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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

第一五五章 大现渠吓死骑车贼 新安镇除恶拔钉子

  萧韵跑出洞口,就被鬼子盯上,在一阵抓活的,花姑娘的咪西的呐喊声中,萧韵跑出村子。可是,敌人追出村外,什么也没有了。敌人就在大沙河一带踅摸那个女八路。

  萧韵早被一阵风易翠屏和一窝蜂白兰雪掩护起来。萧韵和白兰雪本来是同行,她问,你现在干什么?白兰雪说,我在伊田别动队。萧韵说,我们都想念你。易翠屏说,住嘴,我们隐蔽好,别出声,被引出来的敌人正来回搜查。

  白兰雪吐一下舌头还憋不住问,这是什么村?

  萧韵说,三河县栲栳山村。村里的民兵训练有素。美国朋友不会有事的。

  白兰雪说,这是我们的一厢情愿。

  忽然,从村里打来一枪。这是蔡妞开的枪。她在地道里看见萧韵把敌人引出村,不放心,就一个人摸出村观察动静,发现大沙河一带有敌人走动,就瞄准一枪打倒了一个敌人。这一下子就像捅了马蜂窝,敌人红了眼,疯狂地边还击边向村里涌去。

  易翠屏抱怨蔡妞说,萧韵舍了性命把鬼子引出来,你又一枪把鬼子招惹回去。她不慌不忙地扬一把黄土撒在空中,顿时,栲栳山村就隐蔽着无数的武装民兵。白兰雪放出她的24只花以及无数的食人蜂,涌向鬼子群。萧韵惊讶地自言自语,乖乖,这就是伊田别动队!

  鬼子进村,民兵们猛烈开火。一时,民兵的子弹、手榴弹从不同的方向射向敌群,鬼子被打得晕头转向,不知隐蔽在哪里好。民兵在地上地下和鬼子周旋,不时地放冷枪,投冷弹。鬼子只闻枪响,不见人影。还击没有目标,刺杀没有靶子。干挨打,活没辙。

  白嘴鼬川岛的临时指挥所里乱轰轰,宫下、高贝狼狈不堪地回来。还没有喘口气,川岛就叫嚷着,挖地道,挖地道,把他们都挖出来,把民兵、八路、美国佬统统都挖出来。

  高老蔫说,阁下,地道必有口,先找到地道口,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川岛说,都去找寻地道口。

  大懒支小懒,小懒白瞪眼。高贝带队由伪军带路,如同海里捞针那样寻找洞口。经过一番折腾,终于在村西北角找到一个地道口,高贝欣喜若狂。立即叫他的兵来挖,顿时,铁镐声、铁锨声,夹杂着鬼子的叫喊声。

  洞里的蔡妞组织群众带领美国朋友转移到洞的深处。一个民兵把十几颗手榴弹捆在一起,放在被鬼子发现的洞口隐蔽处,把拉火线接长。

  鬼子把洞口挖得越来越大了,高贝命令他的士兵先下洞,活捉美国佬。一个鬼子下来了,又一个鬼子也下来了,他们晃悠着手电筒,仿佛那手电光就是道火索,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把洞口炸得掀起老高老高的烟柱,埋没了洞口,炸死俩下了洞的鬼子。

  高贝惊魂未定,忽的又飞来一群蜜蜂,见了鬼子又咬又蜇。高贝脸上立刻长出三个大包,痛得他抱头鼠窜。有一个蜜蜂特意蜇了高老蔫的唇,蜜蜂说,叫你多嘴,留下个记号。

  川岛吓的蒙着头一口气跑到了附近的马坊据点。忽然,她想起这是白兰雪的伎俩。一阵咬牙切齿,就是没法。高老蔫封住了嘴唇,不便演讲。宫下说,将军阁下,天黑了,明天继续扫荡栲栳山。川岛说,高桑,你派人监视栲栳山方面的动向。

  高老蔫捂着痛疼的嘴唇点头哈依。

  栲栳山村在一片鬼子逃跑了的欢呼声中苏醒了。群众和美国飞行员从洞里出来深吸新鲜空气是他们的第一需要,易翠屏见到蔡妞说,趁着夜色你们快走,我们掩护你们。蔡妞说,一个美国伤员走不了。易翠屏说,我怎么不知道,领我看一看去。

  蔡妞、易翠屏、白兰雪、萧韵来到一间老乡的小屋,机长欧维都守着伤员犯愁,一个拖累七个,不划算,他们计划丢下一个伤员,七个先走。蔡妞她们出现在他们面前,美军朋友们都低着头,面色阴沉。白兰雪说,我请来了一名著名的医生给你治伤。欧维说,thank you.易翠屏说,看看舌苔。伤员听不懂。白兰雪说,dehisce.伤员张口之时,易翠屏突然弹出半粒回炉正心丸,正弹入伤员的口中,不觉中他就咽了下去。易翠屏说,你的伤好了。白兰雪说,Wound ok.

  伤员不信,正犹豫时,白兰雪拉他下地,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伤真的没有事了。他高兴地跳了一个踢踏舞。他们都惊喜地向易翠屏表示敬意。易翠屏说,好了你们快转移。上路,送他们到延安去。我们牵制住川岛那群日本鬼子。蔡妞说,我们一块出发,听我的。

  他们出发了,从村东一直大摇大摆地向东。萧韵问,参谋长,不对吧,去延安是往西走。蔡妞不语。片刻说,你只会唱歌。他们走了大约二里地的时候,就和易翠屏、白兰雪分手。蔡妞带队向北转向西。易翠屏和白兰雪在蓟县西、马坊镇东的一个叫大现庄的村子住下,等待着川岛追上来。

  川岛派出去栲栳山监视八路军动向的密探天不亮就回到马坊,向川岛报告,八路军向东逃窜。我亲眼看见的,没错,就是向东,大概是逃向盘山,那是八路军的老窝。

  川岛命令高贝带队骑自行车追。在八路军赶到盘山之前拿住八个美国佬。

  高贝带伤领了命令立即开路。

  高老蔫说,(歇了一宿,嘴不大痛了,改不了多嘴的毛病)将军阁下,我们也出发吗?

  川岛留恋起这个土地方。马坊镇像个小县城似的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镇西北有两处皇陵,传说埋葬的是乾隆的叔父。她那年随肃亲王拜谒过东陵,今天她怀着凭吊祖宗的心情来拜又一批祖宗。向导说,原来这里有陵园,有守灵人。1937年发生盗陵事件,北京的皇族来人变卖了皇陵的树木园林房屋墙壁,这里就变成了一片荒凉的废墟。

  川岛长叹说,晚辈也无回天之力,修复祖先的陵园,现在正在作战,等着打完了仗,消灭了八路再修园子。

  川岛内心安抚祖宗向祖宗许愿之时,高贝大喘着粗气逃了回来。他说,将军阁下,这次我们可惨了,我们小队的自行车队追美国佬追到大现渠,遭到八路军的埋伏,损失惨重,只有我们三个人逃出大现渠,又被八路军包围在一个坟地里,我们三个凭借一挺歪把子机枪顶住,可是,机枪射手被人家打死,那一位,一看突围无望,就砸响了掷弹筒的炮弹自杀了。我一个人疯跑回来,向-将-军-阁-阁-下-报-告——他一边大喘气一边报告,他的话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的,声音越来越小,吐字的频率越来越长,渐渐没有了声息,他连惊吓带累,气断而亡。

  川岛晦气又憋气,她说,就地火化。

  宫下奉命就在川岛的祖宗陵园里的废墟上架柴浇油代替回人炉,烧了高贝的尸体。宫下心里不好受,不停地战栗,又有点同类连枝的伤感,他年轻轻的何苦葬身他乡?是谁叫他来的,他自己愿意来中国打仗吗?他愿意在中国杀人吗?支那有个俗语说,杀人者回炉,抢劫者回炉,殖民者回炉,侵略者回炉,总而言之,心不正者回炉。他慨叹自己也许难逃回炉的命运。高贝及他的小队的覆灭给宫下的灵魂笼罩一层摆脱不了的阴影。

  川岛懊丧地回到马坊镇据点,宫下、高老蔫、杜眼子都争先恐后地追着川岛的屁股后头,集合出发,直达大现渠收敛日军尸体,火化。一个小队的尸体没有足够的柴是烧不化的,把半生半熟,支棱八叉的骨头棒子,灵魂回国时,家属见了也寒心。于是,他们就扒老乡的房子当柴,顿时,村子里烟熏火燎,尸体被急火焚烧得流油,散发出一股子烧动物皮毛的气味,呛得人人流眼泪,甩鼻涕,打喷嚏,产生强烈的过敏反应。

  村里的人们都跑了,川岛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老头,她客气地说,请问老先生,八路军往哪边逃跑了?

  老人耳朵背,听三不听四,他说,女太君,你说啥来着?

  宫下揪住老头的脖领子骂八嘎,老头打差说,不是八个,你们烧了二十来个,起码有十五六个太君。川岛拨开宫下的手。老头说,还是这位女太君善相。川岛伸手比画了个八说,老人家,这个,哪里去了?老人说,南,东南,这会兴许到了宝坻地界了。川岛说,还有八个美国佬。老头说,有,八个大鼻子、黄头发,蓝眼睛,说洋话,有,有,都有。他说完就冲着宫下说,你跟着这位女太君学着点,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川岛听了给宫下使个杀的眼色。宫下发令,俩鬼子就把老头掐巴着跪在火化日军尸体的火堆旁,拿活人祭奠死鬼子。老头呼喊着女太君,你们是杏熬倭瓜一色货。宫下抽出战刀狠命地一挥,老头人头落地,一腔热血喷向火堆,与火相互辉映。老人临死才懂得了这个真理,为时已晚。他后悔没有能够把他的心得传授给后代就当了日本人的祭品。

  面善心毒的川岛骗取了老头的实话,留下高老蔫、杜眼子办理收尸的事情。高老蔫和杜眼子对看看,没有理由说不,就给日本鬼子当擦屁股的了。川岛暗骂高老蔫一路不出力,自赵影死后,她就摸不着高老蔫的脉了。对他就格外小心。杜眼子悄声说,高司令,你看我们当人家的扒拉子。高老蔫说,咳,新媳妇出殡,跟着走。川岛就甩下高老蔫、杜眼子带宫下的宪兵队直扑宝坻县城。派密探打听八个美国佬的下落。

  易翠屏、白兰雪在大现渠战斗结束,叫24支花的八支化装成八个美国飞行员,在村里晃悠一阵就出发了。他们在大白天又张扬地一直向东南方向转移。天黑到达蓟运河西岸宝坻县城东新安镇附近的一个小村宿营。通信员小丙带他的爱犬安琪儿突然进来报告。不等小丙说出报告内容,易翠屏就捏住小丙的手说,你怎么来了?从哪儿来?是从鹿司令哪儿来吗?鹿司令他好吗?离这不远了吧?白兰雪说,喂,是你报告,还是他报告?易翠屏如梦初醒,撒了小丙的手说,对不起。小丙说,鹿司令派我来通知你们,蔡参谋长送八个美国客人已经渡过了潮白河,命令你们再坚持几日,把敌人拉得越远越好。鹿司令带十一团和十二团在东部玉田一带隐蔽,你们设法把鬼子牵到东部,消灭川岛这股敌人。

  易翠屏说,我们知道了,你回去向鹿司令报告,我们遵令。

  小丙说,我不回去了,鹿司令说,你们都是女的,路又不熟,我留下给你们撑腰,壮胆,带路。

  白兰雪刮了小丙的鼻子说,哧,你不尿炕就好了。

  小丙被人揭了短,吐一下舌头,说句大话快乐快乐嘴巴就得。

  易翠屏说,我们老等着川岛不行,必须有点动作,她才上钩。白兰雪说,什么动作?易翠屏说,打新安镇据点。

  当地老乡听说八路军要打据点都来帮忙,出主意,提供情报,表达对鬼子的仇恨,对铲除这个毒瘤的渴望。

  新安镇据点位于蓟运河岸边,住一个中队20几个鬼子,中队长叫柴崎,中等个,长一脸横丝肉,杀人取乐,不知附近有多少居民惨死在他手,每天都有良家女子成了他寻欢作乐的牺牲品。当地老乡对柴崎深恶痛绝。一位精明的老人出了一条妙计。易翠屏和白兰雪交换眼色,决定按计而行。

  蓟运河码头,一条由天津开来的大帆船靠岸,日军中队长柴崎精神抖擞地跳下船上岸。他去天津运粮空手而归,据点的粮食不多了,怎么办?他带一脸懊丧回到据点就有当地情报员送来情报说,镇西小高庄给皇军筹粮两千斤,怕是八路军知道了就没了,请皇军派大队来运粮,保险。他立即命令小高庄的开路。

  秋天,天高气爽的下午,高梁钩头的时候,柴崎带队沿着河堤西行。他防备八路军埋伏,就分三种队形前进。最前是向导和几个特务,中间是伪军大队,后边才是他柴崎的20人的中队,以为这样安全得多。

  最前边的特务还没有进庄就大喊,刘村长,刘村长。

  村里没有回声,没有出来人迎接。特务们就有点发毛。炸着胆子进了村,可是,村里没有人,也没有粮食。就觉得不对劲,刚要撤退之时,就听村外爆发了激烈的枪声。特务们侥幸地猫在村里不敢出来。八路军打的是日本鬼子,不打中国人。

  挨打最苦的是柴崎的中队,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么多八路军,老天一点情报也没有透露。老天对皇军也保密,不公。八路军黑压压的一大片,冲上河堤,两军短兵相接,嘁嚓喀嚓拼刺刀。柴崎被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措手不及。慌忙应付就带残兵钻进高粱地里风跑逃命。

  柴崎一口气逃到一个叫九王庄的村子,在村口大庙台上喘气,一点人数,稍瓜打驴,去了一半。一天下午就失去了昔日的光辉。他像个卸了气的皮球,蹦达不起来了。又一声枪响,看见八路军又包围了大庙,这一下那可是成了瓮中老鳖了。求生的欲望叫他负隅顽抗,他们退缩到大庙里,凭借墙头庙宇当掩护开枪,还击,延缓生命,苟延残喘。八路军上了房,占领了大庙的至高点。那手榴弹雨点般地落下来,轰隆轰隆地爆炸声,就像被柴崎蹂躏的妇女怀着强烈愤怒的呐喊,就像被柴崎屠杀的中国居民讨还血债那样咬牙切齿的控诉。

  柴崎躲进庙里,九王的泥像都向他投去圆睁睁的眼睛发出憎恨的目光。吓得他连连后退。各种爆炸声停息之时,突然冲进一条狼狗,直扑倒了柴崎,一张口死死咬住柴崎的喉头,不管柴崎怎么挣扎怎么翻滚,狗的口就是不放。直咬得柴崎断气。小丙冲进来,一声呼啸,狗才放了口。它就是来自日本的安琪儿。

  战斗结束了,易翠屏和白兰雪乘胜一举占领了新安镇据点。小丙带着他的狗在据点里巡视一番,一个人芽也没有看见。柴崎归天,树倒猢狲散,有腿有脚的都溜之大吉。据点的设置完好无损。一切值钱的东西也都不翼而飞。只有那部电话还在哗哗地响。易翠屏说,小白,你接电话。

  白兰雪拿起电话听筒就听出对方是川岛,她问,喂,新安镇吗?为什么你们不接电话?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兰雪说,川岛将军阁下,你听不出是我的声音吗?我向你报告:柴崎战死,他那个中队全军覆没,据点在我手里。我是白兰雪。欢迎你快来,不然我就过河,你就抓不住我了。阁下保重。

  在宝坻的川岛气急败坏,在电话里大喊大叫,好你个该死的白兰雪,你背叛我,你不得好死。你等着。

  白兰雪说,我吃了回炉正心丸,你也来一丸。你早该回回炉了。

  川岛说,你气死我了,我抓住你,把你撕碎,撕成碎片,撕烂,剁成泥。

  白兰雪哈哈大笑道,阁下消气,气大伤身。你是金枝玉叶,气个好歹就成了腐枝败叶了,臭气熏天。

  白兰雪放下电话说,她来了,我们走。

  易翠屏、白兰雪、小丙和他的狗连夜撤出新安镇,过河呢,还是向北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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