时候,活基本上已经干完了,上千公斤的炸药被埋在长达五公里的多个炸点上。长长的电线拖了好几千米,最后在河堤远处的一处洼地会到一起。

  陈章耐心地检查好了炸点,然后和楚建明相视看了一眼,心里都在琢磨着,这下有好戏看了。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河堤被炸开几个缺口,河水撕破缺口,立刻向公路上倒灌。

  陈章和一帮子军官在远处看着自己的杰作,整个晚上团里一口气破坏公路桥两座,捣毁公路弯道一处,水淹公路五公里。此外还全歼鬼子一个小队和伪军一个排,这样的战果应该还算说得过去。

  但最为关键的是暂时切断了鬼子的交通线,也就是这些小事,为人类反法西斯的胜利赢得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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