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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

第八十章 游击队袭战三河县 一棵草会师陈小虎

  飞毛腿蒲公英问,出了什么事?王经理冲着门口奴嘴。蒲公英一行人下楼来,幸好,一队宪兵擦门而过。蒲公英说,在门厅摆上桌子。副官,你在这儿守着,防备闲杂人员捣乱。白兰雪说,长官放心。蒲公英继续到各车间视察。一窝蜂白兰雪刚把战刀摘下来戳在桌子旁边,俩特务就进来了,白兰雪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吹口哨。俩特务看一眼楼下,又嗅一嗅楼上,白兰雪晃一下证件。俩特务一声没吭就走了。

  成衣铺做军装引起北平日本特务机关的注意。又是一天风乍起,白兰雪遇到新的麻烦。一队宪兵径直奔成衣铺而来。闯进各个房间搜查,一个带队的日军中士缠住白兰雪,问个底掉。白兰雪用流利的日语回答每一个提问。她又恰当地送上一包炮台牌香烟。日军中士很满足地吆喝一声统统地开路了。

  白兰雪日夜守候在成衣铺,距交货的日子渐渐临近了。鬼子宪兵也加紧了对成衣铺的监视。蒲公英叫王经理早一点结帐,然后,购买两千条军毯,两千条皮带,两千副裹腿,以及一批药品、电池。东西购齐,雇两辆汽车及时起运。王经理真不含糊,交办的事情一件件办得利索。他说,别的事都齐了,只是车的事,费了点口舌。先请新民会的车,他们嫌远。最后,雇了私人车行的车。经理姓孙。那就明天交货,后天起运。蒲公英说,不,交货立即起运。王经理说,就依长官的意思,明天起运,我这就去和孙经理交涉。

  成衣铺里里外外忙不跌宕,军毯、裹腿、皮带、药品、电池等物资也都办到。蒲公英指挥工人们打包的,装箱的。蒲公英和白兰雪跟着忙活了一个通宵。天亮一切就续,只等孙经理带着卡车一到,就装车拉着胜利的果实出北平城这个险境。

  忽然,王经理慌张地跑来说,长官,这回可麻烦了,车行的孙经理被宪兵队带走了。

  蒲公英、白兰雪目瞪口呆。片刻,蒲公英清醒地打哈哈掩饰了他们的尴尬说,我们看看去。这年头买卖真难作,孙经理又是哪柱香没烧到。副官,你在这儿等我们回来。

  白兰雪答应一声。蒲公英和王经理一直奔车行,可是,蒲公英却拉着王经理走进车行对面的饭馆。王经理忙说,长官,我吃过早点了。蒲公英不语,选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堂倌端了茶说,二位吃点什么?蒲公英摘下钢笔写了一张条子,交给堂倌说,拿我的请帖,去对面车行,请孙经理来吃饭。

  堂倌去了时,王经理悄悄说,长官,你明知孙经理不在家,为什么还……

  蒲公英说,他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

  王经理说,昨夜人静时。

  蒲公英说,这不结了,半宿零一早晨,他还不回来。

  王经理说,那你既然知道他在家,为什么不直接去?

  蒲公英说,这,你就不懂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王经理似懂非懂地哦哦着时,蒲公英说,我买盒烟。蒲公英在饭馆门口的烟摊上挑烟,眼膘着车行门口。他没有和孙经理见过面,不多时,堂倌领着孙经理朝饭馆走来。蒲公英不看孙经理,而是观察周围的动静,有没有鬼子特务顶梢。待他们都进去的时候,四周太平。蒲公英才点着烟进了饭馆。王经理给蒲公英引荐,蒲公英说,惊闻孙经理吃了官司,因为我们有了连手的事情,所以,就过来宽慰宽慰。

  孙经理说,谢长官心痛。

  蒲公英说,有什么麻烦,谁欺负你,我给你出气。

  孙经理说,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昨夜十点钟,日本宪兵队把我带了去见一位日本军官。他问,你给谁拉货?我说,给治安军。他问,拉什么货?我说,我没有见货,只定了两辆车。有押车的吗?我说,细情不知道,可能是两位军官。他问,他们叫什么名字?我说,不清楚。听说是一位姓李,一位姓侯。又问,他们住在哪?我说,万福店。又问,在哪儿卸货?我说,在三河。长官,我可是灶王爷上天,有一句说一句。没有说走嘴的吧?

  蒲公英一乐说,这事不怪你,我是公事公办,到北平办事,我没有给他们上供,所以,他们处处给我下绊子。连累了你,也连累了王经理。真是抱歉,抱歉。

  王经理说,就别客气了。孙经理,今天这车发不发?

  孙经理说,发,发,下午四点,准时照发。

  蒲公英朝堂倌吆喝,上酒。

  他们回到成衣铺的时候,白兰雪不见了。工人们说,忽然来了一大帮当兵的带走了那位长官。蒲公英说,嘿,狗长犄角,天年,当兵的敢带走当官的。是什么人敢带走我的人?话音没落,门口又进来几个兵,一个官,他说,是我,今天不但敢带走你的人,连你一块带走。蒲公英说,你们是什么人?

  那几位不容分说不容向王经理交代几句就强把蒲公英拉走。他们把蒲公英带进打磨厂附近的一个治安军旅部,旅长的办公室挺讲究,一声报告旅长大人,客人请到。蒲公英纳闷时,门帘一挑旅长笑眯眯地走出来。蒲公英一看,啊,是你?董团长。原来是老熟人,那年被困在盘山,是董团长解的围;又一次随鹿司令去延安,是董团长中途接应。如今是旅长了。

  董旅长挥手,他的手下人都退去。二人亲切地拥抱着,董旅长说,鹿司令、豹司令他们都好吗?蒲公英说,先别管他们,是不是白兰雪也在你这儿?

  董旅长向里间一招手,恢复女装的白兰雪和求索出现在蒲公英的面前。蒲公英对求索说,你也是被董旅长抓来的?白兰雪一笑说,傻瓜,如今她是董旅长的太太。蒲公英说,你们把我闹蒙了。

  董旅长说,日本宪兵队注意了你们的行动,他们看住了孙记车行,命令我看住成衣铺。我派人抓来一个审问,是我太太认出她来,白兰雪小姐说了实话,才知道是你在北平。怕是你们出不了北平城。城里到处都是通缉白兰雪的布告,一旦你一露面,宪兵可就非要你死的不可。

  蒲公英说,我们不能白忙活。

  求索说,我们和白姐商量了一个办法,雄飞,你就快说说,你看区队长急的冒烟。就别折腾他了。

  董旅长说,一言难尽,你们几点起运?

  蒲公英说,下午四点。

  董旅长说,我们进里屋仔细商量。

  下午四点钟了,孙经理按时出车,准时到达成衣铺,王经理出面迎接孙经理和两个司机在帐房用茶。可是,王经理万万没想到孙经理左右还跟了两位歪戴着帽子的人,吼叫着让工人们快装车。王经理不知所措,他一面招待他们,一面不时地向门外看,心里不停地埋怨蒲公英、白兰雪,一个被带走了,一个被请走了,两个都不在,没了主意,这货是装是不装?可是,现在装不装车由不得他了。

  车装完了,歪戴帽子的两位以命令的口气叫孙经理上车走人。王经理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跟抢的一般。他问孙经理,两位定货的长官还没有回来,你们往哪送啊?孙经理无奈,哭丧着老脸,只努嘴说不出话来。

  货车发动了,王经理活没辙。就在他挓挲着手为难地苦思,怎么向两位长官交代之时,又拥来了一股子什么军,我的妈呀,这回可就更热闹了,买卖人浑身长嘴,也说不过当兵的刀枪一捅。孙经理被拉下车,两个歪戴帽子的人跟这帮兵的头一个劲地说小话,说得两嘴丫子冒油。可是,说出大天来也不中,连车代人统统带走。他们被押进治安军旅部大院,车上的人都被押进旅长的办公室。

  董旅长板着脸说,拉的什么货?

  孙经理说,不是我的货,我不知道。我只是车主,拉脚的。

  董旅长说,拉到什么地点?

  孙经理说,原说是拉到三河,可是,这二位一来就命令我拉到……

  两个歪戴帽子的想伸手掏证件时,两个兵一声吼,扑上去,搜出他们的手枪。董旅长说,哦,买卖人还有枪?那两个拿出证件说,我们是宪兵队的便衣。

  董旅长说,副官。

  一身戎装的求索应声有。董旅长说,把证件拿去,到宪兵队对证一下有没有这两个人。

  求索敬礼说,是。

  其实,她去哪对证?她来到院子卡车前问蒲公英、白兰雪,好了没有?蒲公英说,快了。原来,车一到,蒲公英他们就卸车,把做好的军装装在另外一辆大卡车上。再把同样包装的破布烂线,装在孙经理的两辆卡车上。蒲公英说,好了,报告董旅长。

  求索回来向董旅长点个头说,报告,已经对证,没错,是他们。

  董旅长脸上堆着笑说,大水中了龙王庙,抱歉。说着亲自归还了他们的证件、枪支,说声请。

  俩特务乘孙经理的车开走了。

  董旅长和求索来到院子里,蒲公英他们已经把车装好。董旅长说,你们走吧,一路顺风。

  蒲公英说,谢二位帮忙。

  求索说,快走,宪兵队发现他们拉去的是假货,马上会追来的,快走。

  蒲公英和白兰雪上了车,蒲公英驾驶一直开到朝阳门。他们不得不停车接受检查。蒲公英出示了假证件。把守卡子的一个当官的,翻来覆去地看那个假证件,正要放行之时,一个骑摩托的日军喀吱一声刹车,给当官的一张纸:宪兵队命令,戒严。白兰雪一看有变,先下手为强,开枪打死了传令的日本鬼子,跳上摩托开进城里,她大喊着,我是白兰雪!是赤本三尼、川岛要杀的白兰雪!有本事的来抓我!回头又是几枪,撂倒几个把卡子的。顿时,朝阳门乱了套,朝着白兰雪开枪的开枪,追击的追击。

  蒲公英也没有料到白兰雪如此的快速反应,他乘乱顺利地开出了北平城,他回头望时,却没有白兰雪的影子,只有不间断的枪声。不觉他心头一沉,白兰雪凶多吉少。可是,现在,他顾不了她了。刚出城路途险恶,万一出了意外,则前功尽弃。这辆车载得重,又超高,车身不断地晃悠,开不快,他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步就到平谷三河交界处的灵山村,因为,十三团一营在那里接应。蒲公英想出了通县就走乡间小道,避开路上据点的麻烦。可是,在过通县那道卡子时,一掏证件,糟糕,证件还在北平朝阳门那个卡子兵手里。忽然,一个治安军军官和一个士兵硬要搭车去三河,蒲公英心里挺不乐意,可是,他脑瓜一转说,那感情好,请上车。蒲公英一踏油门,呜的一声开出了通县。顺利地通过燕郊,到达夏垫,这是个大据点,查的凶。蒲公英的车停在路障边。

  卡子兵问,去哪儿?

  蒲公英说,问他。他一抬下巴颏指车上鼾睡的那位军官。

  卡子兵说,哦,这不是李副官吗?放行。

  过了夏垫,蒲公英就琢磨怎么摆脱这位李副官。一出溜就到了三河北关哨卡,几个把卡子的士兵端枪检查。蒲公英推醒了李副官说,喂,到了,下车。李副官官小,在三河吃不开,他下车就走了。蒲公英拿不出证件来。卡子不放行。忽然,从人群中涌出几个人来,开枪袭击卡子,在混乱的枪战中,青英支队长蔡妞跳进蒲公英的车楼子说,开车。

  蒲公英开足马力向北开去。后边传来敌人追击的枪声。蔡妞说,不怕,游击队就在车后阻击敌人。一猛气蒲公英的车子就开到了灵山村,一营长陈虎迎接他们。三区队孙景华指挥卸车,把军装装上驴马驮子。刚要向盘山运动之时,又从北平谷方向传来激烈的枪声。一营长带队迎敌,蔡妞护送驴马驮子奔向盘山根据地。枪声渐渐远去,大家才感到一阵轻松,蔡妞问,白兰雪呢?

  蒲公英心情沉重地说,她在北平城里,不知……

  蔡妞啊的一声说,你真可以,把她丢在敌人窝里,她还活得了?好你个蒲公英,你真狠心啊。

  蒲公英说,我,我……

  白兰雪在北平一闹腾,可就乱了整个北平城。日本宪兵队,警察署倾巢而出,北平的几拉旮旯都设下了套子,巡逻队一队队串街过巷,盘查行人。在遵化马兰峪的赤本三尼、川岛、叶子也闻讯带着佐木、高贝,以及潘耀祖、杨二疙瘩也赶到北平追杀白兰雪。

  赤本三尼第一步就从车行着手。那天宪兵队拉回来那两辆货,卸了车一看,还是一堆破烂,赤本三尼命令把孙经理抓起来拷问。孙经理闹蒙了,生意人绞进政治、军事,有理说不清。

  赤本三尼问,拉的什么货?

  孙经理说,治安军装。

  赤本三尼又问,你受雇于什么人?

  孙经理说,万福旅店的王经理。

  赤本三尼说,包围万福店。

  于是,佐木、高贝带着他的宪兵和狼狗直奔万福旅店而来。

  夜色笼罩着黑暗的北平城。逃脱敌人追击的白兰雪闪进了万福旅店,王经理吃惊地问,你没有走?

  白兰雪说,哦,没有走。我们的帐还没有结清。说着她摘了帽子抖出长发。

  王经理呀的一声说,你是女的?

  白兰雪说,我是八路军白兰雪,鬼子抓的就是我。

  王经理眼镜都吓掉了。

  忽然,王经理的表弟于用中跑进来说,不好了,车行的孙经理又被日本人抓了去,打得鼻子眼流血。孙经理铁准咬出你来,表哥,你快逃。

  王经理说,咳,你看,我逃?这位原是个女八路,要和我结帐。

  于用中说,啥时候了,结什么帐,回头再说。你们俩一块逃。

  王经理说,不行,我是经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寺。

  就在他们退让之时,门口就劈拉啪啦一阵人乱叫,犬狂吠声。

  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王经理猛一推白兰雪和于用中说,从后门走,你必须把她送出北平城。

  于用中拉着白兰雪乘夜色逃出旅店的后门,一猛气走出打磨厂西口,直奔前门车站。还好,一路没有麻烦。可是,到了车站已经是午夜一点钟了,没有车,最早的车是早上6点发车。白兰雪万分懊丧不语。于用中说,放心,我一定把你送出去。来,跟我来。他们来到一个叫聚贤旅馆的店里,要了一间客房。

  白兰雪说,我连累了你表兄,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于用中说,我顾不了他,先顾你,来不及休息了,你要化装一下。

  白兰雪说,我的小命都在你手里捏着呢,都由你了。

  于用中拿出剪刀喀嚓喀嚓剪短了白兰雪的长发,换上一身灰色西装,戴一顶灰色礼帽,胸前别着一枚“产研”(华北产业研究所)的梅花证章。白兰雪对照镜子一看,和于用中一样的穿着打扮。于用中说,记住,我们就是“产研”的同事了。遇事,我对付,你尽量别说话。不然,露出女子声就麻烦了。

  白兰雪说,我忍得住。

  于用中说,你的名字就叫于……

  白兰雪说,我叫侯柳叶。

  于用中说,你就说毕业于清华。

  白兰雪说,不,我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

  于用中哦了一声用日语说,八路军中有你这样的人才?那可是凤毛麟角了。

  白兰雪用日语流利地回答说,奇怪吗?八路军中人才济济,有真学问的人,数不清,我算老几?

  于用中高兴地说,如此,我们就逃出了一半险。

  天麻麻亮,他们就叫了两辆人力车拉他们直奔了永定门车站,顺利地坐上了火车。车上敌人检查得很严。火车驶过丰台站后,一队宪兵走进车箱,逐个地检查旅客。鬼子检查到他们俩时,白兰雪眯起眼睛装睡……

  于用中提心吊胆,我们能过这一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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