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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少爷们拿起枪

第十二章 一路惊险

  卫澄海稳稳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放平静一些,冲卢天豹微微一笑:“哈,原来是天豹兄弟,这下子你可逮到报仇的机会了。”卢天豹笑得有些怪异:“那年你在巴光龙那里侮辱我,我就说过,咱们走着瞧,你不会忘记吧?”拿手电筒的那个人将卢天豹往旁边一扒拉,脑袋冲后面一歪,后面的一帮人将同样举着手的朱七和郑沂一把推到了卫澄海的身边。拿手电的那个家伙用一根指头点着朱七和郑沂,狞笑道:“这位是朱七,大号朱年顺,外号蝎子。这位叫郑沂,外号山和尚……还有呢?哈哈哈哈,对对对,还有四个,一个叫大马褂,一个叫张双,一个叫石头,一个叫木匠,都是崂山游击队的。来,哥儿几个先把枪都扔到脚下,你们这帮家伙功夫好着呢。卫老大,兄弟没说错吧?”

  卫澄海松手将自己的枪丢下,仰天苦笑了一声:“哈,没错,我就是卫澄海……兄弟你立大功了。”

  那个人惬意地摇晃了一下脑袋:“算不上立功,这是我分内的事情,兄弟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呢。”

  朱七定定神,嘿嘿一笑:“丧气,我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这又进了乱坟岗……我们那几个兄弟呢?”

  门口的黑暗处响起大马褂羊叫唤似的声音:“我在这里……小七你说得对,咱哥儿俩又完蛋啦。”

  郑沂低吼道:“大马褂,是不是你出卖了我们?”

  大马褂哭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我正在睡觉,他们就抓了我,我吃不住打,就说了还有哥儿几个。”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哈哈,活儿干得漂亮!”

  卫澄海一愣,乔虾米?!他来的可真是个时候……

  乔虾米的嘴巴上叼着一根烟,一步三晃地横到了卫澄海的跟前:“卫老大,幸会啊。”

  卫澄海的心神一定,一语双关道:“乔队长等我多时了吧?”

  乔虾米淡然一笑:“你是贵客,兄弟当然得多等你一会儿啦。走吧,跟我去宪兵队。”迈步出了黑影。

  卫澄海被两个人挟持着跟了出来,刚刚走到门洞口,拿手电筒的那个家伙就闷叫一声倒在了地上,所有的人都惊叫一声,闪到了一旁。卫澄海一激灵,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回身拣起自己的枪,猛地对准了乔虾米:“别动!”乔虾米哼了一声,将手里的一把刀子在卫澄海的眼前一晃:“干啥?没看清楚咋的?”卫澄海恍然大悟,掉转枪口对准了旁边的几个人:“把手都给我举起来!”那几个人贴着墙根嘿嘿地笑:“卫大哥,我们都是老乔的人。”乔虾米踢一脚已经断了气的那个人,冲卢天豹一摆头:“背着他,一会儿丢到海里去,”回头冲卫澄海一点头,“好险,幸亏我提前得到了情报,不然哥儿几个麻烦可就大了。”

  朱七还没有反应过来,半张着嘴巴嗫嚅道:“怎么回事儿这是?唱戏是吧?”

  郑沂拉了他一把:“乔队长把咱哥们儿救了。”

  卫澄海回过身,猛地捅了卢天豹的肚子一拳:“你这个混蛋,刚才差点儿吓死我!说,你是什么时候当的汉奸?”

  卢天豹捂着肚子嘿嘿:“卫哥,实话告诉你吧,当初你揍我,我根本就不记恨你,都是纪三儿这小子捣鬼。”

  卫澄海的声音有些激动:“别说了,那事儿是我不对……告诉我,你咋参加了侦缉队?”

  乔虾米拧着下巴笑道:“他没脸在‘道’儿上混了,‘道’儿上的兄弟都知道是他害了来百川,就投奔我来了。”

  郑沂不屑地瞥了卢天豹一眼:“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啊……也行,跟着老乔就好,这也算是在抗日呢。”

  卫澄海扑拉一下头皮,冲乔虾米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

  乔虾米一低头,扑哧笑了:“兄弟干的是什么职业?”“不会那么快吧?”卫澄海皱起了眉头,“我们今天中午才下的船,刚找了这个旅馆呢……”心头一紧,难道我的兄弟里面真的出了奸细?乔虾米吐了一口气:“你们还没下船我就知道了。别误会,我不是通过鬼子这一头知道的,我的消息是我那根线上的关系通知我的。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上次你问我,我是不是国民政府的人,我没说实话,但是你也看出来了,这事儿我就对你明说了吧。兄弟是军统局的人,我一直接受军统局的领导……唉,我背着汉奸的骂名五年多了,今天我要卸下这个包袱!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想立刻通知你们赶紧离开这里,没等安排人呢,鬼子的命令就下了,让刚才被我杀了的这个伙计带人过来抓你们……”

  “慢着,”卫澄海警觉起来,“鬼子既然知道是我亲自下山了,为什么只派几个侦缉队的人来?”

  “鬼子不知道下山的人是谁,他们只知道从崂山下来了几个游击队员,他们没看在眼里。”

  “鬼子不知道带人下来的是我,你们那头的人怎么知道下来的人里面有我?”

  “是,”乔虾米皱了一下眉头,“别担心,我们那头的人不想害你,无非是让我知道你们要去干什么。”

  “照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我们要去干什么了?”

  “我哪有这么大的神通?”乔虾米貌似随意地一笑,“但是我知道,没有什么大事儿你是不可能亲自下山的。”

  “你猜错了,”卫澄海胡乱咧了咧嘴,“我要去济南见一个兄弟,这个兄弟帮我弄了几条好枪。”

  “我还是别跟你转圈子了,”乔虾米收起笑容,一指大马褂,“这位兄弟沉不住气,全说了。”

  “哦……”卫澄海把手在眼前拂了一下,“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

  “别多说,我也不想打听,”乔虾米微微一笑,“兄弟干的这活儿也算是半个江湖营生呢,不该问的我不会去问。”

  “那你冒着风险来救我是什么意思?”

  “我想看着你办成了这件事情,”乔虾米的脸色严肃起来,“尽管咱们目前走的不是一条路,但是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赶走日本侵略者,完成祖国统一大业!别插话,听我说完……下午鬼子命令被我杀了的这个伙计来抓你们,我就动了心思。尽管现在我不是侦缉队的队长了,可是我的兄弟还是我以前的生死兄弟,我就让他们要求跟着来,然后我一直悄悄跟着他们……”瞥一眼瘫在卢天豹背上的那个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想杀他,可是我不能眼看着他坏事儿。”

  “我明白了,”卫澄海一把抓住了乔虾米的手,“多谢兄弟出手搭救!你回吧,我们这就走。”

  “现在出城很危险,我必须把你们安全地送出青岛。”乔虾米加快了步伐。

  路上遇到几个巡逻的鬼子兵,乔虾米冲他们晃了晃证件,鬼子兵看都不看就放行了。

  说着话,前海就到了,耳边全是巨人喘息般的海浪声。

  乔虾米命令他的人将那个死尸放到海堤上,一脚蹬进大海,冲卫澄海一摆头,径自往西走。

  一行人在一个巨大的礁石上坐了一会儿,黑幽幽的海面上就驶来了一条亮着探照灯的铁壳船。

  乔虾米打开手电筒冲那边晃了三下,船呼啦呼啦靠了过来。

  乔虾米冲卫澄海抱了抱拳:“走吧,跟船上的人不要多说话。”

  天将放明的时候,卫澄海一行下了船。站在海岸上辨别了一下方向,卫澄海吩咐大家将各自的枪重新装回鱼篓,迈步走上了去莒县方向的小路。天很快就亮了,晨曦照着田野上飘浮着的薄雾,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远处的苞米叶子基本上都黄了,丰满的玉米穗子沉甸甸地悬挂在玉米秸上。近处是一大片黄豆地,黄豆的叶子早已经落光了,秸秆上串串豆荚籽粒饱满,豆田一片干黄。哦,这已经是秋天了呢。卫澄海微微出了一口气,我上崂山已经整整三年了。回想三年来所经历的坎坎坷坷,卫澄海不禁思潮起伏……我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流浪汉发展成一个坚强的共产主义战士,这期间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啊。卫澄海记得自己刚跟滕风华接触的时候,对于他的那套理论根本就不屑一顾,他曾固执地认为,只要坚定了将日本鬼子赶出中国的信念,就是一个真正的英雄。后来变了,他的头脑变得更加清晰起来,他明白了,只靠一腔热血是不够的,打鬼子不光要有勇气,重要的是应该有更高的信念,那就是彻底解放普天之下的劳苦大众,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

  天即将擦黑的时候,一行人接近了莒县县城。

  一行人正在匆忙赶路,前方突然出现一队巡逻的鬼子。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卫澄海横着胳膊挡了正要散开的大伙儿:“别跑,迎上去。”

  鬼子兵已经发现了他们,喊叫着围了上来。

  卫澄海沉稳地示意大家把手举起来。月光下,鬼子兵将大家围在一个圈内,一个一个给地检查他们的身体。大家屏声静气。时间仿佛停止了。检查到木匠的时候,木匠下意识地将鱼篓别到了腰后。一个鬼子兵一把将鱼篓拽了出来。木匠一慌,双手来夺鱼篓,声音破碎,就像摔瓦罐:“里面啥也没有!”鬼子兵推开他,一把掀开鱼篓,一摞枪显露出来。鬼子兵一怔的刹那,郑沂出手了,一刀,鬼子兵倒地。卫澄海大吼一声:“快跑!”朱七抓过鱼篓,将里面的枪拽出来,一把一把丢给跑着的兄弟们。

  又一队鬼子从前方围了上来……大家迅速冲到一条胡同里。身后枪声密集。

  胡同口。木匠的腿上中了一枪,倒在地上拼命挥手:“快来救我!”

  石头过去拉他,身边炸起一串子弹打出的炸点,石头慌忙滚到胡同里面。

  一辆装甲车压了上来,车上的探照灯直刺着躺在地上的木匠。木匠奋力往胡同里爬。

  大家正在寻找机会上前营救,木匠的肚子上又中了一弹,鲜血汩汩淌,木匠翻身朝上,蠕动着伸手:“石头,拉我……拉我一把。”

  卫澄海紧紧地拉着石头,双眼瞪出了火光:“别过去!”

  石头伸着手够木匠:“大哥,你挺住,嫂子在家等你……大哥,你挺住……”

  朱七冲外面打了一枪:“他不行了!”

  石头猛然挣脱卫澄海,踉跄着冲向木匠:“大哥,我来了……”密集的弹网锁住了他。

  夜幕笼罩中的村庄。一行人气喘吁吁地站在村口。

  朱七喃喃地说:“木匠和石头死了。”

  张双在啜泣:“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郑沂瞪着血红的眼睛质问卫澄海:“为了炸个破桥,先死了两个兄弟,值不值?”

  卫澄海冷眼看着他,不说话。

  朱七打破了沉默:“这就是那个汉奸住的村子?”

  卫澄海点头。

  朱七:“下一步怎么办?”

  卫澄海想了想:“你们不要进村,这个村子太小,人进去多了太惹眼。我自己一个人进去,办妥了事情咱们就走。”

  大家在村头打谷场的一个草垛后面抽了一阵闷烟,一辆破旧的马车咔啦咔啦从村里出来了。

  卫澄海坐在马车上大声喊:“弟兄们,王老总的母亲接出来了,大家上车走啊。”

  大家呼哨一声跳上了马车,车后面的尘土如同扬场一般,滚滚远去。

  夜幕笼罩下的潍县火车站冷冷清清,就像一个破败的小旅馆。卫澄海一行人搀扶着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下了火车,找一个饭馆简单吃了点儿饭,趁着夜色又上路了。走不多远,郑沂指了指一条胡同:“当年我救的那个开羊肉馆的伙计就住在这里。”

  在那户人家住下,卫澄海拉着老人的手说:“大娘,王老总这几天忙,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你暂时在这里住几天。”

  老人抓住卫澄海的手,一个劲地摇晃:“他大兄弟,多谢你了……”

  卫澄海的脸上闪过一丝歉疚,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没什么,等我办完了事儿,我就回来接你去青岛。”

  从老人的那屋出来,卫澄海站到天井里,沉重地喘了一口粗气。

  郑沂跟了出来:“老大,安排妥当了。咱们是先帮朱七找他媳妇,还是先去济南?”

  “你们在这里等我,”朱七出来了,“我这就去找桂芬,顺利的话也先让她在这里住着。”

  “不行,”卫澄海回了一下头,“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陪你去。”

  “也好,”郑沂说,“我和马褂他们在这里等着你们。正好我跟我伙计唠唠。”

  “千万别透露出咱们这是干什么来了,”卫澄海叮嘱道,“这关系到咱们这件事情的成败。”

  “放心走吧。”郑沂转身进了屋。

  走在去盖文博药铺的路上,朱七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上次我带着桂芬来找他的兄弟,好像就在眼前呢,一晃两年过去了。”卫澄海点了点头:“生活的河水湍急地流着,我们是急流中的行船,偶尔靠岸……”朱七停下了脚步:“卫哥,我发现这阵子咱哥儿俩不在一起,你文明了许多呢,说话都变了味道。”卫澄海不回头,继续走:“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这两年来,我整天跟滕先生在一起,就是一个文盲也变成半个书生了……想我泱泱中华,竟遭外夷践踏,天理何在?”这些话让朱七忽然就想起了朱老大:“我大哥也经常念叨这些话呢,敢情你们是亲哥儿俩。”卫澄海笑道:“我没接触过你大哥,听人说,他是个很精明的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拉倒吧,”朱七哼了一声,“他的脑子里面只有他自己,连我娘被鬼子……”

  “这我知道,”卫澄海说,“他那是没有办法,他要是也去了,备不住也是一个死。”

  “别提他了,”朱七摇了摇头,“这次我送桂芬回去,就托付给他,大小桂芬也是他的亲弟妹。”

  “听说你有一块铁瓦放在你大哥那里,你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听谁说的?”朱七的心莫名地紧了一下。

  “熊定山。”

  “熊定山?”朱七的心又是一紧,“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当年他在东北吃了一个大户,那个大户的儿子在北平琉璃厂开古董铺子,”卫澄海慢条斯理地说,“那块铁瓦是定山从他的家里‘别’的。定山说,他找人鉴定过,那是元朝的玩意儿,叫丹书铁卷,值钱得很。当时他一直带在身边,跟他的心头肉一般……哈,他说,他不在乎那些珠子镏子什么的,他最上心的是那块铁瓦。你得当心了,万一他倒出时间来下山,去找到你大哥,保不齐啥事儿都出。”朱七胡乱应道:“我大哥对待古董比对待自己还上紧呢,他会给他?哦……卫哥,我来问你,定山是怎么知道铁瓦是在我大哥的手里的?”卫澄海笑道:“他现在跟谁在一起?唐明清啊。”朱七沉默了,好嘛,这真是山不转水转,这两个人到底还是凑到一起去了。

  走到莲花池旁边,卫澄海停住了脚步:“我听华中说,你媳妇他兄弟的药铺就在这附近?”

  朱七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快步进了一条胡同:“就在胡同头上。”

  两个人穿出胡同,眼前是一条亮着路灯的大街。

  朱七抬头一看,原先的那个药铺没有了,门头是一个饭馆。

  朱七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这是怎么回事儿?药铺呢?腿一软,竟然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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