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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亮军刀

第037章 林中血战

  侦察过来的情况并不乐观,关键是鬼子看来准备得很充分,在公路的东侧看到了很多车辆。在一大片可以俯瞰的平原上,鬼子构筑了工事,估计明天或者后天,鬼子会朝这边进攻。

  陈锋听完了他们的汇报,打发着赶紧回去休息,自己在营部将就着睡了一会儿。天还没亮他就挣扎着起来,烧退了一点,但脑袋还是晕,头重脚轻地喝了两大碗粥,汗出来一点就觉得舒服了好多。他披上雨衣出去巡查,营部往前不远的地方就是连一级的工事了,树林里面到处是泥泞,踩上去直陷脚。

  天蒙蒙亮,丁三冻得直哆嗦,抱着枪值游动哨,看见陈锋赶忙敬礼。陈锋问了几句连里的情况,丁三大致说了一下。弹药还是不足,尽管路上找兄弟部队讨了一点。此外就是被装,大家多数穿着夹衣,而且昨天一天都泡在雨里,都非常冷。

  陈锋听完了之后嘱咐让兄弟们记得保暖,另外回头让连里争取弄点姜汤和白酒给大家暖暖身子。丁三记下了,答应回头在自己班里安排。陈锋想了想,让他等一下,自己回到营部把配发给他的毯子拿刀裁了一条下来,拿给丁三,可以当围巾用,多少能御御寒。

  丁三拿毯子做成的围巾包住脖子,连忙谢谢长官,陈锋一摆手,自己接着去别的连巡查去。丁三又站了一会儿,班里的兄弟有吃完饭的过来接岗。丁三把需要警惕的几个地方说了,然后把围巾围在接岗的兄弟脖子上,嘱咐回头下岗的时候,把围巾留给下面接他岗的兄弟。

  “把弹仓装满,养成习惯,只要一有空,就把步枪的弹仓填满,知道了吧?”

  “知道了,你赶紧回吧,还能吃上饭。”

  “嗯,好,小心着点。”

  丁三把冲锋枪顺到背上,缩着脑袋回到自己班里,简单问了几句,昨天晚上有个兄弟被雨淋得发烧,丁三就摸了摸他的脑门子,确实很烫。他嘱咐着把工事前面的土夯实,自己到炊事班弄了碗粥喝下去,热腾腾的粥让身上暖和很多,他把自己班里的兄弟发烧的事情说了一下,麻烦炊事班煮点姜汤。

  吃完了之后,丁三从筐里抢了个土豆,做个鬼脸揣兜里,和炊事班打了招呼往自己班里走。

  昨天下的雪没存住,落地上就化了,树林里面湿漉漉的,寒气夹着湿气,刺得人都不敢使劲喘气。丁三回到班里,大伙正在那儿干活,他把枪靠在工事牙子上,抄了把铁锹也跟着干。

  昨天来得匆忙,工事挖得不深,而且也没有防御纵深。今天班里主要是把工事挖深点,此外还得挖出防炮坑。树林里面树木多,正好可以拿来加固工事,有兄弟就轮流拿斧子伐树。另外根据前面兄弟部队的交接,鬼子这次坦克也不少,所以在阵地的正面挖出了反坦克沟。各个班的土木工作量相当繁重,丁三虽说力气不大,但也得带头干。修工事多流汗,打仗的时候才能少流血。这个道理大家也都明白,所以都撸着袖子干得很卖力。

  半上午的肚子开始咕咕叫,早上喝的稀饭真不顶事。丁三感觉腿有点发飘,眼前也是金星直冒,自己知道,这是饿的。他跟兄弟们交代几句,自己蹲在那儿想喘口气。

  突然一声尖厉的声音划过,紧跟着是一股热浪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传过来,丁三一激灵,是鬼子的炮击。他招呼大家赶紧下工事,准备抄家伙。

  炮击中,树林好多树干被拦腰打断,到处是土块和火光,弹片和碎木头片横飞。大地像是被巨大的夯土锤子一下下地砸了一样,上下地抖动。

  一阵阵的浓烟呛鼻子地涌过来,丁三贴着工事往外头看,阵地前面不远处,泥土随着炮弹落地,被掀翻起来,泥浆子像黑糊糊的冰雹一样砸向四周。

  他让兄弟们尽量趴低点,自己暗自庆幸,上午的防炮工事没有白挖。

  但隔壁班就没那么走运了,正好一发炮弹落在工事里面,轰鸣声中,土块和人身体的躯干碎片飞向四周,泥水夹着血水朝丁三他们班的工事泼过来。

  丁三嘱咐着自己的兄弟别乱动,又安排一个人过来观察阵地,自己手一搭,跳出工事,猫腰朝隔壁班的工事跑过去。

  这时又一发炮弹砸过来,炙热的气浪一下子把丁三踹倒在地上,他抱着脑袋,匍匐着滚进隔壁班的工事里面。

  隔壁班本来有十几个兄弟的,刚才的那发炮弹一下子炸死了四个。还有几个负伤的,呻吟着躺在地上。丁三过来挨个问,班长已经被炸死了,丁三让他们几个趴着,自己和另外几个兄弟帮着包扎。

  有一个兄弟伤得最重,从大腿那儿被弹片切断,断腿就掉在工事另一头,上面和着血水和泥水。大腿的伤口上血肉模糊,白色的骨髓和着血哗哗地流,身上还有好几处弹片,疼得不住地惨叫。丁三过去拿绷带把腿扎紧,手掌按着伤口,把兄弟抬起来,让其他人赶紧找绷带包扎。

  “丁大哥,崩了我吧,太疼了,我快要疼死了。”

  “忍着点,待会儿就帮你包扎,你没事的,明天就能回家了。”

  “丁哥,别管我了,崩了我吧,求求你啦。”

  “兄弟,你会没事的,你长得俊,少条腿也能找着大姑娘嫁给你。”丁三此时想到了自己的恋人,她现在在干什么呢,是否也像自己一样,泥里血里地挣扎。

  其实丁三很清楚,这么重的伤再加上失血,根本就救不回来。但还是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哪怕让自己的兄弟再多活几分钟。

  怀里的兄弟开始抽搐,浑身发抖,手攥紧丁三的肩膀:“娘,疼啊,娘,疼死我了。”

  班里的兄弟看得眼泪哗哗的,自己的兄弟在遭受折磨。

  一个兄弟抄起步枪,哗啦一下拉开了枪栓,对准他的脑袋:“兄弟,我是不想让你受苦啊,你在黄泉路上走好,咱下辈子还一起当兵,还一起操他妈的小日本。”

  当,一声枪响。丁三怀里的兄弟停止了抽搐,安详地死了。

  炮击停止之后,连里下了命令,刚才是鬼子在火力试探,各个排盯好自己的防线,不得轻易暴露目标。

  从树林边的工事望过去,对面一千多米的地方,一些屎黄色的小点隐隐约约地出现在地平线上,然后又有几辆战车和坦克从小点的后面开过来。

  战车越来越近,丁三憋住气,他的冲锋枪打不远,所以和其他的兄弟换了枪,自己用中正步枪。枪口遥遥地指向远处从坦克里面探出身子、举着望远镜、指挥官装扮的鬼子。

  鬼子的散兵队形越来越近,但开火的命令始终没有下达。直到鬼子走到距离阵地前沿不到两百米的地方,突然一发迫击炮弹落在鬼子的队伍中。与此同时,开火的哨声响起。

  丁三吸了一口气,对准那个坦克上的日军指挥官搂了一枪,那个指挥官身子晃了一下,软软地歪倒了,胳膊斜斜地耷拉在坦克外面。

  阵地上面顿时枪声响成一片,鬼子依托战车和坦克的掩护开始强行冲锋。但昨天构筑工事的时候,阵地正面被彻底清扫了。可以作为掩护的石块、木桩被清扫掉,留给鬼子作为遮蔽的地形也很少。

  鬼子嘴上嚷嚷着,嗷嗷叫地冲锋,密集的子弹朝阵地这边打过来。有几辆战车陷进了反坦克壕沟里面,坦克不敢继续往前开,就地停下来提供火力掩护。丁三把冲锋枪换了回来,从工事上面探出头,朝冲过来的鬼子开火。

  一个指挥官样子的鬼子,举着武士刀,领着一队鬼子冲上阵地。丁三瞄着他,一梭子子弹扫过去,打在他的腹部,他身子抖了一下,看了看肚子的枪眼,把肠子硬塞回去,拿刀撑着地面,踉跄着朝阵地上冲。

  丁三看鬼子冲得近了,抄起手榴弹往这边扔,自己手上也不闲着,边扔手榴弹边把打空了的弹匣抠掉。

  “兄弟们,准备手榴弹,干他娘个舅子的,不能让鬼子冲上来。”

  班里的兄弟一口气把十几颗手榴弹扔了过去,阵地前面躺了七八具鬼子的尸体。就在这时,一发鬼子坦克的炮弹落在工事边上。丁三就觉得好像一根闷棍打在脑袋上,头晕目眩一般,紧接着就觉得肋骨疼,是一发弹片打在自己身上。弹片滚烫,丁三忍着疼痛拿刺刀把弹片起出来,弹片落在地上,遇到泥水发出滋的一声。

  丁三往四周一看,鬼子又冲过来了,他赶紧找自己的冲锋枪。从泥水里扒出来,一扣扳机,发现卡壳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地上抄起一支步枪顶上火就打,这时他才看到一个兄弟可能是被刚才的炮弹炸飞了,身子躺在工事外面,两条腿都断了。

  丁三喊着他的名字要爬出工事把他拖回来,那个兄弟冲他摆手,然后扭过头去,拿步枪杵着地面,挣扎着坐起来,费劲地拉开枪栓朝鬼子开枪。

  鬼子冲得越来越近,丁三打红了眼,来不及填充枪膛,端着步枪就跳出工事。刚才为了把弹片起出来,他把刺刀摘了,所以拼刺刀的时候他的枪比鬼子的短上一截子。这会儿就把步枪横过来,当棍子使。

  一个鬼子端着刺刀就冲过来,丁三脸上到处是泥水,拿袖子擦了一下眼眶。鬼子冲过来就是一下狠命捅过去,丁三也不避让,拿步枪一格,把刺刀连同步枪抬了起来。自己右脚一抬,一脚踹在那个鬼子的裤裆上,吃了疼的鬼子跪倒在地上。丁三拿步枪斜着砸在他的脑袋上,鬼子被砸倒在地。丁三扑上去,拿枪托一下下地砸他脑袋,直到鬼子的脑浆子被砸出来,红红白白地流了一地,他才停手。

  丁三喘着气,按着自己的伤口,从他站着的地方望过去,肉搏的兄弟大部分都住手了,鬼子的坦克见自己的步兵在阵地上消耗殆尽,而树林子里面冲过去也不好机动,再加上前面还有反坦克壕沟,就赶忙往回退。

  带兵

  丁三清点了自己班里的伤亡情况,刚才的战斗班里重伤一个,轻伤两个,阵亡一个。刚刚一个照面班里就折了四个兄弟,丁三很着急。一直到晚上日军都没有继续进攻,但炮击了两次,而且强度都不小,走运的是班里在炮击中没有伤亡。

  到了晚上班里才吃上饭,丁三着急的是大伙没有被装,晚上会非常难熬。他在饭后又带着大伙伐倒了两棵树,把防炮工事继续进行了加固。干完了之后大家又湿又冷地靠在一起发抖。丁三看到一个兄弟脚上的鞋没了,就问他,原来是白天的战斗中弄破了。丁三没有说话,一个人走到阵地后面的尸体堆子那里,从日军尸体上剥了一双靴子,然后带回到阵地递给他。

  大家都闷头不说话,有个兄弟在费劲地拉枪栓,丁三把枪拿过来,用脚把枪栓向下踹开,然后递给他。

  “枪膛里面的黑炭太多了,没事的时候就拉开枪膛,拿树棍把黑炭清掉,不然容易拉不开膛。”丁三叮嘱着,那个兄弟默默地接过枪。

  工事里面一片沉默,丁三看着大伙:“我操,这都怎么了,刚打了一仗就蔫巴了,谁给大伙讲个故事,逗个乐子。怎么都不吭声,那得了,我来讲一个吧。”

  丁三吐了口唾沫,摸出一根烟,边上的兄弟擦着火点上。“大伙都挺冷的吧,其实这不算啥,大小兴安岭那才叫一个冷呢。有个猎户家,一个爷爷带个小孙子,有天小孙子拉屎,结果天太冷了,屁股被屎橛子冻得连地上了,爷爷凑过去看,结果胡子也被冻上了。祖孙俩都冻在那儿,正好村子里有人路过,就想拿棍子砸开,这时爷爷说了句话。”

  丁三说到一半故意不说了,停下来卖关子,看到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他说,丁三又抽了口烟,接着说:“爷爷看着那人拿着棍子,赶紧嘱咐一句:‘小伙子,要看好啊,长胡子的是脸,不长胡子的是屁股。’讲完了,大伙听明白了不?”

  大伙都没明白过来,半天看着丁三摸着自己的胡子呵呵地乐,大家才明白过来,互相拿没怎么长胡子的兄弟开玩笑。

  看到气氛好了很多,丁三心里缓了口气,大家相互靠在一起取暖。

  “班长,冻死了,能不能生堆火啊?”

  “不行,火堆会暴露咱们的位置,鬼子回头就朝这边打炮。”

  “这个天太冷了,大伙都受不了。”

  丁三自己也是冻得发抖,衣服里外全是湿的,他把领子支起来,“这种天气对咱有好处,鬼子都是坦克什么的,越是下雨,他们打起来越费劲。”

  丁三看了看大家:“大伙没想明白,打仗特简单,只要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就行了。咱们一个阵地一个阵地地打,一个战壕一个战壕地往前推,总有咱们打赢的那一天。大伙要明白,咱们肯定能打赢,也肯定能活着回家娶媳妇?”

  说到了女人,大家话就多了一点。

  “大伙说说看,想娶个啥样的媳妇?”

  “咱也不想那么多,孝顺咱娘,给我生几个娃,家里收拾得利利落落的就成。”

  “啥人啊,就知道生个娃。咱要娶媳妇,就要找个脸盘子漂亮的。”

  “脸盘子漂亮有啥用,得屁股大的,屁股大的能生娃,娶媳妇不就为生娃吗?”

  “尽整这些没用的,咱也没啥挑的,会做饭就成,天天晚上炒两个菜,一个要麻辣豆腐,再来个炸花生,喝二两酒,那就是神仙。”

  “别说吃的,越说肚子越饿。”

  “班长,你想找个啥样的?”

  丁三听了一愣神,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远方的小高,咽了口唾沫说:“我上次在医院认识一个护士,等打完了仗就去找她。”

  “班长,她长啥样,给咱们说说。”

  “长得挺俊的,就是个子不高,人可贤惠了,等打完了仗,就带她回沈阳去。我盘算了一下,然后在那边整个小买卖啥的,她当过护士,也好找活干,日子准错不了。”

  “班长,你就不怕她那会儿早嫁人了?”

  “不会的,我俩都说好了,她等我,就算是为了她,我也要把仗打下去。”

  “对,咱都好好打,完了都娶个漂亮媳妇。”

  “为了咱的漂亮媳妇,对吧,班长。”

  “不说女人,大伙说说,打完了仗都想干点啥?”

  “班长,你先说吧。”

  丁三把鞋脱了,脚冻得僵硬,简直快没有知觉了,他一边说话一边揉着脚:“我想了,啥时候人都得穿衣服不是,我回头开个小布庄,本钱小就先卖乡下收的土染布,等本钱大了就卖洋布。”

  “班长,那等打完了仗,咱哥几个给你当伙计去。”

  “哈哈,好啊,那咱还在一起。对了,刚想起来,你们平时多盯着点,鬼子的靴子比咱们的布鞋好,有打死了的鬼子,就把他的靴子剥了。平时多注意,别把脚冻着了,一有空就脱下来多揉揉脚。你们几个打完了仗打算干点啥?”

  “咱家边上就是洞庭湖,回家了还是捕鱼,每年中秋的时候,那螃蟹可肥了,都上岸下崽,拿锅一蒸,掀开盖子里面全是油。”

  说得大家一个劲咽唾沫。“得了,不许再说吃的了,对了,我兜里还有个土豆。”丁三从兜里摸出土豆,拿刺刀削了皮,切成几块大家分了吃。

  “等打完了仗,我想去开火车去,多威风,那么大个的铁家伙。”

  “没出息,开个火车算啥,等打完了仗,我要开个饭馆,天天吃酱肘子。”

  “班长,他说吃的。”

  “那得罚,弹他个脑崩子。”

  大伙笑呵呵地打成一团。

  “等打完了仗,我想弄个剃头挑子,大家说咋样,啥时候人都得剃头不是。”

  “好主意,班长,我脚上打水疱了。”

  丁三套上鞋走过去:“谁打个火给照亮。”边上的兄弟划着火柴照着,丁三看了看,在背包里找了针线包,拿缝衣针把水疱挑了。

  “没事的,多挨几天,等脚上茧子厚了就不打水疱了。你好像扁平脚吧,这种脚走不得路。”“班长,咱们在这儿还得打几天啊?”

  “操那心干啥,踏实待着吧。”丁三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还要再打几年仗,战争就是这样,没人能预测什么,也没人知道自己明天是否还能活着。但丁三很清楚,首先他自己需要保持高昂的士气,自己是个班长,自己先乱了阵脚,下面的兄弟就更加挺不住了。

  说着话,丁三就觉得眼皮上下打架,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他悄悄地起身看了看阵地的正面,然后又检查了一下工事的侧翼。

  有个人影从后面闪过,丁三警惕地立刻把枪口顺过去:“口令!”

  “猪肉炖粉条。”

  丁三听出回令的声音是连长杨棋的,就把枪放了下来。

  “还没睡?”

  “长官,刚醒,就起来看看。”

  “你们班怎么样?”

  “报告长官,都挺好的,没什么大问题。”

  “现在新兵多,注意带好兵。”

  “是,长官。”

  “抓紧时间睡觉,我到其他几个排看看。”

  团里的战斗力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像丁三这样有经验的老兵,也正是在这样的老兵的帮助下,新兵才能战胜恐惧畏战心理。

  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透了,班里的兄弟刚刚轮流去吃饭,把丁三的那份也带了回来。丁三一边吃一边听班里的兄弟唠嗑,这时连里的新命令下来,连里将防区向后收缩,主动避开鬼子的重炮射程。

  丁三带着班里的弟兄抓紧时间在新的防区构筑工事,新防区其实也就是往后面收缩了不到一公里,把孤悬在外的一处地形主动让了出来。通过收缩防区,整个防线的防御密度就更大了。

  一直干到快到中午的时候,丁三突然听见前面小路上有骑马的声音,他顺手从边上抄起一支步枪。不一会儿,一个黄色的小点出现在视野中,越来越近,丁三看出来那是个鬼子的骑兵。丁三往路中间一站,举着枪把路给断了,那个鬼子看了愣神,连忙把马缰绳一勒,抬手抽出手枪当当放了两枪,然后调转马头就跑。

  丁三拿准星一套,抬手就是一枪,结果没打中。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他拉动枪栓,又顶上一颗子弹,只听着一声枪响,那个鬼子跟个粮食口袋一样栽下马。

  丁三重新上膛,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拿枪瞄着,地上一摊子血。等把尸体翻过来一看,刚才那枪正好打中脖子,整个颈部被子弹贯穿,估计当场就毙命了。丁三把他的武装带解开,把身上的军大衣剥下来,正好天冷,拿来御寒。又搜一遍他的口袋,找到一个日文的证件,里面夹着几张钞票和相片。相片上面是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和妻子的合影,妻子的面容显得稍稍忧郁,而男人的样子透着生活的优裕。丁三想了想,把照片重新夹进证件,放回他的口袋,把钞票塞到自己口袋里。

  这时他发现那个人手腕上还有块手表,丁三看到之后欣喜若狂,立刻把手表摘下来,戴自己胳膊上。后来这块手表一直伴随丁三走过战争年代,直到跟随着主人一起熔化在战场上的火海中。

  丁三把步枪和尸体上的子弹袋、手枪套子、防毒面具袋子都拿起来,打算上缴到连里,鬼子的手枪不好,据说连北边的八路都不爱用。丁三又把他脚上的鞋和腰上的牛皮武装带都剥了下来,自己的武装带磨损得快断了,正好换上小鬼子的,而皮靴子正好给班里的兄弟穿。皮带上面还挂着个地图皮夹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份地图,全是日语的,还有个指南针,丁三觉得指南针挺有用,就揣兜里了。

  这时杨棋听见枪声带着人也过来了,丁三把情况说了一下,然后把地图交了上去。其实杨棋挺想要那个鬼子的呢子军大衣,但没好意思张嘴,就让边上人把步枪和手枪接了过去,让人把这个鬼子拖路边上埋了。

  丁三一手提着大衣,一手提着靴子回自己班里,把靴子给了那个脚上打水泡的,大衣留着大伙一起用,谁站岗谁披上。

  部队又在这个防区守了小一个礼拜,但大规模的战斗一直都没有,丁三的排里又增加了两个伤兵,其中一个是老王,伤在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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