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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

第五十八章 高政委云山思狐疑 易翠屏获嫌五指山

  刺猬马勺已经冻僵、麻木、更确切地说,是呛水呼吸困难,就像盐水腌制的黄瓜,蔫拉巴几,挺不起个儿来。鲶鱼嘴大炮抬眼一看,叫他们举起手来的是个漏粉的师傅和一位鱼贩子老客。他们拿手电筒照一下一男一女的脸,啊了一声,这不是大炮和马勺么,可找到你们了。鱼贩子老客紧留地叫人拿担架来。大炮和马勺夫妇俩被抬到王滩一个渔民家里。给他们熬鱼汤、点火取暖。马勺渐渐苏醒,认出眼前的是陈龙和当乐亭抗日县政府县长的红鲤鱼刘子瑞、黑头鸭张老八张盛瑞,是乐亭的二瑞。

  陈龙说,刘县长,人是交给你们了,我回去了。

  刘子瑞说,放心。

  马勺说,我们也回司令部去,都是我的错,丢了八区队。

  大炮说,啥你的错,是我图希了那门炮。

  张老八说,拉倒,你们两口子别强嘴,先养好伤。

  刘子瑞说,对,对对的,先养伤。我有个堡垒户,就是会里的石敬斋家,保你们两口子平安。

  马勺说,就听刘县长的,请小陈给司令部带个信,就说……

  陈龙说,中,我知道你们要说啥,告辞。

  陈龙集合了他的一区队百十几个人,夜行日宿,行程三天,终于在热南的山里找到了长城军分区司令部,向鹿司令员和参谋长报告寻找八区队的情况以及当下他们的处境。鹿司令员说,你们辛苦了,八区队有刘子瑞张老八照顾,得得的,我放心。你也休息几天。做好准备,参加一次大的战役行动。

  陈龙高兴地跳起来,要打大仗了。他不顾疲劳一猛气跑到后方医院看望淑敏。

  说是医院,其实就是山沟里老乡家,土炕上躺着淑敏,炕沿上坐着医生易翠屏,她向淑敏滴眼抹泪地述说什么。陈龙进来的时候,没留心易翠屏,只盯着淑敏问伤问寒。淑敏扒拉开陈龙伸过来的手说,我好了,你瞎咋呼啥,是翠屏姐巧用刘韬的药,调理我的伤。可是,她——说着眼泪扑簌簌地淌。

  陈龙说,咋的了?出啥事了?

  易翠屏温和地说,八路军不要我了。

  陈龙不信,一笑说,别逗闷子了,连你这样发奋为雄抗日救国的女八路军都不要了,八路军可就没的可要了,八路军岂不成了光杆司令孤家寡人了不成?

  易翠屏收敛了笑容说,是真的,大龙。

  说话间,进来两名八路军持枪的战士温和道,易翠屏,你被捕了!说着抖开绳子把易翠屏五花大绑地捆起来。又说声带走,就推着易翠屏出屋。

  陈龙拦住说,慢,你们为什么随便抓人?

  一个说,我们奉高政委的命令办事,你可知道你阻拦的是谁吗?

  陈龙一口气就怒发冲了冠,他说,我找司令员去,评个理。

  易翠屏说,诶,你别找他去,别给他添乱。你回来,回来。

  可是,陈龙早就没影儿了。他跑到司令部,没有鹿司令,只有高政委和陈参谋长。高老蔫端着长辈的关怀亲热地拍着陈龙的肩膀说,龙儿,有出息,当了区队长了,虎儿当了支队长,好啊,你们就是高叔叔的左膀右臂。你爹和我那是生死之交。你爹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儿子,你爹当了参谋长,那就是我的参谋长,高陈两家就是一家,和刘仙舟不共戴天……

  陈老六说,咳,跟孩子们说这些干啥?

  高老蔫说,要说,要说。说着又拿出一包礼物说,你们结婚,叔叔不在场,补上一件礼物。我们娶媳妇那会儿,哪兴这个?年代不同了。如今的姑娘结婚,张口就要什么小撸子、派克笔、金戒指……我就这三样东西,送给你们俩。

  陈老六说,还不快谢谢你高叔叔。

  高老蔫说,谁跟谁,一家人不言谢。接着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又说个没完没了。陈龙鼓绷着嘴不语,一句也没有听进去。陈老六听着那么不自在。

  陈龙插一嘴说,高政委,我有一事不明。

  高老蔫说,有事不明白就问高叔叔,我会给你一个很满意的答复。理不明,我给你梳理,气不顺,我给你出气。说吧。

  陈老六说,拉倒,高政委很忙,我和政委谈正事,别跟着瞎起哄。

  陈龙说,我说的更是正事,你们为什么要逮捕易翠屏?

  高老蔫一惊,他怎么也不理解自己人向着外人说话?不觉就拉下脸来。陈老六忙说,孩子不懂事,都是他胡思乱想,与我没关系。陈老六心中打颤,埋怨儿子沾上这个敏感的易翠屏问题,可了不得啊。

  那天,陈老六、老周、王殿他们带着十二团从青龙山回到热南根据地,本想到家了好好休整休整。可是,不容他们喘气高政委要老周立即参加整风抢救运动的补课,并要东卢周、南卢陈对整风成果——挖掘出特务易翠屏、处死易翠屏——进行表态。

  他俩大吃一惊,老周前一二年获悉敌人向八路军内部派遣特务,至今没有头绪。难道整风抢救把她整出来,就是她?他沉思不语。陈老六抱怀疑态度。说易翠屏是特务?那是不可能的。

  高老蔫说,易翠屏的问题不是小事情,这个问题的揭露是整风抢救的伟大胜利。它告诉我们,敌人已经打进我们的内部,打进我们的司令部,同志们,多么危险啊,更可怕的是敌人隐藏在司令员的身边。今天,我们挖出这个毒瘤,维护了司令员的安全,维护了革命队伍的纯洁性。

  高政委的一席话,说得令他们毛发悚然,倒吸一口凉气不敢轻易表态。陈老六自言自语说,这处死的事,应当慎重,人死就不能活了,万一搞错了呢,就不能挽回。

  高老蔫说,你这种思想是危险的,姑息迁就敌人就是对人民的残忍,你这个参谋长到底坐在哪条板凳上?你们俩在外已久,好好反省一下是必要的。你们提高了觉悟再来找我。

  一时间,全军上下开展了以对易翠屏的态度为界线深入的整风抢救运动。不服的,就撤职,蒲公英就被夺去了军权。王殿不信她是特务,就指令关禁闭,反省。三十六个半谷雨只因和易翠屏说了一句话,就被赶出机要室。报社主编杨昭不肯刊载易翠屏落网的消息,高政委就下令报纸停刊整顿。西卢贾、豹天和陈虎在西部不回来,节板斧迷上了武器制造,高政委怕他回来惹事,给他戴个高帽,叫他一心造枪炮。他又叫司令回避,叫政委不要插手。高政委可是猴子敬礼一手遮天了。今天陈龙又跳出来和高政委作对,真不知好歹。

  陈龙说,高政委,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高老蔫说,易翠屏是特务那是板上钉钉子的事。她丈夫杨二疙瘩现在是特务队长了,赤本三尼的亲信。敌人很会钻空子,敌人就利用这种关系打进我们的内部。

  陈龙说,你知道不?她丈夫早就把她卖了。不存在夫妻关系。

  高老蔫说,咳,龙儿,你还年轻。你知道不,啥叫藕断丝连?妾心藕中丝,虽断犹相连。人道郴阳无雁,奈情钟……

  陈龙说,高叔叔,人命关天,你还当儿戏?

  陈龙寻思求他没门儿,一气抬脚就走。陈老六抱怨说,这孩子,跟高叔叔没礼貌,真是的。陈老六边说边抬屁股走人。

  高老蔫说,慢着,请你通知十二团、十三团及各区队集合,三五天内召开全军大会,公开审判特务易翠屏,就地枪决。调尖兵剧社速来热南,参加大会,并为大会添加气氛。

  陈老六说,那是你们政治部的事,要通知你去通知。我还有作战的事情向司令员报告。

  高老蔫看着南卢陈走了,叫也不回来。他说,诶,我说陈兄,你是喝了啥迷魂汤了。

  陈老六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在一个山民的家里找到了鹿地司令员。鹿司令和王殿在地图上画画点点酝酿一次战役行动。陈老六疾首火燎地说,哎呀,先救人,后打仗。你们看看,三五天就要处决易翠屏。我就不相信她是特务,可是,我没有证据。

  鹿地说,参谋长,刚才陈龙来过,我派他去找证据。

  陈老六不等鹿司令说完忙说,我也去。

  鹿地说,你不能去,你一走太显眼。

  陈老六说,大龙一个人做得到?三五天一出溜就到。

  鹿地说,我派人去西部找豹天、西卢贾。最理想的证据是把潘耀祖抓回来。他肯定知道敌人派来的特务是谁。只要抓住他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陈老六后悔地说,早知今日,当初何必叫他跑了呢?

  鹿地说,现在潘耀祖在哪?我们撒下人去,天津、北平、渤海、他家里,亲戚家里,他就是到了天涯海角,狗窝耗子窟窿,想神法也得把潘耀祖抓回来。

  陈龙按鹿司令的指示,换上便衣第一站就到了古冶大中书局。他是首次来到这个八路军秘密联络点的,没见过李善周艳夫妇。陈龙在敌人的营垒里隐蔽工作一两年,什么人物都见过,什么场面都见过,积累了丰富的地下工作经验。今天他扮成个洋学生,目中无人,高傲地迈进小书店,满腹经纶地望着书架。

  柜台里周艳一笑说,先生,想买本什么书啊?我帮您选。

  陈龙说,我想买一本当代诗人的诗集《离骚》。

  周艳说,先生,您没搞错?《离骚》不是当代诗人的作品。

  陈龙说,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周艳说,望北山而流涕兮,临流水而太息。

  陈龙说,酌奇而不失其贞。

  周艳说,玩华而不坠其实。

  陈龙说,不有屈原。

  周艳说,岂见《离骚》?这么说,你是——

  陈龙说,我是鹿司令派来的,叫陈龙。

  周艳说,跟我来。

  书店的后院小屋,经理李善召见陈龙。周艳端来茶,就到前边柜台放哨。陈龙取出鹿司令的亲笔信,交给李善说,事情很紧急,务必在三五天内找到潘耀祖。

  李善看完信,划根火柴,烧了。烧信的余火熄灭的时候,他有了主意说,你在这儿等我,我想办法。

  陈龙说,不,我不能等。

  李善说,你到这儿就得听我指挥,你必须在这儿等我回来。不然,我有了消息上哪找你去?

  陈龙说,好吧,你快去快回。

  水底鱼李善出后门,登上自行车一直奔西南的渤海,五十里路,他一个钟头就到了。他一头扎进朱公馆。小桃开门一看是李善忙说,李掌柜,又给我送书来了,里边请。朱欣正回家来吃午饭,李善就不客气地坐在饭桌旁说,给我一筷一碗。小桃拿了碗筷、酒、一只渤海熏鸡、一盘油苏花生米。他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李善抿了一小口酒说,鹿司令下的命令,必须在三五天内抓住潘耀祖。

  朱欣说,潘耀祖这小子在滦县随大流起义参加八路军,不久又逃回来,见赤本三尼,发誓一定追回起义的治安军。可是,他在迁安打了败仗,鬼子吃了大亏。又不敢面见赤本三尼,就下野,不知去向。赤本三尼围剿青龙山的真正目的就是抓潘耀祖。这小子知道赤本三尼的老底,知道赤本三尼派出去的特务名单。赤本三尼十分清楚,潘耀祖一旦落到我们手里,赤本三尼打入八路军中的特务就十分危险。所以,赤本三尼豁出老本也得抓住潘耀祖。那次拉大网,拉到海边,是个空网。赤本三尼不甘心,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撒下一大批特务寻找潘耀祖,只要发现潘耀祖抓不到活的,就打死。我们警务科也接受了这个任务。我想马马虎虎,应付应付就得。这回我得动真格的了。

  李善说,可是,鹿司令是要活的。

  朱欣说,放心。你回去听我的消息。

  朱欣上班,在警务科宣布命令,特务队长潘耀祖潘团副投降了八路军,赤本三尼太君有令,抓回潘耀祖。今天都去抓人。抓住活的有赏。发现其藏匿地点马上报告。

  这些警察弟兄们,奉科长的令,呼啦一声都散去。

  朱欣带俩弟兄去山西刘庄潘耀祖的家,找他家人,询问潘耀祖的下落。可是,潘家门口早被特务把持,不准进。

  朱欣说,连我也不准进吗?耽误了太君的公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门口的吵嚷声引出新任特务队长杨二疙瘩。他从门里走出来抱拳说,哦,是朱科长,抱歉,抱歉。

  朱欣说,你们真是雷厉风行啊,佩服,佩服。

  二疙瘩说,朱科长里边检查一下,不过,这是一处空宅。

  朱欣说,人呢?

  二疙瘩说,这个么,我没有义务向您报告。

  朱欣变了脸色,可是,立即转怒为喜,命令俩警察说,你们守在这里,发现情况立即报告。说完就抽身便走。

  二疙瘩自言自语,这个朱科长,猪——

  二疙瘩吩咐,交给他们了,我们撤。他一挥手特务们歪侧斜垮地走了。他们上了自行车吱溜一声就扎进北特警司令部。

  二疙瘩揉着帽子向赤本三尼报告说,太君,潘阎王家唱了空城计,可是,空城计还有诸葛亮坐城头。潘家一个人芽子也没有。邻居说,自太君放了潘阎王,他们就撒丫子了。说是逃到匪区——潘家峪他们的老家。可见,潘耀祖投匪是预谋的,太君,潘的,良心大大的坏了坏了的。

  赤本三尼说,吆西,潘的死了死了的。杨桑,你到潘家峪的干活。

  二疙瘩吓一跳说,太君,那是匪区,我去了是送死的干活。

  赤本三尼说,不,我的明白,你的夫人在那边做事,他不会杀了你吧?

  二疙瘩说,太君,我的妻子恨我,见了我还不把我吃了,撕碎?我可不敢见她。

  赤本三尼说,我见过你的夫人,是中国的窈窕淑女,人们称她风仙,医术高超。我若是支那人就向她求婚。

  二疙瘩腆着脸说,太君若是喜欢,我就奉送给太君享用。

  赤本三尼说,不,不,你是我的朋友,朋友之妻,不可欺。风仙是个贤惠的妻子,你可要善待她。这次出动武装进攻潘家峪,然后,你秘密地留下来,寻找潘耀祖。有消息立即与川岛小姐联系。她目前在马兰峪护陵主任千叶那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潘的投降八路,你的妻子会告诉你潘的在什么地方。

  二疙瘩说,我的明白。

  赤本三尼按了电铃,佐木进来。赤本三尼说,潘家峪的开路。

  潘家峪是个美丽而贫困的小山村,四面环山,山里有洞,隐藏着八路军节板斧的兵工厂。他实验生产了大批的土地雷,围绕着山村的山梁、路口、树下、墙根埋下了数不清的地雷。节板斧要搞一次试验,检查地雷的威力。忽然,山头的消息树倒了,鬼子来了。节板斧一拍大腿说,来得好。他带着游击队、民兵上了山。节板斧说,同志们,把紧路口,不叫鬼子进村。

  佐木和二疙瘩带领鬼子一个中队,一小股特务,乘着摩托从火石营北的公路上叉下去,向东颠颠簸簸地奔向潘家峪。刚接近村子,就踏响了几颗地雷。一辆车翻了个跟头。死一个,伤八个。吱噶冷不丁地一刹车,把鬼子特务都甩下车来。他们就劲卧倒。佐木拿望远镜看村里,什么也没有。看路上,只有积雪。他说,土八路的干活。一挥指挥刀,向村里进攻。

  鬼子们端着刺刀猫腰弓脊小心翼翼地抬脚放脚,寸步难行。可是,佐木得寸进尺。二疙瘩说,太君,土八路的地雷厉害,回去吧,下次再来。

  佐木骂道,八嘎,回去的不行。

  他乍着胆子立直了身子,挥刀前进。佐木命令特务们在前蹚路。二疙瘩不敢不从。他一摆手枪命令特务们,上!

  特务们又分三六九等,大特务指使中特务,中特务指使小特务。小特务没的可指使,生就当替死鬼的命,大车走进泥水塘,没辙。那就去死一回,当个替死鬼。可是,小鬼有小鬼的道行。他就踏着车轱辘曲一脚一脚地迈进。他幸运地到了村口,竟没有踏响一颗雷。

  在山上的节板斧急得冒烟,他的地雷还是不中,挡不住鬼子进村。他说,撤。

  佐木进村直奔潘阎王家,不容分说,捆上潘阎王就走。大太太哭天抹泪地拉住二疙瘩说,杨二爷,行个好,说个情,放了我们老爷。

  二太太擩给二疙瘩五块大洋,眼里挑个情卖一点骚说,都是乡里乡亲的,为啥老跟咱娘儿们过不去。有话直说,弟兄们憋着了,还不是您杨二爷一句话。要什么说吧。你们是要钱还是要我……我都给。

  二疙瘩苦着脸说,二位太太听好,这可是皇军办的差,我是老妈子戴簪子,当家做不了主。

  二太太一把抢过那五快大洋说,老娘烧错了香。

  大太太拿过那钱拉过二疙瘩的手笑笑说,二爷莫怪,拿去给弟兄们卖包烟。敢问二爷,我们老爷子一生本分,到底犯了啥案?

  二疙瘩把钱装进自己口袋说,你们少爷投降了八路军,叫你们把他交出来,不然,不然……

  大太太问,不然怎么着?

  二疙瘩说,这还用问吗?不然就枪毙你们老爷子。快找八路军去,把你们的少爷找回来,就没事了。

  大太太、二太太吃惊地啊了一声,就晕了。半晌缓了口气说,哪有这等事,我们少爷不会投八路,你们没搞错?姓张的帽子给姓李的戴上了?

  二疙瘩问,你们少爷没回家来?

  大太太说,没,没有。

  二疙瘩说,这就难怪了,你们准备好棺材到渤海收尸吧。

  大太太、二太太哭得死去活来。二疙瘩怕民兵,不敢久留,撒丫子就追佐木。可是,他出村皇军就没影儿了。他不敢违抗赤本三尼的命令,只好秘密潜入匪区找他妻子踅摸潘耀祖。他一人拣着山旮旯子背人的地方向北走去。他走到迁安县境内景忠山下的时候天就黑了。

  二疙瘩心虚怕天黑走夜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抬头见通向山顶的台阶,朦朦胧胧看不清又眼晕。他想山上的碧霞元君庙有和尚有吃有住,凑和一宿,明个再找个舒服的地方吃住。心是脚的指挥官,他不由自主地登台阶上山。他渴望有人为伴,又怕遇见熟人。他上一级,就停住脚听动静,左右顾盼。大约八里长1872道台阶他可走了几个时辰。忽然,身后传来上山的嚓啦声。二疙瘩抽身一轱辘躲进台阶边上的树棵子里。他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上山的人。这人秃头,披袈裟。哦,是个化缘的和尚回山。心说,这回有吃的了。那和尚渐渐走近,借助月光看清了那和尚的脸,啊?是个熟面孔。二疙瘩立刻吓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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