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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

第一○六章 搞策反赤本遣秘史 杀兰雪鬼子喝黄风

  无肠公子赤本三尼在他的办公室里,召见了川岛少将。赤本三尼说,佐木死了,我任命你担任宪兵司令,兼任宪兵队长之职。冈村司令官调来的千名宪兵,八百调查班,已经到达渤海,你要充分地利用他们做事。无人区计划民匪分离政策实施几年,收效甚微,八路军仍旧活动猖獗,皇军受到更大的威胁。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大将也十分忧虑,要求大力强化治安运动。冈村给我们加强力量的意图是明确的。就是要在秘密作战方面有所动作。

  川岛说,兼任之事暂时接受,你要尽快物色宪兵队长的人选。

  赤本三尼说,我们实施的计划为什么收效不大?就是我们对支那不熟悉不了解,大本营下决心从调查入手。你看一下这些材料。

  川岛接过一大罗足有十几万字的日文材料。她看了一眼,都是《长城综览》、《长城区25村庄实况调查报告》、《蓟县纪各庄一般调查报告》以及蓟县县城、城南平原、城西北山区、盘山前石佛村、南部洼地的调查报告,并有上仓集期、上流农户、蓟运河码头、纪各庄小学的照片等。署名:日本长城地区农村调查班田中义英、陶中邦夫。序言之后列有19条目录:包括沿革、村制及公租、公课、部落社会构成、农家经营之样式及规模、土地价及买卖办法、农产物品生产状况、搬运工具、林业及水产、农家金融、农民的共同组织、宗教、教育、社会惯行等。目录下还有细目,包括,128户人口姓名、种麦方法、农民的婚丧嫁娶和风俗习惯等。在《长城综览》里还有关于长城矿藏、漕运、交通的调查报告等,其中有马兰峪的金矿、太平庄的钨矿等。她说,我只看了一个大概,回去我仔细看。不过,我善于军事调查,对于社会政治、经济调查就不那么得心应手了。

  赤本三尼说,这是长城西部的材料,是个样板。东部,滦河以东就不行,你的使命就是完成东部的调查。

  川岛说,哈依,我要尽力而做。

  赤本三尼说,不,要全力以赴。这个调查报告,是比较好的,全面的、深入的,日本人做事就是要有日本精神。你这个满洲人还是不熟悉日本,只知皮毛,不知血肉骨髓。

  川岛说,愿聆听教诲。

  赤本三尼说,美国人务实;英国人幽默;俄国人凿真;法国人浪漫;支那人顺从;印度人神秘;日本人精明。要征服支那就得精细地钻研支那,钻研的基础就是调查,这就是日本精神,你的明白?

  川岛说,哈依。

  赤本三尼说,你训练的24支花也都派出去,参加调查班。

  川岛说,24枝花另有……

  赤本三尼抢过话头说,至于军事调查我有了安排,宪兵队长之职已经有了眉目,现在我派他另有使命,事后就上任,把你替换下来。你现在必须从调查佐木之死入手。我的人报告,在佐木出发前,牛宜轩知道了这个消息。他的妻子白兰雪是真的回来了吗?我不相信,你们的训练班既已结束,就要快一点处决白兰雪。

  川岛说,哈依。训练班还有一些尾事,办完立即动作。

  二疙瘩出了赤本三尼的司令部,就后悔脱口说出朋友牛宜轩来,出卖朋友心里不好受。可是,这不是故意的,顺口溜达出来的。他时不时地咬牙、顿脚、发狠,后悔难当。骂自己不是人,狗娘养的,合庄的儿子,不得好死。他不由自主地来到了王玉清的影园子,直扎进牛宜轩的小屋。

  白兰雪收起那本《疯子日记》说,哦,姐夫。

  一句亲切的称呼,与二疙瘩拉近了距离。牛宜轩倒了两杯好酒,二疙瘩一仰脖子干了说,牛兄,白小姐,我二疙瘩对不起你们。说着他摘下那只手枪,交给牛宜轩,还你。你们收拾收拾快走吧。

  牛宜轩说,二爷,出了什么事情,何急而至于此?

  白兰雪说,是啊,姐夫,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也明白明白。

  二疙瘩说,啥年头了,你们不需要明白。快走。听我一句话,三十六计,走为上,我走了。

  牛宜轩送走了二疙瘩,回来时,白兰雪就不见了。牛宜轩一惊,让二疙瘩说着了吗?不至于如此之快?他吆喝了几声也没有人答应,就到各屋里寻找,逢人就问,可是,没有人说看见。24枝花只顾练功,说没有留意白兰雪师傅的去向。牛宜轩回到自己的屋里,没有白兰雪的影子,只有白兰雪留下的痕迹,《疯子日记》有她看过折上的页,没有带走一件她用的东西,可见她不是逃走,还是想回来的。影园子老板王玉清听了信赶来安慰。牛宜轩哭丧着脸说,我们结婚几天,就出了这事。我本来打算度完了蜜月就操持给你盖影园子,还愿。可是,又出事了不是。

  王玉清说,咳,影园子的事,那是我们哥儿们的逗趣之言,有一搭没一搭的,眼下先找到牛太太。

  牛宜轩说,事情赶到这了,弄得我里外不够人。我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好歹都是实在的哥们儿,卵子上扎刺,没挑。

  王玉清说,也许她回家了,就是朱先生家。

  牛宜轩说,对对,我就没有想到那儿。

  朱家两口子迎接了牛宜轩,请上座。小桃说,哪边风把你吹来了?(不把他当作老上司了)朱欣对牛宜轩有特别的好感。上次他提供的情报,八路军消灭了恶魔佐木。本想表示感谢,但是,不能明说。并且多接触这位可多获取新的情报。朱欣说,牛兄,别来无恙?牛宜轩答非所问地说,白兰雪不见了,她回家来了吗?

  小桃说,没有,怎么啦,两口子生气了?

  牛宜轩不信,伸着脖子东张西望,无礼地各屋里踅摸。

  小桃不满地把柜子、箱子,反正能藏人的地方都打开、敞开、公开,牛宜轩很抱歉地说,小桃,不是姐夫不信任你们,我找不到白兰雪我就发慌,就不顾一切,白兰雪在我心中的地位,你们体味不到。子非我焉知我之苦?

  朱欣说,对不起,白兰雪真的没有回来。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这样呢?她走了,也没有念一声,也没有留一张条子,留一句话就走了?难道你们吵嘴了不成?

  牛宜轩说,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说句不害臊的话,我连碰也没有碰她一下。

  小桃说,你们俩就别辩论了,快去找人。到大街上,到各旅馆里,说书馆,戏园子,商店,公园,凡是人多的地方,都要走一趟。在电台,报纸上发寻人启示。

  牛宜轩说,拜托二位相助,我们到街上寻找。

  今日的渤海到处冒烟,居民奉命放火驱杀蜜蜂。仿佛古代的战火烽烟,一处两处三四处,五处六处七八处,处处点火,全市冒烟,这可是渤海有史以来的空前绝后的一大奇观。空气中的奇风怪味扑鼻而来,只是没有白兰雪的气味,街上什么影子都有,就是没有白兰雪的影子。渤海道公署警务科长朱欣信步来到一个叫东昌货栈的店里寻找。

  店老板哇呀一声说,朱科长尊驾光临小店,我这个客栈那可就蓬荜生辉了。他知道朱欣是警务方面的人,来头不善,不敢慢待。像祖宗似的把他迎进经理室,烟茶都上去。朱欣不能直说是找白兰雪来的,说找一个女人,那多没有面子。他以查店的名义说,都有什么人住店?有生人吗?有可疑的人吗?

  老板说,科长大人,住店的脑袋上也不贴帖儿。说着拿了店簿子请科长审阅。

  朱欣一页一页地翻阅,每个人的名字都向他板着脸,只是没有熟悉的白兰雪。可也是啊,白兰雪住店不会写真名的。他说,走,到各房间里查一查。

  各房间都是小方格子的,老板一边吆喝,一边打开房间的门。朱欣只看女的,降低了细目。在楼上的一间大房子里住着一位绅士派头的家伙,约摸三十多岁,白净子脸,分头流油,西服革履,坐着不动,昂然不睬。朱欣看一眼没有女人就回避了。他出了房间回头一看是208号。在回来的路上,朱欣问,什么人?如此傲慢。

  老板说,不敢打听。反正在我这儿住了两三个月了,花钱像流水,你说他是买卖人吧,他不做生意。你说他是文化人吧,他说话粗鲁,满嘴的腥臊,你说他是庄稼人,头上没有高粱花子,你说他是工人,那就更不像了。

  朱欣说,注意他的动向,及时向我报告。

  老板打开店簿子,208老客叫邓世英,山海关人,前不久曾去北平数日,回来后没有什么动作。神秘的208号到底是什么人?

  朱欣回到道公署,屁股还没有坐稳,道尹刘仙舟紧急召见朱欣,训斥道,你对东昌货栈的208老客要离远一点,不要干涉人家的公务。朱欣一听就明白了全部,他说,在下遵令就是。这么说,208是赤本三尼的人了。在下敢问一句,他的目标是什么,以便协助。

  刘仙舟说,狗拿耗子,连我都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你协助个屁。

  朱欣说,是,在下知道了。

  朱欣回家刚迈进门坎,就听见屋里有说笑声,哦,有客人来了。他猜想又是牛宜轩,有了笑声必定是找到了白兰雪。当他推门进来之时,惊喜的不是有了白兰雪,而是来了救星易翠屏。顿时喜出望外。他说,翠屏姐你来的及时,我有重要情报报告。我正愁着没有电台和上级联系。你来了就好。

  易翠屏一仰脸拿下巴指一下小桃说,我知道了个大概。

  朱欣说,不,不。比那重要得多。

  小桃抱怨说,你就精辟些说吧。

  朱欣就把白兰雪失踪,发现神秘的208老客两件大事说了一遍。说完他以企求的目光望着易翠屏,请示怎么办。易翠屏说,你们已经尽到了责任,下边的任务寻找白兰雪,搞清208由我们的飞行大队来完成。你们注意隐蔽,不可忘记你们的身份。有事和从前一样,到古冶书局联系。

  一阵风易翠屏回到书局时,鹿司令员派来了参谋常汝林协助飞行大队的工作。常参谋说,临来,鹿司令交代过,我听你指挥,什么任务,请易院长指示。书局老板李善,老板娘周艳都说,我们都听你指挥。

  易翠屏说,东昌货栈208房间有一个神秘的老客,是鬼子的老特务,他们要干什么,我们必须搞清,常参谋和李善你俩分头打进去,书局的经营由周老板担起来。

  周艳说,这个摊子我守着,你们放心放手地去干事。可是,白兰雪的事情是急的,应当先寻找她这个人啊。

  易翠屏说,我去找白兰雪。说着扬起一把土,化作24只食人蜂在空中盘旋着远去。

  那天,牛宜轩送二疙瘩之际,屋里的白兰雪拿起《疯子日记》时,叶子叫她,说川岛将军有请。白兰雪疑心今天怎么这么客气?但也没有在意。她一脚踏进川岛的屋里就被俩男鬼子揪住,白兰雪明白早晚有这一天。川岛说,白兰雪,不要怪我,赤本三尼要杀你,我保不了你了。你有什么话给我留下吗?给牛先生留下什么话?还有没办完的事情,谁欠你的不?你欠谁的不?我替你还债。白兰雪说,你别在我面前当菩萨了,你的心肠我知道,请吧,要杀要剐,请便。

  川岛说,你是一个人才,杀了你太可惜。可是,我无奈赤本三尼何,带走。

  白兰雪被一件什么黑布一类的东西蒙住头,秘密地从后门上了摩托车,呜的一声不知去向。她凭感觉是在郊外行驶,摩托不停地颠簸,几乎都把她颠答散了。车轮飞旋,一步步接近死亡。车终于停了。她被拉下车,被绑在一块岩石上。一只大手揭开她头上的那块肮脏的黑布。白兰雪环目四顾。没来过这个地方,是一座山的谷底,俩鬼子端着步枪面对着她,子弹上膛,单等着临时监斩官叶子发令他们就开枪。

  叶子说,白小姐,真对不起,你的小命捏在我的手里。你不向我低头求饶吗?

  白兰雪冷笑说,你的身份不配。

  叶子说,身份?你是个满洲驴,我是大日本皇军。我是主,你是奴。我说让你多活一会儿,你就可以多活一会儿,你的死活由我说了算。

  白兰雪说,不领情。你不怕得话痨?发令开枪吧。我等得不耐烦了。

  叶子站在高处发令开枪。无情的枪声打响了。忽然,从半天空中刮来一阵风,刮得天昏地暗,那两颗飞向白兰雪的子弹在半路上被大风刮回去,向俩鬼子飞去,喀嚓穿透了俩鬼子的脑壳。

  风中24只食人蜂咬断了绑白兰雪的绳子,托起白兰雪乘着一阵风飞走了。

  在大风中的叶子险些被刮走,她拼命地抓住岩石,不敢撒手。在风中刮来一群食人蜂,糊住叶子的脸,手,大腿,连蜇带咬,叶子痛得怪叫,干等着挨蜇挨咬,不敢动,顾不了呼啦。

  风息了,蜂飞了,叶子的脸也肿了。她强忍着疼痛扒开红肿的眼皮子一看,白兰雪不见了。她强挣扎着回到宪兵司令部。

  川岛问,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叶子说,我们遭到女八路飞行大队的袭击。

  川岛说,白兰雪呢?

  叶子不得不说实话,被飞行大队劫走了。

  川岛暗想,女八路的飞行大队如此厉害,今天叶子替我受了罪,不然,今天挨蜇的是我,而不是叶子。于是,她说,来人。

  一个宪兵应声进来,川岛说,送叶子去医院治疗。

  川岛的脑子里全是女八路飞行大队,她刚上任就遇上这个麻烦的飞行大队,来无踪,去无影,一阵风加蜜蜂,怎么办呢?一个月全市灭蜂运动,也没有根除这群祸害。一天晚上,她做噩梦,一团蜜蜂追逐她东奔西逃。把她漂亮的脸蛋蜇了一脸麻子。她拿镜子一照,难看的一脸麻子就把她从睡梦中惊醒了。

  女人爱自己的脸蛋胜过爱自己的生命。川岛的一梦侥幸没有毁容,心情好多了。早饭后,她换了便衣去医院看叶子。医生确诊叶子大面积中毒,正在特护病房里输液。川岛进去,把护士全都哄走,叶子说,烦劳阁下来看我。川岛坐在病床边说,那天,你看见女八路飞行大队是什么样子?

  叶子说,说实话,我也没有看清。

  川岛说,那你怎么知道劫走白兰雪的就是女八路飞行大队干的呢?

  叶子说,我凭听觉。

  川岛说,你听见了什么?

  叶子说,我听见了风声,怪吓人的风声。也听见了女人的喊声,有点耳熟的喊声。

  川岛说,什么人的喊声?

  叶子说,好像是,是……我的夫啊,这不就是女人的呼声么。

  川岛追查女八路飞行大队有了一丁点的眉目。为了进一步证实她的结论,她驱车到现场观察。大城山钓鱼台下坡的山谷里,鬼子常枪毙人的地方,不时地卷起小的旋风,传闻那是鬼魂的踪影。不觉她打个冷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其实现场什么也没有了,两具日军的尸体已经火化,骨灰盒也运到秦皇岛港等待灵魂回国。在绑白兰雪的岩石下,她蹲下身子察看那条绳子的断头,忽然,发现岩石缝里有一本书,拿出来一看原是一部影卷。哦,她明白了,女八路飞行大队和24枝花有牵连。于是,川岛马不停蹄立即回到王玉清的影园子审问24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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