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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卫士

第十九章 保卫太行山(下)

  朱钢带部队赶到阻击点,张大林他们已打退了日军的一次进攻。阻击点安排在山路边一个突出的山坡上,鬼子退下去后,战士们为防炮火躲到后山坡,阵地上只留下少数哨兵。

  朱钢来后不顾张大林的劝说到阵地上观察敌情,张大林只得和他一起猫着腰上了阵地。这条路是山中唯一的道路,在两山夹峙下,山路蜿蜒而过,两边的山虽不是很高,但十分陡峭,是典型的“两山夹一路”。

  “我们在前面四五百米的地方挖了条路沟,鬼子开来两辆车只能停在路沟前,下来一个小队步行往矿场赶,被我们一顿打,退了回去。”张大林介绍道。

  “鬼子援兵来的怪快的,有炮吗?”朱钢趴在阵地上,一边用望远镜观察一边问。

  “估计是附近据点的鬼子,带了四五门迫击炮,有一门丢在下面路上。”张大林指指山路上七八个鬼子尸体中的一门迫击炮。

  朱钢继续观察,远处两辆车停在那里已把路占满,一些鬼子忙着填路沟,炮兵也架起炮。正看着鬼子的炮弹飞了过来,一次只有四发,在阵地上显得稀稀拉拉。

  朱钢冷笑一声:“四门炮,还沒有我们的多,到时看八路军的威风。”

  日军的炮打了四轮,可能也觉得不起作用,便停止炮击。“小鬼子来呀,老子等着你。”张大林骂道。

  “鬼子在等其它增援部队,我们用过炮吗?”朱钢问。

  “还没有。”

  朱钢点点头,吩咐黄国忠:“叫刘得彪来。”

  不一会刘得彪猫着腰赶过来,朱钢把望远镜递给他:“看见鬼子汽车了吗?用两门迫击炮只准打两轮,只要打毁一辆车就可以,打完炮兵阵地转移。”

  刘得彪以手臂测距定位,目测汽车的距离,应了一声转身跑去。不一会一发炮弹从阵地飞出,在汽车附近爆炸,接着三发炮弹先后打中汽车。

  朱钢和张大林回到后山坡,把连长和直属队长召拢过来,朱钢说:“地形对我们有利,弹药又充足,抓住战机打个歼灭战。现在打坏的汽车把路堵死了,日军增援部队来汽车只能开到那里。”又问:“迫击炮、掷弹筒、机枪一共有多少?”

  “迫击炮八门,掷弹筒十二门,机枪算上排里和刚带来的有十六挺。”

  朱钢兴奋地说:“好,火力不差,炮兵刘得彪指挥,所有机枪集中到机枪排。鬼子增援部队来后,炮兵乘他们立足未稳先敌开火,算好鬼子队伍长度,掷弹筒打近的,迫击炮打远的。炮击时机枪排、手枪队、神枪队和两个排冲向山路,到离鬼子一百多米停下,等炮击结束听到冲锋号再冲。冲锋时机枪在前,山路窄,机枪四人为一组,第一组打完一弹夹子弹就地臥倒,第二组接着打,第一组换好弹夹变成第五组,以此类推,每组至少准备五个弹夹的子弹,每个机枪手配一个副手。手枪队每人配双枪带足子弹,跟在机枪后面。机枪排和手枪队快速往前冲,主要对付路沟后的增援部队,两个排由二连长俞志强带领对付路沟前的鬼子。神枪队自由寻找目标,在开炮前先隐蔽向前推进,掩护机枪排冲锋。大部队听到第二遍冲锋号再冲,指挥部和炮兵在一起。”说完转过身对张大林说:“你再补充。”

  张大林想了想:“路窄人多不要乱防止误伤,特别是机枪排,把战斗要求告诉每一个机枪手,打完一弹夹一定要臥倒,第二组才能开火,机枪五轮打完冲到鬼子队伍的最后面。还有,”顿了顿又补充:“鬼子先来的部队可能是乘车的,后面是不是有步行的还不知道,一组机枪向西二三百米警戒。”

  俞志强提出建议:“手枪排人不多,连里还有些短枪,再挑些人和手枪排一起冲。”

  “好,”朱钢表示赞同:“各连抽一个班跟在手枪排后面。”

  朱钢和张大林来到设在后山腰的炮兵阵地,叫来一个排战士搬炮弹当助手,朱钢对刘得彪说:“炮火要把路沟前五十米后一百多米全覆盖,到时不能停连续开炮。”

  刘得彪点点头,布置好阵地,又指挥调整射击诸元,张大林去检查机枪排和手枪排的准备。不久阵地上哨兵传来话,鬼子援兵来了,朱钢和刘得彪跑上阵地,趴在地上架起望远镜。

  山路上尘土滚滚,车辆急驶而来,朱钢大声命令:“准备战斗!”刘得彪向炮兵挥一下手旗。

  “一辆、两辆,一共三辆。”朱钢轻轻地数着。

  “三辆车差不多载三个小队,有两辆还拖着两门炮。”

  张大林跑过来说,机枪排、手枪排都作好准备,带足子弹。

  第一辆车开到炸毁的汽车处停了下来,朱钢果断地命令:“开炮!”

  霎时,迫击炮、掷弹筒同时发射,第一轮炮火炸中两辆汽车,掷弹筒的炮弹在路沟前鬼子堆里爆炸,鬼子躯体被炮火的气浪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接着又是第二轮炮弹从天而降。机枪排、手枪队、神枪队和两个排战士迅速冲向山路,部分神枪手已事先运动到离鬼子二三百米的山坡,击毙鬼子两个机枪手。队伍冲到离路沟二百米,机枪排唰的一下臥倒在地,第一组立即架枪向鬼子猛烈开火。

  一时间天上的炮弹、手榴弹砸向鬼子,机枪、步枪声连成一片,山路上到处是钢铁的洗礼,整个山谷怒吼了!

  日军遭到炮击和暴雨般的扫射猝不及防,没来得及抵抗就死伤一片,不少鬼子在车厢里饮恨归天,一些鬼子跳下车又迎来从天而降的炮弹。

  混乱的鬼子在炮火中奔跑,中弹的日军在弹雨里欢舞,他们在奔跑和欢舞中走向死亡,到地狱去完成未竟的大东亚共荣梦想。

  “让鬼子尝尝八路军的铁拳,让他知道侵略别人的国家没有好下场,这才是对鬼子最好的教育。”朱钢兴奋地说。

  “对鬼子就是要狠狠地打,打死一个少一个,打死一个中国的土地上少一个畜牲!”张大林脸色铁青:“想起南京大屠杀三十万中国老百姓的冤魂,打死眼前一百多鬼子还太少。”

  炮火在继续轰击,转眼八门迫击炮、十二门掷弹筒打了五轮,鬼子新来的三辆车都被打毁,机枪排三个组完成第一轮射击。

  “停止炮击。”随着朱钢的命令刘得彪向炮兵猛的挥动手旗,待发射出去的炮弹爆炸后,朱钢又命令:“吹号。”

  听到冲锋号声,机枪排奋力向前冲去,四挺机枪象刮风似的喷吐着火舌,在山路上形成扇形火力网,一组打完臥倒,另一组紧接开火,不让鬼子有喘息的机会。手枪排战士奔跑着、跳跃着,跨过一具具日军尸体,子弹朝那些侥幸躲过炮火的鬼子点名。很快他们跃过路沟,继续向前冲去,几辆炸毁的车占了大半个路面,两个机枪手蹲着往汽车底下扫射,一个机枪手被流弹打中,副手立即补上空位端起机枪继续扫射。神枪队占据着有利地形,四杆枪死死地封住两门炮,击毙了几个摆弄炮的鬼子后,又重点对付鬼子的机枪,一挺机枪前连续打死四个射手,吓得再沒有鬼子敢过去端机枪。两个排的战士在俞志强带领下,一部分对付路沟前的鬼子,一部分向山坡上逃窜的敌人射击。

  混乱中日军一直未能组织有效抵抗,不成建制的鬼子虽然凶残,但盲目的射击不能形成压制对方的火力网。

  “吹冲锋号。”朱钢再次命令,随着冲锋号声,阵地上一个连的战士呐喊着扑向鬼子,朱钢和张大林也一起向前冲去。

  枪声、怒吼声、奔涌的人群,给日军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一个鬼子军官绝望地叫着,举起战刀刺进自已的腹部。又有几个鬼子也要举刀剖腹,张大林大声叫道:“打,打!”一阵弹雨,这几个鬼子抽搐着倒在血泊中。

  “叫鬼子自杀都沒有机会,就是要死在中国人的枪下!”张大林自豪地说。

  朱钢跑来会心一笑:“仗就要这样打,叫鬼子还手沒有机会,自杀也沒有机会。”担心有鬼子新的增援部队,说:“再搜索一下,打扫战场抓紧撤。”说完叫上几挺机枪向西奔去。

  四挺机枪已在那里做好警戒,朱钢又带来四挺,大家重新在山坡上布置好阵地,副机枪手到鬼子尸体堆里找来子弹。朱钢吩咐:“看到鬼子先敌开火,听到撤退号马上撤。”

  部队有条不紊地打扫战场,缴获迫击炮十四门,掷弹筒八门,机枪十来挺,长短枪好几十支,还有两门九二式步兵炮。六七个伤员送往医疗队,一个排专门扛迫击炮和掷弹筒已往回撒,不少战士肩上挎着两三支“三八大盖”。有几挺机枪被炮弹炸坏,战士连说可惜,说着就要扔,朱钢看到说:“富日子当穷日子过,坏枪都带上,修械所好修。”

  “步兵炮怎么办?”张大林指指两辆车拖着的炮问。

  朱钢走过去拍拍炮筒:“好家伙呀。”好一会才脸色一沉:“炸掉,带不走不能留给鬼子。”张大林听了无奈地笑笑。

  朱钢拿起望远镜向西了望,沒有发现有鬼子增援部队来的迹象,对张大林说:“我先走,你指挥打扫战场,最后炸车炸炮。”

  朱钢快步向北面山里的隐蔽点走去,心里想着晚上转移的事。矿场大门前医疗队还在那里,一个排在四周休息警卫,刚送来的伤员正在处理,几个轻伤包扎完已转移进山。朱钢轻轻走进医疗队帐篷,里面一片忙碌,陈大夫正为重伤员动手术,一个护士看见朱钢要招呼,朱钢忙摇摇手,看了一会悄悄退出来,吩咐警卫的排长:“手术动完立即转移。”

  隐蔽点设在山里的一个坡地上,离矿场有十来里,陈建国在四周山头安排了警戒,严挌命令不许大声喧哗,不许点火做饭。朱钢赶到战士们正吃饭休息,他也拿来干粮边吃边招呼俞胜华、陈建国和邹军,一起碰个头。

  “阻击战变成歼灭战,消灭鬼子一百多,受伤六七个,沒有牺牲的。”朱钢简单介绍阻击战情况,又说:“下午休息,晚上连夜行军,看有什么事要处理。”

  陈建国首先提出:“几次战斗牺牲十二人都已安葬,轻重伤员二十多,行军伤员怎么办?”

  邹军一时沒转过弯:“什么伤员怎么办?还能丢下!”

  “不是丢下,”陈建国解释道:“一种跟部队行动,一种就地隐蔽休养。”

  大家听了都沉默起来,朱钢看了陈建国一眼,明白他的意思可能不便说,想想自已是司令员,只有自己来下决心:“我的意见就地隐蔽休养。部队下一步要连续长途行军作战,伤员一起行动,影响部队不算,也不利于伤员恢复。还是就地隐蔽休养,派小部队和医务人员留足粮食药品,再留一个七里营老乡,既可当向导又能和当地老百姓联系,只要坚持十天半个月。大家看有什么意见?”

  俞胜华也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这样好。”正说着黄国忠来报告,二大队和医疗队都回来了。

  “部队吃饭休息,叫张大林来。”朱钢说。

  不一会张大林吃着干粮过来,俞胜华把伤员的安置告诉他,张大林想想表示同意。

  “这事你负责,”朱钢指指邹军:“从一大队抽一个排、一个炊事班,炊事班发枪,医护人员留谁和陈大夫商量,担架队按伤员人数留。”邹军点点头。

  “我介绍一下战俘的情况。”俞胜华说:“这批国军有七十多人,为首的那个中年人是团长叫张华堂,是这些战俘中军衔最高的,还有几个营长连长,兵种主要是步兵,有几个骑兵、炮兵、工兵、辎重兵。他们参加过抗战,在矿里又吃了不少苦,对鬼子恨之入骨,虽然不十分了解八路军,都愿意杀鬼子参加八路军,不过他们希望不要分开。”

  “都是中国人,现在又是国共合作统一战线,杀鬼子都欢迎。”张大林第一个表态。

  陈建国有些迟疑:“欢迎是欢迎,他们提出不分开,万一有什么事不好办。”

  “不能让他们抱成团,救了他们不感谢,还提什么条件。”邹军不以为然。

  俞胜华皱皱眉:“如果硬拆开,这些人情绪不稳定也不好,特别是现在一直要行军打仗,不象在根据地可以先安排进教导队学习。”

  朱钢思索了一会说:“这样行不行,连长以上军官组成参谋队,技术兵组成后备队,这两部分留在支队部由陈参谋带,待进一步了解后再安排,比如军官可以进教导队当教员。”目光又转向俞胜华:“这几个军官是什么出身?”

  “有几个是黄埔军校的。”

  朱钢继续刚才的话题:“其余的组成两个补充排,排长由他们定,分到两个大队。这样既不能抱成团,也不是完全分开,真有什么事也掀不起大浪。”

  听朱钢这么一说,大家眼睛一亮都表示同意。

  “好,就这样,一起去和他们谈,谈妥了补充排大队领回去,留伤员的事邹军派人去办。”朱钢说着站了起来。

  俞胜华说:“战俘的衣服太破烂了,两个大队各凑四十套给他们。”

  朱钢几个走到战俘休息的地方,战俘见了纷纷要站起来,朱钢微笑着摆摆手:“大家休息,我想请连长以上军官见见面,商量点事。”

  战俘的眼睛一下子都盯着张华堂,张华堂慢慢站起来,脑子飞速地转着,收编部队先把当官的和骨干解决掉,再分化瓦解当兵的,这种排除异己的事屡见不鲜,自己也曾干过。看看朱钢他们的样子又不像,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长官,到哪里商量?”如果到很远的地方商量,可能不太妙,张华堂无数话在心头滚过,最后说出来是这句,既得体又怀有戒备。

  朱钢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点破,笑着指指离战俘十几步远一处干净的地方:“就到那里吧。”说着慢步走过去。

  张华堂点了六七个人,又和一个留下来的中年人交换了眼色。待他们走近,俞胜华指指四周:“大家随意坐。”朱钢和俞胜华几个盘腿坐下,把邹军、张大林作了介绍。

  朱钢开门见山:“先把情况说一下,八路军东进支队在离这里一二百里的鲁城地区,建立了根据地成立抗日民主政府,连地方部队兵力有千把人。东进支队的人来自四面八方,有老红军、老八路,更多的是当地老百姓,还有以前的西北军,甚至皇协军。只要参加八路军就是一家人,大家在一起只有一个目的:杀鬼子!这次支队奉命到敌占区游击作战,昨天打鬼子的运输队,今天打矿场打阻击,共消灭鬼子三四百。在敌占区作战要及时转移,准备下午在山里隐蔽休息,晚上连夜行军百十里。听政委说你们都愿意参加八路军,我们欢迎,你们的建制暂时这样安排,连长以上军官组成参谋队,骑、炮、工兵、辎重等技术兵组成后备队,这两部分留在支队部;其他人组成两个补充排,安排到两个大队。具体的人员组合和排长任命由你们商量定,改编后发枪发服装。”朱钢说到这里打住话头,看了看众人反应又说:“大家都是军人,又是在这样的敌占区环境,有些做法希望诸位理解。”

  俞胜华进一步解释:“这样安排是暂时的,以后还可以调整。参加八路军要自愿,到了安全地区,有人想走也可以。”

  听了朱钢和俞胜华的话,这些人都觉得比较满意,张华堂表示:“长官体谅我们,听八路军的。”

  战俘中一个满脸落腮胡子的人说:“我们的命都是八路军救的,今后就是八路军的人,谁要是三心二意不是娘养的。不过,”他停了一下,朝张华堂看了一眼,向朱钢请求道:“我愿来是国军的营长,不到参谋队行不行,还是想拿枪到连队,只要能杀鬼子当兵也行。奶奶的,在矿里吃了鬼子多少苦,我要亲手多杀几个鬼子,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好,我们一起打鬼子!”朱钢和俞胜华都很高兴。

  当下张华堂和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到参谋队的有七八个,张华堂为参谋队长,技术兵组成的后备队二十来个,推选那个落腮胡子武金彪和赵祥为两个补充排的排长。

  朱钢、俞胜华和他们一起走到战俘面前,张华堂一声口令:“全体都有,起立,立——正!稍息。”

  朱钢站在队伍前大声说:“国军弟兄们,欢迎大家参加八路军,从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朱钢向大家庄严地敬礼,战俘回敬礼,“从现在起要称呼大家为八路军战士。”俞胜华带头鼓掌,大伙也一起鼓掌。

  “同志们,”朱钢继续说道:“我们商量了,原国军的弟兄组成一个参谋队、一个技术兵后备队和两个步兵补充排。张华堂。”

  “到。”张华堂走到朱钢面前,庄重地敬礼。

  “任命你为参谋队队长。”

  “是。”

  “参谋队出列。”随着朱钢的命令,张华堂点了几个人,被点到的一个个站出来。

  “后备队出列。”朱钢继续命令,张华堂在一旁点名。

  接着任命两个补充排长,安排各排士兵,又换服装发枪,这些人个个喜气洋洋。最后俞胜华讲了话,简单介绍东进支队的情况、当前任务和八路军纪律。

  朱钢和俞胜华接着送走就地隐蔽休养的伤员,让他们再往山里走几里,找一个山洞住下,几个国军伤病员也跟着一起走。朱钢又和陈建国找来七里营向导,研究晚上转移路线,安排哨兵按时叫醒部队,才找了一个地方躺下休息。

  黄昏,部队在山间小路行走,山路狭小,有的地方只能容一两个人行走,朱钢不时停下来观察,部队情绪高昂但不少人掩饰不住几天来的困乏。经过一个多小时行军,部队走出山区天也黑了。朱钢命令部队休息,和侦察队再次商量行军路线,接下来是平原,路好走但不少地方有鬼子的据点。部队的行军方向是在七里营向导带领下,绕过鬼子据点,朝东走三四十里,然后转向北穿过公路,到顺县的高河一带和骑兵排汇合,路程大概有七八十里。

  朱钢、陈建国根据向导提供的情况,在地图上划了一条行军路线,在穿过公路前要绕过五六个据点。朱钢突然有了新的想法,吩咐黄国忠:“让邹军过来。”

  邹军来后朱钢指着地图上的行军路线说:“大部队绕过这几个据点,你带两个排和神枪队由一个向导带领,走有据点的路。走一路打一路,主要是骚扰,声势要大带几挺机枪,打完就走不要纠缠,我们在穿公路前汇合。”朱钢在地图上点了一个地方。

  “这样不是暴露行军路线了吗?”邹军不解地问。

  “就是让鬼子知道八路军出山,掩护伤员在山里隐蔽。你们打完据点不要直线向东,向南拐一拐再向东,到汇合点找大部队一起过公路,这样路多走十几里,还要打仗。”朱钢觉得有些歉意。

  “只要伤员安全就行。”邹军爽快地说:“干脆大部队不等我们,先穿过公路到顺县的高河,预防鬼子万一察觉部队的行军意图封锁公路。我们人少灵活好办,在高河汇合。”

  部队分成两股铁流在大地上行进,秋风带着几分寒意吹拂而来,天高气爽月儿高悬,长长的身影随着行军的脚步向前移动。

  朱钢望着部队,望着天空,望着静谧的原野和远处隐隐约约的村庄,那里的人们该进入梦乡了吧?而部队却忍受着困倦艰难地行军,迎接下一次战斗和搏杀。

  “为祖国而战,为和平而战,是我们这一代军人的职责和光荣。国难当头,拿起枪就是国家卫士!”朱钢想着,胸中充满自豪。

  一路上,朱钢和俞胜华有意和参谋队、后备队的人小声谈话,一方面增加了解,同时也可解困。

  “张参谋,你和鬼子打过仗,你觉得鬼子最厉害的是什么?”朱钢问张华堂。

  张华堂说:“长官……”

  朱钢打断他的话:“已经参加八路军了,怎么还长官长官的,我们这里叫首长,也叫同志。”

  张华堂脸一红:“首长,哦,司令员,”想了想说:“要说厉害还是鬼子的大炮飞机和坦克。”

  朱钢点点头:“东进支队是新组建的部队,虽然和鬼子打了几仗,大部分人还沒打过硬仗,沒遭遇过鬼子的飞机坦克。参谋队考虑一下,抽时间给部队讲讲如何防飞机大炮的轰炸,如何打坦克,再组织训练。”

  “好的,好的,我们商量商量。”张华堂回顾和日军的几次作战十分感慨:“八路军战术灵活,不象国军死板,上峰命令下来鬼子的炮火再猛也要顶住,有时明明知道是送死也要冲。”

  “国军的战术有时是死板了点,不过话也不能完全这样说,有时局部的死拼硬顶是整个战役的的需要。”朱钢真诚地说:“今后作战会议参谋队参加,要拿出意见来。这几天你们先看看,战士的行军作战,支队的日常管理有什么问题,多提建议。八路军是游击战术,但必须具备正规军的素质。”

  张华堂见朱钢如此诚恳十分感动,郑重地说:“一定尽力。”

  朱钢还特意和后备队的工兵交谈一番。红军和八路军的兵种都不齐全,特别是技术兵种数量少,朱钢自参军后还未接触过工兵,只是听说兄弟部队有这样的编制。通过交谈朱钢了解到工兵的分工很细,开路架桥、探雷分解炸弹都是工兵的事,这几个工兵在矿场专门从事开矿,因此对炸药十分在行。

  “有了炸药制成炸药包难不难?”朱钢问。

  “不难,民运和引线都可以做。”几个工兵抢着回答。

  朱钢点点头,他知道用炸药包炸碉堡炸桥威力比集束手榴弹大多了,又问:“从炮弹里拆炸药行不行?”

  “行,不过要小心。”

  朱钢心想,今后缴获到鬼子的重炮炮弹就用不着销毁了,从炮弹中取炸药,弹壳又是钢铁原料。

  俞胜华除了和参谋队、后备队的人交谈,还跑到补充排队伍里和他们一起行军,吩咐两个大队长多关心。

  行军路上听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枪声,朱钢和俞胜华会心一笑,命令加速行军。半夜穿公路前部队休息了会,经过侦察在鬼子的两个据点之间悄悄穿过公路,一口气又走了三四十里,天亮前到达顺县的高河地区,找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大张村宿营。朱钢知道大家十分疲劳,还是安排自己和俞胜华、陈建国、张大林带两个排轮流警戒封锁消息。

  下午战士们经过半天休息,吃上了热菜热汤恢复了体力,但邹军他们还沒来,朱钢不禁有些担忧。派出侦察队四处打探消息,寻找骑兵排和潘龙带的侦察队,报务员架设电台和支队部联系。

  朱钢和陈建国对后备队一些人作了安排:四个炮兵到炮兵排;抽一个老兵带辎重兵和挑夫成立运输队,这些七里营的挑夫,原来和村长说好部队过公路前他们就回去,但有十来个自愿留下当八路军,其余的和向导一起回村,运输队现有人员二十多、骡马十来匹;临时成立一个工兵班,利用在矿场缴获的黄色炸药制作炸药包。期间报务员来报告,和支队部始终联系不上,朱钢听了心一紧,吩咐继续联系,俞胜华找村长了解情况。

  朱钢在临时指挥部一面观看地图,一面等待消息,天黑时派出去的侦察队和宋强、潘龙等人一起回来。

  “部队呢?”朱钢紧紧握住宋强、潘龙的手问,陈建国也和他们热情拥抱。

  “骑兵排在夏店镇一带打了几仗,两天前到这里和潘龙他们汇合,现在都在高河村,离这只有五六里。”宋强回答。

  潘龙指着身边一个穿便衣的人说:“这是八路军顺县抗日游击队长孙勇钢。”

  孙勇钢立正敬礼:“朱司令。”

  “八路军游击队,”朱钢和孙勇钢热情握手:“有多少人枪?”

  “游击队刚组建,三十多人十来支枪,只有几个八路军老兵,现在高河村。”

  “好,多介绍敌情,和支队一起打鬼子。”朱钢又问陈建国:“缴获的枪支剩多少?”

  “补充排和后备队装备好还有四十多支。”

  朱钢吩咐参谋:“叫政委和连长、直属队长来,参谋队也来听听。侦察队休息一下出发,沿昨天夜里部队来的路线去找邹军。”

  人到齐后潘龙说:“顺县是鬼子扫荡太行山的兵站基地,不少物资弹药在这里集中再运到前线,全县有日军一个大队,皇协军一个营,分布在县城和各个据点。现在县城是日军一个多中队和一个连皇协军,一般的据点守备人员是两个小队日军两个排皇协军,其中宗村有一个鬼子的物资仓库,一个中队的日军守在那里,常庄有一个军马场。这里不少乡村成立了维持会,高河这一带是顺县的边远地区,维持会沒建立,也是游击队的活动区域。”

  陈建国在地图上找到顺县、宗村、常庄、大张村、高河村,用笔做了些记号,还用尺量了量,抬起头说:“潘龙你仔细说说顺县、宗村、常庄附近的敌情、环境和几个据点之间的距离。”

  潘龙指着孙勇钢:“干脆让游击队孙队长介绍吧。”

  孙勇钢站起来敬了个礼:“顺县在和阳东面一百十多里,在利城东北面一百五六十里,三个县成倒三角形。顺县主要有南北和东西两条公路,县城在南北路的最北端,往南二十五六里是宗村,有鬼子一个中队看守物资仓库;再往南十七八里是徐家营,守备部队是鬼子两个小队和伪军两个排,这一段路能通汽车;常庄的军马场在徐家营东南二十里,只有鬼子一个小队,有路但不通汽车;我们住的大张村和高河村,在常庄的东南面二十多里,都不通汽车。再看东西路,”孙勇钢手指在地图上游走:“东西路是一条通向太行山的路,都能通汽车,宗村在南北和东西公路的交汇点上,从宗村往东二十里是寺沟,守备部队也是鬼子两个小队和伪军两个排;再往东十七八里的据点是西王上村,有鬼子一个小队。”

  一直没有说话的俞胜华问:“物资仓库这么重要,为什么不放在兵力多的县城而放在兵力少的宗村?”

  潘龙想想说:“可能是因为宗村交通便利吧,这一带还沒有八路军大部队活动,鬼子疏于警备。”

  宋强接过话题:“骑兵排进入顺县地界后隐蔽活动,鬼子沒察觉,为的就是主力来了给鬼子一个突然打击。”

  朱钢十分赞赏:“对,应该这样,过早暴露实力会被动。”又看看众人:“大家看这仗怎么打。”

  一时大家议论纷纷,有的说打宗村的物资仓库,这样对太行山反扫荡有利;有的反对打宗村,理由是宗村交通便利,周围据点多鬼子增援方便;有的提出分兵,四面开花打些小据点,再摧毁乡村的维持会……

  这时报务员来报告:“和支队部已联系上。”说着递上电报。

  朱钢看大家都在,说:“念。”

  “朱、俞首长:弹药战利品派人运回,战况已报旅部,旅部来电太行山反扫荡形势依然严峻。和阳日军两个大队及部分伪军近日扫荡鲁城根据地,部队和日军在梁山口小有接触,老乡转移疏散后即撤出。部队和县府现已撤离鲁城,盼指示!”

  大家听了心情十分沉重,指挥部一片寂静,空气似乎变得凝重起来。一会有人说乘和阳守备空虚,干脆立即回师和阳,吸引扫荡鲁城的日军回援。

  朱钢也很焦虑,这次扫荡鲁城的日军有两个大队,鬼子兵力多,根据地还不巩固,但他却异常冷静,依然显得镇定自若,站起来坚定地说:“宁可鲁城根据地受些损失,太行山这面华北抗日的旗帜不能倒,支队现在的口号是保卫太行山,但支队主力都在这里,也不能不管鲁城。原来想部队刚到顺县,乘鬼子沒察觉先集中兵力打一个大一点的仗,主要是打掉日军的物资仓库,然后分兵四面开花骚扰袭击鬼子。现在日军物资仓库还是要打,然后直接回兵和阳,时间也就是推迟两三天,大家看怎么样?”

  众人沉默了一会表示同意,“记录回电,”朱钢一字一句地说:“来电收悉,部队掩护乡亲和县府转移至山区,尽量减少损失。彻底做到坚壁清野,使日军在根据地抢到一粒粮食,喝不到一口水。派出小部队和日军周旋,坚持数日,主力近日将至和阳牵制日军。”

  朱钢立即进行部署:

  宋强带后备队的五名骑兵配马回高河村,骑兵排仍驻扎高河村,封锁消息;

  潘龙和孙勇钢回高河村,率侦察队和游击队到大张村,游击队领枪,明天训练但不准用实弹。炮兵排和机枪排按现有武器数量配备好主射手和副射手;

  陈建国带一大队侦察队和原林成有排部分人,连夜回和阳侦察,摸清敌情制订作战计划,三天后和大部队在六里庄一带汇合;

  有关人员明天一早外出侦察,游击队配合。战斗初步设想为攻打宗村日军物资仓库,顺县、徐家营、寺沟三处打阻击,另外派人侦察常庄的日军军马场。

  朱钢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大家:“这次战斗以摧毁敌物资仓库为标志,是支援太行山反扫荡重要的一仗,也是东进支队在外线最后一仗,一定要打好。战斗结束不集中,各部分别向和阳转移。”

  听说给游击队发枪孙勇钢很高兴,想想又不好意思地说:“朱司令,我们在这一带还发展了不少民兵,都沒有枪,是不是也给他们发枪。”

  “可以,多余的枪都给你们,只要是打鬼子,人越多越好。”

  张华堂站起来说:“司令员,补充排虽说都是老兵,但好一阵沒拿枪了,马上参加战斗,是不是明天也安排训练?”说着朝武金彪和赵祥看了看。

  武金彪和赵祥都站起来说:“对,补充排训练,打起仗不能丢了威风。”

  朱钢明白他们的意思,第一次参加战斗要打出样子来,不然被人瞧不起,安慰道:“你们在矿里吃了不少苦,身体也不太好,一来就是急行军沒好好休养,身体能行吗?”

  “能行。”武金彪和赵祥十分肯定地表示。

  “张参谋,你是补充排的老长官,明天带着训练。”

  “不,不,”张华堂忙摇手:“现在我是东进支队的参谋队长,有责任提些建议,至于训练还是在大队的领导下。”

  朱钢想想也不勉强:“张参谋,交给你一个任务,明天组织工兵班把缴获的黄色炸药全部制作成炸药包,人手不够向政委要。”

  “保证完成任务!”张华堂严肃地立正回答。

  一个小时后,潘龙和孙勇钢带人回到大张村,孙勇钢连民兵带来六十多人。半夜,侦察队和邹军也来了,邹军说他们骚扰了五个据点,打死十来个敌人,又绕路天快亮刚过公路,干脆在一个村庄休息一天,天黑才行军。

  第二天一早,部分排以上干部分成几组出发侦察敌情,朱钢觉得打宗村和县城援敌是重点,就和邹军、张大林都到这一路,还增加炮兵排长刘得彪,因为顺路两组人一前一后走着。游击队都是当地人,路熟情况熟,带大家走小路绕村庄,不但少走路,还避免不少麻烦。

  中午不到朱钢一行来到宗村。通往太行山的东西向公路在村前经过,物资仓库建在村外公路旁,四周是一人多高的围墙,围墙上有铁丝网。仓库大门面向公路,里面有一个三层高的炮楼,公路到仓库之间沒有壕沟。朱钢他们看似漫不经心两三个一伙,扛着准备好的锄头等工具,装成下地干活的农民,远远的在仓库周围转了一圈。

  朱钢轻声对邹军说:“打宗村以一大队为主,考虑一下兵力部署。”

  邹军注视着仓库,仔细观察周围地形,问:“能看出鬼子兵营的位置吗?”

  朱钢看了一会摇摇头,又说:“不能老这样看,鬼子会怀疑,走。”

  他们走到远处庄稼地,拿出干粮席地而坐,朱钢、邹军面朝仓库门,张大林和一个游击队员背对仓库。

  邹军问游击队员:“你们来过这里吗?”

  “来过。”

  “知不知道仓库里鬼子兵营在哪个位置?”

  “只能大致知道一个方位。”游击队员说着要转身用手指。

  坐在身旁的张大林一把按住他:“只说不动,更不能用手指。”

  游击队员脸一红,停了会说:“仓库坐南门朝北,兵营在东边。”

  朱钢和邹军一边啃干粮,一边注视仓库大门,邹军说:“司令员你看,现在是吃午饭时间,门口的哨兵换岗了,哨兵回去往东走。”

  朱钢也注视着:“炮楼在东边,兵营应该也在东边,这就对了。”

  “鬼子的仓库其实不难打,仓库里可能有粮食、服装,肯定主要是弹药。”邹军表示:“集中支队所有的炮一阵猛轰,引爆弹药仓库就完蛋,难就难在既要打又要保护好弹药,那些可是宝贝。”

  “还有更难的,”朱钢语带双关话中有话:“要攻而不破,危而不险,掌握好分寸。”邹军和张大林听了一脸的茫然,朱钢进一步解释:“原来这次战斗主要是摧毁日军仓库,另几处阻击,也就是打点分兵阻击。现在我想是不是可以改成围点打援,也就是孙子兵法说的‘攻其所必救,歼其救者’,乘机消灭一路援兵,比如顺县这一路最大的援兵,这样才能进一步打痛鬼子。”

  “那么打宗村是虚晃一枪?”邹军不解地问,围点打援一般是把打援列为主要目标,围点只是诱敌出援。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围点打援再打点,而且宗村始终为第一目标。宗村是鬼子扫荡太行山的物资仓库,毁掉它可以直接支援太行山反扫荡,同时我们也需要补充,打援是扩大战果,如果不行还是打阻击,打顺县援兵以二大队为主。”朱钢理了理思路:“这次战斗第一战果是攻克宗村,第二消灭或大部消灭顺县援兵,再就是顺带吃掉常庄的军马场。我们在这里只打一仗就回和阳,因此要尽量扩大战果。”

  邹军和张大林听了很兴奋,随即沉思起来,除了顺县打援,寺沟和徐家营都要分兵阻击,而且在敌占区的平原作战,要速战速胜不能纠缠。

  朱钢接着说:“宗村鬼子有一个中队,兵力不算少,而且仓库易守难攻还有炮楼。战斗从宗村开始,邹军你要打得鬼子招架不住,但又不是马上攻破,这样各处的日军才会来增援。顺县有日军一个多中队和一个连皇协军,算出动三分之二兵力增援,也就是一个中队日军两个排伪军,大林要在半小时左右解决战斗,最低要求歼敌大部。打援开始后宗村再总攻,也要半个小时结束,这样寺沟和徐家营的阻击在一个多小时。”

  邹军思索了一会:“部队半夜出发到宗村隐蔽,吃早饭时炮击东边兵营,这时鬼子比较集中。估计兵营附近的物资主要是粮食,易爆的弹药应该和兵营有些距离,这样炮击不会引爆弹药库。”

  “为什么放在吃早饭时炮击,不放在半夜呢?”朱钢问。

  “主要为了让大林立功。”邹军开起了玩笑,接着严肃地说:“半夜打阻击好,要消灭鬼子,打援还是白天好。”

  “这样安排战斗结束是大白天,转移是不是有问题?”张大林有些疑惑。

  朱钢想了想:“转移时避开公路和据点,在乡村和鬼子兜圈子,天黑后进入和阳地界,半夜到六里庄。”又问:“宗村炮楼怎么办?”

  “不是有工兵吗,正在做炸药包,炮楼可以爆破,还可以组织神枪队封住炮楼射孔,虽不能完全封死,加上机枪可以起作用。”邹军很有把握。

  朱钢问张大林:“打援需要多少人马和重武器?”

  张大林胸有成竹:“还是用打矿场阻击的战术,一开始用尽可能多的炮猛轰,机枪同时扫射,部队冲到公路边扔手榴弹,机枪射程和投弹距离,都大于迫击炮爆炸半径。用第一轮猛烈的炮火消灭大部分鬼子,然后冲锋,好在我们弹药充足。”

  朱钢点点头:“这样打好,但这里和矿场打阻击地形不同。矿场的公路在山区,路两边是山鬼子沒处逃,这里是平原,公路边的庄稼地都能走人。”

  “这沒问题,机枪步枪都可以射击。”张大林说着有些为难:“关键要有尽量多的重武器,在整个伏击带布满。前几次战斗是先一处打伏击,重武器再支援打阻击,这次围点打援再打点,打宗村仓库和顺县援兵同时需要重武器。”

  “大林,打援重武器主要是第一轮火力用,冲锋后炮不能用,机枪也不需要那么多。”朱钢若有所思:“这时把炮和机枪支援宗村呢?”

  “我也想过,”张大林摇摇头:“这次路远,过去要一个多小时。”

  朱钢一笑:“不是有骑兵有马吗?”

  大家听了眼睛一亮,邹军一拍大腿:“两个骑兵排人到宗村当步兵用,马到打援的地方隐蔽好,然后炮兵、机枪手背炮背机枪骑马赶到宗村,他们到了宗村发起总攻,弹药事先分好。”

  “对,就这样。”作战计划初步形成,朱钢说:“大林,手枪排和侦察队用短枪能连发都给你,冲锋后他们派大用处。”

  张大林掐着手指算兵力:“鲁城留了一个连,利城公路又留一个连和神枪队,掩护伤员留下一个排,寺沟和徐家营打阻击也要用去一些人,顺县打援敌人多,我们兵力不占优势。”

  朱钢果断地说:“不占优势也要打,这次除了医疗队和担架队,其余电话班、炊事班、运输队都发枪发手榴弹上第一线,再说现在重武器多,部队战斗力比以前强多了。”

  那个游击队员表示:“游击队和民兵也能打。”

  朱钢站了起来:“走吧,坐久了鬼子要怀疑。宗村打点顺县打援都是关键,回去后让参战的每一个战士领会意图,再组织演习,火力要猛,不要考虑节约弹药。”

  朱钢一行又往顺县走去,选好伏击点后急忙赶回大张村。

  半夜部队悄悄出发,白天俞胜华组织司务长和炊事班,在村长的帮助下做了两天的干粮,游击队在这里活动过群众基础好,孙勇钢动员村里二十多个小伙子参加运输队。到了高河村骑兵排加入行列,走了一个多小时,部队分成四队。

  朱钢和张大林领着去顺县,这一路人马有四个步兵排、两个手枪队、两个侦察队、四个炊事班、一个运输队,游击队民兵四十人,总人数二百四十多。重要的是两个炮兵排大部分在这里,有迫击炮二十门,掷弹筒十六门,机枪十六挺,其中四个排八挺,机枪排八挺。

  到宗村的是俞胜华和邹军,他们有三个步兵排、两个骑兵排、一个神枪队、一个工兵班、四个炊事班,游击队民兵二十多人,人数二百二十左右。另外有迫击炮五门,掷弹筒四门,机枪排四挺机枪,连三个排共十挺。

  寺沟和徐家营的阻击部队都是一个排加一个补充排,由一大队一连长张长生、二大队二连长俞志强带队。

  到了宗村俞胜华和邹军把部队分成两个梯队,迫击炮、掷弹筒、机枪、神枪队和工兵,埋伏在离仓库两百米一处未收割的庄稼地,其余人马在三四百米远的小树林,第一梯队战士个个头戴草圈,枪和炮也作了伪装。

  天亮了,日军仓库渐渐有了动静;岗哨换班了,夜里的哨兵打着哈欠下岗;太阳升起来了,鬼子起床洗漱陆续走向伙房……

  俞胜华和邹军交换了一下眼色,“准备战斗。”邹军轻声命令,炮手立即炮弹上膛,机枪手、神枪队拉开枪栓,六个工兵每人拿着一个炸药包,做好冲锋准备。

  “开火!”随着邹军的命令,一门迫击炮和掷弹筒同时发射,炮兵排长刘得彪站起来用望远镜观察爆炸效果,随即报了几个射击参数,大声说:“连续射击!”

  邹军开火的命令一出口,机枪手迅速向前冲去边跑边射击,四个鬼子岗哨立即倒在血泊中,五挺机枪跑到离大门不远就地卧倒,向大门里的日军扫射。另外五挺机枪跑到公路边,架在高出庄稼地的公路路基上,一挺机枪对准一个炮楼射孔射击,神枪手也封住其它几个射孔,那个站在炮楼顶上的鬼子哨兵早被神枪手一枪击毙。两个工兵抱着炸药包跑在前面,他们的任务是炸炮楼。

  炮弹象冰雹似的倾泻在兵营,坐在露天空地上的不少日军端着饭碗中了弹,临死也沒吃上最后的一餐,成了饿死鬼;有的急忙拿起枪,没来的及喊一声“天皇万岁”,在又一轮炮火打击下成了尸体……

  日军很快从慌乱中惊醒过来,炮楼有两个射孔射出子弹,兵营的鬼子冒着炮火,在一个军官带领下向大门口扑来,几挺机枪也开始响起来。刚冲进大门的工兵中弹倒地,第二梯队冲锋的战士也有被炮楼射来的子弹打中,部队有了伤亡。

  邹军见了眼睛冒火,躬着腰奔到公路边,推开机枪手端起机枪朝炮楼一个吐着子弹的射孔射击,一边大声叫道:“朝开火的射孔打,只要封住一会就行。”俞胜华指着仓库东面围墙,朝身边的工兵说了几句,四个工兵乘炮楼停止射击的间隙,飞快跑到仓库东面围墙根下,炮楼在围墙里面两三米,这儿是炮楼射击死角。四个工兵拉燃炸药包,喊了声一二三,一起把炸药包朝围墙里的炮楼扔去,又沿着墙根奔跑。

  “轰”的几声巨响,围墙炸开一个大口子,炮楼也毁坏不少向一边倾斜,俞胜华命令炮兵:“集中迫击炮朝炮楼打。”刘得彪指挥炮兵调转方向,先试射一发,接着五门迫击炮连发两轮,有的炮弹在炮楼前爆炸,有的直接打中炮楼,炮楼晃了晃轰然倒下。倒下的炮楼堵住围墙缺口,炮楼里的鬼子也死在瓦砾之中。

  第二梯队乘炮楼倒塌迅速冲到仓库东面兵营的围墙外,掏出手榴弹拉开导火线,拿在手里等了几秒往里扔,无数颗手榴弹冒着青烟象流星一样越过围墙在鬼子兵营凌空爆炸,高速四射的弹片形成威力巨大的杀伤网。迫击炮和掷弹筒继续朝兵营开炮,十挺机枪在仓库门口朝鬼子不停扫射,兵营顿时枪炮声震耳欲聋血肉横飞……

  猛烈的打击持续十多分钟,俞胜华估计消灭了大部分鬼子,果断地命令:“司号员,吹收兵号。”部队听到号声背着伤员迅速撤回来,五挺机枪从不同方向封住仓库大门,不时来几个点射,另外五挺分别在公路东西两侧警戒,炮兵停止炮击,给人感觉是炮弹打完了,并迅速转移阵地。日军也停止冲锋,只是机枪不断向外射击,双方就这样对峙着。

  “战斗基本上按我们的设想进展,”俞胜华对邹军说:“歇一歇让鬼子叫救兵吧。”

  驻守顺县的日军大队长犬养中佐,接到宗村物资仓库遭袭的电报大吃一惊。这些物资是扫荡太行山部队的急需品,山里不通汽车,部队进山一次不能带很多弹药,要分批运送到前线。前几天听说扫荡不顺利,损失了一些部队,弹药消耗也很大,这里的物资正要运进山,如果仓库被八路军端了,山里部队沒有弹药,只有等着挨打。犬养想到这里冷汗从头上冒了出来,他为自已的责任担忧,也为山里的部队担忧,大和民族的士兵不能赤手空拳等着挨打,大东亚共荣的伟业不能受挫!

  犬养亲自带一个中队日军,乘车向宗村急驶而去,又打电话要寺沟、徐家营几个据点也派兵救援。县城留一个小队日军和一个排皇协军,另外两个排皇协军,昨天刚刚派到四乡去收粮。

  朱钢和张大林趴在村头一间房子的屋顶上,不时用望远镜朝顺县和宗村方向观察。

  这里是离顺县十来里公路边的一个村庄,距公路三百多米,在迫击炮、机枪的射程内,更主要的原来这里是个大村,年前遭了场大火,毁了不少房屋和树,现在村庄朝公路的一面十分开阔,沒有树木遮挡,便于观察、炮火射击和部队冲锋。部队下半夜到这里立即封锁全村,炮兵在一块空地布置阵地,机枪手、投弹手选好位置,第二梯队的几十匹马也有人牵着。

  过了一会朱钢拿出怀表看了看说:“差不多该吃早饭了。”突然,宗村方向传来隐隐约约的炮声,朱钢和张大林相视一笑,说:“大林,你去让大家作好战斗准备,叫炮兵排长高林上来。”战士们也听到炮声,再次检查武器:炮兵计算好每一门炮的射击诸元,要对二三百米长的路段实行全覆盖;机枪手上好弹夹,副射手身上带着五六个弹夹;其他战士包括手枪队、侦察队,每人手里拿着两颗拉好弦的手榴弹,身上还带了好几颗……

  远远的看到顺县驶来汽车,朱钢在屋顶做了一个准备的手势,手里的望远镜移动着:“四辆车,两辆拖着九二式步兵炮。”朱钢对身边的高林说,高林点点头,他手里也拿着望远镜。

  四辆车急驶而来,每辆车载满日军,驾驶室顶棚架着机枪打着太阳旗,渐渐进入埋伏圈

  “打!”朱钢果断地命令,高林一挥手旗,二十门迫击炮十六门掷弹筒同时发射,愤怒的炮弹腾空而起。因为事先反复测量过,根本不用调整,炮弹准确地在公路上爆炸,其中五门迫击炮集中打第一辆车,另五门打最后一辆,第一轮炮击就把两头堵死。

  随着朱钢的命令,十六挺机枪立刻开火,机枪手端着机枪扫射成扇形队形冲向公路,后面跟着二百多个拿手榴弹的战士。日军以战斗姿态行军,虽然第一轮炮火打瘫前后两辆车,中间两辆紧急刹车又使车上的鬼子东倒西歪,但汽车顶棚上的机枪很快开火,冲锋的两名八路军机枪手负伤倒地,后面跟着的副射手一言不发,接过机枪继续冲锋扫射。随着第二轮炮火,日军车上的机枪哑了火,队伍冲到离公路三四十米停止奔跑,机枪继续扫射,投弹手奋力将手榴弹向前扔去,天女散花般地落到鬼子堆里。

  沒有语言,沒有呐喊,只有飞去的炮弹、机枪喷吐的火舌、流星般飞舞的手榴弹,一轮炮火就是三十多声巨响,一批手榴弹就是两百多个夺命的爆炸。公路上不时升起一个个烟柱,闪耀一片片火光,下起一阵阵弹雨……

  透过硝烟透过爆炸扬起的尘土,朱钢注视着:密集的火力打得敌人懵头转向,不少鬼子在车上一命呼吁,身体耷拉在车厢上;有的跳下车盲目地奔跑,又被追随而来的子弹打得满身窟窿;有的不顾有失皇军威严钻到车底下,但也沒躲过四处横飞的弹片……几乎沒有还手之力,一百多个鬼子转眼死伤大半,车头上的太阳旗撕裂了,成了一块破膏药布!

  朱钢注视着,胸中心潮翻卷:这一百多日军也是活生生的生命,也有家庭和父母,却转眼倒在这里。是我们残忍不人道吗?不!我们不杀鬼子,鬼子就要杀我们,鬼子现在就在太行山、在鲁城杀中国的老百姓。只有多消灭鬼子,才能把日军赶出中国,只有多消灭鬼子,才能使侵略者头脑清醒,结束这场给中日两国人民带来共同灾难的战争。“唯仁者能言战,唯强者能言和。”只有中国更强盛,八路军更强大才能争得和平。

  朱钢注视着,思索着,战争给了他太多的感慨,中国老百姓的苦难磨练了他对侵略者的铁石心肠,使他领悟到以暴抗暴的真理!

  “停止炮击。”朱钢表情严肃语调平和,高林向炮兵挥舞手旗,炮兵巳打完八轮。

  冲锋号响起——

  机枪手再次向前冲去,消灭那些侥幸现在还活着的鬼子,那些从公路向庄稼地慌不择路奔跑的迈着罗圈腿的怪物;

  手枪队和侦察队拔出插在腰间的短枪,其他人端起步枪,向残余的鬼子射击。两个手枪队和两个侦察队有六十多人一百多把盒子枪,他们分散在战场的各个角落,手中的枪朝那些在血泊中挣扎的、在绝望中嚎叫的、关键时刻恨自己种族矮小腿短跑不快的、刚才还在想用军刀喝中国人血的魔鬼一一点名;

  炊事班牵着马奔到炮兵阵地,炮兵纷纷跨上马,把发烫的迫击炮、掷弹筒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篓子里,策马而去,驰向到宗村、寺沟和七里营;

  炊事班随即和担架队一起冲到公路抢救伤员……

  剩下的日军还在抵抗,一个鬼子操起一挺机枪,往刚刚死去的同伴尸体上一架,向冲过来的八路军扫射。一个军官用战刀劈死两个想逃跑的鬼子,驱赶士兵作垂死挣扎,有的鬼子三五个一伙,举枪射击。这一切立即引来更多的子弹和手榴弹,飞旋的子弹象长了眼睛,在他们身上戳开血窟窿;炽热的弹片在空中呼啸,毫不留情地钻进这些不受欢迎的远洋来客肮脏的躯体。

  又是一阵冲锋号,除了留下五挺机枪作警戒,十一挺机枪退了回来,运输队牵来第二批战马,机枪手跨上马急驰而去。

  没有机枪的吼叫枪声依然激烈,一百多把盒子枪、一百多支步枪还在向不请而来的侵略者索命,还在向犯下滔天罪行的魔鬼拷问:知道吗?这就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战场渐渐平静,只有零星的枪声不时响起,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和烧烤人肉的恶臭,公路上到处是扑地毙命的鬼子。

  朱钢吩咐张大林:“手枪队和侦察队继续搜索残敌,组织人拿上缴获的机枪加强警戒,其他人打扫战场抓紧转移,这里离顺县近防止鬼子再来增援。两门步兵炮如果能用,找几匹马拖走,我到宗村去。”

  朱钢来到宗村这里的战斗已接近尾声。增援的炮兵和机枪一到,俞胜华和邹军组织第二次进攻,先是试探性的冲锋,待日军火力点暴露后,集中炮火轰击和机枪扫射,接着是潮水般的冲锋。

  强大的火力夺去鬼子的生命,也摧毁剩余鬼子的意志。顺县公路上的炮声他们也听到了,现在才明白,八路军刚才沒有连续进攻,就是为了吸引消灭增援部队。寺沟和徐家营也传来枪炮声,八路军四面出击有多少兵力啊!日军士兵绝望了,不少人唱着“君之代”跳进炮击引发的大火,守备仓库的少佐拔出战刀,临死前还不忘向扫荡太行山的日军最高指挥官发报:“宗村军用仓库遭八路军主力攻击,顺县、寺沟、徐家营援兵被阻,职誓与仓库共存亡。”

  不过已沒有共存,只有共亡。八路军已占领仓库,少佐身上是无数颗子弹画出的蜂窝图案。

  朱钢和俞胜华立即组织搬运物资,缴获的迫击炮和掷弹筒各有三十多门,机枪四十多挺,长短枪更是无数,弹药是搬也搬不过来,另外是军装、布匹、食品罐头,也有一些药品。

  朱钢大声说:“先搬重武器、药品、电台、短枪,其它能搬多少是多少。”

  战斗打响后,俞胜华派孙勇钢和民兵到附近村动员乡亲搬运战利品,他带来六十多人十多头毛驴,这时忙着搬物资,个个兴高采烈。

  送迫击炮和机枪到寺沟、徐家营的战马,也被那里的战士骑回来,战士报告:“打退鬼子几次进攻,有了重武器支援打得更顺了,阻击部队准备马上撤离。”

  朱钢听了点点头,命令骑兵集合,对宋强说:“骑兵排换上日军军装配机枪,到了常庄鬼子军马场不说话往里冲。消灭鬼子,马能带回来多少是多少,带不回来的全部击毙,一匹不留。”

  也许是骑兵天生对马有感情,一个骑兵红着脸说:“鬼子不好,鬼子的马没什么不好,带不走就放了吧,杀掉多可惜。”

  宋强瞪了那个骑兵一眼:“废话,马放了就是留给鬼子。”

  朱钢指指仓库:“鬼子的枪也沒什么不好,带不走就炸掉,杀掉鬼子的马,使鬼子骑兵变步兵,战斗力会下降。”又严肃地对宋强说:“给你一句话,杀掉一匹马就是消灭一个鬼子!”

  宋强立正:“是,杀掉一匹马就是消灭一个鬼子!”

  朱钢转身问游击队长孙勇钢:“是就此分手,还是和支队一起活动一段时间?”

  孙勇钢说:“和支队一起活动,你们打仗真神,我们好好学学。”

  火在仓库点燃,不一会引爆剩余的弹药,爆炸声中宗村日军物资仓库化为灰烬。部队迅速转移,先向南走了五六里,又一个转身向西直插和阳六里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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