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读书
抗日战争书籍

硝烟散尽狼烟

第08章

  梁飞的话没说完,七连弟兄全都虎目含泪。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命运的多舛,东北军的未来已经在每个人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陈卅没有那么多感慨,他搂着怀里打起瞌睡的凤凰,在马背上默默和自己沉重的眼皮子较着劲……

  此时的热河省并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东北的关东军正在积极筹划进攻热河的作战方案,可是汤二虎的部队却在民脂民膏的搜刮上忙得不亦乐乎。他们偶尔也会想到打仗的事情,只不过那是因为利益上的不平均造成了各方面的火拼而已。既然汤主席并不关心日趋严峻的战局,所以日本人,特别是日本特务便趁机穿越有兵无卡的防区,在热河境内大事侦查、破坏。

  陈卅等人在二更时分回到了汤杖子村。一路之上,虽说遇到过盘查,可是大洋一出手,当兵的马上放行。从这些视财如命的熊兵蛋子身上,就连陈卅这个从未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门外汉,都看得出热河已是朝不保夕。

  “老郑啊!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陈卅道。

  “你明白个啥?”郑东贵还在心疼刚才送出去的几块大洋。

  “你们东北军要是不垮,那老天爷可真就是瞎了眼。”

  “你啥意思?”

  “咱们还是靠自己吧,求人不如求己。”陈卅不管郑东贵愿不愿意听,又道,“还是把东北军忘了吧!我看他们成不了气候。”

  “咱们的实力太弱,要想不被人吃掉,就得找个靠山才行。可你看看,现今这世道靠谁能靠得住啊?”

  “老郑,我看咱不用灰心。先把队伍拉起来,只要能打胜仗就不怕没人来靠窑是不是?人少咱不怕,怕的就是有了队伍却不能打仗。”

  “你又想到啥啦?”

  “我想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练练手底下的兵。要求不高,身手只要能达到凤儿那一半的能耐就行。”

  “这还算要求不高吗?”

  陈卅和郑东贵热火朝天地唠着家常。在不远处的汤杖子村,宋玉昆从一位年轻的药材商人手里接过一份材料。

  “陈卅,男,二十岁。生于民国元年腊月三十。祖籍山东省沂水县,后随父母移居东北……”宋玉昆读着陈卅的简历,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打开统战工作的缺口。

  “这个陈卅还真是不简单。他头脑聪明,反应灵活,从小在胡子堆里就出类拔萃。”年轻人觉得好笑,“他十一岁就敢和山寨的大炮手决斗,靠耍诡计打飞了人家一只耳朵。”

  “是啊!”宋先生深有感触地问道,“小郭啊!这些材料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是满洲省委的同志从哈尔滨送出来的。陈卅的材料都是由他们提供的。”

  “噢?你看看这里……”宋玉昆指着其中一行字迹说道,“我一直奇怪这陈大胆为什么总把抗日挂在嘴边,原来他父亲是被日本人用铡刀给铡死的。”

  “是的,据三江同志所说,陈卅的父亲是因为烧了日本人开的大烟馆,被日本兵给残忍地杀害了。”

  “原来是家仇促成了他抗日的决心。”

  “道理是这样,不过其中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噢?”

  “陈卅父亲死后,一些好事的人说他是‘陈世美’的崽子,因为这个,陈卅可没少伤人。不过从那以后,陈卅一提到日本人就咬牙切齿,他总和三江说是小鬼子害得他家破人亡。”

  “看来,从抗日这一环节下手是争取陈卅最好的突破口。”

  “上面一些同志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有些同志仍然担心他身上的匪性,担心他会不会接受我党的主张和领导。”

  “管不了那么多了,上级派你和杨雨同志前来配合工作,说明了上级对这支队伍的重视程度,我看咱们要抓紧时间尽早争取陈卅。根据内线同志提供的情报,日军很可能在近期内对热河发动进攻,我们一定要赶在他们行动之前掌握这支部队。”

  “是啊!上级也是这个意思,思想工作由您和杨雨同志配合工作。我嘛,还干我的老本行——主抓部队的训练和打仗。”

  宋先生和小郭正在对今后要开展的工作进行着讨论,可是陈卅这边却出了情况。

  汤杖子只是一座百十户人家的小村子,村口虽说像模像样也设了岗哨,可是放哨的汤怀庆却趴在石头上睡得不省人事。

  陈卅一言不发,从汤怀庆的怀中将长矛慢慢抽出。汤怀庆很配合,干脆一扬手,把整根长矛完全丢了给对方。

  “妈个巴子的!”陈卅怒火中烧,飞起一脚将保持蜷缩昏睡状态的汤怀庆踹进了草丛。

  “妈呀!哪个王八蛋这么缺德?”汤怀庆像个刺猬似的顶着一头荆棘哀号着爬出来,“哎哟!”当他看清面前的人时,倒是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给老子绑起来!”陈卅跳脚大叫。两个士兵不由分说,上前就将汤怀庆按倒在地。

  “兄弟,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小子?”郑东贵这次倒是挺配合他。

  “妈个巴子的,把风睡觉按规矩该咋办?屋里的!你说该咋处置?”陈卅瞪着血红的眼睛瞧着凤凰。

  “屋里的?这……这也太快了吧?”郑东贵等人哭笑不得。

  “割了他耳朵!”凤凰打个哈欠,慢条斯理地回道。

  “别呀!”郑东贵急了,“我说大胆,咱可不是绺子啊!你这么做那可……那可不太妥当。”

  “那你说该咋办?”

  “照行伍的规矩,抽他三十鞭子给个教训就行了。”

  “好!就依你。”

  兵痞和胡子达成了共识。时间不长,汤怀庆就被绑到打谷场边的杨树上。“把人都给老子叫出来,老子要训话!”陈卅跳上磨盘大声喊道。

  “嘡嘡嘡……”村口的铜锣一阵爆响,这并不亚于紧急集合。没过多久,披着衣服的村民,光着脚的留守士兵从四面八方不紧不慢地赶过来。更有甚者,有的人还裹着破棉烂絮,一边走一边喊道:“妈个X的,还叫不叫人睡觉啦?”

  “是啊!这深更半夜的,干啥也?”

  “瞎他妈折腾个啥?还真把自己当成啥正规军啦?”

  “嗨!随他折腾去吧!你当他们还能闹腾几天?忍忍吧!等他们走了就好了!”

  说什么的都有,陈卅侧耳听了半天,越听越上火,越上火还越想听。要不是子弹宝贵,他真想把这群“乌合之众”全给突突了。

  凤凰一言不发,缓缓抽出背后的砍刀……

  “出了什么事儿?”宋玉昆顾不得礼数,一把抓住过路的中年妇女。

  “我哪知道也?谁知道你们又瞎折腾个啥?”中年妇女厌恶地挣脱手臂。

  “我们?”宋玉昆扶扶眼镜,“我们怎么会……哎呀!不是陈大胆回来了吧?”他赶紧叫过小郭,两个人风风火火赶往打谷场。

  此时的陈卅气得快疯了。老百姓的原因还是次要的,主要是挡在汤怀庆面前的丫头片子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迷迷糊糊的汤怀庆站着都能睡着,不但能睡,而且嘴角还淌着口水。老百姓不知道陈大胆要干什么,可是混在人群中的这位姑娘,一看到郑东贵手里的藤条,想都没想,马上冲出人群挡在汤怀庆的身前。

  “你是干啥的?”郑东贵冷眼问道。

  “放下你的鞭子!不许打人!”姑娘喊道。

  “打人?他们要打人?”老百姓不干了,汤怀庆的一些本家兄弟嘴里骂着,气势汹汹就想上前救人。

  “叭叭叭!”三枪击发,一缕青烟从二十响盒子炮的枪管缓缓冒出。陈卅咬牙切齿地骂道:“妈个X的,谁他妈再敢上前一步,老子认识你,可老子的枪却不知道你是哪根葱!”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些老百姓哪见过这种场面,全都吓呆了。陈卅走到郑东贵的旁边,示意他先靠边站,随后上下打量着那个愣头丫头片子:“你打哪儿冒出来的?我咋从来没见过你呢?请问姑娘芳名是……”别说,这姑娘长得还挺水灵。

  “嗯!嗯!”凤凰听他语音暧昧,不由自主干咳了两声。

  “你快说!”陈卅心领神会突然拔高了嗓音,不但把这姑娘吓了一跳,就是一旁没留心的郑东贵,也吓得蹦了一蹦。

  陈卅十分满意这种效果,他指着姑娘的鼻子喊道:“这是哪家缺德孩子?大人呢?还不过来给我领走?”

  凤凰皱皱眉嗔道:“陈大胆,你给我滚到一边去!和女人说话以后不许动手动脚,听见没有?”

  “是、是……”陈卅闪到一边,脸上赔着笑,眼睛却紧盯着凤凰手中那口寒气逼人的大刀。

  姑娘面无惧色,挺起了高耸的胸脯。

  一道亮晶晶的口水,从郑东贵的嘴角缓缓溢出,老郑的眼神有点五迷三道。

  “你挺有胆量呀!”凤凰掂着手中的刀冷笑道,“很少有人在我这口刀的面前还能保持面不改色心不跳,说吧!什么蔓儿?”

  “什么蔓儿?”姑娘愣住了,“你说什么呀?”

  “噢……还是个不开窍的雏儿。”凤凰微微一笑,缓缓举起了大刀……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哪!”宋玉昆顾不得斯文,撩着长衫顶着满头的冷汗,快步跑到凤凰的面前哀求道,“姑娘息怒,息怒!”

  “宋先生!”陈卅乐了,“你咋不穿鞋呢?”

  “嗨!先别说这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宋先生掏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我们在执行家法,可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丫头片子。”陈卅向那位姑娘努努嘴,随后起脚踢了踢郑东贵的屁股,“我说老郑,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几辈子没见过女人哪?”

  “你是谁?”凤凰冷冷问道,手中的大刀依然高悬在宋玉昆的额头上。

  “屋里的!快把家伙放下,这是咱们的‘闲员’。别伤着他!”陈卅对这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贤内助”有点不太放心。也难怪他不放心,能把自己小妈像切菜似的一刀一刀给剁了的主儿,换谁谁都不敢放心。

  “噢?原来是师爷……”凤凰收回刀子,站立一旁说道,“既然是师爷讲情那就算了。当家的,你过来继续吧!”

  “呵呵!看来师爷比我有面子。”陈卅对凤凰的举动感觉有点奇怪,手下留情可不是“火凤凰”的风格。

  “少废话!”凤凰不满道,“姑奶奶虽说刀快,可是从来不杀读书人。姑奶奶这辈子最敬重的就是读书人。”

  “惭愧,惭愧!”宋玉昆拱手向凤凰询问,“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宋先生!我说您能不能不拽文?我听着别扭。”陈卅一指凤凰,“这是我没过门的老婆。”

  “暂时的!”凤凰补充了一句。

  “尊夫人?”宋玉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郑东贵解释道,“昨天中午还是谁都不认识谁,可晚上就抱在一起了。呵呵……”

  “啊?”宋玉昆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打量着陈卅,“大胆,你不是开玩笑吧?这……这也太快了吧?”

  “那当然!”郑东贵又道,“比小鬼子进攻的速度还快。”

  宋玉昆瞧着一脸尴尬的陈卅,又看看扭扭捏捏的凤凰,惊讶之下居然忘记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噢……原来是一见钟情。”姑娘暗道。

  “说不定是私订终身……”小郭也没往好处想。

  “我要说什么来着?怎么就想不起来呢?”宋玉昆背着双手,来回踱着步,“对了!”他一指围观的百姓说道,“既然是家务事,不知掌柜的能不能开恩叫这些不相干的人先回去?”

  “行!”陈卅一口答应,他也觉得打扰人家睡觉不太妥当。

  “还有什么呢?你瞧瞧我这脑袋……怎么把要问的事情给忘记了呢?”宋先生痛苦地敲着头,“我肯定还有几件重要的事情想问,是哪几件呢……”

  凤凰悄悄溜到陈卅身边,低声问道:“当家的,你请的这位先生到底行不行?”

  “你啥意思?”

  “就这记性……你还指望他出谋划策呀?”

  “你也不能怪宋先生是不?”陈卅苦笑道,“遇见了你还能记住自己爹妈是谁的,那就算是人才了……哎哟!”耳朵被凤凰拧成了麻花。

  “对了!”宋先生双掌一拍叫道,“我想起来了,我想问陈大胆是不是受了伤,怎么脑袋还缠着布条呢?”

  “没错,”坐在地上的郑东贵背靠着呼呼大睡的瘭子,慢条斯理地回答道,“而且受的是‘内伤’。”

  “内伤?”

  “呵呵!就是被内人伤害,呵呵呵……”郑东贵哈哈大笑。

  “啊?”宋先生内心所受到的创伤恐怕不比陈卅强多少,一惊之下,把下面要问的话又给忘记了。

  陈卅苦笑着没说话,凤凰把自己完全藏进陈卅的背后。瞧着这对“恩爱异常”的准夫妻,小郭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性格如此怪异的这一对是怎么走到了一起。“两口子打架居然要拼个你死我活?恐怕天下就只有这二位了……看来这支队伍还真是复杂得很哪!”

  宋先生看来是想不出要问的问题,凤凰的“恐怖”举动令他神魂出壳。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就是应宋玉昆邀请,被上级委派协助他工作的杨雨。如果这个杨雨发生了什么意外,恐怕宋玉昆下半辈子,就只能是想尽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虽说有惊无险,可是宋玉昆的思绪彻底拧成了死结。

  “这丫头片子到底打哪儿来的?”郑东贵不死心。在陈卅看来,这个杨雨也就是个气质不错,外加有着一张白净瓜子脸的普通丫头。当然,和凤凰是不能比的。可是在郑东贵的心目中,这个杨雨简直就是赵一荻——赵四小姐的翻版。鬼才知道他是从哪里见过了赵四小姐本人。

  “你才是丫头片子呢!”杨雨对这个色迷迷的兵痞很反感。

  “呵呵……”郑东贵快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老郑啊!这家法还伺候不?”陈卅觉得郑东贵没出息,出言讥讽道,“你八辈子没见过女人是咋的?”

  “等会儿,再等会儿……”郑东贵就跟着了魔似的,盯着杨雨的眼神简直要把人家姑娘给吃了。

  “嗯!嗯!”宋先生干咳两声。

  老郑没反应……

  “嗯嗯!”小郭也弄出点声音,郑东贵还是没反应。杨雨受不了这种场面,红着脸扭头跑开,郑东贵的眼睛随着人家姑娘穷追不舍……

  “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凤凰不满地说着,一脚踹在陈卅的屁股上。

  “你干吗?关我啥事儿?”陈卅委屈道。

  “我高兴,不行吗?”凤凰蛮不讲理。

  “行、行!”陈卅脸上赔着笑,心中却在暗道,“赶紧想个法子把这位姑奶奶送走,否则我下半辈子就别想安生。”

  “大胆啊!我看……这次能不能先给他记上账?”宋先生替汤怀庆求情,“毕竟当着人家兄弟的面儿行刑有违人和啊?”

  “那不行!有错不罚今后还咋带兵?”陈卅把脑袋晃成了拨浪鼓。

  “要不这么办:先把他关起来,等我们有个统一的军纪再执行可不可以呢?”宋玉昆用一种商量的口吻问道。

  “这样……好吧!”陈卅觉得宋先生说得有道理。他的队伍至今也没有个明确的军纪,有时套搬东北军,有时用的确是胡子那一套家法。不但是外人,就连陈卅自己都觉得有些乱七八糟。

  “宋先生!陈军长鞍马劳顿,是不是先请他休息一下?您看……”小郭在一旁低声提醒。

  “这位是……”陈卅指着小郭问道。

  “噢!你看看我这记性,忘记给你们介绍了。他叫郭仲良,我的一个晚辈,是保定军校毕业的高材生。听说我们抗日,特意从天津赶来投奔。”

  “呦!”陈卅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人才啊!”

  “惭愧,惭愧!”小郭不卑不亢。

  “那……那个女的……”郑东贵还念念不忘被他吓跑的杨雨。

  “呵呵!她叫杨雨,是我请来的护士。咱们行军打仗免不了伤亡,没有个会看病的怎么能行?”宋玉昆把这两位同志的工作安排得合情合理,有板有眼。

  “嗯!军师就是军师,办起事情总是能想到咱们前头。当家的,看起来你用人的眼光还不错呀!”凤凰称赞道。

  陈卅没理会她,而是用手指轻轻拨动郑东贵的耳朵喊道:“别卖呆啦!睡觉!”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陈卅从炕上爬起先去瞧凤凰。凤凰独住一间小屋,这种安排不但使她自己觉得舒心,而且别人也能够安心。

  “替我把小辫扎上!”凤凰对着镜子左瞧右看,回手将红头绳递给陈卅。

  “我看不扎也行,你瞧瞧杨雨的学生头,那不是挺好看吗?”陈卅对女人这种琐事有点不感冒,完全没有刚遇见凤凰时的那种激情。

  “你懂个六饼?”凤凰嗔道,“不把头发扎起来,骑马打仗会迷眼睛的。”

  “好吧!”陈卅伸手捋着凤凰那头乌云般的秀发,感觉像是左手摸了右手。

  “有点诚意好不好?别那么无精打采的,这辈子能用你几次啊?”凤凰有点不高兴。

  宋玉昆站在凤凰卧室的门外,很想进去和二人商量些事情,可是屋子里传出来的打情骂俏声,令他望而却步。

  “手脚规矩点!往哪摸?”凤凰的喘息声悠悠传来。

  “等会儿……一会儿就好……”陈卅的声音也有些怪怪。

  “嗯!嗯!”听得有些脸红的宋玉昆不得不打断二人的兴致,他高声喊道,“老陈哪!赶紧出来!大伙可就等你们啦!”还别说,称呼一句老陈倒显得关系更加亲近。

  “哎!就好,你先等一会儿……”

  两个人红着脸从屋里出来。陈卅和凤凰低着头不敢说话。

  “呵呵!”宋先生笑道,“忙活完啦?”

  “是……”

  “那就快走吧?”

  “嗯……”

  早饭大家是在一起吃的。吃过饭后,众人围坐在一起,在宋玉昆的主持下,开始了这支部队组建后的第一次工作会议。

  “下面我念一下队伍的纪律,如果有不同意见,希望大家能够踊跃发言。”说罢,宋玉昆掏出和郭仲良事先研究敲定的草稿念道:“第一,从今天开始,咱们部队要更名为冀热辽民众抗日救国军,简称救国军……”

  “等等!”陈卅摆手叫道,“我说老宋!叫‘常胜军’不是挺好的吗?干吗要改?”

  噢!是这样:如果想叫民众支持我们,投奔我们,就必须明确部队的发展方向。‘常胜军’的名字虽说不坏,可是民众听起来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的。所以啊!咱们要改一改。”

  “就是!就是!”郑东贵两眼不停地瞄着对面的杨雨,,随口说道,“谁知道‘常胜军’是干啥的?不明白的还以为是胡子呢!”

  “我不同意!”陈卅大怒,“就用这个名字,它听起来吉利!”

  “你不同意没用,咱们举手表决!”郑东贵没理他那脾气。

  “举手表决?啥意思?”陈卅愣了。

  “噢!这原本是我们要讨论的第二条:今后在大方向的决策上不能搞一言堂,就是不能一个人说了算。按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举手表决才能生效。”

  “啥?”陈卅傻了眼,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架空。左右看了看,突然发现自己很孤立。“老郑!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郑东贵“嗯啊”了两声,没理他,如今郑东贵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陈卅身上。清晨在杨雨温柔的劝说下,郑东贵的思想暂时脱离了哥们义气。

  “老郑!我问你话呢!”陈卅恨不得把他吃了。

  “噢!是是……那个……”郑东贵清清嗓子,,使尽浑身解数才把目光从杨雨的身上收回,“我同意宋先生的意见。咱们是军队,不是土匪。总是一个人说了算那咋行呢?一个人有多大能耐啊?是不是小杨?”郑东贵算是彻底靠不住了。从眉来眼去的二人身上,聪明过人的陈卅马上就明白宋玉昆给郑二杆子下了什么药。“妈个巴子的,算老子倒霉!谁叫老子手里没有娘们?”也不是没有。不过那位比杨雨漂亮十倍还不止的凤凰,除了他陈大胆,敢要的人还真是没有。

  “现在举手表决第一条决议!”宋玉昆说完便举起自己的右手。除了陈卅和凤凰,没有不举手的。

  “大胆似乎有意见哪!”宋玉昆笑着说道。

  “啊?哪……哪能呢?”尽管陈卅在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可是碍着强大的“政治攻势”,不得不举起自己那只不情不愿的右手。一见陈卅不反对,宋玉昆又把目光对准了凤凰。“噢!”凤凰并没有自己的立场,她跟随陈卅举手的同时,心里还在埋怨:“举就举呗!你踩我干什么?”

  “好!全体通过。”宋玉昆十分满意这种结果,有党小组的力量就是不一样,呵呵!照事先安排的方案,工作进展得很顺利。“下面,我宣布第三条:任命陈卅为救国军的军长,郑东贵为救国军副军长……”

  “凭啥我总干副的?”郑东贵刚刚发了句牢骚,一见火气腾腾站起身子的凤凰,只好乖乖闭上了嘴巴,“妈个巴子的,老子这辈子是叫你陈大胆给吃定了……”

  “凭啥不设司令呢?好像司令比军长威风吧?”陈大胆又提出了不同意见。

  “现在自称司令的胡子很多,咱们这么做是不想叫人误会。”郭仲良接过话题解释道。

  “噢……”陈卅也不好再说什么。

  “没有意见的话,那咱们就继续。”宋玉昆将本子翻到下一页,“任命宋玉昆为救国军参谋长,郭仲良为副参谋长。杨雨担任救护队队长,凤凰为……”他看了看凤凰,“暂为骑兵队队长……”凤凰本不在任命条例中,这是宋玉昆临时加上去的。

  “骑兵队长?”凤凰撇撇嘴,“骑兵队有几个人?”

  “就你一个,”陈卅苦笑道,“算了吧!大小也是个带‘长’的,先凑合凑合,以后有机会我叫你当骑兵师师长。”

  “这可是你说的?”凤凰现在对陈卅唯命是从。没办法,谁叫人家是未来的两口子?

  宋玉昆摇着头把任命读完,正想宣读部队纪律,陈卅却站起身将他拦住:“宋先生!不不……应该叫你宋参谋长。我说宋参谋长啊!你是不是忘点啥吧?”

  “没有啊?”

  “咋会没有?汤二瘭子呢?你给他安排了啥官?”陈卅倒是不过河拆桥。

  “你说他?”宋玉昆知道自己又要浪费口舌,他放下笔记本说道,“我说老陈哪!你看看把他放在哪里合适?只要你觉得他能胜任领导工作,我是没意见,举双手赞成。”

  “这个……”陈卅也觉得头疼。

  “要不把他拨给陈军长,先做个勤务兵什么的?”郭仲良提醒宋玉昆。宋玉昆瞧着陈卅,争取他的意见。

  “行……吧!就先这样吧!”陈卅一时也想不起该怎么办。瘭子搞搞侦察也许还能胜任,可是叫他当什么“长”,就连陈卅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

  “现在我宣读纪律!”宋玉昆一本正经地念道,“第一,部队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许擅自行动。”众人点点头。只有陈卅不以为然。

  “第二,不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和老百姓说话要和气。借人家东西要还,损坏了要赔……”

  熟悉江西红军的人,一听就会明白这只不过是三大纪律六项注意的翻版而已。不同的是,宋玉昆将它的顺序改变了一下。目前,救国军的势力还处于初级阶段,共产党在国内又是国民政府千方百计要剿灭的对象,何况现在的救国军内部,各种成分复杂,为了更好地保存自己,经过上级领导批准,宋玉昆决定暂时不打出共产党的旗号。过早地暴露身份,也不便于今后工作的开展。

  “咦?这可新鲜了,当官的怎么能和当兵的平等呢?那不乱了乾坤吗?”郑东贵对此表示质疑。

  “这很简单,”郭仲良说道,“所谓平等那不过是在政治和民主上的平等。你要是不把士兵当人看,那士兵又怎么会卖命为你打仗呢?”

  “可是那个什么什么‘政治’‘民主’的又是啥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郑东贵弄不明白是正常的,这年代又有几个人能弄明白呢?

  “呵呵!我说老郑啊!看来兄弟我要给你好好上一课。”机会千载难逢,陈卅就等着找机会教训教训这个郑二杆子,“咱打仗的时候总说‘弟兄们,给我上!’啥是弟兄?那不是你说的算。比方说,你自己的亲弟弟饿了,你这做哥哥的好意思让他饿着自己吃饱吗?带兵打仗也是一样。你自己要是没有个哥哥样,还能指望弟兄们的心里有你这个哥哥呀?依我说,这平等挺好的是不?当哥哥的怎么能总想占兄弟的便宜呢?都是自家人,分啥你大我小的?”

  宋玉昆和郭仲良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看来这个陈卅不简单,虽说在平等的问题上他并没有说到根本,可就目前的理解程度来看,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那照你的意思,当兵的要是打我嘴巴子骂我娘,那我还得忍着?”郑东贵强词夺理。

  “那是绝对不行的!”郭仲良说道,“我们要求官兵平等,并不是不遵守军队的上下级关系。军队的一切事务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是不能打骂、虐待、体罚士兵。不管是谁违反了这一条,不管他是干什么的,官有多大,必须要接受处罚。”

  “还有就是要多听取士兵的意见,要让他们放心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有上下同心,只有上下一起把队伍当成自己的家,这支部队才是最有凝聚力和战斗力的部队。”宋玉昆在一旁补充。

  “这么复杂?”郑东贵头疼得厉害。

  “呵呵!”陈卅笑道,“这是好事,我没说的。老郑啊!我看你就乖乖从了吧!”郑东贵知道这小子是借机报复,没理会他。

  “下面,请郭副参谋长给我们讲讲目前的局势以及我们未来的发展方向。”宋玉昆说罢,带头鼓掌。

  陈卅等人一动不动地坐着,他们还没适应听报告拍巴掌的习惯。

  “诸位!”郭仲良将一张军事地图挂在墙上,用擀面杖指着热河方向说道,“我们现在的环境很不妙啊!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热河省的东部,毗邻凌源。我们的正面是不断向义县集结的关东军,背后和侧翼是国军的部队。可以说,我们是在夹缝中生存,回旋的余地很小。一旦任何一方突然对我军发动进攻,那么我军都将会面临极大的困难……”

  “哎?你等一会儿!”陈卅站起身,走到地图面前皱眉看了一小会儿,突然问道,“你这红圈圈红箭头是啥?”

  “是国军的驻地和可能进攻的方向。”

  “噢!那蓝的肯定就是小鬼子喽?”

  “对!”

  “这一圈绕一圈标着数字的又是啥?”

  “是山地以及海拔高度。”

  “噢!那这弯弯曲曲的肯定就是河,画着圆圈的肯定就是村落人家喽?”

  “没错,这条带格子的线是铁路,这是公路,不知您想要问什么?”郭仲良对这位连地图都看不懂的人,根本就没觉得他能有什么高论。

  “你等会儿!”陈卅盯着地图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随后又敲着脑壳在地上转了三圈,突然叫道,“不好!国军要对我们动手!”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 推荐:全球通史 人类简史 时间简史 未来简史

点击收藏 小提示:按键盘CTRL+D也能收藏哦!

在线看小说 趣知识 人生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