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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卫士

第十一章 反扫荡

  部队在急行军,刘铁带队走在前面,再前面是侦察员领着的尖兵。队伍里还有二十多个拿铁锹铁镐的支前队,这是城里刚组织起来的,成员有学生也有店员和市民。朱钢特别吩咐,战前让他们帮着挖工事修战壕,战士抽空休息,战斗中成为担架队,但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派到新兵排当骨干的特务排老兵,一路上不时给新兵讲解战斗注意事项,取得一些效果。

  一个新兵问:“听说上战场新兵怕炮老兵怕冷枪,为什么啊?”

  老兵说:“炮打起来吓人,一颗炮弹炸出好大一个坑,溅起的土有几人高,其实炮弹好躲,到时跟着我,包你挨不到炸。至于冷枪,如果专门盯着你就不好说了。”

  另一个老兵接过话题:“防冷枪,一要工事挖得好,就是常说的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二要在战斗中注意自我保护。”

  “怎么样自我保护?”

  “那就多啦,比如射击时暴露面小,能在工事战壕里射击就不跑出来,投弹也一样,要会蹲着投、趴着投。”

  刘铁特意走到保安一排队伍里聊了一会,了解到他们虽然扛过枪受过训,但平时主要负责治安,几乎没上过战场,不过他们都是自愿参加八路军打鬼子,勇敢不怕死。鲁城的部队,除了特务排就数保安团受的军事训练多,他们况且如此。刘铁不由感到担忧,也深深体会朱钢的心情,默默地在心里念叨:打巧仗,打巧仗。

  月亮在云中穿梭,路在山间起伏,山峰的景色随着脚步的前行不断变幻。

  望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朱钢心中涌起一股豪情,这些拿起枪的庄稼汉,为了民族安危和人的尊严,义无反顾地走向战场。迎接他们的是血与火的考验,也许是胜利,也许是牺牲。

  想到这里,朱钢一个激灵。“是啊,也许是牺牲,再也见不到亲人,见不到蓝天白云红花绿树。但我们既使牺牲,也是长眠在祖国大地,不象小鬼子,死了变成游荡在异国他乡的孤魂野鬼。这些小鬼子飘洋过海到中国,又是何苦!”

  部队到达梁山口汇合一大队,朱钢、邹军、刘铁、张长生、林成有几个亲热地抱作一团。

  “见到潘龙吗?”朱钢问。

  “见到了,知道支队的作战计划,已派人去联系二排。”邹军回答。

  “带来多少人马?”

  “四个排,这一阵招了不少人,有些是林成有介绍来的,还收罗了一些武器。一大队现有五个排,只有五排沒有枪。”

  “好。”一大队兵力比原来估算的要多,二大队很可能也是这样,朱钢更增添胜利信心,就地摊开地图,吩咐作向导的侦察员:“介绍一下地形。”

  “这里往东五里是李家池,汽车只能开到那里,李家池离和阳还有十里。公路进入山区后,路东靠山,路西坡缓开阔,这一带山都不高,只有梁山口比较险峻路也窄,侦察队预选打伏击的地点,放在前面的大拐弯。”

  “还有谁熟悉这里的地形?”朱钢问。

  “林成有老家在这一带,让他讲讲。”邹军说。

  “前面的大拐弯当地人叫老虎口,路紧贴着山,山上有几户人家。”林成有介绍道。

  “不能纸上谈兵,看看去,看完再商量。”朱钢说着站起来,“邹军,安排警卫。”

  走到老虎口果然是个大拐弯,大约成九十度,拐弯两边几乎互相看不见。拐弯处路东贴着山体,山不算高,有三四百米,路西是一片平缓的坡地。

  “这里能上山吗?”朱钢问林成有。

  “能,山后有条小路,。”

  再往前走地形基本差不多,路东陡路西平缓,“好了,大家看仗怎么打?”朱钢问。

  “这个大拐弯要好好利用。”刘铁说。

  “利用地形把鬼子切成几断,分而歼之。”陈建国也赞成。

  朱钢抬头望着大拐弯的山顶:“大家看,如果从山顶往下推石块,在拐弯的地方把路堵上,能做到吗?”

  大家看着山顶,纷纷说可以。

  “好,就在这里打伏击!”朱钢用手在地图拐弯处划了一条线:“鬼子从北往南走,大拐弯放过一个小队再开火,山顶推石块堵住路把鬼子截成两段。兵力这样安排:大拐弯山顶放一大队沒有枪的五排,林成有带队,尽量多弄些石头什么的,石头可以砸死人,鬼子开路也要多化时间;大拐弯以北东边山上邹军带三排,西边坡地是陈建国连。再说大拐弯以南,东边山上是一大队新建的四排,到时居高临下多扔手榴弹;西边坡地放刘铁连,第一波火力后冲向公路,消灭放过来的一个小队鬼子,而且要缴获,我们有的战士还没有枪,弹药也不多,补充就靠这里。”

  “一排什么任务?”一大队一排长张长生见没提到一排,连忙问。

  “你们排埋伏在能开汽车的李家池,这里战斗打响后,如果鬼子汽车还在就打汽车,汽车不在往南推进打鬼子后卫,注意打了就走。”

  刘铁看了看地图,又抬头望着大拐弯以南的山坡,深感责任重大。

  朱钢严肃地对刘铁说:“梁山口战斗的关键,是能不能用最短的时间消灭放过来的这部分鬼子,两挺机枪第一波火力要充分运用。你们连有不少新兵,论拼刺刀现在恐怕还不是鬼子的对手,记住,不拼刺刀不抓俘虏,全歼敌人,关键是快。刘铁连冲锋后机枪支援陈建国连,一大队四排、五排一起从小路冲向公路,汇合刘铁连消灭鬼子,缴获武器武装自己。”说到这里,朱钢想起什么:“邹军,一大队侦察队在这里吗?”

  “在。”

  “多少人,可是短枪?”

  “八人,都是短枪。”

  “好。战士用长枪不能连发和鬼子近战不占巧,驳克枪能连发,一大队侦察队暂时归刘铁指挥。刘铁的炮兵班归陈建国指挥,还是这样,不到关键时刻不开炮。第一波火力后,邹军带部队往北撤汇合张长生排,两个排由你指挥任务是跟在鬼子后面打。”朱钢说完问:“有什么意见和补充?”

  陈建国指出:“怎么沒有安排预备队?”不愧是参谋一下看出问题。

  朱钢苦笑一声,他何尝沒有想到预备队:“还是兵力太少,这样安排各部人手都紧,只能打一个险仗。要说预备队就是张长生排,早点在后面打起来,减轻正面压力。”

  朱钢让负责一个方面指挥的连排长复述一遍任务,这是他的习惯,通过复述可以了解各人对作战意图理解的程度,理解不够可以补充,不能简单问一声“大家明白了吗”。

  陈建国说:“第一波打击火力要猛时间要长,不管大拐弯路堵得怎样,我这里都要把鬼子压住,为刘铁连全歼日军小队创造条件。”

  “山顶多弄些石头、原木,山上的人我熟请他们帮忙,路堵得越死对战斗越有利。”林成有握紧了拳头。

  “鬼子汽车在也把部队一分二,打汽车打鬼子后卫同时进行。”张长生信心十足。

  “撤退后我们跟在鬼子后面主动缠着打,一路打过去,让鬼子两面受敌。”邹军说。

  “对!”朱钢点点头:“缠着打但不是死打,敌人进攻你们就跑,还要注意和阳是否有鬼子的增援,不能被鬼子包了饺子。”

  “我这里把两个班往南再放远点,对付鬼子尖兵。”刘铁也是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

  …………

  朱钢满意地微笑着,大家对计划都有不少补充和发挥。“好,分段修工事,挖几条交通沟,鬼子经过大拐弯可能会火力侦察,一定隐蔽好不能暴露。”说完叫来作向导的侦察员:“到李家池找潘龙,让他带一半人过来。”

  李铁回到连里对几个排长说:“从大拐弯起半里地是我们的阵地,依次为新兵一排、特务排、保安排一个班和新兵二排,侦察队分别到两个新兵排。胡排长,带保安排两个班再往南三百米找地方隐蔽,任务是消灭鬼子尖兵,排里的机枪也带上。”

  胡龙才一听让他带机枪知道是照顾他:“机枪还是留给大部队吧。”

  “你那里也重要,消灭了鬼子尖兵沿公路往北压。”

  清晨,山田带部队开出和阳城,他现在是踌躇满志,要向鲁城八路军报新马店一箭之仇。

  山田是个受伤的军官,除了受伤还有一次死里逃生的经历。

  那是在扫荡一个根据地发生的事,山田被子弹打中腿送到战地救护所。混战中一支中国部队突然斜插过来,在护士的尖叫声中救护所冲进几个中国士兵,山田和伤员拔出随身携带的枪,准备奋力一搏为圣战“玉碎”,冲进来的士兵举枪说着什么“交枪不杀”,山田是中国通,听得懂这些话。就在那些士兵看无人投降准备开枪时,救护所进来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说不能杀伤员,在军官严厉催促下,士兵不太情愿地退了出去。山田这才松了口气,擦掉额头冒出的冷汗,心里却是冷笑不止。

  “一个消灭对手极好的机会,却轻易放弃了,帝国军队绝不会这样做,永远不会!这些愚蠢的中国军人,可怜可悲还自以为是的支那猪,落后又虚伪。大日本受伤的士兵,依然是天皇忠实的战士,养好伤还是圣战勇士,而且要以十倍百倍的仇恨杀尽支那兵,为负过的伤讨还血债。忠勇的皇军决不会因你们不杀伤员而感动,哪怕十年、二十年!大和民族永远只崇敬实力,哪一天你强大了再让我来崇敬你吧。”

  伤愈后山田心里满是畸形的仇恨,更加忠心地为天皇效力为圣战奔走沙场,虽然山田伤了一条腿,是“一瘸一拐”的奔走,但骑在马上并不妨碍他的光辉形象。

  现在山田就骑在马上,身边是一个中队日军和两个连皇协军。经反复要求,新马店战后上司先给他补充一个小队,前几天又归还一个中队,另一个中队虽已回到华北正执行其它作战任务。有了部队,山田要实现他的宏图大业。

  这一阵山田为扫荡作了不少准备,派出奸细摸清周围情况:和阳乡村有一股武装在活动,首脑机关在鲁城,正大肆招兵。商量扫荡时新来的中队长认为应先解决和阳乡村的武装,山田却坚持立即进攻鲁城,一是目标明确,皇军开过去占领鲁城稳操胜券,不象那些麻雀般的武装,找他们就要化很大的劲;二是“擒贼先擒王”,山田这个中国通卖弄起他的高论,中队长一听有道理山田又是上司就确定下来。

  原来山田准备带一个中队再加一个小队去扫荡,谁知一早有一股武装攻打北门,等山田带大部队赶到,这些武装又不知去向,气得山田破口大骂:“可恶的土八路,不是真正的军人。”骂归骂,山田还是留下一个小队加强守城力量,万一丢了城责任大了。

  日军经李家池拐向鲁城,一会尖兵报告前面的路汽车不能开。山田纵马向前抬眼望去,一条小路在起伏的山间蜿蜒,山田命令士兵下车步行,汽车回和阳。今天攻下鲁城,肯定在那里过夜,又可以纵情一番。

  尖兵在前,中间三个步兵小队,再后面是皇协军,山田骑着高头洋马,气势汹汹地扑向鲁城。

  天渐渐亮了,经过一夜的努力,工事基本建好,战士总算有了片刻的休息。

  支队指挥部和陈建国连部在一起,并和刘铁连之间架好电话线,电话班留在指挥部兼作通讯兵。朱钢一夜跑遍所有的阵地,逐一检查工事和伪装,还爬上大拐弯的山顶。那里困难不少,大石头根本搬不动,小石头又不起作用,山上树很多,可砍树也不是一时半晌能完成。林成有叫醒山上几户人家,一商量决定扒房,山上房子都是用石块垒起来的,石块大小适中,房上还有梁。朱钢十分感动,吩咐林成有战后一定要为老百姓把房子再盖好。

  战士们静静地隐蔽在工事里,夜里干活不觉冷,现在静下来倒有些冷了,虽然一夜未睡,战前的紧张让人不觉困。半夜时战士吃了后勤送来的干粮,朱钢对后勤感到满意,短短时间城里老百姓就发动起来,真不容易。但觉得整个后勤还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比如挖工事的工具、军衣、弹药储备,不要以为拿起枪就是军队就可以打仗了……

  朱钢想了很多,有些想法和感觉只有在战斗中才会产生,战后真要好好总结。

  小路上跑来侦察员,气喘吁吁地报告:“鬼子已朝梁山口开来。”

  “多少人马?”

  侦察员摇摇头,他们用的是土办法,只能传递简单信息。

  “继续侦察。”朱钢让陈建国通知大家,枪上膛手榴弹拉好弦,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山野呈现大战前的寂静,寂静中孕藏着怒吼和不屈!

  日军尖兵走来望着突然折转的路发楞,端起枪朝四周盲目射击。

  朱钢心一紧,这火力侦察的把戏当然骗不了他,但新兵呢?还好,山谷里只是飞起几只无名小鸟回应鬼子的枪声,朱钢无声地笑了,战前的教育起了作用。

  一个日军尖兵往回跑去,在朱钢的望远镜里鬼子的罗圈腿显得十分滑稽。尖兵向山田报告了几句,山田一挥手,日军队伍里响起一阵机枪声。

  “哼,再打枪也沒用,谁都知道是火力侦察。”

  见山谷沒有反应,山田又是一挥手,尖兵跑步到队伍前面,打着“膏药旗”大踏步前进,日军士兵背着三八大盖,明晃晃的刺刀在阳光下分外刺眼。

  尖兵过去了,一个多小队过去了。

  “打!”随着朱钢一声怒吼,山谷发出轰天巨响!

  东边山崖上飞出无数颗手榴弹,在鬼子堆里爆炸,大拐弯山顶的石块如山崩般飞砸下来,把行进中的日军砸得血肉横飞,石块很快把路堵住。西边土丘里冒出大批灰头灰脑的人,顷刻间枪声、手榴弹爆炸声连绵不断,公路上一片火海……

  “来吧,小鬼子,让你们的尸体肥肥中国的土地!”刘铁抱着机枪站起来,机枪喷吐着火舌朝日军倾泻而去,成片的日军象收割的庄稼一样倒在地上。

  战士们奋力地射击投弹,子弹和弹片交织成密集的火力网,公路上的日军来不及展开,一片片被绞死在网中。

  刘铁打光两个弹夹,把机枪交给身边机枪手,叫道:“吹号!”说着拔出驳克枪奔向公路,全连战士高喊“冲啊!”向前奔去。奔到公路边一起卧倒射击,机枪手架好机枪又是一阵猛扫,这是刘铁规定的,第一遍号声冲到路边,第二遍才上路。

  敌我距离近了,战斗更加激烈,那些新兵除了兴奋和紧张,射击的准头差多了。倒是侦察队短枪发挥了大作用,朱钢把支队和一大队侦察队十来个人都派到这里,十来支驳克枪近距离可以抵几挺机枪。

  日军遭到打击像一头受伤的猛兽,更加显示出凶残本性,不少人就地卧倒,三五人一伙开枪顽抗。一个头上流着血的鬼子从同伴尸体下抽出机枪,架在尸体上就要扫射,刘铁见了一梭子打过去,那个鬼子身体一歪为天皇捐躯。

  “吹号冲锋!机枪支援陈参谋,去几个侦察员打鬼子尖兵。”刘铁连续下达几个命令,快步冲上公路,跑到刚才打死的鬼子身边,拿起机枪交给特务排战士:“快去支援陈参谋。”

  刘铁边奔跑边射击,还边指挥战斗,看到一些新兵在鬼子尸体堆里找枪,大声叫道:“不要缴枪,先消灭鬼子!”

  在一片开阔地,七八个新兵围着三四个鬼子,鬼子前冲后突,这些新兵忘了开枪,和鬼子拼起刺刀,就这样还不占上峰,被鬼子刺伤两个。刘铁赶来骂了声:“小鬼子临死还猖狂。”捡起受伤战士的步枪投入战斗。

  一个鬼子持枪向刘铁扑来,刘铁左手迅速引枪向下打压住鬼子步枪,右手向前猛力推枪,同时,左脚向前跨步转体,大吼一声“杀!”,长长的刺刀将鬼子的前胸后背刺了个对穿,刘铁随即拔出刺刀,乘鬼子不注意迅速在枪膛里推上一颗子弹。又一个鬼子扑来,刘铁和他周旋了几下,抓住机会一扣枪栓把他送回老家,抬头对战士们高喊:“快打,不要拼刺刀,用枪!”

  一大队四排五排从山上赶来,担架队也从西面山坡后面奔了过来。“林排长,”刘铁说:“你们沒有枪,等战斗结束再上。”

  八路军人多很快消灭了日军,刘铁看这一片战场已没有站着的鬼子,又问奔过来的胡龙才:“你那里怎么样?”

  “鬼子全部报销,侦察队帮了大忙。”

  刘铁征求潘龙意见:“结束这里的战斗吧?”

  “好,你指挥。”

  “林排长带人缴武器,担架队抢救伤员,其余的跟我来!”刘铁说着奔向西边山坡,他们要从山坡上拐个弯,才能到陈建国连的阵地。

  突然这里的阵地响起几声枪声和一颗手榴弹爆炸,奔跑中的刘铁和潘龙不约而同转身望去,原来是几个受伤的日军乘新兵缴枪时开枪、引爆手榴弹。眼看两个新兵倒在血泊中,刘铁和潘龙眼里冒出了火。

  “刘铁,你指挥增援,侦察队跟我来。”潘龙边跑边喊:“给鬼子补一枪,要死的不要活的!”

  陈建国连也在激烈战斗,由于人少埋伏段只到日军前面的队伍,好在后面大部分是伪军。

  第一波打击集中了全连的火力,唯一的一挺机枪和无数步枪朝鬼子点名,点到名的鬼子在弹雨里欢跳着迎接死亡。一个鬼子骑兵中弹摇摇晃晃松开缰绳,身子向后一倒从马背上滑下来,一只脚却被马镫套住抽不出来,惊马哀鸣着拖着他狂奔,一路撞倒不少士兵。在枪弹打击和惊马撞击下,不少日军士兵失去“武士”风度抱头乱窜,山谷里一片混乱。

  “好!要是我们人再多一点,武器再精一点,战士的战斗经验再丰富一点,一次伏击就能吃掉鬼子一个中队。”朱钢和陈建国在指挥部望着眼前的战场。

  日军很快从慌乱中清醒过来,一些鬼子躲在峭壁下手榴弹爆炸的死角还击,大部分朝西面山坡攻击,成建制沒有遭到打击的日军开始行动,几挺机枪向山上扫射过来,部队有了伤亡。望远镜里朱钢看到日军炮兵正迅速架炮,伪军在鬼子驱赶下也向路西坡地攻击,企图包抄伏击部队。

  “通讯兵。”

  “到。”

  “命令炮兵打掉鬼子机枪。”

  “轰,轰。”几发掷弹筒炮弹过去,日军机枪哑了火。

  阵地上这时又有两挺机枪朝鬼子扫射,朱钢知道是刘铁连支援的机枪,他那里快解决了!突然一挺机枪哑了,另一挺也停止射击。

  “我去看看。”陈建国说着冲出指挥部。

  好一会两挺机枪才重新响起来,一会陈建国跑进指挥部,摘下留着一个弹孔的帽子骂道:“妈的,鬼子的冷枪真厉害,两个机枪手都受了伤,副机枪手只顾为伤员包扎不管射击,被我骂了一通。”

  “伤员呢?”朱钢问。

  “我给他们包扎好,叫人背了下去。”

  “司号员吹号!”朱钢命令,这是部队隐蔽防备鬼子炮火的信号,号声中阵地上留下几个观察哨兵,其余的纷纷退到后山坡,朱钢带着黄国忠和通讯兵朝南奔去,他要去找刘铁连。

  日军的炮弹在阵地上爆炸,乘着炮火,成群的日军开始向阵地扑来。

  朱钢躬身跑着,迎面遇到刘铁连的战士。“停止前进,卧倒!”朱钢大声叫道:“让刘铁过来。”

  一会刘铁猫着腰跑过来,朱钢一把拉住他趴在地上。“你那里怎么样?”

  “解决了,部队有一些伤亡。”

  “马上炮火停了,你带部队沿交通沟到最北面阻击敌人,再打一阵就撤回刘岗,鬼子收拾这里的伤亡人员,拐弯处开路要小半天。撤退时控制好部队不能乱,派人保护医疗队一起撤。”

  好一会,日军停止炮击,冲锋的鬼子离阵地已很近,观察哨的哨声响起来。

  战士们迅速跑进战壕,又一轮战斗开始。刚才的炮击把工事折腾毁了一多半,战士们只能尽量把身子放低,趴在工事里密集的子弹射向敌人。

  一个日军指挥官怒吼着,眼睛一红指挥刀一指,带领士兵往上冲。这些鬼子都是老兵善于利用地形,他们借助战场的障碍物、炮弹坑,甚至战死同伴的尸体,三五人一组交替着跃进。那个日军指挥官脱了外衣只穿一件衬衫,挥舞指挥刀不断嚎叫,朱钢看得真切,从黄国忠手里拿过步枪,准星对准他。

  “前进……”日军指挥官再次吼起来,回敬他的是清脆枪声。飞旋的子弹钻进他的胸膛又从后背穿越而去,他再也迈不开“前进”步伐,身体一颤倒在枯草中。

  战斗进行到现在八路军弹药所剩无几,有的战士搬起山上的石头砸向鬼子,那些沒有遭到打击的日伪军,已经爬上山坡威胁到八路军阵地。虽然刘铁连及时赶到那里,但失去突袭性,八路军的火力和战斗经验都不如鬼子,眼看刘铁那里有些松动,如果鬼子包抄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朱钢眉头紧皱,急忙叫通讯兵传达炮兵开炮支援刘铁连阵地的命令。

  这边潘龙和林成有带队伍赶来,他们拿着崭新的三八大盖,有的扛着成箱的手榴弹。朱钢大喜,不及细问就命令:“赶快打,用手榴弹砸!”阵地上的战士跑过来拿起手榴弹套好弦,呐喊着向鬼子堆里扔去。

  突然,日军队伍后面响起枪声,朱钢知道是张长生排发起进攻。通过望远镜朱钢看到日军背腹受敌一片混乱,好一会才分出兵力应付身后的打击,刘铁连的阵地总算稳住了。

  “吹号!”这一遍是撤退信号,战士们奋力扔出手榴弹,乘着爆炸烟雾的掩护撤离阵地。

  朱钢带部队到刘岗,从孙家峪赶来的张大林二大队和贺大成连巳建好工事。二大队这一阵在利城成功收编了来不及南撤的西北军两个排,现在是五个排而且枪支满员,张大林留下骑兵排在利城,四个排都来了。张大林和贺大成知道刘岗是鲁城的最后一道防线,这道防线守不往,就要进行鲁城保卫战,到时鲁城城池遭受炮火摧残百姓撤退,都会对根据地建设产生不利影响。因此在刘岗设了三线阵地层层阻击,争取坚持到晚上,再发挥我军夜战的优势。

  梁家勇带支前队送来热气腾腾的烧饼,又组织担架队把伤员往城里送。朱钢安排部队抓紧吃饭,和陈建国等人拿了两个烧饼,边吃边巡视建好的工事。

  陈建国汇报统计的各部伤亡和弹药情况:“刘铁连伤亡八人,其中牺牲三人,一大队两个排牺牲两人伤四人,侦察队伤亡各一人。缴获掷弹筒四门、机枪两挺、枪四十多支,还有许多弹药,但部队原来的弹药消耗不少。陈建国连伤亡十多人,无缴获,弹药所剩不多。”

  朱钢点点头:“总的情况还不错,就是弹药消耗大了点。刘铁他们缴了四十多条枪,就是消灭四十多个鬼子,加上大拐弯以北,鬼子伤亡有五六十,只要再干掉几十个,鬼子就沒有力量攻打鲁城。”又立即布置任务;“部队分成三部分,组成环形阵地,如果转移到第二线阵地也是如此。张大林二大队四个排作为主力放在中间阵地;刘铁连建制不变,守东面阵地;陈建国连留下两个新兵排,辖保安二排、一大队两个排和贺大成连的新兵排,到西面阵地。大林,你们有几挺机枪?”

  “两挺。”

  “刘铁拿两挺机枪给陈建国连,这样三部分各有两挺,注意每挺机枪配两套人马,战斗时机枪不能停。掷弹筒现在有六门,刘得彪,人员配备有问题吗?”

  “沒问题,炮手都训练好了。”刘得彪回答。

  “炮兵分成三组到三个阵地,每组两门掷弹筒,新老炮手搭配一下。”

  “是!”

  “掷弹筒不到关键不用,由大队长和连长亲自掌握。”朱钢继续说道:“刘铁把缴获的弹药和陈建国分一下,二大队也支援些手榴弹给陈建国。侦察队出发侦察鬼子行踪,回来后留在指挥部作预备队,贺大成率陈建国留下的新兵排到第二线阵地。”

  刘铁提出:“现在是阻击战,但不能死守,看准时机可以反击一下,三个阵地上的敌情可能不一样……”

  “对!”朱钢明白刘铁的意思,并十分赞赏他独立思考的方式:“各部要善于抓住战机,需要反击自行决定。撤退听指挥部统一号令,我们的战术是消灭鬼子有生力量和拖延时间。”

  邹军率两个排不紧不慢盯着日军,上午张长生排打了两仗,第一仗打皇协军还小有缴获。现在邹军把张长生排分成几组专门打冷枪,自已掌握一个排对付敌人后卫,切断日军运输线,不让鬼子把伤员运回去。

  “小鬼子,抬着伤员在山里慢慢爬吧!”邹军知道他们这里拖住的鬼子越多,拖延的时间越长,对整个战斗越有利。

  张长生他们用冷枪打死几个鬼子惹恼了山田,派出一个骑兵班来追杀。张长生排卧在山坡上,鬼子骑马上不去只得下马,战士们带着鬼子在山里兜圈子,邹军看准时机,包抄过去一顿打,消灭大半个班。山田无法只得派一个连的皇协军和邹军他们对峙,邹军吩咐张长生,盯着伪军不时打几枪,自己带一个排绕过去,等鬼子大部队往刘岗进发后再包围。“别看他是一个连,经过上午的战斗建制也不全,比我们多不了多少,争取吃掉他们缴些武器。”

  日军踏上阵地这里已空无一人,只捡到几顶八路军丢弃的破帽子,阵地上还不时响起几声爆炸,那是碰到八路军藏着的拉好弦的手榴弹。

  看到又有几个士兵倒下,山田愤怒了,拔出战刀劈向空中怒吼着:“狡猾的支那人,卑劣的土八路,打伏击不是真正的军人!”

  到前面搜索的士兵来报告:“尖兵和一个小队全部捐躯。”

  山田再次愤怒,举着的战刀不知往哪里劈,应该劈死眼前这个士兵吗?他没有俘虏,不是全队覆灭而自己生存的小队长,也不是指挥失误使部队遭受伤亡的军官,山田举着的战刀无力地垂了下来。

  望着几十具尸体山田心里一阵阵发寒,这些士兵都是大和民族的优秀子弟,来不及为圣战建功立业就倒在这荒山野岭,他们死不瞑目啊!

  “要以十倍的报复百倍的残忍,杀光支那兵,统统杀光!”经过上午的交手,山田领教到八路军战术的灵活,凭现在手中的兵力,是否能杀光被自己看作劣等民族的武装,其实他心里也沒底。

  在梁山口折腾了小半天日军才又向鲁城进发,不久身后传来激烈枪声,一会跑来八九个皇协军个个面色恐惶,报告说担任后卫的一个连皇协军被八路军消灭。山田又是一阵咆哮,他不是为皇协军士兵生命的消失咆哮,而是感到攻打鲁城的炮灰少了。

  走到刘岗前卫报告,前面有几座山头要不要火力侦查?一路上日军草木皆兵,看到险峻的地方就是一通炮火,见沒有反应山田才下令停止这种盲目的举动,携带的炮弹再多也有限,而且后面运输线也不通畅。

  山田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番,眼前的山头和其它地方没有两样,道路从半山腰通过。看地图离鲁城还有十多里,不出意外天黑前能到达鲁城,那里必有一场血战。

  山田想了想还是命令炮兵作一番轰炸,不能再遭到伏击,不然既使到了鲁城也没有力量攻城。

  “轰,轰。”两门迫击炮发出试探性轰击,几挺机枪也朝山头射击。见山上沒有动静,山田命令:“一个班占领山头,掩护大部队前进!”

  支队指挥部设在二大队阵地后侧,和三个阵地都连上电话,朱钢和两个参谋在指挥部用望远镜观望,整个环形阵地一目了然。刚才日军的火力侦查已伤到二大队一个战士,但大家趴在那里纹丝不动,受伤的战士只是简单地包扎一下。

  看到一个班日军向山上爬来,朱钢知道再次打伏击的希望落空,毕竟鬼子吃过亏处处小心翼翼。二大队阵地是这片山地的突出部分紧靠公路,鬼子只要控制这个阵地就可以控制公路。朱钢脑子飞快地转着,和参谋低声商量了几句,接通三个阵地的电话。

  “张大林吗,用两个排消灭上来的鬼子,其他人一开火就往后山撤,两个排打完也撤,防止敌人炮击。”朱钢对着话筒轻声说。

  两个参谋分别对着话筒发布命令:“刘铁,鬼子由二大队打,你们继续埋伏不要暴露。”

  “陈参谋,你们……”

  日军慢慢接近二大队阵地,一个鬼子突然看见阵地上伸出的枪筒,大叫着正要射击,只听一声枪响胸口一热,感觉子弹钻进自己的身体。他摇晃着慢慢倒下,重重地扑倒在梦想占领的地方。

  紧接着阵地响起一片枪声,一个班的日军还没来得及卧倒,就化作缕缕幽魂,带着征服中国的美梦飘向岛国故地……

  山田顿时目瞪口呆起来,这是什么军队啊,明明炮火已经打到那里,却能顶着炮弹静静地埋伏,不过好在已经现身。山田立即举起指挥刀,吼道:“炮火射击!”

  看到帝国的炮弹把山头阵地炸成一片火海,几棵百年古木拦腰折断,山田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容。在望远镜里看到阵地上有人向后山跑去,“他们是逃跑,还是暂时隐蔽皇军前进时重返阵地?不管他占领鲁城要紧。”山田指挥刀一挥,命令一个班迅速出击,在八路军重返阵地前占领山头。

  一个班士兵奋力向上攀爬,一边爬一边猛烈射击。山田望远镜随着士兵的身影移动,山头毁坏的阵地沒有动静,士兵加快脚步眼看就踏上阵地。

  “好,帝国的勇士,祝贺你们!”山田几乎要兴奋地叫出声,脸上也漾出抑制不住的笑容。突然阵地两侧射出密集的子弹,一个班士兵顿时纷纷倒地,山田脸上的笑容还没展开就凝固住了。

  山田不得不在痛恨八路“狡猾”的同时,又惊叹八路军的智慧!气极败坏的他正要命令炮兵轰击,后面炮兵阵地却传来枪声。“该死,又是身后这股八路。”

  赶走偷袭的八路,一清点,炮兵打死几个,好在炮沒受损。等炮兵重新准备完毕,山田知道炮击已失去最佳时机,现在山头阵地肯定空无一人,但还是一挥指挥刀命令开炮,现在已不是消灭对手,而是发泄心中怒火。

  部队撤到第二线阵地,朱钢算了一下,刚才又吃掉鬼子两个班,现在主要是炮火威胁大,坚持到晚上鬼子的炮火威胁少了就好办。

  朱钢急忙派人召集连排长,张大林第一个到,朱钢见了他就说:“我想改变打法。”接着把想法简单说了一下,张大林想了想点头赞同。

  说话间刘铁等人也来了,朱钢说:“这样安排,部队都撤到第三线阵地,第二线阵地整理一下,故意让鬼子发现引诱让他炮轰,消耗他们的炮弹。把鬼子放过第二线阵地,我们在第三线阵地阻击,这样鬼子队伍排成一字长蛇阵。刘铁带特务排,埋伏在第二线阵地的后山,等到第三线阵地反击再冲出来。刘得彪带四门掷弹筒,从后山绕道前往第一线阵地,估算一下,鬼子队伍头在第三线阵地,炮兵在后面,掷弹筒在第一线阵地能打到鬼子的炮吗?”

  “可以。”

  “掷弹筒能不能把鬼子的炮炸毁?”

  “掷弹筒炸人可以炸不毁炮。”刘得彪苦笑一声。

  “引爆鬼子的炮弹呢?”

  “一般不能,炸得巧会。”

  朱钢沉思了一会说:“我们三个阵地同时开火叫鬼子的炮不知往哪轰,掷弹筒多少可以消灭一些炮兵,这时二三线阵地乘鬼子炮兵混乱出击。刘得彪,掷弹筒是支队的宝贝疙瘩,打完两轮不管效果如何就撤,绕道回第三线阵地,千万不能受损。”

  “是,但……”刘得彪欲言又止。

  “有什么问题?”

  “炮兵除了炮沒有其它武器,一般单独执行任务需要步兵保护。”

  “陈建国派一个班给刘得彪,打完这仗,刘得彪给大家讲讲炮兵的指挥。”朱钢又说:“这样一来天差不多黑了,特务排不撤回第三线阵地,找地方隐蔽,夜里主动出击袭扰鬼子。刘铁,特务排是单独行动,要主动、多次、减少伤亡。”

  “是!”

  “部队在第三线阵地先隐蔽,鬼子炮击后出击。”朱钢最后命令。

  日军炮弹把山头又犁了一遍,山田确信山上不可能再有生物存在,才派人上去把阵亡士兵尸体拖回来。这些士兵遭八路军射杀,死后又被自已的炮火光顾,尸体大都残缺不全。山田默默地看着这些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部下,挥挥手让士兵把尸体放在炮兵随队的大车上,来时大车装满炮弹,现在装的却是……赶车的民伕早已不知去向,只得命令皇协军动手,皇协军的眼里充满恐惧和讥笑。

  仗打到现在山田不知道自己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皇军的成果是走完大半路程鲁城遥遥在望,代价是近一半士兵的生命灰飞湮灭.。山田望望剩下的残兵,不由的摇了摇头,现在简直到了进退维谷之境,这点人马攻城消灭八路军行吗?如果就此退兵,不是等于承认失败,皇军的脸面往哪里放!山田想了想还是命令继续前进,士兵已失去出城时的趾高气扬,机械地迈着脚步。

  尖兵报告,前面山头发现八路军阵地。山田举起望远镜,山头一些地方露出新土,有构筑阵地的痕迹。

  “可恶的土八路,让你们尝尝大日本炮弹的滋味。”山田狞叫着。

  很快山头腾起一个个烟柱,不少大树被连根拔起,炮击后山田挥手叫来一个小队长,轻声嘱咐几句。小队长转身带一个班士兵成散兵线向山头进攻,他们边走边向山头阵地射击,走到半山腰小队长一声令,士兵齐唰唰地卧倒在地,山田一挥手炮兵又向山头倾吐炮弹。

  “土八路还想和帝国军人玩战术,真不知天高地厚,哼!”山田冷笑一声举起望远镜,虽然看不见山头有人的肢体随着炮火飞起,但他坚信第一轮炮火以后进入阵地的八路军,被第二轮炮火消灭殆尽。

  虽然部队都撤到第三线阵地,看着第二线阵地的炮火,朱钢还是惊出一身冷汗:“侥幸啊,”又扭头对身边的张大林说,“如果还按老办法打,不知会造成多少伤亡。”

  “司令员算好鬼子要改变战术?”

  “没有,我只是想消耗鬼子的弹药,完全是侥幸。”朱钢苦笑一声:“但打仗不能靠侥幸,特别是指挥员,一次失误会葬送多少战士的生命。大林,我们要小心再小心。”

  “是。战术最忌一成不变,鬼子也不是笨蛋。”见朱钢打了胜仗还如此自责,张大林心里充满对他的尊敬。

  “大林,第三线阵地该如何打?”

  张大林考虑了一会反问:“鬼子会怎么打?”

  “问得好,就是要经常从鬼子的角度来考虑问题。”朱钢说:“鬼子不会简单地重复刚才的战术,第一线、第二线阵地都是炮击、占领阵地、掩护大部队前进。日军主要目标是占领鲁城,现在天快黑了,他们会加快前进速度,第三线阵地离公路较远,鬼子会不会边炮击阵地边前进?”

  “用炮火掩护前进?”

  “对,有这个可能。”朱钢点点头,又说:“是不是还有其它战术?”

  张大林沉思着:“我们的战术也在变,第一、第二线阵地布置了突击部队和炮兵,不管鬼子用什么战术,只要对他们的炮兵一牵制,这里就出击。”

  “关键是第三线阵地减少伤亡,而且这里的枪声是掷弹筒开火的信号。”朱钢说:“大部队还是先到后山腰,防备鬼子炮击,另外派一支小部队,人不要多四五个就行,在公路旁隐蔽好,看准时机开火。”

  “好,我去安排。”张大林起身要走,想了一下说:“干脆我来带这支小部队。”

  “不行,你的位置在指挥部。”朱钢不同意。

  “这里有你指挥,时间紧迫,别人去万一领会错了战术精神会影响战斗。”

  朱钢想想也是,握着张大林的手说:“注意安全,带上机枪。”

  依旧是炮击,日军向第三线阵地倾吐炮弹,炮击的同时部队快速向鲁城进发。

  “好,鬼子果然按我们的战术行事。”张大林趴在公路边一个隐蔽地方,不远处是分成三组的六个战士,每组一挺机枪,三个组相隔一定的距离形成品字型,射击时可以形成交叉火力网。时间紧他们都沒建工事,身上盖满树枝树叶,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公路,日军炮击溅起的尘土有不少落到这里,倒给他们不少掩护。

  炮击还在继续公路上就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前面是日军六七个尖兵,后面跟着大部队。眼看日军越走越近,张大林掀掉身上的树枝猛的跃起,手中驳克枪立即吐出火。一梭子弹打完后,拿起另一支装满子弹的驳克枪继续射击,这是向一个侦察员借来的,张大林考虑机枪从准备到射击需要一小段时间,这时我们的火力不能停。张大林两梭子弹打完就地一滚,三挺机枪响了起来。

  这时日军炮兵阵地也遭到打击,队伍中段又响起枪声。乘日军炮火停止,八路军象潮水般扑了过去,密集的子弹吞噬罪恶的生命,飞蝗般的手榴弹在鬼子队伍里开花。

  日军胆怯了,心寒了,山田无奈地命令士兵边还击边收缩,退到第一线阵地。一清点又少了二十多个士兵,皇协军只剩下几个抖抖嗦嗦的军官,炮兵也有不少损失,好在两门九二式步兵炮完好无损。

  望着暮色苍茫的山野,山田的心也迷茫起来,自己战术一再变化,称得上十分诡异,可每次变化都被对手一一化解。一路走来,八路军始终不和皇军打对抗战,稍一接触马上不见踪影,但又不远离象黄蜂一样盯着你,有机会就咬一口。

  看看身边仅剩的一个多小队士兵,山田占领鲁城的雄心荡然无存。小队长走来问,下一步如何行动?山田长叹一声,失神的目光朝鲁城方向眺望,他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什么占领鲁城,而是考虑天黑如何宿营减少损失,渡过恐怖的长夜,把剩下的士兵安全带回和阳。

  见日军退却,朱钢及时收兵退到后山腰,遇到张大林,兴奋地捶了他一拳。

  “哎哟!”张大林捂着手臂叫起来。

  “怎么,受伤了?”

  “擦破点皮。”

  朱钢察看了一番,发现没有伤到要害才放下心。这一仗只有张大林这里三个战士受伤,其他无一伤亡。

  “鬼子无还手之力。”陈建国兴奋溢于言表。

  梁家勇带人送来干粮,部队抓紧吃饭休息,朱钢问起城里的情况。

  “城里也是一片繁忙,家家生火蒸馍。政委隔不久上街巡视一遍,既稳定人心又检查工作,不少老百姓献出棺木装殓牺牲的烈士。”梁家勇答道。

  “伤员怎么样?”

  “都得到治疗,陈大夫做手术饭都没空吃,只是……”

  “什么?”

  “有几个伤员流血过多需要血,护士输了血还不够,政委也要输可血型不对。动员老百姓输血,他们怕不敢输。”朱钢听了眉头拧成疙瘩。

  哨兵报告,鬼子占领第一线阵地。朱钢等人走到前山战壕观察,第一线阵地的公路上已空无一人,隐隐约约两门大炮还在那里,日军正向山上爬去,有的已进入阵地,队伍里有不少担架。

  “鬼子占领阵地干什么?”陈建国自言自语:“攻打我们,不可能。”

  张大林吊着胳膊,用一只手拿起望远镜:“我看鬼子要过夜,宿在山上安全。”

  “对!”朱钢接过话题:“原来想夜里再来几个偷袭,现在鬼子在山上的阵地不好打,看来鬼子这个指挥官还不算太笨。”朱钢担心刘铁夜里袭扰可能会吃亏,只有看他灵活机动了。

  朱钢想了想派人叫来一大队炮兵高林,把望远镜递给他:“看看第一线阵地。”

  “鬼子在阵地上。”

  “再看公路。”

  “一个小山坡挡着,噢,是两门炮。”

  “问几个问题,”朱钢说:“鬼子今天开了几次炮,能听出有几种炮?”

  “有掷弹筒、迫击炮、九二式步兵炮,步兵炮威力最大。”

  “人力能把炮搬上山吗?”

  “掷弹筒、迫击炮可以,步兵炮太沉一般不能。对,公路上应该是步兵炮。”

  朱钢指着公路:“如果夜里派人去夺炮,会遭阵地上鬼子的炮击吗?”

  高林又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会:“炮在夜里瞄准准确性低,但是……比如现在天还沒完全黑,鬼子的迫击炮也上了山,如果鬼子预防我们夜里夺炮,现在架好炮计算好射击诸元,夜里开炮能打中目标。而且炮那么沉,夺炮很难沒有一点声音。”

  朱钢点点头,拍拍高林的肩膀:“去休息吧。”

  贺大成忿忿地说:“夺不到炮,也不能留给鬼子。”

  “建国,”朱钢说道:“乘现在天沒黑,安排人到第二线阵地搜寻缴获,尽量不要弄出大的动静。夜里派人到步兵炮那里,离远点先朝那里打几枪扔几颗手榴弹,如果山上鬼子没动静再夺炮。”

  陈建国走后,朱钢问张大林和贺大成:“鬼子明天会怎样行动?”

  张大林思索了一下说:“鬼子已死伤大半,没了步兵炮他们冲不过阵地,我看鬼子明天要退兵。”

  “对,”贺大成赞同:“我考虑鬼子退兵我们该如何打,在公路上跟着追击不行,不管怎样鬼子的重武器还是强过我们。”

  朱钢沉思着说:“今天几仗都是打伏击、打突袭才占了便宜。”

  “鬼子后面有邹军带的两个排和刘铁的特务排,他们到拐弯处再打一个伏击就好了,可惜联系不上。”张大林感到十分遗憾。

  “我们新兵太多,很多人是第一次上战场,几个排都暴露出训练不足。”贺大成似乎另有考虑。

  “这次战斗赶走鬼子就是胜利,到明天战士已两天两夜沒合眼,体力减弱战斗力下降,弹药也消耗不少。”朱钢下了决心:“明天如果鬼子退兵不追击,邹军和刘铁让他们自行处理,能消灭多少鬼子算多少。”说完布置阵地加强观察警戒,大部队到后山腰休息,指挥部安排人值班。

  夜里朱钢几次检查警戒观察敌情,日军阵地不时有零星枪声响起,引来鬼子一阵机枪扫射。朱钢估计是邹军和刘铁领着人骚扰,几次过后日军的机枪不再响起,朱钢轻轻一笑,心想再好的战术也要灵活运用。不久日军阵地又热闹起来,连续几颗手榴弹爆炸,接着是互相对射,像是摸掉了鬼子的岗哨,“对,就应这样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让鬼子不得安宁。”

  半夜里日军步兵炮的地方响起枪声,一会从山上日军阵地飞来炮弹,爆炸的火光映红山谷,朱钢看了感慨万千。

  朱钢很晚才迷迷糊糊睡去,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推醒,睁眼一看天已大亮,只听陈建国兴奋地说:“鬼子跑了。”朱钢连忙起身走出指挥部,抬眼望去日军阵地静悄悄。

  陈建国指指前面的山坡:“早晨看那里没动静,派侦察员悄悄上去一看,鬼子都跑了。”

  朱钢激动地握住陈建国的手,不少战士闻讯过来,阵地上一片欢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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