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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

第七十三章 游击队脱险黄台村 豹黑子除恶丈烟台

  白兰雪从枕头下摸出手枪,顶上子弹,静听这位入侵者意欲何为。她捅咕醒了蔡妞,伏在耳边说,有情况。她们听了一阵子,没有了动静。蔡妞说,你呀,睡不着觉,作惊。白兰雪说,你呀,睡死觉,睡觉死,早晚要吃亏。

  蔡妞不信,她拎着手枪就到院子里炸哄,什么人?出来。院子里没有人应,只是刮了一阵小旋风。蔡妞回屋说,什么也没有,你不是作惊是啥,搅和得我也没有觉了。

  白兰雪不是作惊。进来的这位是村里的人,小名叫二头,人不起眼,又不正经,村里没人记得他的姓,只知他行二。他游手好闲,不干活,靠偷鸡摸狗度日,那家婚丧嫁娶,他就腆着脸劳忙,混干饭吃。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也没有混上个老婆。今天看见村里来了八路军,还有俩女八路,长得挺水灵,趁人家睡熟就摸进了来想亮儿。可是,人家醒着呢,有准备没敢下手,溜出村子,痒的他蹭树皮。他哼着落子,小老妈在上房打扫地土呐啊……他折腾了一宿困了,到路边一个坟圈子,卧着坟顶打个盹儿。忽的走来一位水灵灵的女子,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二头美滋巴拉几时,那女子却往死里掐他,出不来气。他一急大叫一声惊醒,身边真的立着两个歪剌骨,但不是女的,拿枪逼他走。

  二头被特务带进县城,推进一个驻满军的大院。连长是日本人,叫山口正雄,传说他是日本天皇亲属赤本三尼的表侄儿。三十挂零,黑脸堂,小矬个儿,大胖子,留学德国,在幕尼黑军校步兵科受训,毕业后任德军陆军山地兵少尉,分派在德军第八师见习。他是纳粹主义的狂热信徒。对希特勒的《我的奋斗》背得滚瓜烂熟。那年东陵办事处主任千叶殉职,山口正雄就补了这个缺。他和千叶不同之处,就是他要手中有兵。于是,满洲皇帝特许他带一个连,拿他当佛爷的眼珠。他这个连比别的满军不同,配备4挺歪把子机枪,2门迫击炮,5辆大卡车。现在,日军两个联队,开进遵化,治安军总监殷克唐也来了。这回遵化可就有热闹了。于是他带他的人马来到遵化,撒下他的人到处搜集情报。今天,他刚起床就有了事情。他命把二头带进来。

  山口问,你的什么村的干活?

  二头说,太君,我的黄台村的干活。八路大大的有,还有两个女八路。长得像水葱一般,花姑娘的太君的咪西。

  山口说,豹天的有?

  二头说,有,有,豹天豹黑子就在村里睡大觉呢。

  山口说,吆西。你的带路。

  二头说,哈依。

  遵化的敌人两个联队的鬼子,一连满军,殷克唐调集大寨、新店子据点两个团的治安军,从三个方面向黄台村涌来。

  今日,老天给八路军带来了非凡的黎明。豹天放下《三国演义》,由大贾陪着到村头检查岗哨,发现河西村子不安静。豹天说,注意观察。

  山地河床陡峭,水流湍急,没有结冰。河那边人声嘈杂,犬吠不息,村中树梢上空尘土飞扬。豹天的望远镜焦距在河那边村头的井边,终于看见几个鬼子到井边饮马,传来日语侉声野气的交谈。他忙命令身边的警卫连长大贾通知部队准备战斗。一时各路带队指挥员集合好了部队,急忙跑步到豹天身边听令。

  陈虎说,首长,怎么打?

  一棵草蒲公英说,那还要问,先干掉井边那几个鬼子。

  豹天说,不,趁敌人还没有过河,部队马上转移。

  说话间,一阵马达声,两架日军飞机俯冲下来,没头没脑地投下几颗炸弹,落在河里村里。河水窜柱,村里冒烟。河对岸的敌人放心地蠢蠢欲动了。漫不经心地走下河坡渡河,一边打着口哨,一边呼叫着,活捉豹天。

  憋着火的八路军战士,瞄准河中蠕动的目标,一枪一个,弹无虚发。打退了敌人的第一次进攻。八路军待要转移时,敌机又来骚扰。河对岸的敌人就发起第二次进攻。八路军又一次猛烈地还击。战士报告,北、东两个方面都有敌人活动。豹天命令蒲公英和陈虎各带一个班向东、北两面做侦察性攻击,看敌人的兵力。蒲公英带的都是他手下的机灵鬼,出村北口,迎面打来一阵排子枪。蒲公英和他的战友卧倒地及时,没有伤着。蒲公英叫大家还击,敌人更起劲地扑过来。他们立即返回。向豹司令报告北面敌情。此时,陈虎也回来说东面也不能冲出去。豹天正在作难之时,蔡妞报告,我侦察了南面,山豁口那边,没有敌人。豹天决定从那里突围。

  敌人从三面收缩包围圈,占领了黄台村。尾随着向南撤退的八路军追击。炮弹呼啸着飞过头顶,掀破一层山皮土,冒一股股白烟柱。远远看去,就像山坡上的屁屁虫放的烟幕。标志着追击者追击的路线。

  山豁口内的枪炮声惊动了山豁口外马各庄的村民。他们急八路军之所急,都集聚在黄台口子外,帮助豹天们突围。把家里的马、驴、骡、大车、小车、自行车,恨不得给八路军长上翅膀。从山豁口飞出一位八路军,村民立即送上一辆自行车,又飞出一位来,又送上一头毛驴。白兰雪、蔡妞冲出了山豁口,村民中的妇女们一下子把她俩按在担架上,抬起来就跑。蔡妞喊着闹着说,我不是伤员,我还有一队人马呢。白兰雪不吭声,借机喘一口。孙景华喘着气出了山豁口,村民把他拖上大车。孙景华不停地向村民作揖。蒲公英、陈虎、大贾掩护豹司令出了山豁口。一营和三区队的战士架起机枪,掩护没有冲出山豁口的战友突围。

  最后一名战士冲出山豁口时,豹天向村民道谢说,大家都躲避起来,敌人马上就到。说着就带队向西南转移,拐一个弯就不见了。

  马各庄的村民了却了一桩心愿,吞了袖子哼着呀儿吆回家去了。

  追到黄山口的敌人,没有了目标,治安军回了各据点,日军联队回了遵化县城。惟独满军山口正雄连追出山豁口发现一群村民,山口连长就不问青红皂白开枪打死了几个老百姓。受惊的村民忽的逃进村子,关了家门。

  满军闯进村子,把没有来得及回到家里的妇女们追得呜哇乱叫,东躲西藏。二头狗仗鬼势闯进一家逮住一个姑娘,按倒在炕上就要下手。

  姑娘说,二头,都是一个庄的,干这个缺德事,你是人不?

  二头没话可说,尴尬时,山口连长进来。

  二头指那姑娘说,太君的咪西。

  山口说,吆西,你的,门口的干活。

  二头哈依一声,不情愿地退到脚门口,听着屋里呼叫挣扎的动静。一声枪响,二头吓了一跳。山口连长系着腰带出来。

  二头从门缝看见姑娘一脸的血,惊叫道,太君,你把她杀了,可惜了的呢。又一顿脚说,剩落也没的捡。

  山口说,剩落的没有,快快的集合村民。

  敌人把村民赶到一座大庙下,庙台上架起了四挺机枪,对准村民。山口正雄站在庙台上,扫视庙台下的村民。二头在山口耳边说,那个戴毡帽头的就是村长。山口一挥手,几个满军把村长生薅到庙台上来。

  山口说,八路的,哪里去了?

  村长说,八路的没有,统统地远走高飞了。

  山口说,你的,八路的干活。

  村长说,谢太君夸奖了,其实我只是个七路九。

  山口问,七路九什么的干活?

  二头说,他说他比八路还差一点,太君,他是戏弄太君。

  山口抽出战刀吼道,捆起来大大的。忽的上来三四个七手八脚就把村长绑在大庙的旗杆上。山口正雄又一挥手,又上来一拨子满军杀手摘下村长的帽子。他们干熟了这种害巴人的勾当,一个举起尖刀从村长的上额围着脑袋划了一圈,喀吱揭下脑皮,露出洁白的脑骨。村长一声惨叫就死过去了。村民中发出唏嘘之声。山口才不理会村民的呼声。他又一挥手。刽子手用刺刀撬开村长的头盖骨,流出脑汁。他们又架起大锅,倒满水,把村长的脑浆放在锅里熬汤。

  山口说,这叫“醒脑汤”,强迫村民都必须喝。他接着说,你们良心大大的坏了,喝了醒脑汤就能改变你们的良心,喝,统统的喝。

  村长的妻子第一个走上庙台喝醒脑汤。庙台上摆了一溜盛满汤的碗。她端了一碗,举过头顶,仿佛她举起的是她丈夫的头颅,是一面反抗侵略反抗暴虐的旗帜。她面对庙台下的村民大声说,乡亲们啊,我们还是人吗?人家拿我们当牛马,当猪羊,任意宰割。他们日本人为什么跑到中国来充什么老大?充什么太君?我们也是人,要过人的生活。我们的家园我们自己治理,用不着你们日本人操心,回你们日本去。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起来,起来……

  村民们看一眼醒脑汤就已经醒脑了,他们呼喊着响应村长妻子的号召,不当亡国奴。

  山口气歪了鼻子,他亲自上手发狠地撕下村长妻子的上衣。她已经怀有六个月的身孕,裸露出小锅般的大肚子。山口只一刀就把村长妻子打晕,那碗醒脑汤洒了一地。山口又一刀从孕妇的心口向下狠命地划去,登时喷出鲜红鲜红的血,他又狞笑着用刀挑出了血淋淋的婴儿和一嘟噜肠子……

  庙下的村民看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呐喊着向大庙上拥去。山口又一挥手,四挺机枪朝着人群狂扫,庙台上下,尸体横七竖八,鲜血流成河。山口向村民的尸体唾了一口说,豹天啊,豹天,你有本事打治安军,而能奈我何?二头也“是啊”了一声说,呸,你们还能把太君的啥咬俩印儿咋的。山口得意地擦着他手上的血迹扬长而去。回他的驻地——马兰峪的太后陵。

  转移到蓟县东部的豹天忽闻黄山口外的噩耗,几天不想饭吃,苦思冥索铲除山口正雄这条恶狼的计谋。非要喝山口正雄的醒脑汤不可。他住的村子居民听说豹司令要除害,都来到他的团部献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坐了一炕,站了一地,七嘴八舌主意一串一串的,法子有六马车。豹天不嫌多,谋也是多多益善。村民提供的最重要的情况是山口和蓟县县长兼新民会长李午阶打得火热。李午阶家在马伸桥北的赵各庄。而他的保镖武装占据着马伸桥据点。在那个没有兵就没有权的时代,李午阶每时每刻不忘武装自己,每时每刻不忘结交兵权在握的人物。因此他和山口成了莫逆之交。运筹在胸的豹天就有了此次作战的方案。于是,连夜部署兵力,命蔡妞带青英支队包围马伸桥据点,猛打,但,不要占领,不要掐断电话线。拂晓必须打响。

  蔡妞问,为什么不许占领?

  白兰雪说,我说妞儿,你害怕了?从三区队给你一个大队如何?

  蒲公英添油加醋地说,战斗结束你就知道老豹是黑脸的,是不是离不开你那个虎?

  陈虎说,别闹了,你们看老豹的脸色都变了。各就个位执行命令。

  豹天说,我们游击战就是有真打,有假打。这次战斗打马伸桥就是假打,为的是把山口正雄引出来,我们真打就是要消灭山口这个可恶的日本鬼子。那么真打在哪里?你们都没有留心老乡提供的情况吗?他们说,由太后陵到马伸桥的路上,哪个地方适合我们作战?那就是丈烟台,地势险要,利于隐蔽,又容易出击。我们把主力埋伏在两侧的山顶,就等山口经过。明白了没有?马伸桥的假打,是整个战斗的一部分,不可轻视。

  蔡妞吐一下舌头,没有领会老包的意图,差一点误了大事。

  大家说着笑着丢下了蔡妞和她的支队跟老包向北开去。蔡妞追上陈虎悄声说,打仗时留神,不要三心二意,枪子可不长眼。陈虎说,我当是多重要的话呢。我耳朵都磨出了茧子。蔡妞知道自己的话是白说,可是说了就塌实了。她看着陈虎跟着大部队走远了,她才带队向南马伸桥运动。

  天黑走夜路,蔡妞支队一百来人没人讲话,只顾走路,一头就扎到马伸桥的外围。远远地望去,马伸桥的轮廓在晨曦中展现它无奈的姿容。大雾笼罩着村镇低矮的屋顶,那个高高的炮楼鹤立鸡群,机枪、步枪、钢盔闪烁着贼光,眨着贼眼,处处冒着贼气。蔡妞按照豹司令的命令拂晓打响了。他们描着炮楼里钢盔下的人头开枪,还要节约子弹。不冲锋,只呐喊,点着铁桶里的鞭炮就当机枪。

  游击队的枪声惊醒了还在梦乡的李午阶。昨晚和弟兄们打牌,打到后半夜,没有回家,就在马伸桥大花鞋家过夜。朦胧中有人从他背后开枪,吓得他一挺身儿坐起来。听到了真的枪响,他立即拎着手枪回到据点,命令还击。双方打得激烈,从拂晓打到吃早饭时。李午阶不顾吃先顾命,游击队打进来那可不是玩的。于是,他给山口打电话,还好,游击队没有掐了电话线。

  李午阶对着话筒说,山口太君吗?兄弟火上房,八路攻打据点,我们可是顶不住了,请求太君看在朋友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山口说,有多少八路?

  李午阶说,是八路主力,机枪小炮都使上了。我们三面遭到八路的攻击,八路的机枪打得可凶了,少说也有六挺,太君快来,来晚了兄弟就完了。你可就少一个支那朋友。

  山口在被窝里接完了电话,就命令开饭。其实就是他没有吃早饭,勤务兵伺候他洗漱、进餐,披挂整齐就带满军一个连乘卡车出发了。四挺机枪在前边开路,两门迫击炮压后阵,气势汹汹地朝马伸桥开来。他们到达丈烟台山口,忽然吹来一股冷风,山口正雄抬头看见两侧高山,地势险要,倒吸一口凉气,他命令停车。

  正当他犹豫是进是退之际,突然,飞来一辆摩托,嘎吱一声停在山口正雄的面前,跳下一名日军,行了礼,交了一道北特警司令赤本三尼少将的命令,命他立即停止前进、速回太后陵待命。

  山口正雄看了赤本三尼的手迹命令,看在他是亲戚的份上听他一回。他立即命令掉转车头回去。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太后陵。

  赤本三尼在神道碑亭子迎接山口。他们经过石拱桥、石平桥边走边谈。他们总算是表叔侄的关系,赤本三尼没有摆少将的官架子。而是以长辈的口吻说,山口君,你还年轻,不懂八路游击战的战术。据我的人报告,八路军豹司令就在丈烟台埋伏等你进去。你太冒失了。多亏我来得及时,不然,你就可能全军覆没。

  山口正雄顿时吓了一头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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