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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烽火映山红

第三十四章 红颜丹心

  团长宋吉顺从三营八连二排长手里接过一排长常川的遗物:一方绣着一对鸳鸯的粗布手巾,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小老乡常川从小到大的一幕幕画面。接连生了三个闺女后得了儿子的常川妈,拿着这个心头肉宝贝的不得了。

  自打常川三岁上他爹病死,三个姐更疼他疼的什么似的。穷人家的孩子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吃食,家里有一口麦子面也都送到常川嘴里。疼归疼,惯归惯,常川从小就懂事,上山摘了山枣野果的装在兜里带回来总是先让他妈吃上几个。常川爱上山打猎,他练得一手好枪法,小小年纪就是周围几个村子有名的好猎手。

  常川到了部队以后进步很快,战场上他用最少的子弹消灭了很多的敌人,他的好枪法有了用武之地,参军一年就获得师部嘉奖颁布的神枪手称号。

  吉顺把粗布手巾折叠好了装进上衣口袋,转身问三营长:“常川和一排牺牲的战士们遗体安葬好了有?” 刚从石门山战场撤回来的三营长保林疲倦的靠在门框上:“团长,后援的十七团和我们配合反攻结束战斗后,在石门山主峰找到一排长他们的遗体,已经分辨不出谁是谁了。我和喜子他们把九位烈士在原地安葬了。”“总结战况,上报军区以及胶东区行政公署。”

  巧英放好了绣花撑子纫上针,平日手里是飞针走线,这几天巧英心神不定。今天这一早起来右眼皮老是跳,那针线在撑子上走几针停一停,绣几针就走了神,不小心手指被针扎了,她急忙把手指放进嘴里吸吮那血珠,心里正念叨着不知常川几时能回来看看。她妈看了看她,叹了口气刚要开口说她几句,就听见院门响了。巧英推开木格窗的上隔扇一看,是吉顺、保林、小豆子和俊子他们来了。

  巧英的心里一阵高兴,下炕忘了穿鞋就扑到屋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吉顺他们走进屋来,她探头朝院子看看:“哥、吉顺哥,常川没回?”吉顺拿出那块粗布手巾交给巧英,巧英接过手巾刷的一下白了脸:“吉顺哥!”巧英她妈把大伙往炕上让着,嘴里也问:“常川没回来?”吉顺嘴角颤抖几下:“大婶,巧英,常川兄弟牺牲了!”巧英妈一迭声的问:“牺牲?啥叫牺牲?”话音没落就见巧英身子软软的顺着炕沿瘫到地上昏死过去。

  俊子掉着泪把巧英搀上炕躺下来,端过半碗水来喂她了几口,巧英长叹一口气醒了过来。吉顺把常川的事情简单的说给这娘俩听,巧英妈一下子坐到地上,拍着腿放长声的哭着:“天杀的东洋鬼子啊!老天爷你不长眼那!咋不灭了这些东洋畜生啊!”

  巧英傻傻的坐起来,眼泪不停的流到嘴里,她眼睛发直的看着手里的手巾:“常川哥不回来了,常川哥不回来了。”小豆子摇晃着她的肩膀:“妹子,妹子!你醒醒啊,哭出声来吧,别憋出病来!”巧英一把抓住小豆子的胳膊嚎啕大哭:“哥呀!你咋自己回来了!我常川哥那?常川他真的回不来了?”“妹子!常川用自己的命救了好几百条人命,他是条好汉子!”十九岁的巧英在炕上打着滚的哭:“哥!我要的常川哥!我要我的常川哥啊!”

  麦山夼的耐古山上起了座新坟,坟里埋着常川的一套粗布衣裳,还有那条绣着一对鸳鸯的白粗布手巾,头围白孝布的巧英搀扶着常川妈,和他的三个姐姐一起,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茔地。

  村头水库边的老槐树下,要返回部队的保林抱着自己刚出世的儿子,看了又看,亲了又亲,玉风接过孩子,擦了擦眼泪:“保林哥,给孩子起个名儿吧。”保林看了看四周的山峦:“就叫大山吧。”吉顺在怀里的雨平小脸上狠狠的亲了一下,把孩子送到俊子手里:“天黑了,我们该走了。”

  三个人转身刚要上路,就听见村外小道上一声喊:“吉顺哥!等等我!”换了身蓝粗布裤褂的巧英,把两条大辫子剪成了齐耳短发,手里提着个蓝布包袱急急的跑过来:“吉顺哥!我要当女兵,你们甭劝我,我要去参军,我得为我常川哥报仇!”“不行,巧英,部队上行军打仗很艰苦,常川的仇我们替他报!你一个闺女家的留在家里照顾常川的妈和你爹妈吧。”“不!他们有常川的姐和我哥嫂照顾!吉顺哥!我知道你是部队上的大官能做主的,带上我吧!”保林和小豆子看看这闺女十头牛拉也不回头的劲儿,也替她说情:“团长,卫生队需要女兵,带上她吧。”吉顺看看劝也没用,一挥手:“跟上走吧。

  俊子和玉风看着一行四个人消失在夜幕里转身刚要回村,忽然从村里跑出个黑影来,一边朝这边追过来,一边哭喊着:“巧英啊,你个傻闺女,你给我回来!”是巧英妈追出村来了。俊子和玉风迎上去搀着劝着她回了村。

  保林写了封信,让通信员金锁带上信把巧英送到卫生队,第二天,巧英穿上了根据地兵工厂做的军衣。

  石门山一战,部队伤亡很多,前几天的游击战又有不少战士负伤,卫生队来了很多伤员,卫生队整天忙的不可开交,前线下来的伤员伤势有轻有重脾气都挺大,特别是那些断腿的、胸、腹伤重不能下床的,伤口疼的厉害了烦的要命见谁骂谁。

  重病房闹的最凶的是腹部受伤的伤员小张,他是在打那场游击战的最后近距离对抗的时候时中了弹,当时肠子都流出来了,他自己用手把肠子塞回肚子里头继续参战,这么一个连死都不怕的硬汉子偏偏怕打针,每天护士端着护理盘一进病房他就犯怵,一天两回屁股针对他来说就是酷刑,那细针头一刺进肉里他就忍不住喊着疼,听那喊声活象是生挨了一刀,把其他伤员闹的也跟着紧张。

  卫生队新来了女护士,她留着一头乌油油的短发,长着一双会说话的杏核眼。那张不大的樱桃嘴角向上翘着,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她老是微笑着。

  她很快就学会了包括打针在内的一些护理工作,每天出入病房,端便盆、送水送药的忙里忙外,这天那个腹部受伤的伤员小张又烦躁的大声叫骂,护士们都躲了出去,到该给他打针的时候两个护士你推我让的都怵着去为他打那一针,

  新来的护士笑了笑:“我来吧。”她端上护理盘挑开白门帘进了重症病房走近小张。果然他骂的更凶了:“老子不打针,谁他妈敢给老子捅针老子骂谁!”她微笑着上前把他的军装扒开退出臀部,拿出酒精球消毒,小张暴躁的挥动着手臂一把打掉了她手里的针头,她默默的俯身拾起来,又换了个针头。

  就在这时候门口一声喝:“张柱子!你他妈给我闭嘴!”张柱子一见来人立马老实了,欠起头来敬了个礼:“连长!”八连长喜子几步迈到病床前头:“你小子知道她是谁吗?”“她是新来的护士。”“她是你们排长常川没过门的媳妇巧英!”

  巧英眼泪扑落落的掉下来:“喜子哥!我听医生们说过他的事,知道他是常川哥在突围的时候给了他一个耳光催他出山的一班长张柱子!”张柱子咧着嘴放声大哭,他一把拉住巧英的手往自己脸上煽着一边哭一边一迭声的说:“是你呀巧英姐!常听我们排长念叨你,我想俺排长和弟兄们!他们都死了,就我活着,我躺这病床上心里难受就想骂人!我犯混那,你打我一顿吧!”

  巧英为柱子打上针:“张班长,配合治疗,治好伤早点回部队多打鬼子替他们报仇!”喜子瞪了柱子一眼:“就听说你小子在这里天天又骂又闹的,看你这点出息!”张柱子红着脸不敢再吭声。

  打这以后,重病房的伤员每到该打针的时候都看着那道白门帘,巧英必是先用左手挑着门帘,右手端着护理盘,进来先用带笑的眼神看遍每个伤员,然后挨着病床轻手轻脚的消毒打针,从进来到出病房,她很少说话,可是伤员们一见她就仿佛见了镇静剂,张柱子也老实了,重症病房安静了许多。

  到了部队上的巧英看什么都新鲜,卫生队的女军医带着块怀表,头一回见到表的巧英盯着表指针纳闷,这小针咋自己能转圈跑那?对那些针和那满柜子的药的她也是很好奇,她长这么大还没打过针吃过药。

  昆俞山的雪水从山上的枯草缝隙里流向山下,在山脚汇成了一条宽宽的大河,巧英和几个女兵端着伤员们换下的纱布、绷带来到河边,她拿起一块大石头砸开冰面,打成一个水湾把那那些带血的纱布放进水里泡着,见到血,她就想起常川,手上一松劲,纱布顺着水向冰下流去,旁边的女兵喊了她一声,她这才回过神追到下一个冰窟窿捞了上来。巧英天天要来洗好几盆纱布,一双绣花的纤手被冰水浸泡的又红又肿。

  正出着神,突然一颗炮弹落到河套里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过后,巧英抖落了一身的河泥,在接连的爆炸声中端上盆和几个女兵们奔回临时病房,卫生队的医生护士正在忙着把伤员转移到树林里躲避,那些能动的轻伤员也帮着抬担架转移重伤员。隐藏在离卫生队十里的炮连马上组织火力反击,敌人的炮哑了。巧英慢慢的习惯了在敌人几天一次的炮火攻击干扰下为伤员们打针换药,习惯了在卫生队的紧张有序的日子。

  战火中的巧英逐渐成长为一个坚强的八路军战士、一个熟练的战地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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