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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亮军刀

第028章 心灵的整训

  团里在镇子上住了两天,但这两天军纪果然好了很多,没有人再敢犯什么事了。这两天里也一直在下雨,陈锋的伤口被天阴得也时不时地疼。

  到了第三天清晨,雨终于停了,团里收拾行装重新开拔。三个营加上教导队和辎重队,长长地拖了一长溜,镇子上的老百姓都出来送。

  路是越来越难走,加上刚下了雨,路上的泥泞恨不得一脚踩下去泥浆子到膝盖上。辎重队吃的苦最大,一路拿稻草垫,喊着号子把炮车往出抬。

  陈锋躺在担架上也是急得够戗,好在几个营一起都帮忙,连着走了一整天的半山道,终于走到大道上。当时因为防轰炸,路都是蛇形九曲的,看上去没多远,走起来可费劲,队伍走走停停,到第四天里才走到整训区。

  半路上,整训区早派了人过来接,在前面带路,团里被安排在一个乡里,山麓下面,有个很大的场院。整训区里前几天也来了一个团,也是从前线上下来的。陈锋的团经过他们驻地的时候,他们团里的兄弟都站在路边上看。两个团都是身经百战的部队,也都打得筋疲力尽的,停下来歇歇手。

  终于不用住下来就挖工事了,但陈锋还是警惕地安排放下了警戒哨。刚从战场上下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尤其是一个刚刚血战过的部队。在整训区的头几天,陈锋也一直没恢复好,每次痛起来还是得抽大烟来克制,所以团里的好多事情都是王卫华在主持。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每天王卫华还是组织两次操,也就是列列队,跑上几圈,兄弟们都太疲倦了,所以训练强度都不大。

  这段时间团里的弟兄闲下来的时间就多了起来,陈锋的意思是只要不耍钱,由着他们折腾,但要防范逃亡。好多弟兄也没什么正经事,下了操如果不放哨就去周围抓青蛙抓鱼什么的,陈锋也就当大家自己动手打牙祭了,让团里的军官不要干涉太多。

  这天有个兄弟和班上的老兵一起去苫鱼,就是把河沟子扒个缺口,引着河水灌到扒出来的沟里去,拿着网苫。团里的兄弟经常挖工事,这个自然是手到擒来,半上午的就挖出了个C字形的引水沟。在C字的拐弯的地方放下网,到了半下午,起了四次网。在边上的地上挖了个三尺见方,一尺来深的坑,里面拿雨布衬着,成了个小池塘。起出来的鱼虾什么的,就扔到坑里。

  大伙都干得热火朝天的,天气热,水也不冷,脱了裤子穿着裤衩在沟里忙活。

  等到坑里快装满了,兄弟几个都挺美,晚上能有好嚼谷了,结果没注意,从远处来了一票人,把他们给围了,看胸前的番号条子,是早些天来的那个团。

  领头的是个小个子,张嘴就骂:“宝器娃,搞鱼嘛,晓得是我们团的地盘吗?晓得我们是哪个团吗?把鱼给我扣了。”

  没法子,人家人多,兄弟几个就只好两手空空地回来了。回到营房,楚建明纳闷地问,说是苫鱼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苫来的鱼呢?这边就把事情的原委一说,楚建明听完之后腾地就站起来了,操他个舅子的,没王法了咋地。就让那几个兄弟带路,领着自己排里的人过去问个究竟。

  等到了河边上,那个小个子军官正指挥一帮人也在那苫鱼呢。楚建明就过去跟他理论,两个人都是战场上刚下来的,谁也不鸟对方,几句话不对路子就打了起来。结果两帮人在河边都动上了手,这边楚建明的人都是大刀队的,身手也好,没几下子就把对方全撂趴在那儿,然后把坑里的鱼拿雨布兜着,大摇大摆地回自己营房。

  谁都没想到,这个事还真闹大了,那个小个子被打得不轻,抬回营房之后被自己营长看着了,见自己手下的连长被人打成这样,又被添油加醋地叙述了过程,那还得了,点上自己营里的兄弟,要去讨个说法。

  也幸亏这个营长脑子不糊涂,带过去的兄弟身上都没让带家伙,空着手去的,呼呼啦啦的两三百人去了就把营房大门口给堵上了。

  王卫华是个火暴脾气,听楚建明说居然抢自己人的东西,还敢来叫板,二话没有,重机枪架上,谁敢向前一步,全给我突突了。结果这下可好,一个营的兄弟被扣在陈锋他们团门口,这边说,一定要把楚建明几个人交出来,非揍顿饱的,不然这事折腾到国防部,折腾到老头子那儿都奉陪到底。

  这边呢,老子抓几条鱼你们居然敢抢,长几个脑袋,还敢来要人,要个鸟,再不滚蛋,全给我机枪突突了。

  正闹得僵着呢,兄弟部队的团长带着手下的兄弟也过来了,这下闹得有点大,那个团也是个牛哄哄的部队,谁都不放在眼里,听说自己的一个营被人拿机枪顶在大门口,带着人就过来要来硬的。

  好家伙,几千号兄弟荷枪实弹地对峙上,这时候天开始下雨,场院上立马一片泥泞。

  陈锋在床上听着外面闹腾,丁三出去看了,回来一说,差点没把陈锋从床上急出个好歹来。他起身披上雨衣,丁三要扶,他也没让,几步紧着就跑到营房的大门口。

  “兄弟们听好了,我是陈锋。欢迎兄弟部队来我们营房做客,既然是客人,大家把枪都收起来,鼓掌欢迎。”

  营房里面沉默了一阵子,慢慢地有稀落的掌声,但掌声很快就越来越大,响成一片。

  过来闹事的兄弟部队被这掌声闹了个大红脸,没想到陈锋几句话就解除了如此尴尬的局面。那个团长于是也示意自己手下的弟兄把枪都收起来。

  陈锋从营房大门口走出来,几步走到兄弟部队的队列前面,对着他们先行了个军礼:“国民革命军某团团长陈锋,欢迎兄弟部队来我团做客,贵部兄弟请跟我进来。”

  那个兄弟部队的团长也出列敬礼:“国民革命军某团正在搞野战拉练,与贵部有点小误会,还请兄弟海涵,我现在就把部队开走。”

  “客气客气,让兄弟们都进来坐坐吧。”

  两个团长凑到一起,又把几个当事人叫过来,相互一碰,事情的原委终于弄明白了。两个刚刚走下战场的部队,不久前的杀戮刚刚结束,一支杀气腾腾的部队往往在休整的时候最容易出事。所以这两个团最近经常相互摩擦。

  陈锋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跟那个团长一说,两个人都觉得这主意不坏。

  两个团各挑出一百个兄弟,在场院中间,身上皮带和刺刀都收掉,光了膀子。规则特简单,哪方最后剩下的能站起来的多就算胜,而胜的一方就能得到下午的鱼。

  这边的都是团里教导队里的兄弟,对方估计派出来的也不是善茬子。丁三站在划出来的场地边上,一声枪响,两百多个爷们在泥地里扭打起来。

  或许都在战场上积压得太久了,都各不相让,兄弟们抱成一团一团的,释放着心里的野性。没有参加的兄弟们,也都暗自揣着心思看着场地里的兄弟。

  两百个爷们身上泥猴子一样,扯着嗓子往对方身上扑,心底的那种杀性好久没释放出来了。

  最后陈锋他们团胜了,但也只有十来个兄弟勉强能站着。战争就像两群男人打群架一样,互相伤害,互相释放野性,释放兽的那一面。

  两个团各自上来人把自己团里的人扶下场,陈锋让兄弟们列队,雨点砸在大家身上脸上。兄弟部队的也列队完毕,两支部队相互敬礼,兄弟部队的唱着军歌上了路,回自己的营房。

  本来会引发两个团一场大纷争的事情,就这么被处理掉了,尽管有些弟兄受了点皮肉伤,但没什么大碍。

  雨一口气下了一个礼拜,大家身上都是湿的,军装散发着酸臭的味道。团里催了好多次,但新的被服一直也没发下来。好容易等到这天天晴,陈锋让团里准备几口大锅,全团把衣服全脱掉,身上就穿着大裤衩,军装扔到大锅里和胰子一起煮。

  等那个水煮出来,黑红黑红的,黑色的是泥土,红色的是血。

  这几天陈锋觉得伤口疼痛好了很多,但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想抽两口大烟,这时候他才醒悟过来,自己染上了大烟瘾。每天到了几个特定的时候,身上像是有好多小虫子咬一样,心里也慌得要命。

  又过了几天,身上不是简单的难受了,感觉又痒又痛,骨头好像都是酸的。到了最难受的时候就呕吐,不知不觉地出现幻觉,感觉以前好多战死的兄弟都活回来了,一个一个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李寒冬、孙寒、唐路……还有好多叫不出名字的面孔,在眼前一个个闪过。

  等过了劲就好很多,但伤口还是会痛,冷不丁地就来一下,痛的时候感觉像是把锉刀在来回锉肩胛骨一样。痛的时候也是浑身不住地打战,蹲在那儿,一会儿就浑身出透了汗,滴答滴答地顺着裤筒子往下流。

  不管多痛,大烟看来是不能抽了,再抽下去,陈锋都不知道自己会成个啥样。等伤口疼痛的劲散了,大烟瘾跟着就来,鼻涕眼泪齐流,身子佝偻成虾米一样,难受得在床上直打滚。陈锋让丁三几个盯着自己,只要瘾一上来,就把手脚都捆上。

  往往神志不清的时候,被捆住的陈锋不停用头撞墙壁,一边撞着,一边喊战死兄弟的名字。为了克制烟瘾,陈锋开始酗酒,只要烟瘾上来就喝,总之要喝醉了。有时候喝完了就吐了出来,那再喝,再吐,胆汁胃液染在军服上。

  丁三好几次想找点烟土给陈锋,但都忍住没去弄,人都有个坎,陈锋现在就在坎上。这个坎既是身体上的,也是心灵上的,别人根本帮不了。很多人都这样,没有办法的时候就只能逃避,如果能战胜心灵,最后也都能挺过来。

  等大烟瘾一过,陈锋就自己组枪,强迫自己不去想大烟,把手枪零件全分解了,擦枪,然后再组上,再分解,一遍又一遍。瘾一上来,桌子都掀了,零件散一地都是,喊着丁三把自己捆上。

  经历过战争,就和普通人不一样了,当看到自己兄弟血肉模糊地倒在自己身边,那种摧残,无法想象。而一个军人又必须执行命令,当用枪指着一个鬼子,扣动了扳机,能看到中弹之后的身体倒在地上。或许中了枪不会立刻死,会在地上哀号,身体会来回地扭,血呼呼地从躯干里面往外喷,最后瞳孔散了,一个生命就在你手上被杀死。不管他是什么民族,是不是鬼子,但终究是条性命,心里会没有痕迹吗?

  蹊跷

  这段时间陈锋就听电匣子里面放时事,国军在缅甸打得也紧,日军打算切断西南的运输线,那边的国军和日军血战了几个月,打得却不怎么理想。

  全国的战局都这么僵持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相对来说,整训的这段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兄弟们都盼着早点打完仗,好回家去。从后方补充过来了很多新兵,陆陆续续地,直到夏天快到了,团里才勉强重新齐装满员。

  这次整训从后方又补充了四门战防炮,虽说数量少了点,总比没有强。此外团里的山炮也增加了,从其他撤编的部队给调来几门。加上以前在战场上捡的,团里的山炮现在有九门,炮连也扩了一倍多,小两百人,快赶上半拉营了。

  陈锋也从大烟瘾里面慢慢解脱出来,虽然连续几个月都没怎么吃东西,人瘦得皮包着骨头,但好歹重新站起来了。站起来的陈锋,还是条汉子。

  每天炊事班的老宋就忙着给他张罗好的,营里的兄弟有抓着鱼打着兔子什么的,也喜欢往团部送。

  因为整训期间也没什么大事,团里在营房边上开了个菜园子,种了黄瓜、西红柿什么的,还养了几十只鸡。要是不用重新上战场就好了,陈锋真希望跟兄弟们就住在这里,直到慢慢变老。

  以前和团里有摩擦的兄弟部队也经常过来串门,认个老乡什么的,手下的兄弟也过去。免不了的偷偷喝酒,但只要不值哨,陈锋一般都睁一眼闭一眼,不主张让团里的军官管得太严厉。

  其实说是整训,主要却是新兵训练,很多老兵尽管也跟着后面训练,但心里多少有点排斥。一开始的训练是王卫华在主持,这会儿他是副团长兼参谋长。从投弹、射击,到班、排级对抗,都是团里以前搞的。

  后来陈锋身体开始恢复,不是重体力的事都没什么大问题。他针对团里以前作战中的问题专门做了机枪火力和迫击炮火力配合进攻和梯次撤退的操练。

  团里一些枪法好的被专门编到了一个排,严大勇破格提拔成了排长,通过以前的阵地沟壕战,陈锋发现冷枪冷炮是个很不错的打法。

  师里就驻扎在离整训区不远的地方,其他的团损失不算太大,就在防区内休整。闻天海过来整训区几次,名义上是视察,暗地里调了几个他的亲信来团里。师里侍从室也调了个人到团里,估计是盯上了团参谋长的位子。这段时间上头经常派人下来,特别是搞党组工作的,有事没事地谈新动向、三民主义,耳根子都起茧子。

  盛夏的时候,团里和兄弟部队搞了一次对抗,无论从拉练速度、奔袭的战斗力和防守能力,显然比几个月前有了很大的改观,兄弟部队根本不是对手。

  等演习结束了,兄弟部队站在路边上送,没想到几个月前那么一支衣衫褴褛的残兵败将般的部队,短短数月就被陈锋几个人调教成了虎狼之师。其实一方面是陈锋几个人的训练,更主要一方面是团里的老兵带得好,好多现在的排长、班长都是多年的老兵,他们保证了整个团战斗力的提升。经过了战场的洗礼,这支部队尽管看上去还是杂牌军里不起眼的一支,但已经默默成长成了一个底子很硬、能拼能打的部队了。

  演习的场地是个不大不小的山包子,那儿距离防区还有几十里地呢,尽管兄弟们累了一整天,但是士气高昂、军歌嘹亮。队伍杀气腾腾地行进在乡间的土路上,田野里的百姓都停了农活,直起身子看自己的子弟兵。

  远处夕阳就洒下来,照在兄弟们身上,显得队伍特别气势恢弘。就见着从队伍前面开来一辆吉普车,路边的兄弟不住地敬礼,陈锋正在纳闷,等车近了,车后座跳下来一个人,是师长潘云飞。

  陈锋立刻从马上跳下来,立正敬礼,潘云飞笑得嘴上直开花。两个人是两个月前医院里见的面,陈锋到医院做彻底的检查,发现伤口部分神经坏死,这也是折磨他的疼痛的原因。潘云飞听说了去医院看他,送他回团里,顺道视察,还给团里带了好多吃的,羊肉、猪肉的装了一卡车。

  “哈哈,我上午就到了,他们说你们和兄弟部队玩捉迷藏,我说这敢情好啊,就没让他们通知你,正好也是闲着,估摸你们该回来了,就过来找你们。”

  闻天海也从车上跳下来,脸上没心没肺地笑着,尽管看他不顺眼,陈锋还是主动行了军礼。这是陈锋的习惯,见到上级就敬礼,团里的人也是这么做的,有时候传统和习惯一旦养成了就根深蒂固。

  潘云飞让自己的侍从下车,陈锋挤到吉普车上:“咋样,这油驴子不错吧,给你们团里也整一辆?”

  “哈哈,行啊,不过我闻着汽油味不得劲,还是骑马方便。”

  “你啊,老毛病,倔,就不说你了。”

  “长官,什么风把你们二位吹过来了,我这地方可是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哦,天海说你们最近训练搞得不错,就过来看看。”

  陈锋心里装着事,虽说师里一直在休整,但也不至于闲得跑到山沟子里来吧。但既然潘云飞没说,他就不好直接问,等到合适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吉普车很快就超到前头了,把前出的一营甩在后面,远远看过去,再拐个小弯,就到团部了。等车停下来,陈锋发现不对劲,团部门口有几辆十轮卡车,大约一个连的兄弟一水儿的冲锋枪,乌黑的钢盔反着光。

  “哦,看啥,哈哈,路上怕有鬼子的渗透,就带了个连,另外我还带了一卡车东西,是犒劳兄弟们的。还送你们一辆卡车,那辆吉普车看见了吗?也是送你们的。”

  陈锋越看心里越是疑惑,有点后悔没有让丁三跟过来,等进了营房大门,陈锋不禁心底寒了一下。警戒哨的兄弟全被换了,警卫连的兄弟都四散闲着,陈锋注意到,警卫连实际上被缴了械。

  闻天海一使眼色,一队人过去把团部门口沙包的雨布掀起来,陈锋目光扫过,是一挺马可沁重机枪。

  “潘师长,这是?”

  “陈锋,你就别管了,我知道你这个人义气,但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我得服从,你也得服从。这个是上峰的命令,我也没办法。”

  潘云飞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点怪,陈锋想了想,伸手去摘后腰上的手枪套子。有几个侍从作势要举枪,潘云飞手一压,那几个侍从没动弹。看在眼里,陈锋脑子乱成糨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来不及想那么多,把手枪套子连着手枪从武装带上解下来,往地上一扔,他恍惚觉得,布置这么多人,是来对付自己的。

  过来一个侍从把枪从地上捡起来,其他的人都没动,自己团里的兄弟也是面有难色地看着陈锋。

  “老潘,给个痛快的,到底是咋回事?”

  “现在还不能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我要求你绝对服从我的命令,这个也是军里的命令。”

  陈锋冷着脸站在哪儿,一时间无所适从,实在是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现在的情况看,潘云飞特意挑了日子,因为平时团部和营房人都很多。趁着演习,团里留守的只有警卫连和一些文书、伙夫什么的,而且估计上午这些人就被控制起来了。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陈锋觉得整件事情的背后一定有蹊跷,但又想不出到底是为什么,思前想后地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来回地琢磨了一遍。

  难道这么多人是来对付自己的?那也不对,要是对付自己,直接一个命令叫到师里开会,上来几个人把枪一下不就得了。但看着闻天海面有得色,陈锋开始有点怀疑这个事情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又或者是因为自己抽大烟,当时国军里面不是没有抽的,而且自己戒掉了,两个月前潘云飞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因为伤口痛抽大烟的事情。如果要撤职查办,那早撤职了,干吗要等到今天呢?

  要不就是手下的兄弟在外面捅了娄子,就算是那样,也不需要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啊。最多师里下个命令,谁谁的,犯了什么事,团里把人扣住,往师里一送不就得了。

  何况潘云飞亲自带人来的,看样子这次是把师里的卫队带过来了,明摆着是来硬的,而且也没打招呼就把团里警卫连给缴械了,这就说明潘云飞可能信不过自己,但究竟是什么事情居然让自己多年的长官如此不相信自己呢?

  时间过得飞快,全团的兄弟尽管是徒步,但眼看着就到了营房里。

  “陈锋,让你的兄弟进院子列队。”潘云飞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多少有点打鼓。他太了解陈锋了,也太了解陈锋在这个团的威信了。换句话说,在这个团,陈锋就是天,就是地,要是陈锋说个不字,就是天塌下来,团里的兄弟也不带躲的。

  但他也绝对相信陈锋,作为一个职业军人,他绝对相信陈锋会不折不扣地服从命令,哪怕是个荒唐的命令。而这个命令自己都觉得荒唐,但这是没办法,自己亲自过来,就是怕陈锋受到牵连,换句话讲,也是为了陈锋的前途着想。

  团里的兄弟分成三个营和直属队列好了队,陈锋真不含糊,几个口令下去,队伍森严得跟个密密的树林一样。

  “让团里的兄弟放下枪。”潘云飞低声地在陈锋身后命令。

  这时陈锋有点犹豫,到底是为什么?居然要全团缴械,是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

  “各部分注意了,原地不动,摘刺刀。”

  队列里面呼啦呼啦地动静。

  “全体注意,就地放下枪。”

  兄弟们都特纳闷,这几个月,团里一再强调,整训要当打仗。要学会抱着枪坐着睡觉,各个连晚上都是双岗,口令三天一变。只要不是外出,在营区里,随身要扎武装带,打绑腿,任何时候武装带里面都要有四个弹桥的子弹。步枪平时在各个连的营房门口架好,集合的号子一响,不管在干什么,立刻回自己的连取自己的步枪、刺刀。连里管军械的兄弟要把子弹立刻分发下去,二十分钟内,全团除了辎重之外随时都能拉出去。

  但训练一直没这个内容,就地放下枪,平时最多是就地休息,但休息也没说要放下枪的啊。

  陈锋也是脑子有点乱,但喊操的声音一点没慌张:“各部分注意了,把枪扔在地上。”

  这下都听明白了,嘁哩喀喳的,枪都扔在了地上。

  潘云飞向前一步,一挥手,卫队围过来,一阵拉枪栓,团里的兄弟有点慌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潘云飞示意一个军官过来,陈锋认识他,矮胖的个子,叫赵岳,前段时间来团里督察三民主义宣讲进展的。

  赵岳腆着肚子,走到队伍前面,手上套着白手套,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纸,展开了,目光往队伍扫了一下:“注意啦,念到名字的,请到前面来。”

  “黄阳东,出列。魏自强,出列……”

  赵岳一口气念了十几个名字,被念到名字的犹犹豫豫地走出队伍,走到前面来。赵岳斜着眼睛看了一下,冲潘云飞一点头。潘云飞断喝一声:“全给我绑了。”

  全团的将士都惊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陈锋和被念了名字的那十几个兄弟。有个兄弟高声问:“出了什么事,凭什么绑我们几个?”

  荷枪实弹的侍从冲过去把那十几个兄弟五花大绑捆了起来,摁在地上,赵岳走上前,冷笑一声:“哼,出了什么事,你们几个自己心里清楚,告诉你,事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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