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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龙出川

二十二.

  1.

  机场是完蛋了,起码三个月也不能恢复,日军对它特失去寄托,干脆不再理会而启用了别的机场。赵铁生呢,他为了避人耳目,只好真的去了山梨县。

  通向日本的飞机,气流是这样的颠簸,飞越东海的时候,看见下面苍茫的大海,而越来越近的日本,只是一小溜可怜的岛屿。这些岛屿很像是一条瘦弱的但是确实有毒的虫子,不屈服地在大洋的深处蜿蜒、挣扎。似乎又有些耀武扬威,把它有毒的刺伸向它够得着的地方。

  其实,到日本去的目的,在赵铁生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要看看这个中国多年来的学生,这个依仗中国文化的奶水哺育成长起来的孤悬海外的小小的岛国为什么会发动对中国的侵略战争,他们普通人的心中是怎样想的,而他们的上层又是如何的打算。只有知己知彼,赵铁生觉得他对于这场战争才会心中有数。

  在日本,当时还只有东京、大阪、横滨这三个大都会才有民用的机场。山梨县的首府甲府市距离东京不过几个小时的车程。在豪华的东京机场走出来,赵铁生想起了上海。这个日本的城市,没有上海那样大,人口也没有上海那样多,但是却充满了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仿佛一种正在发育的幼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挑战性。赵铁生很快就到了新宿车站。

  在车站,赵铁生,哦,我们还是叫佐佐木正雄吧,结实了一个家乡也在山梨县的大学生。这个大学生是刚从美国回来的毕业于西点军校指挥系的博士生。在不大言语的日本,在飞机上也只说了四次“对不起”和在东京街头说了五次“请多关照”的佐佐木正雄,突然遇见了一个善于言谈的博士。而且,这个博士和他是同路,佐佐木正雄高兴起来了。

  汽车在曲折的道路上颠簸,两边都是一个色调的松树,现在正是秋天,松果成熟了,很多的松鼠在树上窜来跳去,很是可爱。山梨县全境都在深山里,几乎被森林覆盖。这辆车上一共有三十七人,男人,包括老年的男人二十六个,女人,主要是中年的有十一人,自然,在佐佐木正雄的统计中,自己和司机是没有统计进去的。这些人看上去很是朴素,他们之间没有一些话说,只是很和善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就把头转到窗外看风景去了。佐佐木知道,他们只是不善于交流,才选择了看外面的。

  “今年的气候真好啊,我的家河口湖的红叶一定很灿烂啦,好久没有回家了,真想家乡啊。”佐佐木对着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博士发出感叹。

  “请教,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我是尾白川溪谷的大平正夫,一路同行,请多多关照。”这个大平正夫在座位上站了起来,冲佐佐木一个六十度的鞠躬。

  而这个时候,赵铁生才想起来,他在学习日语和日本文化的时候,老师给他说过许多次,和日本人说话之前一定要先鞠躬,但是,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忘却了,幸亏,他可以说是在中国住得太久了,以至于被中国人同化了的缘故。

  “请多关照,我是河口湖的佐佐木正雄,出生在中国的四川,那里和我们山梨县一样,也是一个多山的国度,三国时候的蜀国,赵云和张飞的国家。”佐佐木也是冲大平正夫一个六十度的鞠躬。

  然后两个人都落座了。汽车依然行驶得不紧不慢,硬木的座椅很是硌人,平不豪华的车厢被人打扫地干干净净,就是车窗也是一尘不染。车厢内有三处地方破损了,翻卷过来的铁皮被售票员小心地用稻草包裹起来,还在上面插上了几多山梨花。这山梨花是一年四季都盛开的一种小野花。赵铁生很佩服日本人的仔细和认真,假使是在中国,那是没有人去注意这样的小事的。谁居然把衣服给刮破了,对不起,等待你的一定没有“对不起”而是照例的一片哄堂大笑。

  “你是诸葛亮国家来的,真了不起。我也会去那里的,不久后。”大平正夫说。然后,他也把头转到窗外,独自欣赏起风景来,到底是日本人,就算是健谈也不过如此,赵铁生想。他也只得入乡随俗,把头转到窗外看起风景来。

  2.

  拿了派遣军上海司令部的通行证,佐佐木正雄很快找到了河口湖的一个保甲长,他说:

  “对不起,打搅了,我是来自上海的日本侨民,现在回家探亲,请多多帮助。”

  保甲长接过证件,他冲赵铁生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说:

  “辛苦了,佐佐木君。你家里早就没有人了,你就委屈住在保甲所。来人啦,带这位从圣战前线回来的佐佐木君去沐浴。”保甲长说话的时候一脸的虔诚,看样子日本人对于对中国的战争真是战争动员已经深入人心了。赵铁生感叹道,在中国,一般的民众还没有这样的认识,认识到抗日是一件关系到国家存亡的大事件,他们还以为只是邻里间的一次小小的打架。哎,中国从一八四零年,战争也太多,一般民众也麻木了。他们觉得战争就是打架,你们打吧,反正也没有老百姓什么事儿,大不了我们去逃难。反正不打仗,在荒年也得逃难的。

  而在日本,就不同了。那些人,就是拣废品的也把那些废铜废铝给单独收拾好,说是要交给政府用来铸造子弹,军队可以用用这些子弹去为日本的老百姓争取一片他们可以住得更好的土地,日本现在的土地太贫瘠了,太狭窄了。在日本没有轰轰烈烈的场面,只有默默无语的对政府战争的支持。没有满街的大学生的演讲,只有沉静的募捐箱在秋日下矗立,很快,它的肚子就装满了,而那些钱有些居然是来自乞丐的手。不一会儿,钱箱子被人腾空,再放在那里。

  “正雄君,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赵铁生正在胡思乱想,一个甜美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路,他抬头一看,他的眼前是一个身穿和服的小姑娘,年纪约在十五六岁。她的个头不高,大约在一米五左右,但是身材匀称,一双眼睛微微眯缝着,眼帘下垂,而一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看见赵铁生注意自己了,他向西一歪,一个鞠躬,至少是在九十度上下:

  “正雄君辛苦了,让我来服侍你。”说完话,这个小姑娘就往保甲所的屋子里面走。这间保甲所里面有两套屋子,都很小。每套屋子分成了三个空间,一个空间是睡觉的,只容得下两个人并排睡下。而另外一个空间稍微大一点,是吃饭和会客的场所。这些屋子里面没有厨房,因为饭菜都是由保甲所约定好的商家上门提供。而三个空间里最大的就是沐浴室,四壁的白纸裱糊的墙壁,一道推拉门,这纸可是山梨县有名的特产,号称“和纸”的就是。据说,这种纸是唐朝的时候从中国四川的夹江传进日本的。

  尽管早就知道日本有男女同浴的风俗,到底这个佐佐木正雄不是真的日本人,他还是犹豫了。可是,这个小姑娘并没有介意,她说:

  “正雄君在中国住得太久了,沾染了中国的很多习惯啊。我叫大平花子,我哥哥也马上要去中国了。请多多关照。”

  “哦,你哥哥也要去中国了。你怎么看中国的啊?”日本人不用二人称,但是尽管赵铁生努力用纯正的日语说话,但是习惯还是不能改过来。幸好,这个姑娘早被告知,这个正雄在日本只居住了三年,还是很年幼的时候,其余的时候都在中国长大的,那个大平花子也就不再介意了。

  借着说话,花子把赵铁生的衣服脱掉了,只剩下一条兜档布的时候,那个小姑娘还是没有丝毫的顾忌,也脱了下来。然后,赵铁生很快就把自己的身躯浸没到一个大木桶里盛装的温水里。这温水可是用几十味中药熬制过的,在里面泡着很是惬意。

  3.

  大木桶很大,赵铁生一个人在里面简直可以随便地打转。但是,他看见那个小姑娘也在脱衣服。很快,她就脱掉了她的和服,里面是一条小小的裙子,日本的姑娘是不穿裤子的,贴肉的是小毛巾,而胸部是一条抹胸,如同中国唐朝的女性一样。这个小姑娘虽然个子小,但是很肉感,浑身上下看不见突兀的骨骼,只有微微的婴儿肥。刚才有和服在身,胸部和腰身还看不来,现在,这些多余的衣服一除下来,腰身就显现出来了,真是美人腰啊,好纤细的腰身,好洁白的皮肤。

  赵铁生是结了婚的男人,也是生理正常的男人,他自然不会拒绝一个如此的美女在眼前展示自己的身躯。而在大平花子看来,用自己的身体去服侍一个圣战归来的英雄,那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于是,她还是有点羞涩地脱下自己的外套后,也停顿了片刻。这停顿,让赵铁生领略了半遮半掩的美女的风味。真是与抱琵琶半遮面的滋味啊,这滋味胜过直接的裸露。

  赵铁生看着这个姑娘的胸部,也是很剧烈地一起一伏,告告耸起的山峰好像他们山梨县境内的富士山一样。只是不同的是富士山只有一座山峰,而这里的山峰有两座。这山峰不住地起伏,而那张粉嘟嘟的小脸始终就没有抬起来过。但是,遮在富士山上的白云还是被风刮走了。一片日光乍现,两粒谈红的葡萄出现在赵铁生的眼前。这葡萄是玉石雕刻而成,下面映衬的是微微深色一点的红色的地毯,像两个小小的笑靥。两粒玉石葡萄有些向上翘着,很是活泼,像是一对本身就有生命的物体,也好像是赵铁生生命中的故人,她们居然说起话来。

  然而,看到腰间的时候,还是有一片樱红的流云遮掩,使得赵铁生不能看见那胭脂的质地。但是,一双小小的手解除了这云朵。半山中的流云被吸进了山涧。而顺着腰身,一条山涧映入赵铁生的眼帘。绿草萋萋,素华碧树,赵铁生知道,那萋美的草地下有可爱的谷地。而沿着谷地向下,一双很规则的有点肥但是不腻的小腿很是自然的呈现在赵铁生的眼前。这腿开始迈动,她带着她的主人,也进入了那大大的木桶里。

  赵铁生的呼吸渐渐地加快,她的的胸部被一团火堵住了。而一双肉乎乎的东西也正好摩擦在他的胸部。那是那对富士山,正温柔地在他的胸部、背部摩擦。一双灵蛇一样的手,在赵铁生的全身游走、游走。赵铁生觉得自己的灵魂出窍了,他神游在宇宙的尽头。他的两腿被一双小小的腿缠住,好像他过去在江津的时候游泳,被一丛水草缠住一样。他的脸上也有了感应,一股如兰的气息喷在他的鼻息间,他恨不得把这气息的来源吞进自己的肚腹里。

  在赵铁生的两腿间,他感觉到异常了,男人,或者雄性哺乳动物的生理的反应如期而至地出现在赵铁生身上。他的胯下的神物开始发怒了。一杆长枪,雄壮的长枪,红得好像一块燃烧的铁。然而,这长枪却被一团和软的丝绵包裹住了。这丝绵在铁枪上温存地抚弄,使得这长枪愈加地暴怒。在水里,这枪找到了他应该去的地方,一个位于深深山涧的溪谷口。而枪很快就遇到了抵抗,可是神武的长枪怎么会理会那样微弱的抵抗啊,他一挺而入。

  “哎哟。”那个小姑娘发出一呻吟,纯净的水面上,升腾起一股血水,把木桶的表面都给染红了。

  “哇,你还是……”

  “是的,为了圣战,我愿意献出我的一切。我的哥哥是花旗国西点军校的博士,今天刚好回家,我还要回去服侍我的哥哥,我们就此告辞。”

  “你等等,你哥哥是叫大平正夫吗?”

  “你认识我哥哥?”花子边说便穿上衣服,她还是低着头,窃窃地说。

  “我们同路在新宿车站乘车回来的,我们是老朋友啦。”

  “是吗?我哥哥也给我说他遇见了他回国后的第一个朋友,原来是你,我的第一次,也是……”花子的声音很低微下去了。

  “我们去我家吧,正雄大哥。”花子叫正雄改口为大哥了。这也是和中国的习俗是一样的,赵铁生倒是很适应这样的叫法。他的钤素芬也是这样叫他的。刚才的一番云雨,他很想念他的妻子钤素芬,也令他想起他的儿子,他的老父亲、老岳父和家乡温江来。

  4.

  尾白川溪谷距离河口湖很近。不多会儿,赵铁生已经在那个大平正夫的家里了。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有七间屋子,间壁也是用纸墙隔开的。只是,这个家里有不少来自美国的陈设,使得异国风景比较明显。在山梨县,虽然是在外国,深通中国古代历史的赵铁生也只是觉得自己回到了唐宋的时代,而没有一点异国之感。只是刚才的云雨,让她对这个小小岛国的美女还是很留念的。

  在中国,赵铁生经常串门,没有觉得去别人家有什么别扭。但是,尽管在美国留学多年,这个大平正夫可是正宗的日本人,而不像这个佐佐木是冒充的日本人,他在家里接待朋友很是尴尬。在忸怩了半天后,他还是提出到居酒屋去,那里才是会客的最好的地方。这个时候,赵铁生才想起日本的许多的习惯和规矩起来。他顺从着说:

  “对不起,在中国待得太久,连家乡的习惯也忘记了。真是对不起。”

  花子目送他们二人出了房间,她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让她献出了第一次的男人,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和潇洒的身姿,她暗暗地祈祷,可以给他一辈子就好了。我们暂且不管这个少女是如何地胡思乱想,我们也到居酒屋坐坐吧。

  居酒屋里的人很多,但是这里还是很小,其实的人数也就不那么多了。那里像四川的茶馆,有几十上百平米,可以坐几十几百人。这里的人不过十来个而已就显得很拥挤了。不过,尽管是居酒屋,是公共的场所,这里的人说话还是很低调的,你不用心,几乎听不见他们在说话。不像中国,那里都由高声喧哗的人们,仿佛公共场所就是没有人的场所一样。

  赵铁生很想从这个大平正夫的嘴巴里打听一点关于战争,一般日本人的想法。但是,他刚一出口,就被大平摇手示意阻止了,顺着大平的手,赵铁生看见一张字条,上面有很工整的楷体的汉字:

  “请勿谈论国是。”

  居酒屋也有一点简单的饭菜,就是一些饭团子、桔梗汤之类。赵铁生很不喜欢。很问:

  “我找你就是说圣战的事情,我们什么地方可以谈论这个问题。你是未来的军人,我是圣战前线的商人,我们应该为共同的圣战商议一些问题才对,这才是对圣战、为陛下的负责态度。”

  说到天皇,赵铁生还是很规矩地站起来,身体笔直地很恭谨地说完这话的。他早在国内就对此训练了很久,虽然很恶心,但是为了更好地完成自己的任务,他只得如此了。

  大平和他周围的酒客也听见了赵铁生说天皇,他们也齐刷刷地站立起来,一起朝东京的方向九十度的鞠躬,然后坐下,继续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

  “我们去料理店吧,那里可以说话随便一点。你在中国住久了,当真是习惯了不说不快的习惯。”大平笑着这样说,其实他难道不是在美国住久了,才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说别人的这样的话,而正宗的地道的没有受过外来影响的日本人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两个人来到了料理店,要准备谈谈关于圣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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