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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

第一七三章 没有盐白水煮牛肉 少设备牛圈架电台

  陈虎接到李越、王文的通知,约他来西部集合,研究新敌情,采取新对策。他带着队伍从白水出发,走到大营盘一带。好久没有侦察员回来报告了,他感到奇怪,敌情紧张,但情况不明。不能不加小心,他们走进一个山谷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他派出一个尖兵班先行。

  山谷道路狭窄,两边山峦起伏。尖兵班小心翼翼地前进,他们不知道敌人的埋伏,一点点地走进敌人的伏击圈。当他们发现敌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隐蔽,遭到敌人猛烈的射击,当场牺牲了两三个战士。

  陈虎听到枪声立即带领战士占领制高点,强压住敌人的火力,救出了尖兵班。陈虎握着尖兵班战友的手说,你们的牺牲赢得了时间,大部队有机会还击。

  尖兵班班长说,敌人上来了,他们大约有一个营的兵力。

  陈虎看看天,还早呢。他叮咛战士要节约子弹,坚持到天黑再转移。幸亏敌人没有大炮,他们有幸免遭轰击。天黑了,枪声平息了。陈虎向对面山上敌人的阵地抱拳说,谢谢亲王殿下关照。后会有期。

  他们很容易地突围了,天亮就隐蔽在山上,观察敌情。陈虎对战士们说,敌人的重兵压境,我们不能以连为单位活动了,既不能以少胜敌,吃饭也成问题。为此必须再度分散。以班为单位活动,打麻雀战,把大股敌人引向围场,引向更远处。白天在山上隐蔽,夜间下山,袭击敌人的临时据点、运输队,使敌频于奔命,寝食不安。

  一夜,有雨有风。风雨交加掩护着陈虎带领一个突击班的战斗行动。由熟悉地形的豆军引导,绕过敌人的岗哨,秘密进入大沟门。村里住着满军一个班,八路军一枪未发,把正在强奸妇女的敌人全部消灭。陈虎们带着胜利的微笑,但怒气未减,出村的时候,被敌人的岗哨发现,不等敌人问话,就开枪打死了岗哨。他们迅速撤离。

  枪声引起敌人自相惊扰,盲目射击,混战了大半夜。天亮才睡醒了,上了八路军的当。赫慕侠将军亲自视察现场,他进了一间低矮的小屋,一个他勇敢的士兵光着腚死在炕上。他走了几家民宅,死的士兵都赤条光腚,这还用问为什么吗?他是哑巴吃扁食,心里有数。气得鼓肚子,没处发泄,抡起马鞭子狠抽他那些光腚的士兵尸体。尸体不哭不叫不知痛不求饶,任凭司令官出气,也就算是对将军阁下尽了忠,尽了职,尽了责,贡献了诚心实意。在他发泄的时候,集聚了许多士兵在窗外看景。赫慕侠立刻意识到,这种不光彩的事,不便张扬,不便让他的活着的士兵看见,他立即命令快速掩埋。可恨八路军,杀了他的兵,羞了他的脸,揪了他的心。脸胀心又痛。在他痛恨八路军的时候,在围场的亲王派飞马传书,令他速回县城。

  围场,乱了套。亲王见了赫慕侠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的草,他说,你可回来了,我这颗心就算落了地啊。

  赫慕侠说,怎么啦,千岁殿下?

  亲王拿雪白的手帕擦着额头的汗珠说,了不得了,八路军就在城外,就在城外,昨天八路军袭击了我们的运输队,抢了我们的辎重车;今天八路军在城外挖了公路,设了路障,掐了三里长的电话线,我没办法向皇上禀报军情。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快,快,把八路统统赶走。

  赫慕侠说,殿下,我们也吃了八路的亏,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我们抓不住他们,而他们任意骚扰,搅得我们不安宁。

  亲王说,先顾城里,日本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别让人家看我们的热闹。

  赫慕侠立即传令,回兵围场。

  他的传令兵刚出门就被走来的岸谷、介川、高宇麻二拦住,赫慕侠和亲王都站起来迎接热河三驾马车。亲王吩咐上奶茶,摆酒,上烤全羊。

  席间,岸谷说,你们以为八路还在城外吗?

  没人回答,他自己就自问自答说,不,八路还在西部,你们中了八路的计谋。你们军人的不是,战术的不明白,白吃干饭的有。

  亲王吃羊肉吃肥了肥大的臀部,仿佛火鸡松垂着的下巴,在咀嚼中不停地蠕动。赫慕侠却放下刀子,停止咀嚼。人家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在日本人眼里,他们就是个白吃饱,白痴,猪,孙子,白薯两块。

  赫慕侠说,请问次长阁下高见。

  岸谷说,你伏耳过来。

  赫慕侠顺从地伸过去他的耳朵,岸谷往那个毛茸茸的耳朵里哈了几哈气。亲王见状醋意十足,才停止咀嚼半生不熟嚼不烂的羊肉,囫囵吞了下去,侧歪着耳朵听。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听见,只听见哈啊哈啊地大喘气,仿佛心衰病人缺氧时的急促呼吸。亲王凑过来之时,岸谷大声说,就这么着办,你去吧。

  赫慕侠说,哈依。

  满军阴谋东移,尚未被陈虎识破。环境似乎平静了许多。他借机会西去与李越、王文会面。几天的分手,如隔数年。他们相互问候,道安。心情好,置身于围场美丽的大自然中,忘了安危,尽情地享受自然美景。

  李越写道:围场境内,山岭纵横,北部为兴安余脉,南属燕山,塞罕坝横亘西北,依逊河、吐里根河等滦河支流漫布全境。这里气候凉爽,雨量充沛,牧草丰美,野兽杂多。清康熙大帝在此创建木兰围场(木兰,满语就是哨鹿),这种木兰秋制度延续了几代皇帝……

  陈虎说,你是诗人,来两句如何?

  李越摇头说,不,我是个半瓶子醋。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还是听康熙皇帝的诗好:佳景四时宜,最美乃金昊。

  陈虎说,什么意思?

  李越说,四季景都美,最美是秋天。现在我们正赶在秋天来围场,好啊,好啊!机会难得。

  忽然,天理解他们的心情,撒下蒙蒙细雨。他们抬头远眺,收入他们目光的尽是林天石海,翠柏丹枫。塞罕坝罩上了一层蒙蒙白纱。缕缕白云从身边掠过,云烟缭绕,一片朦胧,如置身汪洋,远山似座座列屿,在白烟中沉浮。

  就在他们沉醉在美景中时,远处传来枪声,他们才回到现实中来,准备打仗。可是,他们身边只有一个排的兵力,其余各排都分散于围场各地游击。陈虎说,我们必须向西北转移,跳出围场。

  敌人遵照岸谷的主意,没有真东移,而是放了个烟幕弹。单等陈虎他们大意的时候出击。头上有敌人的飞机盘旋,地面有敌人的马队追得紧。

  陈虎他们一个排被满军几个旅追得向西北逃跑,溃不成军了,军装褴褛,白天在半山腰隐蔽,夜间披荆斩棘转移。一直逃到了御道口附近一个叫复兴地的地方,在野外一个牛圈里隐蔽。

  虽然,敌人没有搜查,但,敌人并没有撤退,仿佛就在附近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因此,他们整整猫了一天一宿,没吃没喝,肚子里咕呱乱叫。第二天,豆军悄悄弄来一头牛,杀牛取肉。陈虎说,哪里来的牛?是老乡的,可别违反群众纪律。豆军说,牛圈就是日本鬼子的牧场,是鬼子养的牛,有几十头牛,全是我们的缴获,我们尽情地吃。十天半拉月吃不完。

  大家听说有牛肉充饥,都来了兴趣,七手八脚就宰了牛,扒皮的扒皮,卸牛肉块的卸牛肉块,烧水的烧水。没有盐,白水煮牛肉,老牛肉皮实多筋,不好熟。大家等不及了就捞着吃。先前几口吃得满香,吃了一阵就觉得牛肉只在口中滚,就是咽不下,再吃就如同嚼蜡。

  李越继续写他的日记,王文琢磨啥呢?陈虎说,我们请示军区如何?王文说,派人去?来回一个月,来不及。陈虎说,我们的电台呢?

  电台的机务员,报务员,译电员都站在陈虎面前,那种狼狈相叫人寒心。陈虎说,我们的设备咋样?你们都吃饱了吗?他拍拍每个人的肩膀、前后胸、腿脚,还好,都不缺啥零件。他说,现在,敌情严重,四周都是敌人,我们情况不明,要与司令部联系,请示行动方向。关键就在你们三个了。假如,你们不能和司令部搞通了电报,我们将面临覆灭的危险。同志们,你们的担子不轻啊,担着几百人的性命。同志们,辛苦你们了。

  电台三员在牛圈里安装设备发电,架电线,鼓捣了半天,终于和司令部取得了联系,接通了信号。陈虎、李越、王文脸上露出微笑。牛圈里发出一阵小声的欢呼——乌拉(新学的一个词:万岁)!

  陈虎口授,报务员发报。他说,鹿司令员,我们北进一支队现在的位置在围场西北部坝上,人烟荒芜,四周都是敌人,我们陷入困境。情况不明,请指示行动方向。三人签字。

  鹿司令马上回电说,你们坚持最后一刻钟。现在反法西斯战争接近胜利。5月9日德国投降,7月26日中、美、英三国发表《波茨坦公告》,敦促日本无条件投降。8月8日苏联政府对日宣战。苏联红军百万陈于中苏、中蒙边界。8月9日,毛泽东主席发表《对日寇的最后一战》,号召中国人民的一切抗日力量应举行全国规模的反攻。8月11日,八路军总部朱总司令在十八个小时内发布七道命令,命令各解放区部队立即行动,向日本占领区进军,对日伪军缴械受降……

  陈虎、李越、王文听了心情振奋,大反攻的日子终于来到了。

  现在,1945年8月进入了倒计时,一天一天地数着过日子。鹿司令刚给陈虎一支队发完了电报,青年马克思拿着一份新收到的总司令的第二号命令。他看了电报,兴奋难耐。他说,通知各地各军分区负责同志,在卢龙寨集合,研究执行总司令命令的问题。青年马克思跑着跳着去发报。在鹿司令身边的易翠屏、白兰雪、刘韬都心里乐得合不拢嘴。就是蒲公英坐卧不安,他说,这最后一战轮不到我了,你看,你看,把我窝在司令部闲着。

  鹿地说,我们把总部的命令传达部署下去,就让你上前线,打最后一仗。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接待好上山的同志!

  蒲公英说,是。

  回头他又嘟囔一句,都是自己同志何必那么多礼节,烦不烦?白兰雪捅他一下说,闭嘴。姐把你交给我了,你归我管。蒲公英说,我又多了一道紧箍咒。

  卢龙寨热闹了,收到电报的各路军分区司令员、政委、参谋长陆续上山来了。地方的各地委书记、专员上山来了。

  漫山挂果的挂云山,卢龙寨的大门口,金沟桥畔,站着一阵风易翠屏、一棵草蒲公英、一窝蜂白兰雪、金丝猴刘韬、老三等人,迎接骑马上山的各路英雄。北卢姚和主编月里兔杨昭来了,下了马不顾同大家寒暄,只顾放眼四望秋色之际,忽然,从人们背后钻出几个孩子来,小的三四岁,大的十六七。小的原是杨昭的儿子敌情。他一头扎进杨昭的怀里,一句话也不说,既亲热又陌生。杨昭抱起她的儿子喃喃地说,妈想你。回头杨昭拉着那个大孩子一个劲地道谢。大孩子就是鹿地的女儿鹿远、儿子鹿遥。敌情降生不久就把他托付给在挂云山鹿地的家属云雀茹抚养,与鹿远、鹿遥一块吃住,一块读书写字,一块长大,宛如一家的亲姐弟三人。

  杨昭说,鹿远出息了,是个大姑娘了,二八是嫁人的年龄。鹿远腼腆地扭过脸去。她说,我可不想嫁人,你看人家娟子,搞了个气象台,多带劲,我也要出去工作。

  白兰雪心眼软,禁不住母子团聚带来喜悦心情的诱惑,正要上前去分享快乐之时,易翠屏拉住说,不要打搅他们,跟我来。他们走向含着泪花的北卢姚说,政委,辛苦了,鹿司令正在奶头洞等着你呢,快上去吧。

  老三接过北卢姚、杨昭手里的马缰绳牵到后山马棚里喂养。他回来的时候,南卢陈就到了。八路军中就数他岁数大,大家都称他陈老,一来二去就丢了那个六字。五十多的人了,该称老了。他疲惫的目光显示抗战八年了,可有了一点头绪,该告老还乡了。一窝蜂白兰雪、一棵草蒲公英扶他下马。他说,我老了,真的老了。不服老不行了。易翠屏说,陈老,我们还得对日寇打最后一仗。刘韬说,陈会长,拿出当年那个劲儿来,你不老。南卢陈说,都是你们给我叫老的。会噎人的蒲公英说,那我们不能管你叫陈小吧?引起大家一笑。陈老六笑哈哈地奔奶头洞去了。

  西卢贾贾老头上山来了,他主持过蒲公英、白兰雪的婚礼,都拿他当月下老人,便迎上去,一个牵缰绳;一个捩胳臂。易翠屏说,从延安来了一批新干部,其中有一位姓吕的女同志,说起来,认识你,她说特别喜欢你的诗,你想不想见见,我当月下老。

  西卢贾说,别拿我开心,我发过誓,抗战不胜利不结婚,你误导我食言?

  易翠屏说,你还没有忘记你的表妹?她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她在九泉之下会原谅你的。

  刘韬说,抗战胜利在望。

  西卢贾说,那我的婚事也就胜利在望了。

  老三连人带马一齐送上山。

  一阵喘息,东卢周和妻子谷雨骑马走过了金沟桥,易翠屏吓了一大跳,我的妈呀。她扶着大肚子的谷雨,大力士白兰雪抢上去,一只手把怀孕的谷雨稳稳地拎下马来问,你们可真积极,几个月了?谷雨说,八个月了。你们咋样?白兰雪悄声说,我们还没有动静。谷雨说,当妈可不好受。也轮着你们了。

  易翠屏说,你们俩叨咕啥呢?

  东卢周说,翠屏同志,没有你,就没有我,没有我就没有谷雨,没有谷雨就没有这孩子。这孩子就是抗战的结晶。易翠屏说,孩子没有出生就已经给我们带来了快乐。是我们大家的宝贝疙瘩。

  蒲公英说,你们快上去吧,都等着你们了。

  东卢周和谷雨没影儿的时候,叽叽嘎嘎来了一大帮,有扬子鳄节板斧和孙景华、狮子王殿和丙玉凤,陈龙和魏淑敏,鲇鱼嘴丁大炮和刺猬马勺,南部的二瑞……他们都是几个军分区的司令员、政委、参谋长以及他们的通信员、警卫员,他们把马缰绳扔给了他们的随员,就哈哈地走向金沟桥同大家打招呼。蒲公英说,啊,你们都来了。王殿说,要有大的军事行动是咋的?易翠屏说,上去就知道了。王殿回头不见了妻子丙玉凤。哦,她正和她的弟弟丙丁火亲热呢。节板斧给了蒲公英一拳说,道二爷,你可呆得自在,潇洒,在报上看不到你们的消息了,你们结了婚就……

  马勺抢着说,那还用问,若是我……不说了,不说了。

  白兰雪说,说露了不是?

  马勺红了脸追着白兰雪要打,老三跑下山门喊道,快,司令发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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