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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亮军刀

第025章 栀子花凋谢

  陈锋焦急地在团部里来回走,看来师部已经被炸了,但目前还不知道损失成啥样,也不好擅自行动。他犹豫了好半天决定破例越级请示,直接向军里面把阵地上的情况说清楚。

  从日军的进攻势头上看,晚上可能还有一场恶战。打夜战陈锋倒是不怕,团里面针对夜战搞过操练,各个营对夜战都不含糊,陈锋最担心的是一旦日军把重武器完全展开,那么对于阵地上的兄弟来说无疑是场噩梦。

  这两年来,陈锋对日军火力集中后的可怕是充分了解的,但怎么在现在被动挨打的情况下还手呢,他的脑子里也在想这个事。

  刚才好容易和军里面联络上了,机要那边焦急地等军里的回信,陈锋每隔几分钟就伸个脑袋看着机要室的那个布帘子,心里恨不得直接自己骑马到军里把这边的紧要讲清楚。

  军里的回信没等到,师里倒是有回信了,说是下午对师里阵地的侧翼进攻停止了,估计日军打算集中力量打陈锋这个团所处的阵地正面。

  陈锋得到这个回信简直哭笑不得,这是一帮猪脑子,秃子头上的虱子的事情搞到现在才弄明白。他让机要重新拟电文,把团里的战损情况和日军进攻情况报了上去,然后又往军里报了,解释了一下,说明刚才没有联络上师部所以才直接往军里报的。

  这次军里回信倒是快,说是他们联络上了师部,把电文转发过去了。陈锋一听,就赶紧追了个电文给师里,要求把师直属的炮兵营配属给他们一部分,估计晚上日军可能会组织更大规模的强攻。这次是潘云飞直接署名回了电文,同意配属两个山炮连给团里,其他的团里自己想办法。

  就在这会儿,又有至少二十架飞机往县城那边飞,陈锋心里在犯嘀咕,这次日军怎么这么舍得下本炸啊。他一边等师部配属的火炮过来办交接,一边把团里的一帮子参谋都撵到各个营去督促修工事。

  参谋长王卫华去了三营,一营里也紧巴巴地抽出了三挺机枪加强到了三营,就指着三营关键时刻能顶上去呢。

  团部里的文书、炊事班、马夫也都配上了箱子里翻出来的三八枪,每人三颗手榴弹。陈锋冷着脸看着,脑子里乱得要命。

  远处日军的飞机好像悬停在空中一样,一动不动地扔炸弹,爆炸声连成串,分不清楚彼此。整个县城罩在巨大的黑烟里面,一道道红光像竹篾子扎穿蚊帐一样刺破烟尘露出死亡的讯息。陈锋站在团部外面的拴马石礅子上,心里在担心杜司南的安危。

  师里面紧跟着又来道命令,让团里抽出一部分人,回县城救火,由陈锋亲自带队。接到命令,陈锋明白为什么潘云飞让他亲自带队,实际上是让他带人回来找杜司南的。

  对于这道命令,陈锋心里面是感激的,但他很清楚,自己是团长,自己的岗位在这里,而不是跑到后方去。

  他回了师里的命令,也简单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不能亲自带队的原因,然后让万耀领着团部里面的文书什么的和警卫连一道回县城救火。

  万耀他们前脚走,丁三后脚就到了团部,原来师里的仓库被汉奸给盯上了,在边上放了把火,鬼子的飞机就按照起烟的指示方向投的弹。整个仓库里面全是马上要换装的被服,还有大量的弹药,结果火着起来根本没法救,火把弹药都引爆了,半个县城被炸得残垣断壁。杜司南他们家那边整个被炸平了,而且到处都在起火,根本就冲不进去看。

  陈锋一听,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天塌下来一般,眼前一片黑,手撑着墙半天说不出话。

  丁三赶紧过去扶,被他拿手推开了。陈锋觉得不能这个时候在手下兄弟面前丢丑,如果自己趴下了,兄弟们哪还有士气打小日本,所以强忍着,慢慢进了屋,本想挨到桌子边上缓上一口气,等到了桌边上,心里总算定了一点。刚想开口说话,一张嘴,嗓子眼感觉有点甜,哇的一下,鲜血喷在桌子上的地图上面。

  丁三几个人紧着几步扶住陈锋,把他弄在条凳上,倒了水让他喝。

  陈锋目光完全呆滞了,眼神定住了一点,眼眶里红红的,是啊,自己心爱的女人现在生死不明,而且现在看来凶多吉少。

  丁三几个人也没了主意,赶紧要了电话把事情原委跟唐副团长汇报,唐路一听也急眼了,拽上勤务兵就回团里。走到团部外面,就见着陈锋眼睛通红,丁三跟在后面。唐路一把拉住陈锋问他去哪儿,陈锋好像不认识他一样盯住看了半天,唐路只好又问一遍,陈锋哑着嗓子吼了一声去三营看看,撂下唐路就不管了。

  丁三跟着陈锋后面,一句话也不敢多问,半路上听见鬼子开始放炮。三营的阵地上一明一暗地闪着火光,鬼子看来开始火力准备了。

  到了三营的营部,王卫华正纳闷呢,陈锋好好地怎么过来了,是觉着自己督战三营不放心还是怎么着,心里正嘀咕呢,陈锋已经把三营长武鸣给叫过来问布防情况。

  武鸣也在纳闷,但见着陈锋铁青着脸,嗓子有点哑,就打个立正把布防的准备说了一遍,心里合计着,几个小时前这些破事跟团里已经说过了啊。

  天刚刚有点黑的样子,鬼子火力准备之后,在十几辆坦克的掩护下开始进攻了。河的对岸,鬼子大约有一个大队的样子,朝阵地上冲锋。

  在坦克的掩护下,鬼子的工兵好像不怕子弹一样在河上架浮桥,陈锋在望远镜里看了一会儿,一声不吭,走到营部里面直接把一个兄弟的冲锋枪给下了,从他身上把弹药带子扒下来,往自己脖子上一套,没和任何人交代什么,出了营部就往前沿那跑过去。

  丁三看得目瞪口呆,一边跟着后面跑,一边把自己的冲锋枪换了一个满弹匣子,上气不接下气地撵上陈锋。

  等到了前沿一连的阵地上,连长张南被吓一跳,团长怎么上来了。陈锋简单问了几句阵地的情况,撇下张南在那丈二和尚一样,自己趴到工事上,朝着对面的鬼子就搂火。他打了几枪,发现冲锋枪打得近,把枪往边上一扔,从边上一个兄弟手上夺过来一支中正步枪,吸了口气,瞄准河面上正在架浮桥的鬼子的工兵。

  那个兄弟好好的枪就被夺了,看了看自己的团长,只好把弹药摘了,放在工事牙子上,然后从地上躺着的一个兄弟身上捡了支枪,接着打。

  头几枪陈锋打得都不准,毕竟好久没打这种枪了,又压上一个弹梭子之后,他打得沉着很多。河里鬼子工兵队伍里的军官被他撂倒了好几个,陈锋一边打,脑子里不断闪过杜司南的样子和笑声,肝胆俱裂。他一口气打空了布袋子里的子弹,又从地上一个兄弟的遗体身上解下子弹带。

  丁三也换了支枪,冲锋枪被他背在身后,他打了四梭子子弹,打翻了大概三个鬼子。这时鬼子的坦克开始用直瞄炮火朝这边轰,丁三眼睛余光看到斜对角的鬼子坦克炮口闪了一下,一片红光腾起来,就觉得地面猛地上下地颤,一大蓬子土朝他身上砸过来。

  等他从土里面探出头,肺里简直要喘不上气了,大口的呼吸中,呛人的硝烟刺得肺叶一下一下地抽,他挣着从土里爬出来,就看到陈锋肩膀上一个血口子在往外冒血。丁三过去一把按住,结果手被烫了一下,原来陈锋肩膀上还插着一块滚烫的弹片,烤得皮肉一股焦煳味。

  这时陈锋也醒了,费劲地晃着脑袋,看来他刚才也被震得不轻。丁三也顾不上那么多,缩了手拿袖子垫着,一把捏住弹片生给拔了出来。

  陈锋疼得脸都扭曲了,丁三从兜里扯出个棉布带子,缠在伤口上。陈锋看着伤口被包好了,起身几步跑到后面的迫击炮阵地上,指挥三营的迫击炮对准日军坦克轰。

  尽管实际上迫击炮拿坦克没法子,但震动至少能影响坦克的观瞄射击,而且连续挨上几发迫击炮也不是好玩的,震也能把里面的鬼子震晕了。

  安排完了迫击炮阵地,陈锋又跑回前沿,连长张南受了重伤,往后面抬的路上,陈锋拦下来看了一眼,张南浑身都是血,挣扎着要下担架,死活不回后边。陈锋一摆头,兄弟们把张南按在担架上往后边抬。

  陈锋找来连里的一个排长,让他暂时代理连长,然后自己又回到前沿阵地。

  鬼子通过刚才的冲锋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河对岸横七竖八地都是尸体,架浮桥的工兵伤亡大半,但剩下的好像木头人一样,还在那架桥。

  配属三营的炮兵也不停地朝对岸开火,鬼子冒着炮火强行涉渡过来几十个,趴在河滩上面,把自己人的尸体摞成工事,硬挺着不退。

  仗打到了白热化,整个一连伤亡巨大,连里的重机枪手连续伤亡了好几个。陈锋看在眼里就着急,拽着丁三爬到重机枪工事边上,丁三捋出两尺多长的子弹链子,陈锋把子弹压上,打了几枪发现不对,再一看,枪管的水箱没水了。水箱侧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炸得露出个洞,丁三把绑腿解开,拿泥巴糊了,绑在上面。陈锋从身上摘了水壶,把水倒进去,又在几个兄弟的遗体身上翻出水壶往里面倒。折腾了半天机枪终于能打响了,密集的子弹就朝着河滩上的鬼子招呼。

  营里面的预备队也被调到了一连,鬼子也是拿出了吃奶的劲玩命冲,双方都是冒着弹片开火,子弹横飞,夜空中一道道火光。一直打到了晚上九点多,鬼子终于停止进攻,抢回尸体撤了下去。

  这期间陈锋因为失血,晕了两次,等鬼子撤了终于挺不住了,趴在工事牙子边上呕吐,他自己清楚,这是快要休克的征兆。

  一连的几个兄弟和丁三一起把陈锋硬给架回到营部,营长武鸣一看差点没惊呆了,陈锋的上衣被烧得黑糊糊的,半个身子都是血,另半个膀子的军服被扯成了布条子,一道一道挂在身上。

  武鸣二话不说就让兄弟们把陈锋抬回团部去,自己暗自骂,怎么没想到团长一直待在一连没走啊。

  等回到团部,唐路不在,团里的人赶紧给陈锋清洗、包扎,弹片豁开的口子不大,但很深,把肉掰开,能看到白色的肩胛骨,血不知道流了多少。

  炊事班也没人,一个兄弟从老宋木头箱子里面翻出一小包红糖,就给陈锋煮了端进去,在门口被唐路拦住了问,一听说陈锋又负伤了,心里一紧。

  唐路几步冲进团部,陈锋还没醒过来,唐路走过去按了脉搏,好像问题不大,再看看一盆子洗出来的血水,唐路就忍不住开口大骂丁三怎么当的勤务兵,然后让几个兄弟把陈锋往师里面抬。

  半道上陈锋被颠醒了,挣扎着要下担架,丁三不由分说地把他按住,让兄弟们别管,继续往师里抬。几个人脚上紧赶着,终于抬到县城边上,这时县城里的火还没熄透,陈锋从担架上探头看,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等担架抬到一片废墟边上的时候,陈锋死活要下来,最后大家也没法子就拿眼睛看着丁三要主意。丁三看看周围心里有数了,这片废墟就是杜司南家的那片胡同,那些天里,陈锋和杜司南在前面走,自己多少次跟在后面,那条秀美的青石板路仿佛就印在脑子里,是那么的清晰。

  他示意边上的兄弟和自己一起把陈锋扶下担架,走了几步,陈锋一晃膀子,把两个人推开,步子踉跄地走在废墟上。

  “司南,我来了,我有罪啊,没能救得了你。我他妈的算什么男人。”

  陈锋心里念着司南的名字,走在这个昨天还洒满温暖的青石板路上,瞬间,空气中的硝烟散去了,他好像又闻到了一股栀子花的香味。

  是啊,司南,那是你最喜欢的花。

  陈锋好像看到前面一道蓝色的薄雾里面有个俏皮活泼的影子在晃动,然后就听见那一串清脆而有磁性的笑声。

  他知道,那是司南的魂魄,心上人的魂魄,就在前面,千年一缘的地方等着他。

  司南,我来了。陈锋从枪套掏出手枪,摘了保险,把枪举着,慢慢指向太阳穴。

  砰,一声枪响……

  丁三举着陈锋的胳膊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子弹是差不多贴着陈锋的额头飞出去的,枪口冒着一缕烟,丁三的手指头攥住套筒。

  陈锋吼叫着想把手枪从丁三手中挣脱出来,两个人像野兽一样在地上厮打起来,其他几个兄弟看得目瞪口呆,忘了做出任何反应。

  最后陈锋因为身上带伤,手枪到底被丁三给下了,坐在那儿瘫软着身体喘粗气。丁三也是心有余悸,刚才见到陈锋撩手枪套子他就意识到不对劲,紧着几步潜到他身后,幸亏及时把枪口抬起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团长,你不能走绝路啊,就算你去陪嫂子,嫂子都不乐意。团长,你得活啊,你得带着兄弟们打小日本为嫂子报仇啊。团长,我替团里的老少爷们求你了。”丁三喘着气,一顿一顿地说。

  “把枪还我,”陈锋声音低沉着,见着丁三没动静,声音嘶哑地喊,“把枪还给我,让我去死,把枪他妈的给我!”

  陈锋扑到丁三身上抢枪,丁三一翻身把手枪压在身子底下,陈锋也陷入疯狂,从丁三身后拽出手榴弹,手脚麻利地套上弦。

  “你还不还,不还今天大家都死在这!”

  “团长,你拉吧,我丁三眉头皱一下就不是爷们。活着是你手下的兵,当了鬼大家也还是兄弟,能跟着团长,死了也值了。”丁三血红着眼睛吼着。

  “兄弟,你别拦我,让我踏实地走,把枪还我。你劝不住我的,把枪还我,这是命令!”

  “好,团长,你真想死我不拦着,我能说句话吗,就一句,手枪没什么用,我把冲锋枪给你,一会儿咱俩一起去摸小鬼子阵地,我他妈腿打软你日我祖宗,就算要死,也得拉上小鬼子当垫背的。”

  丁三的话似乎起了作用,陈锋把弦松开,塞上盖子,愣愣地站起身。

  “走,团长,我陪你死,咱俩现在就去操他妈小鬼子去。”

  “操你祖宗,小鬼子,我陈锋操你八辈祖宗,今天就你妈的拼了。”陈锋突然跪倒在瓦砾里,高举着手臂如同V字,撕心裂肺地喊着。

  “丁三!”

  “有!”

  “跑步回团部,全团准备,教导队整队,操他妈的,打他个妈勒巴子狗操的。”

  “是长官!”丁三含着泪往团里跑,眼睛都是模糊的。

  陈锋和另外几个兄弟也往团里走,走到团部外面,看见围着一堆人正在那等陈锋。唐路在最前面,见着陈锋过来几步迎上去:“老陈,你怎么回来了,听说你要带教导队晚上打过去?”

  “老唐,你别管了,教导队整队!立刻集合。”

  丁三抓过来传令的兄弟:“吹号,紧急集合。”

  传令的兄弟被弄傻了,但看着丁三面目狰狞,摸出号吹响紧急集合。

  教导队迅速整队集合,陈锋换上罗斯福呢子的军服,胸前挂着勋章,扎上武装带,在身后,左右各背了五颗装手榴弹袋子,左手掂着冲锋枪,右手提着大刀,刀把上的穗子在火把的红光中迎风招展。

  陈锋将冲锋枪顺到肩膀上,左手端了碗酒,几步走到队伍前面,目光扫过面前手下的兄弟。

  “这碗酒不是咱喝的,咱当他妈的什么兵,连自己的老百姓都保护不了,妈的活着什么劲!”陈锋显然有些激动,教导队的兄弟们都看着,谁也不敢发出个响动,团长很少张嘴骂人,也很少像今天晚上这么激动。

  “这碗酒祭奠的是今天下午在县城里死了的老百姓,祭奠的是咱中国的老百姓,妈的,中国人死一个,他妈的小日本就他妈的得死十个,以为咱老百姓是面捏的,看他妈的什么操行,血债血偿,兄弟们,听好了,站在你们前面的陈锋是他妈的蠢蛋,一个连自己女人、自己的骨肉同胞都救不了的蠢蛋,我陈锋不配当你们团长,当这个团长有个鸟用。”陈锋越说越激动,把胸前的勋章扯了扔在地上,一碗酒泼在地上,酒碗摔得粉碎。

  “我现在不是命令你们,想给咱老百姓报仇的就跟我走,不想走的,就他妈一辈子当蠢蛋。”

  下面的弟兄都群情激昂地喊,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同胞的血更激昂的鼓动了,唐路也忍不住,但他还是觉得这么做太鲁莽,就走到陈锋边上,低声地问:“老陈,我们现在火力不够,去了也打不出名堂。”

  “你别管了,鬼子不擅长夜战,白天我注意到了,他们两个部队中间有个防区的缝隙,我们就从那儿钻过去。听我指挥,你就在家里待着,带着几个营戒备,准没错的。”

  “那不行,我不放心你,我还是跟着去吧。”

  “也好,老唐,能活着回来,咱这辈子都是兄弟,不能活着回来,下辈子还做兄弟。”

  教导队全部解散,就地做准备,每个人都领足了弹药,大刀上抹上枪油,这样砍出来的伤口不容易好。

  陈锋找来炮连连长陈章,在地图上标定了几个地方,让他安排准备炮击。陈章前脚走,陈锋后脚就到了教导队的营房,摊开地图,把他脑子里的作战计划跟大家交代。

  其实这个计划陈锋白天就在琢磨,只是一直被动挨打,所以也没来得及往师里面报。通过白天对日军防区的观察,陈锋发现两支相邻的日军部队,中间有一个缝隙。这个缝隙白天不算什么,但到了晚上,就是个绝好的机会了。刚才丁三一语点醒了他,日军白天进攻之后,以为仗着自己的飞机坦克就能横行。但到了晚上,绝对想不到国军敢于奔袭十几里地迂回穿插袭击他们。

  兵者诡道也,陈锋虽然冲动,但脑子里也在紧张地计算着。要想奔袭获得最大的成功,就要破坏日军的指挥能力并且打乱他们的阵脚。而且要能攻其不备,这个就只能指望陈章的火力急袭来打乱日军视线了。

  等到了后半夜四点多,团里的火炮开始向日军阵地开火,炮击的区域是距离教导队即将穿插的区域十里地远的日军主阵地,这个炮击说白了是为了扰乱视线。

  陈锋让王卫华留下来带着全团戒备,自己带着教导队出发了。他把教导队里最能打的三队放到搜索前出的位置,三队新提上来的队长刘厚生负责带着兄弟隐蔽接敌,陈锋和唐路各带一个队保持掎角队形紧跟在后面。

  在陈章组织的炮火突袭中教导队出击了,三百多号爷们憋足了劲,杀气腾腾地趁夜向日军阵地掩杀过来。

  等过了河,教导队并没有直线走,而是沿着河迂回扑向日军阵地。深夜里,脚下的泥土散发着水稻、麦子的味道,这片国土,难道不值得那些热血的生命为之肝脑涂地吗?这片国土上的百姓,让这些朴实得甚至不会写自己名字的爷们爱得那么深沉。

  两湘之地,皆是热血男儿,中原苦难地,尽出好人才。中国任何一个省份,任何一个地方举目望去,一座座无声但却呐喊着的墓碑,一个个曾经浴血沙场的名字。中国,这个字眼,正是因为这些铁血忠魂的英雄儿女,才千百年来不被其他民族从这个星球上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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