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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散尽狼烟

第25章

  “咱们赶紧去找老陈吧!都别耽搁,”宋玉昆套上鞋子,一边走一边嘴里嘟嘟囔囔,“看见了吧?要论行军打仗,咱们还得听人家陈大胆的,这小子打仗的那脑袋瓜子……嗨!”

  陈卅把自己关进了作战室,望着墙上的地图,紧锁眉头半天都没动地方。他背对着众人不言不语,任凭这些大小干部大眼瞪小眼。

  单从军事角度来说,这些人对他算是彻底折服了。军人这种职业有着特殊性,不管你是从哪个军校毕的业,也不论你是否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这个行业永远不变的真理。同样是在沙场对决,毕业于西点军校的大军统帅,很可能就成为一个大字不识的泥腿子手下败将。世上万千军人,能够成为一代名将的又能有几人呢?天赋是决定军人优劣的关键,而陈卅恰恰是这种拥有极佳天赋的军人。

  对于陈卅在军事决策中的发言权,众人早已心服口服毫无疑义。

  宋玉昆等人就座后,盯着陈卅不敢打扰他。大家需要一个耐心,耐心去等待陈卅的最后决断。

  不过这种等待似乎漫长了一些。从进门到现在,众人苦等了一个小时。而陈卅呢?仍然纹丝不动如老僧入定。

  “大胆就是个了不起,”郑东贵心想,“不慌不忙,真有大将的风度。”

  “这个陈大胆啊!”宋玉昆瞧着他背影,有些爱不释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是个统领千军万马的好材料。”

  “老陈啊!你可真能坐得住……”郭仲良暗叹,“从这一点上来看,我就不如你。”

  “当家的……”要是没有人在场,凤凰肯定会上前抱住陈卅亲个够,“这才是我心目中的男人……”

  “能不能快一点?”韩柏欠了欠硌得生疼的屁股,心里急得像长了草,“再等下去就天亮了,还睡不睡觉啦?”

  杨雨玩弄着做笔录的自来水笔,丁道恒等人端坐在炕梢。一切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就等待陈卅的最后决断……哪怕是咳嗽一声。

  “呼呼……呼呼……”均匀的鼾声从陈卅鼻腔里传出。抑扬顿挫,显得格外高亢。

  “睡着了?”众人哭笑不得,“等了一个小时,难道就是来看他睡觉的?”

  “老陈!醒醒!醒醒!”郭仲良一脸苦笑,上前轻推了一下。

  “嗯?……干啥?”陈卅猛然睁开双眼,回身迷惑地瞧瞧,那副样子似乎还没睡醒。“啊?你们来干啥?”

  “我们可都在等你开会呀?你可倒好,睡着了。”郭仲良笑道。

  “开会?”陈大胆眨眨眼睛,“我没说要开会啊?开个啥鸟会?”

  “老陈哪!”事已至此,宋玉昆不得不说话了,“绥中的小鬼子出现了异常调动,吉野联队又突然去向不明,我们是来找你商量该怎么办的。”

  “怎么办?”陈大胆邪笑了一声,“我咋知道该怎么办?哎?你们都没事干吗?反省书都写完啦?那好!那好!那我就检查检查,先从谁开始呢?凤儿啊!咱俩可是没说的对不?”

  “嗯!”凤凰很听话地点点头。

  “那就从你开始吧!”陈卅是真不客气,居然连自己未来的枕边人都不肯高抬贵手。

  “当家的……”凤凰哭丧着脸哀号道,“求求你,能不能放我一马,我……我可是你的人哪!”她情急之下,居然把这两口子之间的悄悄话,当着众人面赤裸裸地说出来。这可倒好,在场的男人干咳连连,女人则面红耳赤。

  “那咱就更要公事公办了,总不能叫别人戳我脊梁骨说我偏心眼不是?嗨!我这军长也难当啊!部队纪律咱也得遵守不是?给你开小灶别人咋办?”

  没等凤凰搭话,宋玉昆站起身连连作揖:“是我错了还不行?我给你赔礼还不行?你总不会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吧?”

  “那倒不会。”陈卅“呵呵”坏笑。

  “那就麻烦您别难为人快点说吧!大敌当前,咱可耽搁不起啊!”宋玉昆哀求道。

  陈卅眼瞧把这些人戏弄得差不多了,当下收起笑脸回身瞧着墙上的地图,脸色愈来愈凝重。

  “怎么啦?”郭仲良问道。

  “现在的局势已经是再明显不过,小鬼子恐怕已经下定决心要进攻热河,”陈大胆站起身,指着地图继续说道,“一月三号那天,小鬼子攻占了榆关(山海关),这说明什么?难道是小鬼子没事吃饱了撑的?不是,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你们想,热河现在是个啥情况?东北军只有四个步兵旅,六个骑兵旅;你们再往后看看,冀察两省却摆放着二十多个旅。这是什么战略?这说明东北军只想保存实力,根本就没打算防守!一旦有风吹草动,我敢保证,这些只会尿炕的兵不是投降就是逃跑。张少帅这个败家子啊!熊包蛋一个,连他爹当年的一半都赶不上!他是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黎民百姓,是个千古的王八蛋!”

  “哎!哎!哎!我说老陈哪!咱们别跑题,你接着往下说,往下说。”郭仲良不得不打断陈卅的“沿街叫骂”。

  陈卅咳嗽两声,又道:“你们再看看小日本,看看人家是咋办事的?人家心里明白这些东北军是个啥尿性,可是人家办事认真啊!虽然这些东北军都是大姑娘养的,但是小鬼子却把他们当成了少奶奶房里的。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谁也保不准这些娘们兵逼急了会不会跳墙不是?咋办呢?要是我,就一定先敲开山海关,将关里关外彻底卡住。你不是想增兵援救热河吗?那我就威胁你的华北平津。只要刺刀对准你的老巢,看你咋从华北调兵?这么一来,热河的守军就进退两难想守都没心思守。所以,热河落到小鬼子手里那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关键就在于小鬼子打算付出多大本钱少死多少人。”

  “那咱们该怎么做呢?是打还是撤?”宋玉昆问道。

  “撤!一定要撤!”陈卅坚决地说道,“以咱们的实力不能和小鬼子硬拼,赔本图虚名的买卖我不干,反正丧……丧什么来着?”

  “丧权辱国。”宋玉昆笑着提醒他。

  “对!对!对!丧权辱国,是丧权辱国,”陈卅尴尬一笑,“反正丧权辱国的骂名由东北军替咱们扛着不是?咱就一不做二不休,浑水摸鱼捞好处。这可是千载难逢壮大自己的好机会啊!”

  “你打算怎么捞?”

  “咱们先撤到国军背后。不用怕他们过来找麻烦,他们现在也没心思找麻烦。鬼子一旦动手,咱们的机会就来了。只要国军一退那就好办。咱们半道给他们设个卡子,前有挡道后有鬼子追兵,想活命就得听咱们的。你不是想活命吗?你不是想借道儿吗?拿钱来,拿钱老子就放你们过去。没钱咋办?没钱就把枪留下。没钱没枪咋办?那就要么给老子当兵,要么扒掉裤子雪地里趴着去……”

  宋玉昆皱了皱眉说道:“老陈哪!这么做有点不大好吧?这乘人之危……”

  “老宋啊!你这是读书读愚了,”郭仲良不以为,“‘乘人之危’这词儿能用在这里吗?对待好人咱不能乘人之危,可是对待这些太监兵,你还讲究什么仁义道德?他们不是害怕跟小鬼子交手吗?那当兵的不敢打仗还留着枪干什么?再说了,背着那玩意逃跑也怪沉的,咱这是替他们解决负担问题,对不对啊老陈?”

  “呵呵!对!对!”陈卅这个高兴啊,想不到和这几个人混来混去,最终反倒是郭仲良跟他穿了一条裤子,“瞧瞧咱这参谋长……你们看啥?没事都学着点噢!老郭呀!根据你的表现,根据你对工作的认真负责态度,我决定:一,免去你那六份反省书;二,散会之后咱们去喝酒……”

  “哎!哎!哎!我说陈大胆?你这可就不对啦!你这不是明摆着滥用职权偏心眼吗?”郑东贵不干了,他撸起袖子想和陈卅“理论”。

  “我偏心眼又能咋地?你能把我咋地?有本事你小子现在从纪律里扒下一条治我的罪!”

  纪律里既没有“不允许首长解除下属处罚”的条例,也没有“不允许首长请下属喝酒”的规定。众人明知陈大胆这是滥用职权,偏偏又拿他没有办法。为了不打断会议的进程,宋玉昆只好苦着脸出来和稀泥。平息了郑东贵又安慰了陈大胆,弄得他一身是汗气喘吁吁。

  “老宋这罪遭的,比养个孩子还累……”郭仲良感慨万分。

  陈卅继续说道:“不过呢,咱也不能干闲着不是?人和枪有多少咱们捞多少,反正我是不怕撑死。小鬼子呢?咱们也不能放任他们逍遥快活,该打还得打。不过怎么打这就有学问了,我的想法是,专挑小鬼子想不到的地方下手……”

  “当家的,我支持你打沈阳!”凤凰急不可耐地想表态。她倒是挺了解陈卅,没准陈大胆脑子一热还真想长途奔袭沈阳呢!

  陈卅撇着嘴瞪了她一眼问道:“谁告诉你我要打沈阳啦?麻烦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沈阳那么远,你给我掏路费呀?”

  凤凰俏皮地吐吐舌头,绯红的脸颊象沾满秋露的枫叶。

  “凤儿啊!敢想这是好事,总比那些想都不敢想的人要强吧?就凭这一点,行啦!你那六份汇报也免了吧!”

  “谢谢当家的!”凤凰这个高兴,如果没有外人在场,她恨不得钻进陈卅怀里好好腻歪腻歪。

  “陈大胆!你小子实在是太过分!”宋玉昆的肺子都要气炸了,暗道,“你说说你啊!这不是偏心眼是什么?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你……你就不能把我那六份也给免了?”

  陈卅可不管别人愿不愿意,他继续讲解自己的作战计划:“现在敌我双方主要的兵力部署全标在这张图上了,唯独那个吉野联队不知去向,你们琢磨琢磨,它到底能去哪儿到底想干啥呢?”

  “这个……”不管是认真考虑战局还是心里想着汇报书,总之所有的人都把眉头皱起来。片刻之后,丁道恒站起身走到地图面前说道:“吉野联队会不会是冲咱们来了?”

  “噢?说说看,你凭什么要下这种结论?”陈卅的目光中充满了赞许。

  “你们看看这里,”丁道恒指着绥中说道,“两天前,这个吉野联队还驻扎在绥中。可是现在呢?不见了!如果假设他们这两天一直在行军,排除吃饭、睡觉、辎重、装备等因素,他们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在以绥中为圆心的这条半径之内。”说着,丁道恒用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圆圈,这一画不要紧,承德以及河源镇全在这条半径之内。

  “好!你说下去。”陈卅点点头。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吉野联队为什么要这么隐蔽呢?他究竟怕别人发现什么呢?按照常规来分析,隐蔽行军的目的不外乎是偷袭或者是抢占要塞,如果这个推论成立,那么问题就来了:它想偷袭谁呢?它偷袭的目的是什么呢?它又想抢占什么地方呢?抢占之后对全局又能造成什么影响呢?关东军大本营总不会无缘无故命令一个联队游山玩水吧?所以,吉野联队是这个战局至关重要的一笔。”

  “那么,你怎么肯定他们会找咱们的麻烦呢?”

  “我有三个理由,”丁道恒说道,“第一,您看看河源镇,这是从绥中到喜峰口的必经之路,换句话说,小鬼子能不能全歼热河守军,关键就是这喜峰口能不能拿下来。堵住了喜峰口也就断绝了国民党军队向关里撤退的后路。要打喜峰口就必须要拿下河源镇,更何况,咱们是关东军的死对头,小鬼子没有理由放过咱们。”

  “嗯!”陈卅点点头。

  “第二,如果吉野联队进攻的方向不是喜峰口而是朝阳、凌源一带,那么到目前为止,凌源和朝阳的守军没理由发现不了这支重装部队。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没有发现吉野联队的踪迹。第三,以鬼子现有的装备来看,他不可能像咱们一样轻装简行翻山越岭,只能是走公路。那么从绥中进热河的公路有几条呢?我想在座的各位心里都很清楚:既然鬼子不走朝阳,那么就只能走八家到白石、河源、喜峰口这一条线。根据以上的情况分析,所以我断定鬼子一定会对咱们下手。”说罢,丁道恒转身向众人敬个礼,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都听明白啦?”陈卅笑着敲了敲地图。

  众人无语了……八百人对付几千个鬼子,搁在谁心里都是一杆千斤顶。

  一见众人低头不语,陈卅知道由他拿主意的时刻到了。于是,他清清喉咙开始下达作战命令:“我命令!江永的一营后撤至潘家口以北大杖子一带驻扎,一营长江永来了没有?”

  “到!”

  “江永!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你把从承德、平泉退下来的败兵给我牢牢堵住,就算你立功。”

  “是……”

  “你还有啥要说吗?”

  “军长!为啥不派我们去打小鬼子?看不起我们一营是咋地?”江永话里话外透露着强烈的不满。

  “谁敢瞧不起你?至少我就不敢小瞧你们一营!”陈卅微微一笑,“派你们拦截败兵有两个用意:一,你不能把那些太监兵给我放进喜峰口;二,你必须把他们夹在你们和小鬼子中间。压力不小啊!如果我不放心你,咋会派你去执行这个任务呢?问题的关键就是你能不能叫我失望!到底能不能?”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江永登时明白这其中的关键。用几百人堵住上万人,如果不是军长信任,又怎么会派他去呢?

  “二营长在不在?”陈卅喊道。

  “到!”张宝库起身立正。

  “你负责阻滞从八家赶来的吉野联队,我不管你使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鬼子的行军速度给我延迟三天!”

  “是!”

  “对了,听说小鬼子拼刺刀挺有一手,你们一对一敢不敢和他们刺刀见红?”

  “没啥球问题!咱们要是不行,中华民国您也就找不出行的了。”张宝库还挺骄傲。他倒不是吹牛,早先在东北军的时候,这些兵在肉搏战方面就受到过武术名家韩慕侠的指点。参加救国军之后,陈卅、凤凰等人都是肉搏高手,在这些高手呕心沥血的指导训练下,不敢说是出类拔萃,在业内同行之间也是罕逢敌手了。陈卅今天故意这么问有着他的用意,他想知道这些人对自己到底有没有必胜的信心。

  “那好!”陈卅点点头,“瞧准机会,找几个鬼子叫新兵练练手。”

  “是!”

  交代完毕后,陈卅叫过郑东贵:“老郑啊!这回可有得你忙了。你们炮队就跟随一营行动,怎么打我不管,不过你必须要配合江永把那群王八羔子给我镇住。说别的都是扯淡,把咱们自己壮大才是正经事。”

  郑东贵白了他一眼没吭声。

  “咋地?你有啥话要说是不?”陈卅笑了笑。

  “废话!老子还背着六份‘反省’哪!不行,一想起那六份没头没脑的东西我就憋屈,一憋屈我就没心情,没心情!”

  “噢!原来是这样……”陈卅想一想,随后说道,“这好办,我现在强调一下:如果这次战斗中谁要是立了功,我不但免除他的反省,而且还要升他的官赏他的钱,你看咋样?”

  未等郑东贵开口,宋玉昆接过话题说道:“老陈哪!我看赏钱就不必了。咱们打鬼子不是为了拿几个钱,而是为了这一方的百姓,职责所在鞠躬尽瘁而已。”

  “老宋,你想说啥就说吧!文绉绉的我听不懂。”

  “老陈哪!我看咱们能不能改改规矩?从今往后不管是谁立了功,咱们按不同等级只给他荣誉称号和一些象征性的物质奖励。毕竟咱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好钢总要用在刀刃上不是?”

  “这个……我怕下面的人会有意见。”尽管陈卅内心十分赞同宋玉昆的建议,但是这口黑锅他却不想自己背。

  宋玉昆似乎看出了陈卅的心思,他随即又道:“要不这么办:战士们的工作由我去做,您只负责打仗就行了。”

  “好吧!”陈卅答应得很痛快,毕竟白花花的大洋谁也不想往别人的口袋里装。要论起财迷心窍,陈大胆绝对不输给郑二杆子。“那就有劳宋参谋长多费心了。”陈卅可是发自内心感谢他,生怕分量不够,他马上又加了一句,“你那六份汇报总结也免了吧!”

  陈卅用了几个“我不管”便干净利落下达了作战指令。对于他这种做法,郭仲良不太理解。散会后,老郭将陈卅拽到一边偷偷问道:“老陈哪!你就这么放心他们几个营长自己单干吗?你可别忘了,他们从来没有单独指挥过营级建制的部队呀!”

  “怕个啥?”陈卅不以为然,“作战意图我已经很明确告诉他们了,至于咋打那就是他们的事情。现在家业兴旺,不比咱们刚起家那十几个人的时候,如果你叫我跟哄孩子似的挨个喂奶,我敢保证不出三个月我就得累吐血。再说了,大仗小仗他们也经历过几次,一个个是什么德行我心里有数。他们现在都是营长、连长,最次也混到了排长。你再不让他们自己锻炼锻炼,恐怕这辈子也就那熊样了。你总不能怕孩子摔跤就不让他走路吧?”

  “道理是这么说,可是……”

  “不用可是了,我早有安排。”陈卅低声说道,“江永那边我派了郑东贵和丁道恒压阵,老郑就不用说了,他把自己那几门小钢炮摆弄好就行。关键是这个丁道恒,我看这小子绝对不是个冷面茄子。你信我的话准没错,只要有他压阵,江永就绝对不会吃亏。”

  “这么说你想亲自率领张宝库的二营和鬼子周旋?”

  “二营还是他张宝库负责,我只不过是在一边看他怎么做。”

  两个人正说着话,侦察排的战士骑马送来最新情报。

  “老郭啊!这回彻底弄清楚了:吉野联队的先头部队已经占领了白石村,距离我们不到六十里地。”

  “噢?来得好快呀……”

  “是啊!看来我们远距离侦察的本事还不过关,有时间一定要好好抓一抓。”

  “对!这很必要。”

  陈卅叫过侦察兵吩咐道:“你马上通知汤二瘭子,就说让他在天黑之前给我摸清小鬼子的准确人数和具体装备!”

  “是!”侦察兵上马绝尘而去。

  关东军异常调动的情报,不但引起了救国军的注意,军统局驻北平站、天津站的情报部门也为此大伤脑筋。

  于孝明手中攥着这份情报,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一周之前,日本驻北平领事馆向北平市政府下达了最后通牒;与此同时,日本驻中国大使也向南京国民政府通报了最后期限。老头子因为这件事情,气得住进了陆军医院。躺在病床上的他用手指着日本地图破口大骂,然而,历史运行有着它固有的法则,实力决定着国家的外交地位。中华民国从它诞生之日起,就继承了这样一个遗传基因:先天不足,后天营养不良。

  于孝明把头埋在双臂之间,对国家的现状和未来陷入了苦思。

  “科长,日本人是不是打算要对热河下手?”徐文远小心地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这场仗是免不了。”于孝明叹口气说道,“日本人狼子野心,即使没有陈卅闯祸,他们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也会选择其他借口。我现在担心的不只是热河,还有华北、山西、山东。如今山海关已经丢了,热河一旦守不住,小鬼子就会长城牧马剑指中原。对我华夏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科长,国难当头事已至此,吾辈只能是拼了性命杀身成仁。革命军人一贫如洗,剩下的也就是这身气节了。”

  “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是仲亭,你并不了解我的心思。我忧虑的不是自己这条性命,而是党国那几百万的军队。”

  “科长的意思是……”

  “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一旦兵戎四起,国军这几百万军队能不能挡住小鬼子的进攻?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装备上的问题,而是这决心的问题。国军内部早已腐败得一塌糊涂,从围剿江西、川陕共匪所暴露出来的问题来看,不容乐观哪……”

  “科长,您要慎言哪!外人再怎么对党国不满那都无所谓,可是您不一样。”

  “唉!”于孝明无奈地摇着头,目光变得越来越深邃,“仲亭啊!你听说过这句话没有?‘要兵要饷,背靠老蒋’。”

  “听说过,这是那些杂牌部队说的怪话,当不得真。”

  “那‘女兵想入党,军官床上躺一躺’呢!”

  “这个……”

  “堂堂的国民革命军,这才几年哪?居然沦落到用肉体换取党票的地步。这样的军队,它怎么能内熄忧患外御强虏呢?咱们天天喊着国军是民众的武装,是一支不可战胜的铁军,是守卫中华民族的钢铁长城。既然如此,它为什么面对强敌的挑战而不敢迎战呢?你想过为什么吗?”

  “这个……”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堪一击。只要一交手,那些弥天大谎就会被戳穿,老百姓也就再也不会相信国军,国家就连这最后一道屏障都要指望不上了。”

  “科长,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这些低级军官可以妄加评论的,我相信只要有委员长在,只要咱们能众志成城团结在他老人家的身边,党国不会亡,三民主义不会亡,中华民族也不会亡!”

  “但愿如此吧……”于孝明苦笑了一声,“但愿锦州之战,东北军被小鬼子笑话成‘太监兵’的历史不再重演……”于孝明眼望墙上的“天下为公”横幅,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于孝明愁眉不展,陈卅此时正在绞尽脑汁算计该怎么占小鬼子便宜。

  从迷信角度来说,陈卅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灾星。遇上这么个“爹”,吉野以及青木、中野等人终生将在泪水和无奈中度过。

  陈卅接到汤二瘭子的报告后,先是用手指敲敲脑门,随后对宋玉昆和郭仲良疑惑地问道:“小鬼子是不是吃错药啦?怎么一到白石就按兵不动了呢?”

  “是啊?他们为什么不动呢?”宋玉昆将报告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最终也没找出合理答案。

  “老陈哪!小鬼子向来喜好冒险,这次他们会不会故伎重演呢?”郭仲良没头没脑地问道。

  “冒险?那还用说吗,他们仅凭三千人就想偷袭喜峰口难道还不是冒险吗?”陈卅背着手,使用着宋玉昆刻意给他安排的领导派头,在窝棚里踱来踱去。

  “这就怪了,小鬼子从绥中大老远跑来,难道就是为了在白石休整吗?他们到底想玩什么把戏?”郭仲良双眼望天,陷入了沉思……

  “通讯员!”陈卅喊道。

  “到!”

  “你跑步前进告诉张宝库:敌不动我不动,必须要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是!”

  “老陈哪!咱们应该趁他们立足未稳捅他一刀啊?不管怎么说,探探它的虚实灭灭它的威风也是很好嘛!”宋玉昆建议道。

  “来不及了……”陈卅苦笑一声,“他们已经构筑了防御阵地。人家现在已经把架子摆开,咱们明攻肯定会吃亏。”陈卅随即挠挠头,自言自语,“他们人数和咱们相当,为啥不主动进攻呢?以小鬼子的个性他不会这么老实啊?难道他们吃坏了肚子走不动道?不会的,不会的……呵呵!想歪了……”

  “可是不打一仗就这么僵持下去,对咱们也不利啊?一旦吉野联队的后续人马赶到,咱们可就被动了。”郭仲良忧心忡忡。

  “老子绝不做赔本的买卖。”陈卅低头看了看吉野联队的装备数据,口中默念道,“八挺重机枪……两门70mm步兵炮……二十四挺轻机枪……二十四根掷弹筒……咦?这好像不是混成旅团的装备,咋有点像常备师团的联队装备呢?这个……哎呀不对!”陈卅似乎想起什么,他猛然一拍脑门大声喊道,“我咋就没想到这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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