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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烽火映山红

第四十三章 “李啊哈”镇鬼日落坡

  田翻译官上次随龟田队长进山围剿八路的区中队中了埋伏,龟田和他的小队送了性命,田翻译官因为受伤掉进山沟反倒拣了条命,大难不死回了文海城。司令部又派来山崎担任队长职务。

  这山崎挺有背景:他叔叔老山崎是日本陆军驻文海司令。山崎是田翻译在日本留学时结交的一个同学的哥哥,山崎又是个中国通,他戴一副金丝眼镜,说话慢悠悠,对田翻译还和气。他经常要田翻译带他在文海城四处逛荡,进剧院下澡堂子,去各店铺商号收集中国瓷器和字画。山崎还有一爱好:逛窑子嫖妓女,田翻译带着山崎四处领略中国习俗风情,不必象龟田在的时候那样拘谨,而且还有了山崎这个靠山,田翻译很是得意。

  田翻译名叫田丰渊,他是田财主的长子。田财主从他爹手里接下了村西的十八里山岚。这十八里山岚土质好日照时间长,租出去的土地收成好,年年租子回收都挺顺利,日子过的很是富足。

  这天山崎接到上峰命令,配合几个据点进山扫荡,抢、强征粮食补充给养。山崎是头一次进山,一路骑在马上急行军有些闷的慌,拐过一道山梁,只见眼前连绵起伏的大山延伸向远处望不到边,唯有一座孤令令高高的圆形山丘在众山怀抱中格外显眼。山崎回头问道:“田,这山叫什么名字你地知道?”田丰渊催马紧走几步:“山崎君,我问问前面那拾粪的老头。”

  田丰渊催马紧走几步追上前面山道上一个扛着粪叉撅着粪篓子的老头,他在马上用马鞭子指着那圆形山问:“日本太君问了,那山叫个啥名?前面的村叫什么村??”老头双手揣在袖子里胳膊搭在粪叉把上转身瞟了他一眼:“这山叫日落坡,山下是东阳村。”山崎紧跟在田翻译身后问道:“落日?东洋?就是你们中国人称日本是东洋的那几个字?”老头不识字,不知道那东洋和这东阳是不是一样的字,没吭声。田翻译也没问,山崎就当那是叫东洋村了。

  田翻译问这老头:“到东洋村还有多少里?”老头慢悠悠的上下看看了骑在马上的田翻译:“这年头山里山外的道都乱了,那还有理,望着落日坡走吧,快到头了。”田翻译听着不是味,又挑不出毛病来,瞪了一眼头戴破毡帽弯着腰袖着手的老头,山崎听着这老头的话来了兴趣:“这山乡僻壤的老头说话挺有玄机。”他向身边的田翻译说:“原地休息。”田翻译用日语喊着通知了后面的队伍。

  山崎跳下马问老头:“你地说说,东洋村村名的由来?”拾粪的老头吃了一惊:这鬼子会说中国话!老头瞅着田翻译说:“日本人会说中国话稀奇,长官你好象是中国人?说日本话挺溜。”田翻译没接话茬,催这老头:“太君问你这东洋村的村名有什么讲究没有!”老头颠了颠肩膀上的粪篓子眼珠子转了转心说:“东洋鬼子咋对这个好奇?看俺编上几句诓诓他们。”

  他不看山崎和田翻译,看着天上的日头说:“俺这的村名子都是老辈子传下的,说是因为山里的日头起的晚落的早,日头金贵,可东阳村南近两里没有山,日头照这村的时辰长,到了傍天黑日头挂在山顶上一点一点地朝下落,就有了这山名、村后头这又高又圆的日落坡,老辈子人说,如今的日落坡还矮了,从前这山高的在山顶晴天能看见东海那边的房子。”

  老头看了看山道上歇息的鬼子兵:“你看那日落坡的摸样像座坟丘不?这日落坡可是古战场,古时候多少大将在这里征战都折了兵丢了性命,当地的人做了大官大将就没有再靠近这日落坡、没有肯进东阳村的。”老头说完正眼不瞧他们,转身撅着粪篓子下了山道往山上放牛的地堰子拾粪去了。

  田翻译看老头走了刚要喊回来,山崎挡住他说:“走,顺路日落坡看看。”

  日落坡,山虽高却不陡,山势平缓,山顶长满了密密的落叶松,向阳的南面山腰杂生着一些桑树和柞树。东南方向是半山坡长得油绿的麦地。田翻译官四面看看山势,认出这里就是上次龟天和一个小队宪兵送命的地方,那次唯有他自己因为受伤滚进山沟保住了一条命,他心有余悸地四下看看,低声对山崎说:“山崎君,龟田队长就是在这里殉职的。”山崎停住脚看看落日坡又看看山下的东阳村,他眼珠子一转回头命令部队:“绕道日落坡,不进东洋村。”

  回到文海城山崎就去了日本陆军司令部他叔叔老山崎司令那里。老山崎是一年前换防来到文海的,他自己只有一个女儿,对眼前这个侄儿很是疼爱,身在异国能有侄子在眼前,老山崎常常把侄子喊来一起喝酒聊聊。前几天老山崎和侄子喝参酒,喝到半醉,老山崎向侄子提起了阵亡兵士们的下葬安身之地问题。提起这个话题,老山崎有些伤感。现在阵亡的日本士兵活化后骨灰装进小黑坛堆放在军火仓库里,眼看回乡无望得寻找个埋葬骨灰的合适的地方。

  山崎见了他叔叔把这次进山扫荡见到有个东洋村和日落坡的事情对老山崎详细一说,老山崎来了精神:“东洋?支那人称大日本帝国为东洋,日落坡?我们大日本帝国阵亡的勇士好比落日,就把这个地方做为帝国阵亡军人的墓地。”

  几天以后,东阳村的村民们见到不远处的日落坡山半腰来了很多日本鬼子和劳工,鬼子押着劳工们铲了地里的麦苗,平了沟坎,在地里挖了好些坑。等天黑鬼子押着劳工手工下了山,村里几个好奇的青年上了山,只见麦田的麦苗都铲了毁了,地里挖出了一些深坑。他们纳闷:东洋鬼子这是弄啥名堂?

  第二天,山道上来了汽车,东阳村的小孩子们听见村外汽车喇叭响都跑到村头爬上老榆树看热闹,大人们赶着来喊孩子回家,只见一队鬼子抬着些筐子上了山,远远看着,那些鬼子从筐子里捧出一个个黑坛子放进坑里埋上土,接着先是列队齐刷刷的弯腰鞠躬,然后又挺直了身子敬礼。

  鬼子们下了山来到东阳村口,看稀罕的大人孩子们一看紧着往家里跑。这时候就听身后一声喊:“都不用跑,皇军不进村。赶紧喊你们村长来。”东阳村的村长赶紧上前:“老总,皇军有吩咐?”田翻译打量着眼前这个60多岁的老汉:“你是村长?”“正是老朽。”“恩?读过书?”老村长点头哈腰:“读过几年私塾识几个字,被大伙推举着干了这差使。”

  田翻译盯着村长:“皇军瞧上了你们村日落坡这块风水宝地,把阵亡的皇军安葬到山腰的墓地,山崎司令有令,以后日本皇军不进你们东洋村,但是你们得保证日落坡的墓地平安无事,不得有任何闪失。”老村长一听心里犯嘀咕嘴上只得连连说:“是是是。”

  鬼子上了汽车跑远了,东阳村全村男女老少都上了街,大伙围着老村长问究竟,老村长一脸晦气地叹气:“那些埋在日落坡的坛子里是东洋兵的骨灰。”这一下村里象炸了营,女人们七嘴八舌地说:东洋鬼子咋就看上咱们这地方把那向阳又出好庄稼的日落坡当了坟地?男人气得骂东洋鬼子的祖宗:我日他先人,小东洋鬼子缺八辈子德,咋把那骨灰就埋咱那日落坡了,臭了那片山岚子糟蹋了半坡的好地不说,恐怕破了好风水!

  打这天起,东阳村就不太平。先是村里人说是一到刮西北风的半夜里就听见那日落坡半夜鬼哭狼嚎动静碜人,而月亮地里又常有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过了些天,周围几个村的人又传说有人夜里路过日落坡见那半山腰有鬼影子晃来晃去,还能听见叽里咕噜的鬼子语。一时间外村人走路绕着躲开日落坡下那条路,东阳村的人也没人上那日落坡了,都叫那地方是鬼子茔。

  这么一来东阳村的人越发觉得很憋气,好好的一个朝阳又丰产的日落坡成了鬼子茔,弄得四邻不安,男人们白天聚到前街晒冬日头闲聊也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要想办法镇东洋鬼。人多办法多,山村自古也不缺镇鬼的办法。大伙凑了不少镇鬼的蹊跷主意,这些法子都一个特点:童男半夜上坟地。

  这天大伙在街上你一句我一题的说的热闹,可是临到问到底谁去办,都一下子没了声音。老村长看了看一个个袖着手闭着嘴的男人们,催着说:“总得有胆子大的趁黑夜里上山,大伙看谁去合适?”顺墙跟蹲着的一溜十多个男人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没了动静。就这时候,从房后一晃一晃地走过来一个人:“啊哈,大伙都啊哈闲着?”听这一声啊哈,男人们眼睛一亮,十几个人几乎是同时出声:“李啊哈,他去最合适。”

  李啊哈年过三十还没娶媳妇,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饥困。他说话有点结巴带了许多啊哈,村里人就都喊他李啊哈。李啊哈虽然结巴点但是长得膀大腰粗,人憨憨的,还很有一把子力气,上山下地干活是把好手。他不大在乎大伙平时拿他开心,人家越乐他越啊哈着聊的欢。他还是个热心肠,谁家有了丧事他都会去帮着上山打圹挖墓坑,当然干完活人家要留他吃顿饭,他就不用回家自己动手生火烀地瓜吃了。

  李啊哈自小胆子就挺大,一个人进深山打猎挖药材上集上收购药材的摊子去卖点盐钱。他前几年给财主看坟山因为懒得下山上山的两头跑,反正山上庄稼地里有粮食可以吃,就常常住在山上看坟山的小屋,三、五天不下山。

  大伙瞅着李啊哈高个宽膀子地晃过来,都冲他乐:“李啊哈,今儿咋才出门,睡懒觉了吧?”李啊哈憨笑着挠头:“啊哈,俺是那睡懒觉啊哈地人不?”老村长招招手:“李啊哈你过来,有点事情得你去办。”李啊哈听完老村长一五一十的话大嘴一咧:“行啊哈,不过得找三个人啊哈和我一起上日落啊哈坡。”大伙大乐:“李啊哈长心眼了,这是找做伴的壮胆。”李啊哈一挺胸脯子梗着脖子说:“谁啊哈要找做伴的啊哈壮胆?俺啊哈是自己啊哈拿不了啊哈那些镇鬼子的家什,啊哈还得有几个童男子啊哈结着伙上山啊哈驱阴气。”大伙瞧着李啊哈执拗又好胜的二杆子劲又是一阵子乐。

  后半夜,李啊哈带了三个胆子大的半桩小子上了日落坡进了鬼子茔地。寒冬深夜的日落坡不见一点月光黑得吓人,一阵山风吹过,鬼子茔的桑树和柞树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这响声在寂静的山里显得格外清晰,山风掠过树林扫过几块大大小小坑坑洼洼的大崖石,几个半桩小子听见崖上一阵呜呜的呼啸都缩了缩脖子四下看看,不知不觉的往李啊哈跟前靠。李啊哈大大咧咧地看看凑到他眼前的这几个人:“都他妈啊哈怕啥?这日落坡啊哈朝阳,阳气啊哈盛阴气站啊哈不住,他妈的东洋啊哈鬼子死都死成啊哈一把灰了,就有点啊哈阴气咱们啊哈几个童男子啊哈一来,阳气啊哈壮盛早把啊哈那点阴气逼驱啊哈散了。”

  李啊哈和几个半桩小子先围着那些埋鬼子骨灰的坑解开扭裆裤腰带洒了童男尿,接着在四周插满了全村男人们白天赶着用刀刻的上百个桃树桩,然后挖开了坟坑,只见坑里摆了几层黑色的骨灰坛子,几个人抡起撅头把坛子砸成一堆碎片,放上些桃树枝,浇上了几只猪尿泡里装着的黑狗血。这可是老村长忍痛杀了那条养了好几年的大黑狗的血。

  几个人把坟坑填上,照原样拍好了坟堆,抬头看看天上云彩散了,露出了弯嘴月和眨眼星,都长出了口气,收拾好带来的铁锨家什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山。

  从这以后东阳村的人们都说夜里安静了,日落坡也再也没有了那些刮风天鬼哭狼嚎的动静。周围的几个村听说李啊哈半夜上山砸了骨灰坛子、还用避邪镇鬼的黑狗血和桃树桩子压住了邪气鬼气,都说这二杆子啊哈这回可是做了件好事。难怪这些日子睡觉、走黑道觉得安生了。老村长微微一笑:“魔从心起。”

  李啊哈和那几个半桩子童男小子为这事得意了好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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