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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春秋

第八章 血色残阳 4.血色衡阳

  在常德会战最激烈的时候,中、美、英三国首脑在埃及首都开罗会晤,讨论了加速结束战争和建立战后安全体制的问题。三国首脑在会上签订了《中、美、英三国开罗宣言》。

  《宣言》规定:三国作战之目的在于制止及惩罚日本的侵略。日本侵占的中国领土东北四省、台湾、澎湖列岛等必须归还中国。

  《宣言》还明确规定:日本必须无条件投降。

  《宣言》对外公布以后,在整个中国及国际社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政治上宣告了日本帝国主义末日的来临。但是日本军国主义者依然不甘心失败,还利用其军事实力作最后的挣扎。

  常德之战结束后,独立师官兵由政治部张主任率领回到原驻地沅陵,A军其他部队各回原驻地休整。

  安葬完孙师长的灵柩和牺牲的独立师官兵后,黄庆祥在丽春的陪同下由长沙回到沅陵。

  为迅速恢复独立师的战斗力和组织机构,战区长官部任命刘副师长为独立师师长;罗参谋长为副师长;政治部张主任调任军政治部主任;一团团长李家军为师参谋长。

  黄庆祥晋升为二团中校副团长;万顺发晋升为一营少校营长;高万林晋升为上尉副营长;由于万顺发在战斗中身负重伤,一营营长一职由高万林代理。

  一营在这次常德会战中,由于担任主要突击任务,部队伤亡较大。从沅陵出发时,近八百人的队伍,到会战结束时,完整回到沅陵的官兵只有三百余人。四个连长有二个阵亡,一个重伤,一个轻伤;副连长和排长几乎轮换了一遍。

  战后,战区重新向独立师补充了五千名新兵,加上伤愈归队的官兵,独立师又重新齐装满员,逐步恢复战斗力。

  战区长官部鉴于汉奸彭大驴子的三湘挺进纵队在常德一战,对九战区的部队危害较大,决意除掉彭大驴子。在情报机构的协助下,利用彭大驴子去南京领赏的时机,将彭大驴子狙杀航行在长江的船上。

  常德会战后期,打得很艰难,黄庆祥虽然身体没有受到外伤,但是这一仗在精神上的打击是非常大的。其一向敬重的孙师长在战斗最激烈和关键的时刻,牺牲在战场上了。作为孙师长的得力部下,未能保护好长官的安全,认为是最大的失职。虽然战后荣升为中校副团长,可总觉得心里堵得慌。黄庆祥一直在内心不停地反省,从接受命令到率部接应师指挥所转移,要是自己率部早到五分钟,也许孙师长就不会牺牲了。是不是因为自己耽误了时间,导致孙师长牺牲?这种自责的心情,由于万顺发伤势严重,二姨的责怪而变得沉重起来。

  万顺发在最后的防御战斗中被日军炮弹炸成重伤,生命垂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从战场护送到沅陵的野战医院抢救,也一直未能脱离危险,这让二姨和李二梅非常焦急。黄庆祥陪同丽春到医院去看望万顺发和其他官兵时,二姨因悲伤过度,用一种奇怪的语言责备黄庆祥:“大娃,怎么这么多人都受伤或阵亡了,你怎么没伤着一点皮呢?”当下气得黄庆祥拂手而去。

  更让黄庆祥感到难过的是那些牺牲的基层官兵的亲属,因失去亲人发出的那种凄凉无助的哭泣声音,一阵阵撕裂着本已不堪重负的心。

  部队从常德撤回沅陵,那些牺牲了的官兵亲属,当得知自己的亲人牺牲在战场上再以不能回来的时候,立即发出的那种悲天恸地的哀号,让幸存的官兵和旁观的老百姓无不为之流泪。

  为了排遣心中的苦闷,黄庆祥从街上买了一只洞箫,用低沉的箫声,向苍茫的天空和大地倾诉着内心的痛苦。

  丽春深知黄庆祥内心的感受,体察丈夫精神上遭受的打击。自从独立师从沅陵增援常德后,丽春一直在关注前线的战况和消息,为亲人的安全担忧,终于在长沙见到丈夫平安归来。性格一向开朗活泼的丈夫,变得忧郁寡欢。为了解开黄庆祥心中的疙瘩,放下包袱,于是便经常开导性地同黄庆祥讨论这次会战的得失。丽春问道:“这次常德会战,你们军一路北上,进展很快,捷报频传。独一师和第二师并肩作战,像二把利剑直向常德。二师前锋已经突进常德火车站,同常德市区只有一江之隔,为什么战局突然急转直下,数次受到日军的袭击?这究竟是什么原因,你们认真分柝没有?”

  “你所提的问题,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索。这次常德会战,我军未能达到预期作战目的,造成伤亡巨大,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从战役作战指导思想和部署来看,原来计划在会战发起的第一阶段,以我军一线兵团,依托有利地形,采取逐次抵抗,消耗和疲惫日军的战法,将日军的主力吸引到澧水和沅江之间,诱使其进攻坚固设防的常德。然后在日军久攻不下,部队疲惫,战斗力下降之时,迫使日军在河湖交错,池沼密布的洞庭湖畔同我内外线兵团决战,进而歼灭日军的计划和部署在理论上是正确的。会战失利的主要原因:第一,决战时机选择不当;在会战发起的第一阶段,一线兵团未能利用好有利地形,达到消耗和疲惫日军的目的。至使日军在五天之内,就突破一线阵地,长驱直入腹心决战地区,以优势的兵力和旺盛的战斗力同我军决战。造成内外线我军非常被动;第二,各部队协同配合不好;无论是内线部队还是外线部队,包括策应作战的其他部队,其作战基本上是各自为战,未能对日军各部形成威胁和有效打击;第三,就是低估了汉奸的作用,对汉奸部队放松了警惕;本来我军拥有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但在汉奸的破坏下,这些优势失去了。以至日军在汉奸部队的协助配合下,利用我军各部队之间的间隙,连续穿插,打乱了指挥部署,造成我军的被动;第四,就是我军连续作战能力不强,武器弹药和军需物资的保障跟不上,造成士兵体力下降,攻击能力减弱,给了日军喘息的机会。以上四点说明:在政治上,日本帝国主义已经穷途末路,只有无条件投降一条路了。但军事上,其作战能力和士兵的战斗意志仍然较强。看来要在军事上彻底打败日军,还有待时日。”

  黄庆祥对常德会战我军失利原因的分柝,入木三分,条条在理。停顿一会后,又继续对丽春说道:“这是血的教训。我们今后对日军作战,不能用人海战术,要用智慧来较量。不然如何面对那些牺牲了的官兵亲属!”

  丽春见黄庆祥内心轻松了许多,便高兴地说:“庆祥,听了你的分柝,我已明白了许多。德、意、日法西斯发动的这次世界大战,全世界有几十个国家被卷入战争。无论从作战规模,还是战争的破坏程度和伤亡人数,堪称人类有历史以来之最。你作为一个指挥官,必须对下面官兵的生命负责。这段时间听你们团许多官兵介绍:这次会战,你率部一路冲锋陷阵,所向披靡,战绩斐然。要不是你及时率部赶到,恐怕师机关的伤亡还要更大。我知道你对孙师长的感情,没有孙师长对你的提携和栽培,恐怕你成长没有这么快吧!还有我们能够顺利地结合,这也是孙师长在我父亲面前,极力地推荐你分不开的。从心里来讲,我也非常敬重孙师长的品行,也为孙师长的不幸牺牲而难过。在这场惊心动魄抵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抗日民族解放战争中,有许多像孙师长这样的将军,为中华民族的独立和自由,英勇牺牲在抗日的战场上。他们的光辉业绩,永远铭记在人民心中。你不要太自责,要振作起来,率领你们团的官兵,迎接新的挑战,今后的路还长着呢!”

  对于妻子的开导和在精神上的鼓励,加上万顺发终于摆脱死亡的威胁,伤势逐渐好转,许多官兵伤愈归队,国民政府对独立师在会战中英勇作战的褒奖,以及战区对独立师在武器装备和兵员的不断补充,使独立师焕然一新。黄庆祥逐渐走出阴影,开始振作起来,发誓要训练出一支更能作战的队伍,为孙师长和死难的官兵们报仇。

  常德会战期间,中、美、英三国首脑在开罗会晤,讨论加速日本帝国主义灭亡的措施。会后发表《开罗宣言》,要求日本政府无条件向同盟国投降,并将强占的中国领土东北、台湾、彭湖列岛归中国。中、美、英三国首脑会晤后,美国加大了对中国战区中国军队的军事物资和武器装备的援助力度,各种性能良好的武器装备,源源不断地装备和补充到中国军队各部队。

  鉴于此次常德会战,暴露出师一级指挥机关自身防御能力和炮兵火力不足的问题,军委会发布命令,调整了师级单位特务连的编制,将甲种师特务连的编制升格为搜索营。同时将师炮兵营扩编为炮兵团,原来的迫击炮连和战防炮连扩编为营,另增加了一个榴弹炮营,使炮兵的突击火力有大的加强。独立师成为当时,并不多见的半美械装备的机械化师。

  团一级的炮兵也由连扩编为营,另增加了工兵、战防兵、通讯兵的编制和装备。新装备中,特别是像火焰喷射器和携带式火箭发射筒,这样的新式武器,是第一次装备部队。

  一个步兵团的实力,就由三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营及直属分队组成。

  进入1944年,日军在太平洋战场的情况每况愈下,其侵入东南亚各国的南方军五十万军队,由于在战场上丧失了制空、制海权,被美军切断了海上交通线,随时都面临着覆灭的命运。为了解救在东南亚的南方军,日军大本营便制定了打通中国大陆交通线的作战计划。简称“一号作战计划”

  其作战目的:一是击败中国军队,占领并确保湘桂、粤汉及京汉铁路沿线各要点的安全。二是摧毁中美联合空军的基地,制止其空袭日本本土及海上交通线。

  作战计划是:以中国派遣军所属部队在1944年春夏之季,首先从华北,继而由武汉地区及华南地区分别发动进攻,击溃中国军队,打通中国桂林至越南谅山的通道并确保其交通线的安全。

  为确保其作战计划顺利实行,日本再次进行全国总动员,征调新兵,相继新编了十四个陆军独立步兵旅团和八个野战补充队(旅团级),以接替各地担负守备任务的师团和补充各师团在战斗中的伤亡。将关东军的飞行战队从东北调入关内作战,加上原有的第三飞行师团,合并编成第五航空军,投入会战。

  日军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集中了第一军、华北方面军、第十一军、第十二军、第十三军以及从关东军抽调的部队,共约五十万兵力,以打通中国大陆交通线为作战目的会战便开始了。

  日军的大规模动员和集结,中国方面根据相关情报也获知日军动向,但对日军中国派遣军具体的作战计划和兵力不甚了解,因此未能提出详细的应对方案和会战部署,致使会战一开始后,就陷入不利的态势。

  整个会战,首先从第一战区所辖的中原大地,豫中地区的黄河北岸开始。

  黄河北岸的日军第十二军完成兵力集结准备后,于1944年4月17日夜,集中了六个步兵师团及三个独立混成旅团、一个坦克师团、一个骑兵旅团、一个野战补充队和军直属部队,以第三十七师团及独立混成第七旅团为先锋,首先从中牟一带强渡黄河,同第一战区的河防部队激战。随后,日军第十二军其他各主力师团也在其空军掩护下,发起渡河作战,经过一天的激烈战斗,日军各主力师团先后突破第一战区黄河南岸河防工事,向纵深发展。

  第一战区在日军未发起进攻前,虽侦知黄河北岸的日军在进行大规模的集结和调动,有发动大规模进攻作战的迹象。由于情报来源不准,对南下的日军兵力,误以为只有三个师团,便以八个集团军,共四十个师的兵力沿黄河南岸由西至东,组成东西二个作战集团,抵御由平汉路南进的日军。采取一线兵团和二线机动兵团相配合的作战部署,意若将南进的日军,分割聚歼于豫中地区。

  战斗打响后,根据前沿各部队上报的日军进攻部队的番号,才查明敌情,此时一战区再调整作战部署以来不及了,一线作战部队抵挡不住日军在坦克和飞机掩护下发动的猛烈进攻,纷纷向后转移,这样南下的日军第十二军在华北方面军、华东第十三军和华中第十一军的配合策应下,先后攻占郑州、许昌、洛阳等地,用不到三十天的时间,打通了平汉路南段,占领了沿途各要点,击溃了第一战区各主力部队。

  在激烈的战斗中,中国军队第三十六集团军总司令李家钰上将,在陕县指挥作战时英勇牺牲。这是全面抗战以来,在战场上牺牲的第二位陆军上将。也是川军出川抗战以来,在战场上牺牲的军职最高的一位川系将军。

  侵华日军在完成第一阶段作战任务后,按照预定作战计划,由在武汉的日军第十一军所属的第三、第十三、第三十四、第三十九、第四十、第五十八、第六十八、第一一六师团及第十七独立混成旅团,加上从华北方面军调来的第二十七师团,从华东第十三军调来的六十四师团,关东军抽调的一个坦克联队和四个炮兵大队,以及日军大本营加强的第一、第二、第五和第十野战补充队和独立步兵第五、第七、第十、第十二旅团,共约三十万兵力。以攻占长沙和衡阳,打通粤汉铁路为作战目标的长、衡会战便开始了。

  日军第十一军吸取前几次长沙会战失败的教训,认为前几次的失败是兵力不足造成的。这次要夺取长、衡会战的胜利,必须有足够的兵力可供使用。而且在兵力的部署和使用上要针对“天炉战法”的部署,方能战胜九战区四十多个师的精锐作战部队。为达成上述作战目的,日军第十一军组织各师团进行兵棋推演,制定新的作战方案,将其所指挥的兵力分为东、中、西三路;以五个师团的兵力为第一线兵团,从湘江正面并列展开,南下进攻长沙、衡阳;以二个师团的兵力为东路,从平江、浏阳、萍乡、茶陵的山区进行迂回作战,策应正面作战;以一个师团的兵力为西路,从南县渡过洞庭湖,在湘江以西,从益阳进攻宁乡,攻取岳麓山之侧,然后再取湘乡;以三个师团的兵力为二线兵团,在一线兵团突破新墙河、汩罗江、捞刀河防线进抵长沙时,合围从幕阜山、九岭山两侧尾追、侧击一线兵团的中国军队,形成第二次打击力量。

  日军第十一军部署好后,于1944年5月27日按照预定作战计划,向九战区发起全线进攻,其作战部队迅速突破新墙河守军一线阵地向纵深发展。激战至6月8日,其先头部队已进抵长沙城下。

  常言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九战区长官部在湘北、鄂南、赣北日军进行大规模集结调动时,就洞察日军有再次进攻长沙的企图。对于已连续三次在长沙击退日军进攻的薛司令官,对日军此次发动进攻的作战意图和兵力部署并未引起重视。骄傲轻敌,继续幻想用“天炉战法”,再打一次漂亮的歼灭战。没有认真吸取一战区轻敌带来的教训,研究敌情的变化和日军新的作战意图。在日军参战兵力已是第三次长沙战役数倍的情况下,仍然沿用以前的作战部署和兵力来迎敌,致使会战一开始,日军便依仗其优势兵力,在十天以内连续突破一线、二线阵地,兵临长沙城下。这让薛司令官慌了神,忙将长沙守城的作战任务交予D军军长,战区长官部连夜向郴州方向转移。让分布在湘西和湘南的A军迅速集结,准备驰援长沙守军作战。

  正在沅陵协助湖南省政府进行卫生防疫的独立师,接到军部迅速向衡阳集结的命令后,只得放下目前协助防疫的任务,火速向衡阳开拔。

  日军在1943年底,从常德撤退时,大量投放带有肺鼠疫细菌的跳蚤、老鼠,对中国人民进行生物细菌武器毒害。由于刚经受战乱,医疗条件差的因素,很快肺结核病便在常德地区流行,哪些逃难回去的老百姓,还来不及收拾战争带来的伤痛,又纷纷感染肺结核病,导致死亡。致使该地区十室九空,人们惊恐疾病带来的灾难,又纷纷再次逃难。

  为了不让肺结核病在更大范围内流行,湖南省政府只得对常德流行疾病地区采取隔离措施,驻守在当地的独立师和保安团便担任起隔离的任务。

  独立师要向衡阳开拔,丽春因陪同其母亲到昆明去看望搏文夫妇,不在沅陵。黄庆祥便将家中的一切嘱托丽春的二妈照看,自己则给丽春留下一封信后,便随部队出发了。

  部队在向衡阳开拔的路途上,黄庆祥同李久财团长乘坐一辆吉普车,随部队向衡阳进发。望着车外一闪而过的青山和田地里正出壮成长的庄稼,黄庆祥内心不免有点感慨起来,这是独立师第二次从沅陵出发到衡阳集结,准备投入长沙方面的战斗。1941年9月,日军从湘北发起第二次长沙会战时,孙师长就是这样率领全师官兵投入战斗的。一晃三年就过去了,当年自己是连长,现在是副团长,身份和地位有很大的改变,部队的装备也很先进,无论是步兵连的轻重火力,还是营团二级的炮兵火力同日军的装备来比较,也不分上下。中国空军这二年在美国的帮助下,恢复的很快,制空权已经控制在中国空军手中了。这次日军发起进攻,其空军出动一个飞行团对长沙进行轰炸,中美联合空军从芷江机场起飞,对轰炸长沙的日军空军进行拦截,经过一番空战,日军空军被打下十几架,而中美联合空军损失微乎其微。中国的天空,再也不是日机横行霸道的时候了。照理来说,此次参加会战应该取胜的把握会更大。但黄庆祥心里明白,部队的装备是加强了,可兵员的素质和战斗技能没有大幅提升,反而是下降了。常德会战后,独立师伤亡较大,战区长官部从湖南和四川补充了大量的新兵,占独立师总兵员的一半以上。这些兵要是经过半年以上的严格训练,拉上去同日军作战,还有取胜的希望。可这些兵从三月份补充到部队后,赶上常德爆发流行疾病,没训练几天就安排参加隔离老百姓的任务了。补充的这些新兵,由于训练少,军事技能较差,进攻和防御的战术要领一点也没有。有些兵,连配备的新式装备的性能,都未能掌握。就这样拉上去,很难打出水平来。想到这里,黄庆祥不由的对坐在身边的李久财说道:“团长,这次会战会不会象第二次长沙会战哪样,仓促地要我们担任主攻任务?说实话,常德会战后,我们师的战斗力还没有恢复,打防御战还勉强,攻坚战就这样被拉上去,结果会怎样,这心里没底。”

  李久财头靠在座位上,望着前方回答说:“鬼子这次来得快,兵力多,而且集中,一口气打到长沙城下,恐怕这一仗比常德更艰难,我们要有这个思想准备。”停了一会,又继续对黄庆祥说道:“一营是你带出来的,万营长这次没出来,一营的事你要多费点心。”

  黄庆祥答应李久财道:“好!”

  万顺发终于从死神哪里捡了一条命回来,但身体的恢复一直很慢,鉴于这种情况,此次作战黄庆祥便向李久财建议让万顺发在后方留守。

  李久财沉静一会儿后,又问黄庆祥:“副团长,听说罗副师长调B军N师做师长时,曾要你随同去N师做团长,你为什么不去?是不是舍不得你老婆?”

  黄庆祥见李久财问到这件事,忙解释说:“罗师长临走时,是问过我愿不愿意随同去N师,象我这样当副团长还不到半年,又不是黄埔军校出来的军官,很难有什么大的发展。留在独一师跟着团长和师长干心里踏实,跟丽春没有关系。”

  “哎,弟妹有没有给你透点风,罗副师长去N师后,谁做独一师副师长。”李久财想通过黄庆祥打听独一师人事安排。

  人事安排的事情比较复杂,这种事情不好回答,稍有不慎,容易得罪人,更何况李久财是自己的直接上司。黄庆祥只得委宛地回答李久财:“丽春在十几天前,就陪其母亲到昆明去看她哥嫂,没听她说过这方面的事。团长现在是独一师几个团长中资格最老的一个,同刘师长关系最好,这副师长的位置肯定是团长的了。团长今后可要多关照老弟一点。”

  “资格老有什么用,打仗就要老子我们上,晋升少将即要黄埔系的人才行。妈的,老子在这上头又没关系,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是个团长。不像你老弟,会打仗,又有文化。什么黄埔系,有你岳父大人撑腰,什么都可以搞定。老弟今后要是当了大官,可不要忘了我这个倒霉的大哥。”李久财有点灰心丧气地说道。

  听李久财这样讲,黄庆祥内心有点气恼,什么事都给徐家扯上关系,好象自己没本事,靠徐家捞了什么便宜。要是别人这样讲,黄庆祥肯定会骂人。毕竟李久财是自己的老长官,即使心里不高兴,也不便发作。为了给李久财一点安慰,黄庆祥赶紧地说:“听说刘师长已经向军长和战区长官部保荐团长做副师长了,可能是因为日军发起长、衡会战,将长官部的注意力转移过去,没时间料理这方面的事,说不定仗还没有打完,副师长的任职命令就下来了,给团长一个惊喜。”

  李久财叹息地回答说:“承你老弟的吉言,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黄庆祥给李久财讲的这个惊喜是没有的。在抗战后期,国军军官晋升,特别是在中央军部队里,从中层军官晋升为高级将领,不是黄埔军校或陆军大学毕业生,是很难晋升为将军级的。

  独立师经过一天的急行军赶赴衡阳,此时长沙方面的敌情,已发生很大变化。日军以第一一六师团、第六十八师团共二个师团的兵力,从正面进攻长沙;以第三十四师团从三姐桥西渡湘江进攻岳麓山,抄长沙守军的退路;以第三师团、第十三师团进攻浏阳,策应长沙方面的作战;以第五十八师团进攻株洲;进攻长沙的日军经过二天的激烈战斗,于6月18日下午攻占长沙,然后各路日军便迅速向衡阳赴来。

  军情紧急,军委员会在长沙失守后,判断日军下一个进攻的目标是衡阳。为了确保衡阳,军委会决定在渌水以东,采取“中间堵,两边夹”的作战计划,歼灭南下的日军于衡阳附近。军委会拟订好新的作战计划后,放弃在长沙地区同日军决战的计划,命令在衡阳集结的A军迅速就地构筑工事,吸引日军主力,在衡阳堵住中路日军三个师团。为九战区东、西两路大军,合击由东路和西路进攻醴陵、宁乡的日军赢取时间。

  为加强衡阳守军力量,抗击日军的进攻。九战区命令在湘南集结的战区独立第二师迅速开进衡阳,归A军指挥。独二师是乙种师,全师不足四千人。即使这样,守卫衡阳的中国军队共有四个师的编制。在这四个师中,只有第一师和独立一师是满员的甲种师,每师近一万人,守城兵力约三万人。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国战场,日军集中兵力最多,最残酷、最激烈、以衡阳为中心的一场大战便开始了。

  军委会的作战命令经九战区长官部下达到A军以后,A军军长便在衡阳的中央银行仓库地下室召开有四个师长参加的作战会议,布置衡阳保卫战的作战计划。

  衡阳位于湖南南部和湘江中游,湘江纵贯城区,将市区分为东、西两部分,是粤汉铁路和湘桂铁路的交汇点,也是湘、粤、桂三省物资集散地。城区常住人口二十万。

  衡阳城东区,位于湘江东岸,耒水从南向北在衡阳城东绕了几个大弯后同湘江会合,形成一个独特的三面临江,一面临湖的半岛地形。而城西区地势开阔,多为丘陵山地,粤汉铁路从城西区穿过。军司令部拟订的作战计划为:以城西为防御作战重点,依托由西向东横在衡阳城北面的蒸水形成的一道天然屏障来扼制日军从北面的进攻。将军主力的三个师放在城西地区。依托城西张家山、虎形山、岳屏山、天马山构筑一线防御阵地;以军属第一师守城南;以第二师守城西北;独一师守城西;独二师守城北;军战斗指挥所开设在城西中央银行大楼。

  各师领受任务后,开始构筑防御阵地。独立一师担负城西正面的防御任务,以师属第一团、第二团担任正面铁路两侧的一线防御;以第三团担任第二线城西核心阵地防御;刘师长向各团布置好任务后,各团立即按照作战部署构筑工事。

  黄庆祥所在的第二团担任正面铁路右侧的一线防御作战任务。团指挥所设在张家山核心阵地旁边的一座不起眼的半山腰上。黄庆祥协同李久财向各营营长部署一线、二线兵力和火力配置。任务交待完后,各营营长纷纷向李久财和黄庆祥敬礼告别,然后走出团指挥所的掩体。

  黄庆祥目送各营营长的背影,对李久财说道:“这掩体内太热,我到外面去透下气,顺便再查看一下地形,检查各营、连工事构筑情况,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或者调整的地方。”

  李久财见黄庆祥要出去,便嘱咐道:“发现什么问题,及时纠正。尽快早点回来,估计师长很快就要到我们团来检查各方面的准备情况。有你在,我心里踏实点。”

  黄庆祥走出团部的掩体,带着团部曾参谋先对团指挥所周边位置的地形,再仔细进行堪察。站在张家山的山峰上,衡阳城及周边群山的地形尽收眼底。这衡阳的地理很特别,东北方向,江湖环绕;西南方向,山冈起伏;城区周边更是星罗棋布的莲池鱼塘。黄庆祥凝视着远近的群山,思索着如何利用这里的有利地形,打好这一仗。孙子兵法有句名言:“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同日军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对日军作战的特点也算是非常熟悉。倘若日军来攻,必然是天上的飞机加地面的坦克、大炮配合步兵的冲锋。要对付日军天上的飞机,地面的坦克和大炮轰炸,关键在于工事的坚固程度,守卫在战壕里的官兵能否经受住天上飞机的轰炸,地面坦克和大炮的炮击?这是阵地防御战能否取得成功最关键的问题。淞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曾利用坚固的钢筋水泥工事来防飞机的轰炸和坦克、大炮的炮击,但现在衡阳哪里有钢筋水泥来修工事,即是有现在时间也来不及了。日军攻占长沙后,迅速向衡阳猛扑过来,估计还有二、三天时间,其先头部队就可抵达衡阳外围防线。

  矛和盾历来是相辅相成的。兵法云:“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就是说要让你打不着。黄庆祥想到古代打仗,防御的一方依托坚固的城墙和护城河的屏障作用,减缓进攻一方的士兵突击速度,使其进攻速度慢下来,便于守城一方给予进攻之敌大量杀伤。同样,现代战争修筑的各种工事,拉铁丝网,设置各种障碍。无非也是延缓步兵进攻的速度,便于守卫官兵,在战壕里利用地形地物和各种兵器,向进攻之敌射击。要是这里有像长沙那样又高又厚的城墙,让鬼子兵上不来,即使上的来也是少数,这样就减低防御官兵压力,便于施展火力,给予鬼子大量杀伤。不过,在这里建城墙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利用这里的地形,在阵地前沿的山坡下,让士兵们沿着战壕,将阵地前五十米至七十米的山坡,削成一道高二米的陡坎,叫鬼子兵冲不上来。即使鬼子兵弄来云梯,要在守军密集的炮兵火力和步兵火力下往上冲,那伤亡将是非常惨重的。

  想到这里,黄庆祥心里有主意了,对曾参谋说:“我们到一营阵地上去。”

  黄庆祥带着曾参谋来到一营阵地,只见一营的官兵们正在阵地前沿打木桩,拉铁丝网,设置障碍,有的在挖战壕。便同曾参谋向一营指挥所的掩体走去,只见副营长高万林正在同营部的书记员汇总各连上报构筑工事的情况。便对高万林说道:“高副营长,把手上的工作先放一下,陪我到各连阵地上去看看。”

  见副团长来到,高万林忙向黄庆祥敬了一个军礼,请副团长先在营部指挥所休息。黄庆祥摆手示意后,高万林便向营部书记员吩咐了相关事项,陪同黄庆祥和曾参谋到各连阵地视察。

  在一连阵地前沿的一个土坎前,黄庆祥让一连连长安排一个班的士兵停止构筑工事,带上工具和武器,先将土坎挖掘成高二米的削壁,然后让士兵从一百米以外的地方往削壁冲锋。无论是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还是近距离,这个班的士兵都没法跃上削壁。如果采用云梯或搭人梯的办法往上爬,虽说可逾越障碍,但却给守卫阵地的官兵绝佳获得使用手榴弹或射击的机会。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如果阵地前沿有这样的削壁,可以起到阻碍和大量杀伤进攻一方步兵的作用。

  在试验完削壁的作用后,黄庆祥又问身边的几个军官:“所有的阵地要采取这样的防御措施,需要多少时间?”

  几个军官在一起估算了后,一连连长回答说:“需要一天的时间。”

  这时,一连的勤务兵来报告:“团长来电话,请副团长速回团指挥所。”

  黄庆祥带着曾参谋临走时,又叮嘱高万林和一连连长:“你们再继续研究一下,看还有更好的办法没有。或者在这个办法的基础上再完善防御体系。”

  回到团指挥所,刘师长带着师作战室的参谋正在同李久财团长研究二团的兵力部署。

  黄庆祥向刘师长敬了一个军礼。

  刘师长指着作战室的地图对黄庆祥说道:“来,说说你对此次防御战斗的想法。”

  黄庆祥来到作战地图前,分析当前的敌我态势,向刘师长和李久财团长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次会战,长官部对南下的日军采取‘两面夹,中间堵’在渌水以南聚歼日军的战役部署,计划能否实现,重点是我们在衡阳能否堵住日军,为两面夹创造条件。这里的地形,是山岳丛林地带,山势起伏不大。一般的山峰海拔大都在三百米和四百米之间,最高的张家山,海拔也只在七百米左右;我们要在衡阳堵住日军,特别是我们独一师担任正面防御任务,要在衡阳坚守十天,二十天,三十天或者说更久,以这样的地形条件和现在构筑的工事,要阻挡来势汹涌的日军,恐怕很难实现长官部的战役企图。我有几点建议供师长和团长参考,长官部要我们钉在衡阳,堵住日军。根据以往的经验,恐怕这次作战的时间不会短,我们应该有长期作战的思想准备。因此在工事的构筑上,要让守卫在战壕里的官兵能经受住天上飞机的轰炸,地面坦克和大炮的炮击才对。现在构筑的工事太单薄,恐怕抵挡不了几天。我想在工事的构筑上除大量使用掩体外,还要每个班挖一个防空洞,既防空袭又防炮,还可以储藏弹药。各阵地前阻挡射击视野的山林要砍,民房要拆,可用这些材料加固工事和防空洞。另外,在阵地障碍设置上,我想沿用长沙城墙的模式,将阵地前沿的山坡全部挖削成一个高二米以上的陡坎,让鬼子兵上不来,即使上来了,也给守卫阵地的官兵创造良好的射击和打击机会。”

  刘师长问:“这办法倒是好,可工程量有点大,时间来得及吗?”

  “应该来得及,日军现在株洲,离衡阳最快还有二天的路程,挖陡坎和防空洞有二天的时间足够了。”黄庆祥回答说道。

  刘师长沉呤了一下,对李久财和黄庆祥说道:“你俩位先陪我到实地去观察。如果行,立即在全师推广。”

  刘师长带着李久财和黄庆祥等人,来到一营阵地,黄庆祥让一连连长带一个班的兵给刘师长演示,然后又陪着刘师长和李团长到阵地前沿实地观察。刘师长和李团长二人都是带兵打了十几年仗的行家里手,对黄庆祥别出心裁的办法很是赞赏。当下刘师长对师作战室的安参谋说道:“安参谋,通知李参谋长立即知会全师各团:一、构筑阵地时,每个战斗班,必须挖掘一个能容纳一个班的防空洞;二、阵地前沿三百米内有碍射击的山林和民居必须立即撤除;三、全师所有阵地前沿五十米至六十米的位置一律挖削成高二米的削壁,再打上木桩,拉上铁丝网。这三项任务各单位必须在明日中午十二时以前完成,违者军法从事。”

  李参谋长闻讯后,也立即赶来二团了解情况,在确认相关措施的效果后,立即以师司令部的名义,要求全师各团组织官兵挖掘防空洞和削壁,拆除射击障碍物,完善防御设施,并将新的防御作战措施上报军司令部。

  军长获悉独一师的情况后,也在刘师长和李参谋长的陪同下,到二团阵地视察。详细地向刘师长和李参谋长了解独一师阵地构筑情况,特别是二团挖掘的削壁,对阻碍进攻所起的作用。李参谋长要黄庆祥带一连官兵向军长作示范演练。实际效果显示,在阵地前沿挖掘的削壁,对阻碍进攻,有利防御是有明显作用。军长肯定了独一师防御工事构筑的办法,通知军参谋长在全军推广应用。然后要求随行的军工兵团团长,安排工兵协助其他三个师按照独一师的办法来构筑阵地。按照以点带线,以线带面的办法,沿衡阳城构筑一个完整的环形防御体系。各个阵地之间,其火力既独立又可互相支援。

  为了抢在日军先头部队到达衡阳以前,构筑好工事,部署好部队。全军官兵立即挑灯夜战,连夜按照军司令部的要求挖掘工事,设置障碍,埋设地雷,拆除阻碍射击的民房,砍伐山林,军工兵团还按军长的命令将横跨湘江的铁桥炸毁,以免日军利用。在完成防御布置以后,全军官兵严阵以待,时刻准备同日军作战。

  一场大战就要在衡阳展开,城区和周边老百姓纷纷携家带口躲避战火,就几天的时间,衡阳城区内老百姓都撤离完了,只剩下还有堵截日军任务的A军四个师及直属部队。一个小小的衡阳城,到处都是抗日官兵。

  日军在攻占长沙以后,第十一军司令官横山勇中将立即命令第一一六师团从株洲西渡湘江,沿湘江西岸南下进攻衡阳;以第六十八师团从石亭渡过渌水,从湘江东岸南下进攻衡阳。这样日军以二个师团的兵力,逆湘江两岸向衡阳城直赴而来。

  6月23日,日军第六十八师团进抵衡阳城东区,同独二师警戒部队交火,衡阳保卫战正式打响。

  从湘江西面进攻衡阳的日军第一一六师团进抵衡阳西北,其先头部队同A军第二师警戒部队交火后,其后续部队立即展开,分二路向衡阳西区发起猛烈进攻。

  日军第一一六师团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鼓作气拿下衡阳,不顾长途行军的疲劳,以二个步兵联队的兵力分别向第二师警戒部队和独一师警戒部队扼守的警戒阵地发起冲锋。

  担任警戒作战任务的部队,按照预定作战计划,在同日军先头部队交火后,迅速后撤一线主阵地。为使警戒部队顺利后撤,挫一挫日军的锐气,军司令部立即命令军、师二级炮兵群开炮压制日军冲锋,掩护第二师警戒部队和独一师警戒部队后撤至冯家冲、黄花岭一线。

  日军第一一六师团和第六十八师团进抵衡阳东、西两区A军一线主阵地前,见中国军队构筑的阵地非常坚固,便暂时停止大规模进攻。一面调整兵力,一面有针对性地开展试点进攻,为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作准备。

  经过几天的准备,日军第一一六师团和第六十八师团于6月28日拂晓,在其航空兵的支援下,从三面向衡阳城东、西两区A军一线主阵地发起总攻。

  向西区进攻的日军第一一六师团步兵,在其航空兵和炮兵对中国军队坚守的阵地,进行一番狂轰滥炸后,向第二师和独一师一线部队扼守的阵地发起冲锋,当冲到守军阵地前约五十米时,被一道道高二至三米的陡坎给拦住了。就在鬼子兵正堆集在一起准备搭人梯往上爬时,守军阵地上飞来成束的手榴弹,炸得土坎下的鬼子魂飞魄散,整整一天,进攻西区的鬼子在坚固的削壁前毫无进展。

  进攻东区的日军第六十八师团,被一次次阻击在削壁下时,伤亡惨重。打了大半天,毫无进展。师团长佐间为人中将便带着师团参谋长原田少将亲临前线,观察守军阵地这一道道土坎究竟神奇在哪里?不巧被炮兵观察哨发现,当即调集十多门迫击炮,一个齐射将第六十八师团的师团长和参谋长送上了西天。这是长衡会战以来,首次被击毙的日军高级将领。

  黄庆祥没有想到,自己的那点小发明,让鬼子兵吃尽了苦头。日军两个师团从东、西、南三面发动的第一次总攻,打了整整一天,在付出几千名官兵的伤亡后,一无所获,只得惨败而归。

  第二天上午,日军再次沿着昨日的进攻路线发起全线进攻。鬼子吃了昨天的亏以后,认真研究了守军阵地障碍设置情况,在29日发起的进攻作战中,其炮兵炮击的重点就是守军各阵地前的土坎,企图用平射炮和重型榴弹炮的炮弹爆炸的威力将一道道削壁削平,为步兵冲锋创造条件。然后步兵抬着用竹杆做成的简易云梯,向各主阵地冲锋。

  随着一阵阵重炮弹爆炸的火光和腾空而起的黑色烟雾,各主阵地全部被笼罩在火光和烟雾中。炮击过后,日军第一一六师团和第六十八师团的步兵,在火力的掩护下,从进攻出发阵地抬着用竹杆做成的简易云梯,向各阵地冲来。

  当鬼子兵冲锋到离我军主阵地约一百米的距离内时,我军炮兵阵地上的各种类型和口径的火炮,便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怒吼,一发发炮弹准确地在日军冲锋队伍中爆炸,还未冲到土坎前,冲锋的日军步兵基本上就被炮兵给报销了。以此同时,掌握制空权的中国空军轰炸机也前来助战,对日军前沿阵地、炮兵阵地和指挥所进行更猛烈的空中打击。黄庆祥在团部掩体内用望远镜看得真切,对同样用望远镜观察的李久财说道:“以前打仗时,是我们天天挨鬼子的飞机炸,现在轮到鬼子挨炸了。团长,这二天的防御战斗打得太好了。我看在白天,仅凭我们空军和炮兵的火力优势,鬼子兵要冲上来夺取阵地,是很难做到的。依鬼子的习性,在白天这样吃亏以后,会不会在晚上采取偷袭?”

  李久财放下望远镜回答说:“鬼子这样硬攻,已经吃了几次大亏。我想鬼子会调整战术,采取夜袭加偷袭,既可避开我军空军的空中打击,又减低了我军炮兵拦截射击的准确性,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副团长有什么防夜袭的好办法?”

  黄庆祥来到掩体内挂着作战地图的墙壁前,看着地图回答说:“过去都是我们在夜间打鬼子的偷袭,现在轮到鬼子打我们的偷袭了。我看对付偷袭的办法,就是在阵地前沿所有的地方,全部埋设地雷,再在其必经之路上放置容易发出响声的东西,鬼子兵一碰上就响和爆炸,让鬼子偷袭不成。”

  这时二团参谋长胡作林拿着一份敌情通报过来,对李久财和黄庆祥说道:“师司令部转发军司令部的敌情通报,要求各部队做好防日军夜袭的准备。”

  李久财接过胡参谋长的敌情通报,对黄庆祥和胡参谋长说:“这军里的通报来得及时,同我们想到一块了。常言道:贼偷一更,防贼一夜。弟兄们连续打了几天,也很疲倦,总不能天天一点也不休息吧。你们看怎么办好?”

  胡参谋长对着黄庆祥说道:“副团长主意多,我看还是副团长多拿主意吧。”

  “我有什么好主意,这种事简单又复杂,将阵地上的部队分成二部份,一半休息,一半给我蹲在战壕里,随时准备对付鬼子的进攻。”黄庆祥取下头上戴着的帽子,继续说道:“这几天,鬼子一直在不停地进攻,估计他们要搞偷袭,也是在下半夜,趁这个时间,让各阵地抓紧防偷袭准备。”

  李久财点点头对胡参谋长说道:“参谋长,就按副团长的意见抓紧布置下去。团里三个长官,也安排轮流值班。你们二位值上半夜,我值下半夜吧。”

  黄庆祥见状,知道李久财这样安排,是想将主要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觉得不妥,便对李久财劝说道:“团长,我们要有长期作战的准备。上半夜参谋长事情多,就让参谋长值班代劳。下半夜让我来值班,团长辛苦了一天,这么热的天气,洗过澡,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战斗吧。”

  李久财爽快地回答:“也行,那就辛苦副团长了。”说完带着勤务兵回半山腰的一处小平房打水洗澡,然后休息。

  黄庆祥也利用这个机会,在掩体内找了一个角落,拉开行军床解下腰间的手枪,对旁边的曾参谋说道:“曾参谋,深夜十二点的时候,把我叫起来换参谋长。”吩咐完毕后,便躺下睡觉。

  连续经过多日的激烈战斗,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大地又恢复了宁静,交战双方的官兵都需要休息。

  月亏的时候,月亮成了一个弯弯的月牙,挂在布满了繁星的夜空中,虽然比星星大,但却失去了明亮,一点也不起眼。正是盛夏稻田禾苗抽穗的时候,稻田和池塘里的青蛙,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不知是哪一只青蛙,最先开始发出一声声有节奏的鸣叫,很快山野之间就蛙声一片。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深沉的夜晚,又变的喧闹起来,大地成了动物的世界。

  太疲劳了,黄庆祥在行军床上安然地枕着蛙声入眠。从沅陵出发以来,十多天了,还未如此放松地休息。战前紧张的备战,初战的谨慎,直到日军发起的总攻被连续击退,紧张的神经终于可以松弛。蛙声、夜萤和蚊蝇嗡嗡作响飞鸣的声音,犹如歌声伴奏,让在掩体和战壕里的中国官兵一个个安然入睡。忘却了战争,忘却了疲劳,忘却了时刻要置中国军队官兵于死地的日军。

  此时,在日军第一一六师团司令部,师团长岩永旺中将正在紧张同师团参谋长、各旅团长、作战参谋策划夜间偷袭张家山高地的行动。昨天,第六十八师团长佐间为人中将和师团参谋长原田少将在前沿视察时,被中国军队炮击身亡。第十一军司令官横山勇中将便将第六十八师团的指挥权交予岩永旺中将,全权负责二个师团攻占衡阳的军事行动。

  全面总攻发起了二天,中国军队在其炮兵和航空兵火力的支援下,依托坚固工事顽强地阻击冲锋的日军,伤亡了几千官兵,一点进展都没有。外围中国军队正步步逼近,有在衡阳围歼进攻日军的迹象。要打破中国军队的企图,避免1941年底第三次长沙会战的悲剧,实现打通大陆交通线的目标,就必须首先攻克衡阳。可在白天,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受制于中国军队的炮兵和航空兵火力的拦截。只有在夜晚行动,伤亡会少点。经过一系列兵棋推演,却使在夜晚,要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部队也难以完全展开,加上连续作战,所有的部队也非常疲惫。商量最后的结果,是使用一个步兵大队的兵力偷袭张家山高地,打开进攻衡阳的西大门。

  经过周密准备,偷袭张家山高地的一个日军大队,在其大队长的指挥下,正俏俏地向张家山高地运动。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以摸上高地来,偷袭守军,发动突然袭击。可鬼子做梦也没有想到,自认为布置周密的偷袭行动,一开始就被山野和池塘里的青蛙发现。这些生长在中国这片土地上的青蛙,也不愿意看到养育自己的土地被鬼子兵侵略。正以它们独特的灵性和特殊方式,替熟睡中的中国官兵站岗。“鬼子来了”的报警蛙声,传递在山野间,然后骤然而停。

  枕着蛙声入眠的黄庆祥,被骤然而停的蛙声惊醒,翻身从行军床上跃起,着急地喊到:“有情况?”

  团部掩体内,正在打瞌睡的官兵被副团长的喊声惊醒,一个个睁着睡眼忪忪,略带浮肿的眼睛,面面相视,这么安静的夜晚,哪有什么情况?

  黄庆祥对闻讯起身的官兵们讲道:“你们听这青蛙声音?”

  一个个官兵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没听见什么声音,这夜晚很宁静啊!曾参谋回答说:“副团长,没什么声音啊!”

  “没声音?刚才叫的正欢的青蛙,为什么突然全部停止鸣叫。说明什么,他们在告诉我们,有大队人马正在行动。”黄庆祥继续骂到:“亏你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这点常识都有没有。”骂完后,吩咐道:“曾参谋。立即通知各阵地的官兵和炮兵作好战斗准备。又对身边的勤务兵郑中吩咐道:“你立即通知胡参谋长有情况,回指挥所来。”

  “我在这里。”胡参谋长就在掩体内,对副团长的判断,由衷地表示欣佩。征询地问道:“副团长,要不要报告团长和师部?”

  “先报告团长,师部待情况确认以后再报。”黄庆祥一边往腰上扣腰带,一边回答胡参谋长的请示。

  听说有情况,李久财立即赶来团指挥所,黄庆祥向其汇报自己的判断和分析后,李团长若有所思地说:“我醒来时,就觉得奇怪,这时候正是青蛙叫的正欢的时间。看来,青蛙也不愿意被侵略,已经加入我们防御战斗的行列,替我们站岗放哨呢。”

  李久财略带忧默的回答使紧张的气氛,松弛了许多。黄庆祥问道:“团长,我带几个人到张家山主阵地去观察,看鬼子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在得到李久财的批准后,黄庆祥便带着团部曾参谋和勤务兵郑中,向张家山阵地三营指挥所走去。

  守卫张家山核心阵地的是三营官兵,得到团部注意监视日军,防止日军偷袭的通报后,三营长立即指挥各连官兵进入阵地,严密监视阵地前的动静。

  黄庆祥来到三营长身边问道:“有情况没有?”

  三营长回答说:“副团长你看,鬼子出动了。”

  顺着三营长手指方向,黄庆祥见到阵地前的山坳两边,鬼子兵正猫着腰,端着枪,小心冀冀地向前运动。他们哪里知道,在能见度不高的夜晚,微弱的星光将日军士兵头上的钢盔和枪上的刺刀反射出来,成了一小点点白光,有点像夜空中的萤火虫儿在挪动。

  黄庆祥对三营长指示道:“让弟兄们沉住气,把鬼子放近一点再打。”然后又小声地对曾参谋讲:“向团长报告,鬼子来偷袭张家山阵地,兵力约一个大队。”

  阵地上的官兵和山野间的青蛙都屏住呼吸,静俏俏地等候鬼子兵靠近点,再近点。就在鬼子兵慢慢地摸到阵地陡壁前,正准备架设简易云梯时,突然,‘啪,啪、啪’几发照明弹从张家山的山峰上发射而出,徐徐地在日军偷袭的队伍上空降落,正准备偷袭的大队日军完全暴露。瞬间,守卫张家山阵地的官兵,像雨点一样的手榴弹就在鬼子兵队形中开花,随着地动山摇的爆炸声音,军、师、团三级炮兵阵地的火炮也发出怒吼,在观察兵的引导下,一发发炮弹准确地在日军人群中爆炸。这时,鬼子的炮兵也开始还击,掩护其步兵由偷袭变为强攻。在守军猛烈的轻重火力打击下,偷袭的日军无法向前冲锋,伤亡在不断增加。即使这样,这些被武士道精神武装的日军官兵还不肯退去,依托各种地形还击。攻防双方重机枪、机枪、步枪在夜晚相互射击时,其子弹的弹痕拖着长长的火光,在夜空中像一条条火龙飞舞,其景色颇为壮观。

  只知进,不知退的日军官兵。本来在兵力上就处于劣势,加上守军依托有利地形,随着交战时间的延长,偷袭的日军伤亡惨重,其增援的部队,又遭中国军队炮兵拦截和步兵阻击,无法支援这个大队的日军。伤亡惨重的日军连遭打击,失去还击之力。在张家山左右两冀阵地的二团第二营和一团的第三营,又从两冀阵地出击,对日军形成三面打击之势。面临灭顶之灾的日军,仍然负偶顽抗,直到被全部消灭为止。

  这一仗,打得漂亮,日军连大队长在内近千名官兵全部被消灭。天亮以后,张家山阵地前,全是日军战死官兵的尸体。

  恼羞成怒的日军第一一六师团长岩永旺,为了报复张家山高地的中国军队,在天刚亮时,就派出飞机对张家山高地和其他中国军队的阵地进行轰炸,后在中国空军的驱逐下,才匆忙逃窜。

  日军飞机逃窜后,黄庆祥带着三营钟营长和副营长巡视阵地,只见阵地前沿横七竖八躺满日军官兵的尸体,便对身旁的三营钟营长和副营长说道:“我们从三面居高临下,占尽地利,日军完全可以撤退,却一个也没退,全部躺在这里了。看来这次日军是铁了心,志在必得,不知还有什么恶仗要打,我们要有充分的准备。你们抓紧恢复工事,等一会团担架连和卫生队上来以后,把伤员送下去,牺牲了的弟兄就地掩埋吧。”

  7月1日,日军由于夜间偷袭不成功。整个白天,除对衡阳外围几处阵地进行有限的进攻外,没有发动大规模地攻势。

  有几天没有洗澡了,这炎热的夏季,一天不洗澡,浑身就发痒。屈指算来,黄庆祥已经有二、三天时间没有洗澡了,趁着白天战场相对平静,入夜以后,黄庆祥便让勤务兵郑中提来二桶水,痛快地洗了一个澡,然后拉开行军床休息。

  子夜时分,一种剌鼻的气味将熟睡中的黄庆祥惊醒。不好,鬼子打毒气弹了?黄庆祥本能地抄起床边哪张毛巾,捂住口鼻,迅速来到掩体外面空气比较流通的地方。这时,只听见张家山高地上传来激烈的枪炮声音,不一会就有不少官兵从阵地上退了下来。黄庆祥连忙揪住前面的一个士兵问:“怎么回事?”

  这个士兵惊恐地回答说:“报告副团长,鬼子打毒气弹,弟兄们还来不及反应就倒下了。然后鬼子兵带着面罩就冲上来,阵地丢了。”

  阵地丢了,这还了得。这可是要命的事,鬼子要是完全占领张家山,就等于打开了衡阳的第一扇门,整个一线防御阵地就有崩溃的危险。黄庆祥大吃一惊,捂住口鼻立即返身回到团指挥所。见李团长和胡参谋长用毛巾捂住口鼻正在同各营联系,正要向李团长报告,这时,三营钟营长带着伤闯进团指挥所,哭着对李久财报告道:“团长,鬼子太黑了,突然使用毒气弹,将战壕和掩体内的大部分弟兄熏死了,整个阵地被日军占领。”

  听罢钟营长的报告,李久财要值班的曾参谋立即向师部报告并通知炮兵,向张家山高地进行覆盖性炮击,将冲上阵地的日军消灭。

  团指挥所内,李久财、黄庆祥和胡参谋长用毛巾捂住口鼻,正在紧张地商量如何反击日军。胡参谋长建议,从守卫二线阵地的第一营抽调二个连到团指挥所,担任反击作战的主要任务。让三营钟营长立即率领从张家山高地退下来的官兵,协同一营二个连的兵力,准备反击作战,趁日军立足未稳,夺回张家山高地。

  李久财要带兵亲自上阵,让黄庆祥和胡参谋长留在团部指挥。这时,刘师长带着师搜索营营长来到二团指挥所,对李久财、黄庆祥和胡参谋长说道:“张家山高地是衡阳的西大门,我将全师最重要的阵地交给你们二团,才几天的工夫,你们就把它丢了,这将直接关系到整个会战的成败。现在要严肃军纪,将丢失阵地的三营营长枪毙,我要亲自带搜索营反击日军,夺回张家山阵地。”

  刘师长语毕,搜索营的杨营长立即指挥二个士兵迅速上前,缴了三营钟营长的枪,将钟营长反绑了起来。

  李久财团长见刘师长要枪毙三营钟营长,想替钟营长求情。见刘师长正在火头上,不好说话,便向黄庆祥使眼色,自己不吭气,站在一旁。黄庆祥见状,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对刘师长说道:“师长,常德之战,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好师长。此次衡阳会战,整个战役才刚开始,全师官兵决不能再失去你了。有李团长和我在,夺不回张家山阵地,我们誓不回来。”

  李久财之所以要黄庆祥出面求情,知道刘师长一直比较器重黄庆祥,加上其岳父徐参议这层关系,刘师长对黄庆祥更看重一点。再说,黄庆祥是副团长,有什么事,先出面挡一下,争取点回旋余地。果不然,刘师长见黄庆祥代表二团这样下决心,语气略微缓和地问:“你们准备怎样干?”

  李久财报告:“我们已经从一营抽调二个连配合三营剩余兵力,趁日军立足未稳之际,夺回张家山高地。”

  刘师长语气仍然严肃地说:“军长一听说张家山丢了,严令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来。我把搜索营带来了,归你们指挥。拿不回张家山,你们三个提头来见。”

  李久财、黄庆祥和杨营长举手敬礼道:“是!”

  黄庆祥见刘师长心情好点,便替钟营长求情地向刘师长报告:“师长,钟营长一向作战勇敢,又熟悉张家山地形。能否给钟营长一个机会,让钟营长带三营的官兵一起参加反击行动,以便戴罪立功?”

  李久财团长和胡参谋长也替钟营长求情,二人异口同声地对刘师长说道:“师长,给钟营长一个机会吧。”

  刘师长铁着脸用严厉的眼光巡视在场每个人,然后回答:“好,我答应你们这个条件,要是拿不回阵地,你们就不要回来。然后,我再带兵亲自上阵。”

  一切准备完毕后,由李久财团长率一营二个连从张家山左冀进攻;黄庆祥率三营约二百名官兵从右冀进攻张家山阵地;搜索营杨营长率搜索营二个连从正面进攻张家山阵地;刘师长坐镇二团指挥所指挥反击作战。

  反击作战开始后,反攻作战的三路官兵在军、师二级炮兵火力的掩护下,向张家山阵地发起反击作战。黄庆祥所率领的右路二百名官兵在炮兵火力和二营阵地的火力支援下,从张家山高地的右冀利用夜暗的掩护向上冲锋。张家山阵地的工事是三营构筑的,这些熟悉阵地一草一木的官兵,冒着日军轻重火力的猛烈扫射和山间尚未完全消退的毒气,用湿毛巾捂住面部向上冲锋。

  靠毒气弹占领张家山阵地的日军,见中国军队趁夜发起反攻作战,拚命地向参加反攻作战的中国官兵扔手榴弹和用轻重火力猛烈地扫射,造成我军不小的伤亡,反攻作战的三路官兵被压制在半山腰上,刘师长在二团指挥所内见到如此情况,心急如焚。不顾胡参谋长的劝阻,立即来到搜索营一连掩护阵地,操起一挺轻机枪,同所有的官兵一道,用猛烈的轻重火力压制日军的火力,掩护我军进攻。

  在弥漫着芥子气的张家山阵地,日军官兵穿戴着防护面具,企图用猛烈的火力来阻击中国军队的反击。鬼子兵没有想到,炎热的夏季,戴着密不透风、不透气的防护面具作战,虽然可以防毒气,但简直就像被放进蒸笼里一样,很快就被热得透不过气来,汗水的热气将防护面具的眼罩盖住,简直就成了一个盲人,加上是夜间什么也看不见,没法打仗了。中国军队的官兵们呐喊着正往上冲锋,鬼子兵只得胡乱往下扔手榴弹和扫射。有得鬼子兵忍受不住巨热,脱悼防护面具,便被自己施放的毒气熏倒,失去抵抗能力。

  二团的官兵们经过十几分钟的不停冲锋,从左、中、右三个方向终于冲上阵地,同戴着防护面具的鬼子兵拚杀起来。这些戴着防护面具的鬼子兵,没有用毛巾捂面的中国官兵灵便,在近距离的搏杀中,吃尽了苦头,被歼灭殆尽。

  中国军队的反击作战,终于收复衡阳西面防御要点张家山高地。

  在激烈的反击作战中,李久财团长被日军投掷的手榴弹炸成重伤,送往市内野战医院治疗。刘师长命令黄庆祥代理团长指挥战斗。

  黄庆祥代理团长一职后,鉴于三营在守卫张家山防御战斗中伤亡惨重,遂将一营由二线阵地黄沙岭调防张家山,三营由张家山调防黄沙岭休整;为方便指挥,团指挥所立即前移张家山阵地。

  天亮以后,黄庆祥组织部队打扫战场,修筑工事,准备迎接日军的进攻。

  指挥日军第一一六师团、第六十八师团进攻衡阳的第一一六师团长岩永旺中将,一清早就来到张家山高地前的日军进攻出发阵地,在那里用望远镜观察张家山高地。岩永旺不明白,在中国战场屡试不爽的毒气弹,为什么在这里失效了。强攻、偷袭、使用国际法禁止使用的毒气弹都未见效,张家山高地及周边阵地依然控制在中国军队手中,衡阳的大门依然未能打开。自从6月23日率部进抵衡阳市郊同中国守军交战以来,至今已经十天了。从6月27日对衡阳守军发动全线总攻以来,打了整整六天了,部队伤亡惨重,始终未能突破中国守军一线防御阵地,更不用说攻占衡阳了。目前各师团携带的弹药已经不多,东、西二路外围师团正同中国军队展开激战,若不能及时拿下衡阳,将影响整个打通大陆交通线的计划。只有孤注一掷,拚足力量先拿下张家山,打开衡阳的西大门。

  岩永旺组织的这次进攻,使用了四个步兵联队的兵力,从四个方向进攻衡阳,但进攻的重点仍然是西面张家山高地。

  7月2日十时二十分,日军发起新一轮进攻,在炮兵火力铺天盖地的急速射击后,日军步兵分队像蝗虫一样密密麻麻地向张家山阵地冲来。黄庆祥在掩体内用望远镜看得真切,对胡参谋长吩咐道:“通知各阵地的官兵要沉住气,等鬼子靠近以后再打。重机枪火力点专打日军后续部队和火力掩护点。各步兵分队用手榴弹把哪些冲锋的鬼子步兵炸回去,配属各连的火焰喷射枪务必将鬼子的云梯烧毁,我看鬼子怎样冲?”

  鬼子的平射炮经过连日的轰击,已将部份陡壁削平。烈日之下,日军官兵有的从轰平的陡壁缺口往上冲,有的架着云梯往上爬。黄庆祥在掩体内估算冲在前面的鬼子步兵已经进入手榴弹杀伤范围,便一挥手:“打!”瞬时,守军阵地上立即飞出数以百计的手榴弹,黑火药猛烈爆炸的火焰,将冲锋的鬼子兵一个个送上了天,阵地内守军各轻重火力点发出的火舌,横扫日军。军、师二级炮兵阵地的各型火炮也发出阵阵怒吼,打得鬼子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岩永旺见状,以守军如此强盛的兵力和火力配备,根本就打不进衡阳,为减少伤亡,不作无谓的牺牲,只得下令部队停止进攻,撤回进攻出发阵地待命。进攻的鬼子兵,留下哪些战死的上百具同伴的尸体,回到原来的位置。

  日军发动的第一轮总攻,在经过多个回合的交战以后,以失败告终。

  进攻衡阳的日军第一一六师团、第六十八师团因伤亡巨大和弹药消耗过大,没有能力发动大规模的攻势作战,便暂停对衡阳的进攻,各主战场又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衡阳城四周的硝烟还未完全散去,燥热的空气中,随风漂过一阵阵战死者腐烂尸体的恶臭气味,让人恶心作呕。这种恶臭气味比毒气弹的气味还要难闻,黄庆祥在团指挥所内实在是受不了,便约胡参谋长出来到山顶去透透气,也许上面的空气要好点。俩人带着几个勤务兵上得山来,感觉山顶的空气是乎要好点,黄庆祥对着西边将要落山的太阳作了一个深呼吸后,发现这落日的余晖,给大地披上了一层红色。这红色有点暗,像动物流出的鲜血,笼罩着周围的群山和这座仍处在战火硝烟中的衡阳城。太阳、硝烟、鲜血、腐臭,构成了战争状态下衡阳的画面。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袭上心间,内心不由的一阵颤抖,看来这场大战还只是开始。

  黄庆祥不祥的预感,被在几百里以外的东、西两个外线战场验证。九战区所属的十二个军的部队,在同日军外线五个师团的作战中,不但未能实现对日军实施“两面夹击”的作战意图,反而被日军击退,这样一来“两面夹,中间堵”的战役设想,就只变成A军在衡阳中间堵了。日军在击退外线中国军队后,便利用这个机会,集中兵力攻打衡阳。孤守衡阳的A军四个师被日军完全包围,失去了除空中联系以外的一切联系。好在空军还掌握了制空权,孤守衡阳的A军只能靠空军空投粮食、弹药和医药用品来同日军作战。A军数万名官兵的命运,只能听天由命了。

  日军第十一军司令官横山勇中将指挥外线五个师团击退东、西二路中国军队的进攻后,于7月8日乘飞机带着新上任的第六十八师师团长堤三树男中将到衡阳,亲自布置对衡阳中国军队的作战。

  横山勇此行,带来了日本大本营要求第十一军尽快攻占衡阳,打通大陆交通线的命令,以此挽救孤悬在东南亚的南方军。

  日军在太平洋战争中接连失利,美军于1944年6月11日至7月9日发起的塞班岛战役,歼灭日军五万余人,击沉航空母舰三艘,重伤四艘;击落飞机三百四十架;日本海军力量损失殆尽,无力在太平洋同优势美军作战。只得将解救孤悬在东南亚南方军的希望,寄托在打通中国大陆交通线上。

  而此时的国民政府军委会,为实现打通印缅交通线的计划,将在湖南的精锐部队和武器装备抽调到缅甸战场,致使湖南战场兵力空虚,给予日军可乘之机。

  日军第一一六师团、第六十八师团在军司令官横山勇中将的亲自指挥和督促下,在大量补充兵力和弹药后,重新调整了兵力部署,一切准备就绪后,于7月11日凌晨七时,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向衡阳中国守军发起第二次总攻。

  担任西、北二个方向主攻任务的日军第一一六师团,在发起的第二轮总攻中,调整了西面重点进攻方向,将重点放在张家山右冀的虎形山阵地,企图绕开张家山这个难啃的骨头。以一个大队的兵力佯攻张家山阵地,而以师团主力向虎形山阵地猛烈发动进攻,企图从虎形山阵地打开攻占衡阳的突破口。日军先用飞机、大炮对张家山、虎形山阵地进行一阵阵猛烈的轰炸和炮击,然后又再次对张家山、虎形山阵地的中国官兵使用毒气弹袭击,企图摧毁中国军队的意志。鬼子没有想到,在实施毒气弹袭击以后,以为阵地上中国官兵大部分被毒气弹杀伤。当穿着防化服,戴着防毒面罩的鬼子兵冲到虎形山阵地前沿时,遭到坚守虎形山阵地的一团第三营官兵正面的沉重打击。同时,张家山阵地的二团第一营,以侧冀火力支援虎形山阵地守军。这些同样戴着防毒面罩的中国官兵,打得鬼子兵魂飞魄散,伤亡惨重。

  日军第一一六师团在夜袭张家山阵地时,大量使用毒气弹后,军委员会从重庆、昆明紧急调运了一批防毒面罩,空投给衡阳的守军。鬼子故计重演时,再也不能得逞了。

  从7月11日至7月20日,日军第一一六师团、第六十八师团发动的对衡阳守军的第二次总攻,整整打了十一天,在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后,仍然未能突破A军一线防御阵地。衡阳战场的中国守军A军四个师的官兵同仇敌忾,犹如一颗钉子,死死地将日军第十一军主力钉死在衡阳及其周围,减轻了外围中国军队的压力,为外围中国军队重新集结争取了时间,但A军的官兵们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

  衡阳战场中国官兵的英勇作战使日军第一一六师团、第六十八师团遭受巨大伤亡,失去连续进攻能力,迫使第十一军司令官横山勇下令停止攻击,原地休整的命令。

  日军第十一军二次总攻衡阳的惨败,导致日本东条英机内阁倒台,衡阳城四周激烈的枪炮声音,再次停息下来。黄庆祥望着阵地前烧焦的土地和成堆发臭的鬼子兵尸体,让胡参谋长通知各营迅速上报现存兵力实力统计,半小时以后,各营的实力报上来了。胡参谋长让曾参谋汇总后,草草地阅览了一下,便将全团实力统计报告送给黄庆祥审阅。黄庆祥瞧着这份实力统计报告上的兵力数据,想到部队从沅陵开赴衡阳时,全团是二千五百余人,仅此一个月后,就剩下不足八百人,这仗再这样打下去,恐怕就要消耗完了。

  其实,黄庆祥不用看这份实力统计报告,也知道全团有多少官兵还有战斗力,鬼子第一次总攻时,将张家山阵地作为重点突击方向,采取强攻、夜袭、毒气偷袭等手段,打了五天五夜,全团伤亡约一千人;鬼子发动的第二次总攻,先是将一团的虎形山阵地作为重点进攻的对象。失败后,又转过来将主要的突击力量放在二团的张家山阵地,先后集中三个大队的兵力,猛攻张家山阵地,鬼子兵数次冲上阵地,同第一营官兵们展开白刃战,危急时刻,黄庆祥率团部几个直属连队官兵参战,用手榴弹和刺刀又将鬼子兵杀了回去。鬼子的几个大队长全报销在张家山了。这十天下来,又伤亡近七百人。虽然所有的阵地还控制在我军手中,但现在是打一个少一个,没有任何补充。现在整个A军都在苦盼着军委会从六、七战区抽调的增援部队,能及时的赶来,同坚守衡阳的A军会合,击退当面的日军。

  这援军究竟在哪里?军委会从六、七战区抽调的增援部队加上九战区东、西两冀的几个军此刻正在外线同日军激战,离衡阳还有一百多公里路程。远水解不了近渴,要坚守衡阳,还只能依靠自己。

  师部李参谋长带着师作战室的安参谋到二团阵地上来视察。这李参谋长也算是黄庆祥的老长官了。黄庆祥向李参谋长汇报了这二次作战部队的情况,最后说道:“外线作战的部队,至今还未切断日军的后勤补给线,使日军每次进攻失败后,又迅速得到补充,战斗力恢复较快。而我们部队目前伤亡太大,现在是打一个少一个,要是援军还不及时赶到,日军再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作战,以现有的兵力和士气,即使有空军配合作战,很难长时间这样消耗。是否趁现在我军还有一定战斗力,日军第二次攻城失败之机,组织部队突出重围,同外线部队会合。要不然待部队消耗完了,想突围都没能力。”

  李参谋长听完黄庆祥的汇报后,对黄庆祥说道:“黄团长,我们上各阵地走一走。”

  黄庆祥陪同李参谋长到各阵地巡视一遍后,来到张家山的主峰上,李参谋长环视周围的群山,对黄庆祥说道:“黄团长,现在是衡阳保卫战最关键时刻,眼下最要紧的是坚定官兵守城的信心,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在这里拖住日军,为外围部队争取时间。此时,千万不要泄气。一泄气,就功败垂成。”

  李参谋长约黄庆祥上山来,是想单独给黄庆祥鼓劲,以免增加悲观情绪。

  会战一开始,就说要在长沙同日军决战。可打来打去,长沙被日军占领了,又说要在衡阳同日军决战。衡阳保卫战打了一个月,已经将日军主力堵在这里一个月,可没有看见两面夹击成功的消息,反而形势越来越不利了。黄庆祥对“中间堵,两面夹”的战役构想和对援军已经不抱任何幻想。进攻衡阳的日军虽然伤亡惨重,被迫停止进攻,但因能不断得到兵员和弹药补充,其战斗力很快就能恢复。我们在这里还能拖住日军多长时间,还能取得预期的胜利吗?带着这个疑问,黄庆祥便对李参谋长说道:“不知参谋长是否觉得,援军真能及时赶到,我们真能顶住日军进攻?”

  “目前我们只能固守待援,要不所有的牺牲就白费了。二团守卫的是衡阳主要防御阵地,责任重大,此时千万不要有其他想法。”李参谋长认真说道。

  黄庆祥向李参谋长叫苦:“以二团现有兵力,很难担当如此宽的防御正面,是否请师或军考虑补充一点部队?”

  “我们A军经过近一个月的艰苦战斗,阵亡的官兵近六千人,在各野战医院的伤病员就有近七千人。师直属部分队基本上都抽光了,军直属部队未必能抽的出部队,现在连担架队都用来参加作战了,哪里还有什么机动部队。你们二团的实力,目前在全师算是最好的了。师长让我来,原本是让我同你协商,从二团再抽调部分兵力,支援其他部队的作战。”李参谋长的回答,让黄庆祥大吃一惊,整个部队已经是这个状况了,要再这样打下去,支撑不了几天时间。倘若城破以后,整个部队面临着全军覆灭的危险。

  想到这里,黄庆祥便向李参谋长再次进言:“能否利用目前的有利时机,在部队实力还未耗尽之前,组织部队突围,同外线部队里应外合,求得主动。”

  李参谋长见黄庆祥提出突围的主张,这是近几天来,刘师长和其他三个师长同军长反复考虑的问题,仔细权衡利弊,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固守待援。眼下要将军长的决心,向黄团长交底。于是便回答道:“我们现处在日军的重重包围之中,要组织部队带着这么多的伤病员突围,已经不可能了。只能依托现有阵地同日军作最后一拚,把我们的热血洒在衡阳这片土地上。”

  李参谋长的话,让黄庆祥明白,整个衡阳保卫战最后的时刻快要到了。但仍然不甘心地说道:“参谋长,我们不能这样等着让日本鬼子来打啊!趁鬼子现在战斗力最弱的时候,请参谋长报告师长和军长,下决心组织部队突围。同援军里应外合,比蹲在这里挨打要强。”

  “军委会来电一再重申:坚守衡阳,等待援军,明确不准部队突围。要是这样即使能突围出去,也要被战区长官部或者军委会追究责任。还有我们不能将这好几千名重伤员丢在衡阳不管,伤员中有普通士兵,也有像你们二团李团长哪样,能征善战的军官。临行前,刘师长让我转告你,要树立打到一兵一卒,坚守到最后一刻的决心”李参谋长回答道。

  “战至最后一刻,同衡阳共存亡,责任之所在,没有什么好讲的了。既然军委会下了决心,为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我们只能同日军血战到底了。固守待援,也许是目前最好的办法。”黄庆祥只得对李参谋长这样表态,并打消率部突围的念头。可内心觉得,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同日军拚光,有点不值得,自己手下还有好几百官兵,要是选准方向,还是能带着他们突出重围的。但是伤员怎么办,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李参谋长见黄庆祥沉默不语,便对黄庆祥继续说道:“二团的防御正面宽,又是担当主要防御任务,我回去向刘师长报告,尽量不在二团调兵了。下一步,如果日军再发动大的进攻,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可以收缩阵地,缩小防御正面。但一定要先将情况报告师部,经批准后方可行事,切记不可擅自作为。另外唐朝在新四军那边做副团长,在大别山地区活动。你知道后,心里有个底,但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唐朝的事来,现在按军长的决心打好这一仗。要是出现最坏的情况,即使上面不让突围,你也可以想办法把部队带出去,走唐朝的路。”

  李参谋长的嘱咐,对黄庆祥来说非常重要,心里有底后,这仗下一步的打法便有谱了,没想到在衡阳会战最后的时刻,意外地知道唐朝的下落,好象是李参谋长在给自己指路一样。

  送走李参谋长一行后,黄庆祥让团部胡参谋长暂行代理一切,让勤务兵郑中拿着空投下来的食品,陪自己到野战医院看望受伤的李久财团长。

  进到城里,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伤员。由于条件简陋,加上缺少医药,许多伤员的伤口严重感染化脓,发出一阵阵恶臭。有的伤员伤口甚至长出蛆虫来,相当多的伤员因没有药品,及时得到医治,伤势恶化而死亡。黄庆祥明白长官们的苦心,不能丢下这些舍生忘死的伤员,让鬼子兵来屠杀。仗打到这种份上,只有杀身成仁了。

  来到野战医院,好不容易找到李团长的病床前,只见李团长除眼睛和嘴未打绑带外,浑身都缠满绑带。李久财见黄庆祥来到,很吃力地点点头,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兄弟,老哥可能要走到尽头了。这仗打到现在,你要心中有数。城破的时候,带着活着的弟兄们往外冲吧,出去一个算一个。让活着的弟兄们记住,每年清明,不要忘了到衡阳来跟阵亡的弟兄们烧几柱香。”说完眼角流下一行浊泪。

  黄庆祥见状,伏在李团长身边,对李久财说道:“团长,阵地一个也没丢,援军正从左右两冀赶来,很快就会击退鬼子,同我们会合的。”

  团里其他伤员见副团长来到,有的拄着拐杖,有的吊着绑带,将黄庆祥和勤务兵郑中围在中央,七嘴八舌地问:“副团长,援军什么时候到啊?我们还能坚守多久?”

  黄庆祥面对着这些伤员,欲哭无泪,能说什么呢?能对他们说援军连个影都没有吗?不能,只能对这些伤员说道:“弟兄们,我们已经打退鬼子二次大规模的进攻。鬼子撑不了多久,大伙再忍一忍吧,援军快到了,胜利一定属于我们的。”说完后又双手抱拳,对伤员们说道:“团长伤势较重,拜托各位兄弟多照料了。”

  回到团指挥所后,黄庆祥独自一人再次来到张家山主峰阵地,面向西边瞭望起来。那太阳落山的地方,是黄庆祥最牵挂的沅陵和四川;那个方向有自己深爱的妻子,有家乡的亲人。此时此刻,恐怕她们也在思念着自己吧,也在为坚守衡阳的官兵们的命运祈祷吧!一想到丽春,黄庆祥内心不免惆怅起来,长衡会战打响后,部队开赴衡阳,自己连同丽春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就上战场了。不知丽春是否已经回到沅陵?对亲人的思念,使黄庆祥意识到,要靠援军来击退当面的日军,是不可能的了。援军等不来,就要靠自己的力量了。李参谋长已经明确地将上面的意图告诉了。剩下的路,只有死守硬拚,突围之事暂不能考虑了。从出川参加抗战至今,经历过太多的死亡。自己无所谓,像孙师长和许多阵亡的官兵一样,为国家,为民族舍生取义。为抗战而死,成为一名烈士,也是光荣的。可就对不起丽春,结婚快二年了,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幸福和快乐,却把所有的痛苦和悲伤都留给自己最深爱的人了。趁最后的时刻未到来之前,赶快做准备吧。

  想到这里,黄庆祥立即回到团指挥所,伏在用几张桌子拼凑的会议台上,挥笔给丽春写了一封信。

  黄庆祥在信中写到:

  丽春:

  自你去昆明以后,日军第十一军便发起了长、衡会战。我们军原来担当的任务是作为战区预备队,在日军进攻长沙时,投入最后的决战。

  部队接到命令去衡阳集中,我只有向岳父大人辞别。我想,当独一师获胜归来时,你一定也回来了,会在欢迎的人群里,自豪地看着我率部凯旋。

  可是,没想到此次日军来势汹猛,迅速攻占了长沙。军委会要求我们军在衡阳就地组织防御,堵住日军的进攻,不使日军继续南下。

  从6月27日至今,衡阳保卫战已经进行一个月了,我们团担任衡阳西面张家山核心阵地的防御作战。

  在鬼子发动的第一次总攻中,连续打了五天五夜。李团长指挥官兵们沉着应战,歼灭鬼子甚多。鬼子在遭受巨大的伤亡后,停止了对衡阳的进攻,使我们有时间进行休整。十天以后,鬼子再次发起第二次总攻,面对优势日军的进攻,我军依托阵地给予鬼子兵大量杀伤。鬼子在付出巨大的伤亡后,始终未能突破我军阵地。现在已经停止第二次总攻,阵地又恢复了宁静。估计日军在得到兵员和弹药补充后,很快又要发动大的攻势了,利用这个短暂的机会,给你写这封信寄托对你的思念。

  李团长在日军发动的第一次总攻时身负重伤,刘师长让我代理团长指挥战斗。

  从目前战局发展来看,企望外围部队和援军从东、西两面夹击南下的日军,解衡阳之围希望渺茫。军委会和长官部要我们战至一兵一卒,死守待援。这样一来,作为军人,我只有率领官兵同鬼子血战到底了。城破之日,就是我为国尽忠之时。

  我是一个从大山里出来的农村青年,无意之中投身于这场伟大的抗日民族解放战争,生死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这几年在湖南,从参加第一次长沙会战开始,到现在的衡阳保卫战,仗是越打越大,也越打越残酷,连孙师长都为国捐躯,我们只能以孙师长为榜样,用鲜血和生命捍卫国家的荣誉。唯一感到难过的是,今后不能再与你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相伴终身了。

  生逢乱世,在这血与火残酷的反侵略战争中,本不该对儿女之情有任何的幻想。可天赐良缘,湘江之遇,让我有机会认识你这位美丽、善良的姑娘。以你出众的容貌、善良的品行、渊博的知识、优越的家庭环境和高贵的气质,让我这个出身于农家的青年军人不知所措。以至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我不敢接受你的那份深情,为恐哪一天,就长眠在这块土地上,将所有的痛苦和悲伤留给自己最亲爱的人了。

  第三次长沙会战胜利以后,全国人民都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中,让我觉得日本帝国主义是落山的太阳,已经是没有光芒的残日,我们的胜利已经遥遥在望。基于此种判断,我们在相爱三年以后,迈进了婚姻的殿堂。在婚后朝朝暮暮的这二年多的时间里,你使我感受到人世间最美好的温情。我不知道前世从哪里修来的福气,能有你这样一位温柔体贴,貌美如花的妻子。我感谢上苍赐给我的幸福,憧憬着战争结束以后,与你一起带着孩子泛舟洞庭,携手岳麓书院,回四川探亲。让平静的生活,抚平这战争的创伤。然而这一切,随着衡阳这场血战,随风而逝了。

  我没有任何遗憾,带着对你的思念和无限的深情,走向军人的归宿。重逢只盼得来生……

  黄庆祥

  1944年7月25日

  黄庆祥写好信后,将这封信装好。然后叫来勤务兵郑中,对其说道:“你准备一下,把衣服换成便装,趁鬼子还没进攻,带着这封信混出去,到沅陵交给夫人,夫人会安排一切的。”

  听说要自己送信,勤务兵郑中不愿独自离开,哭泣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黄庆祥说道:“团长,让别人送信吧!我不愿意离开你。”

  黄庆祥拍着勤务兵郑中的肩膀说道:“你太小,在这里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有你这模样容易混出去。知道吗,这是命令。兴许这样,你才有生还的可能。”

  勤务兵郑中不到十四岁,长得又黑又瘦,怎么看都是一个小孩子。其家乡在桃源县。常德会战时,鬼子攻占桃源后,家里其他人被鬼子杀害了。郑中成了一个孤儿,流浪到沅陵,遇着黄庆祥便收留下来作勤务兵。

  郑中经过一番准备后,扮成一个放牛娃,混出日军的包围圈,沿着湘江向南经祁阳,一路风餐露宿走了五天才回到沅陵,终于完成团长交给的任务,将团长的信交给了夫人。然后拒绝了丽春让其到学校读书的安排,找到留守的万顺发,在一营继续当兵,以实现其报仇雪恨的愿望。

  丽春收到黄庆祥的信后,悲痛欲绝,同独一师所有官兵的亲属一样,时刻忧心地注视着衡阳战局的发展,为亲人的命运担忧,为深陷日军包围之中的亲人祈祷,盼望着亲人的消息。深知这是丈夫在最后的时刻,向自己发出的诀别之言。

  日军在衡阳遭受二次大的失败,伤亡惨重,东条英机内阁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指责,被迫内阁总辞职。新接任的小矶、米内联合内阁上台,要求在华日军不惜一切代价,攻克衡阳,树立新内阁权威。为了迅速攻克衡阳,新内阁责成日军派遣军司令官冈村宁次重新调整作战部署,加强进攻作战的兵力配备,第十一军司令官务必亲临衡阳指挥作战。在近期内攻占衡阳,为几经遭受失败的日本,挽回低落的民心、士气。于是,在长沙的日军第十一军司令官横山勇中将,于8月2日凌晨乘飞机亲临衡阳,亲自布置和指挥进攻衡阳的战斗。

  为夺取衡阳,加强衡阳的进攻力量,横山勇分别从长沙等地调来第四十师团、第五十八师团、第十三师团;以擅长城市攻坚作战的日军第五十八师团,担任主攻衡阳北面的任务。以日军第一一六师团继续攻打西面;以第六十八师团攻打南面;以第十三师团攻打东面及担任湘江以东的战场警戒;以第四十师团担任西面战场警戒,阻击六战区增援部队的战斗;这样在狭小的衡阳地区,日军第十一军集中了其编成内五个师团的兵力,加上在东、西外围作战的第三师团和第三十七师团,共有七个师团及军直属特种兵部队,约三十万兵力,再次向衡阳发起第三次总攻。

  一场以衡阳为核心的攻防作战,便再次拉开序幕。

  郑中走后第八天,惨烈的衡阳保卫战又开始了。日军第十一军又发动对衡阳的第三次总攻。横山勇以四个师团从四面进攻衡阳;以三个师团担任外围警戒和阻击;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亚洲战场,日本军国主义者集中兵力最大的一次进攻作战。

  8月4日凌晨六时,日军以猛烈的炮兵火力覆盖衡阳守军阵地,然后其步兵便在炮兵的掩护下,漫山遍野地向中国守军的阵地冲来。

  困守孤城的A军官兵,面对鬼子兵的疯狂进攻,报之以同样猛烈的炮兵火力,压制鬼子兵的冲锋。依托阵地工事守卫的步兵,向已冲锋到阵地杀伤范围内的鬼子兵投下成束的手榴弹,在炮弹和手榴弹猛烈的爆炸声中,那些被炸飞的鬼子官兵的残肢断腿,血肉模糊地飞溅阵地四周。

  从湖南芷江机场起飞的中国空军,首先赶到了战场,加入到这场保卫战中。其后从四川、云南、贵州各地机场起飞的中美联合空军,也先后赶到衡阳上空,向日军炮兵阵地,步兵掩护阵地,指挥所和兵员集结地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猛烈的轰炸和扫射。迫使进攻的日军,减缓了进攻的节奏和强度。

  黄庆祥在张家山阵地指挥所内,顽强地指挥阵地上的官兵反击鬼子的进攻。在空军航空兵和炮兵的掩护下,打了一整天,鬼子依然未能突破张家山阵地,便停止了对张家山的进攻。入夜,从一团扼守的天马山,三团扼守的西禅寺方向传来一阵接一阵猛烈的枪炮声音,鬼子将进攻的重点转移至二团的左右两冀阵地,企图在夜间突破天马山和西禅寺,从三面包围张家山。怎么办?如果鬼子突破左右两冀阵地,则张家山阵地处于鬼子的三面包围。夜间空军也无法支援天马山和西禅寺。从二团抽兵支援天马山和西禅寺,就更不可能。打了一整天,二团又伤亡近二百名官兵,以现有的兵力,守张家山已经很吃力了。倘若日军在夜间再发动对张家山阵地大规模进攻,在空中得不到空军航空兵的支援,地面炮兵的支援就更有限度,起码在精确射击上,就很难压制住日军。不能派兵支援左右两冀阵地,但可以用轻重火力支援天马山和西禅寺,减轻天马山和西禅寺的压力。于是,黄庆祥便命令全团以轻重火力支援天马山和西禅寺阵地的防御作战。在二团的轻重火力支援下,日军再次遭受失败。

  望着燃烧的阵地,黄庆祥想到,这时候要是有援军上来就好了,援军究竟在哪里?

  A军的官兵此时同黄庆祥一样,期望援军能及时的赶到,里应外合地打击日军。

  衡阳军指挥部内,面对日益严重的局面,军长不停地用电台向战区长官部和军委会呼救,询问援军的位置,若援军再不能及时赶到,则衡阳保卫战功亏一篑,上万名官兵的血白流了。

  长官部回电称:西路援军已进至衡阳西面的三塘;南路援军已进至衡阳西南方向的两母山;再坚持二日,援军一定会突进衡阳同守军会合的。

  权衡利弊后,军长决定放弃西面一线阵地,收缩部队,将固守二线的部队抽调一部分支援一线反击日军,掩护一线部队从阵地上撤退,全力巩固二线阵地。

  命令下达后,黄庆祥立即组织部队在张家山上埋设地雷和炸药,即使放弃张家山阵地,也不让鬼子轻易得到。只要鬼子踩上地雷,埋设的地雷和炸药就会将鬼子和工事送上天。在一切准备就绪后连夜转移,安全撤至二线防御核心阵地黄花岭。一团和三团在反击成功后,也连夜撤离一线阵地。这次师部下达的撤退命令中,同时还有军长签署的,任命黄庆祥为独一师第二团上校团长的命令。这是黄庆祥在李久财团长,因伤重不治而牺牲后,正式接任团长一职。此时,二团有战斗力的官兵,不足六百人。

  部队的防御正面减小,有利于兵力的配置。但同时防御纵深也缩小,这样日军的火力可直接威胁衡阳市区。也使以后的衡阳保卫战进行的更艰难。

  同衡阳城内中国官兵焦急地等待援军的心情比较,日军第十一军司令官横山勇中将和各级官兵也显得越来越急燥了。第三次总攻打了二天二夜,伤亡惨重不说,中美空军牢牢地掌握了制空权。在白天组织进攻,随时都会遭到中美联合空军的袭击,使得这二天的进攻作战几乎毫无进展。外线中国军队的各路援军,正急速地从西面和南面向衡阳突进。按这个速度,只需二至三天就能进抵衡阳,同城内守军会合。要是这样,动员了七个师团兵力的衡阳攻坚战将全部失败。有二个师团长已经多次建议,停止攻城作战。将部队撤回衡阳以北休整。横山勇不顾部属的劝说,下决心孤注一掷,动员最后的预备队进行攻坚作战。

  8月6日,日军第五十八师团从西北方向,中国守军A军第二师和独一师的接合部,突破第二师小西门阵地,并冲入衡阳城内,同第二师官兵展开巷战。在小西门打得正激烈的时候,日军第六十八师团五十七旅团志源摩吉旅团长亲临前线,指挥部队进攻。那些被中国守军用手榴弹炸怕了的鬼子兵,无论旅团长对下属的耳光打得怎样响,就是不肯往前冲,气得志源摩吉亲自来到前沿阵地,指挥一线进攻分队的官兵,拾捡中国守军投掷的手榴弹,在尚未爆炸的时候再投掷回去。这个狂妄的日本鬼子,自以为中国官兵的手榴弹炸不死他,亲自上前作示范。在连续拾捡中国官兵投掷的三个手榴弹后,正弯腰拾第四个手榴弹时,这颗手榴弹爆炸了,当场将志源摩吉旅团长和作战参谋炸上了天。

  战至8月7日下午十九时,衡阳城内城外激烈的枪炮声音,开始随着落山的太阳,逐渐沉寂下来。黄庆祥在黄花岭阵地团指挥所内,望着阵地前遍地的交战双方官兵尸体,沉重地同胡参谋长走出指挥所的掩体,整个二团指挥所,就剩下黄庆祥和胡参谋长了,其他的官兵全都上阵地作战去了。俩人望着岭下的衡阳城,只见在落日的阳光折射下,衡阳城笼罩在一片暗红色中。

  从凌晨到现在,衡阳城内城外激烈的枪炮声不断,现在突然停止下来。是发生了什么情况,使激烈的战斗立即停止下来?俩人疑惑地相互对视以后,望着逐渐沉寂下来的衡阳城,希望是援军赶到,将鬼子击退。但眼前的这一切告诉黄庆祥,岭下的一队队日军士兵正往小西门开进,这根本不是撤退,而是准备继续进攻。说明日军已经完全占领小西门,并从小西门向城区进攻。黄庆祥焦急地问身边的胡参谋长:“曾参谋去师部联络有二个小时了吧!怎么还不见回来?”

  “我也为这事纳闷,照理说该回来了。我们同师部失去联系,整整一天了,就是曾参谋在路上阵亡了,师部也该派人来联络才对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再派人去师部联系?”胡参谋长问到。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黄庆祥心间,鬼子今天凌晨从北面突进小西门,将黄花岭同城区割裂开来,使黄花岭阵地处于日军的四面包围之中,没能力协助城内的守军防御。日军从小西门攻入城内,师指挥所就在小西门附近,不知转移没有?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黄庆祥让胡参谋长通知几个营长、连长来团指挥所,听候命令。仗打到这种程度,黄庆祥心里明白,最后的时刻到了,必须作最坏的找算。这时候黄花岭阵地周围又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紧接着四下枪炮声又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出去通知各营、连长开会的胡参谋长带着几个营、连长,师部安参谋和团曾参谋来到团指挥所。

  黄庆祥一见到师部安参谋就问到:“怎么回事?”

  安参谋什么也没说解开军装,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交给黄庆祥。说道:“这是师长让黄团长转交给徐参议的一封信。师长让我带着军旗和这些弟兄随黄团长突围。”

  黄庆祥接过安参谋的信,又问到:“师长和参谋长呢?”

  安参谋将信交给黄庆祥后,就难过地将头转向一边。曾参谋见状,回答团长:“鬼子凌晨进攻小西门时,刘师长被炮弹炸伤了,李参谋长已经牺牲。现在军长命令各师停止抵抗,正派军参谋长同鬼子谈判。”

  原来是这样,一切都明白了。衡阳保卫战打了四十七天,将日军三十万兵力吸引并堵在衡阳,到后来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种结局,上万名官兵牺牲在这里,这仗究竟是谁指挥的?想到这里,黄庆祥又突然地对安参谋等人问道:“你们怎么不将师长抬出来?”

  一阵难堪的沉默后,还是曾参谋对团长报告道:“师长说,他要留在这里,不能丢下哪些受伤的弟兄们。师长要团长带着有战斗力的弟兄们赶快突围,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独立师这面旗帜。”

  看着手上师长给岳父大人的信和曾参谋捧着的军旗,黄庆祥流下了眼泪,对在场所有的官兵说道:“弟兄们,师长是为了保全受伤弟兄的安全,不惜牺牲自己戎马一生的荣誉,把自己打入地狱。我们一定要突出重围,为了独立师的荣誉,重建独立师。”

  决不放下武器,誓死突出重围,重建独立师。

  黄庆祥将师长的信收好后,对胡参谋长和在场的几个营、连长说道:“参谋长,我们来商量,怎样组织突围。”

  经过商议,黄庆祥在认真听取各位军官的意见后,决定突围时间为深夜二十二时;突围路线是逆湘江西岸江边,沿西南方向向两母山突围,同北上的援军会合。然后,突围官兵全部在邵阳集中,最后返回沅陵驻地。

  突围序列为:二营打先锋,团部和三营随后,高万林率一营断后;

  最后,黄庆祥要求各部官兵,务必在天明前突出鬼子的包围圈。

  黄庆祥之所以选择向两母山方向突围,主要是根据以下条件考虑:一是两母山的援军离衡阳最近,不足二十里;二是湘江西岸地形对突出重围有利;特别是第二点最重要。部队要从日军包围圈中突出重围,现有阵地的有利地形利用不上,而且四面临敌,很容易陷入全部覆灭的命运。选择逆湘江西岸,沿江边向两母山方向突围,江对岸的日军隔着二百多米宽的湘江,加上在夜间发挥不了阻击的作用,由四面临敌变为二面迎敌。若夜间日军不来追击,就是一面迎敌。这样,最大限度地减少突围的阻碍。

  商量好后,各营官兵开始准备。就在二团各部进行准备时,衡阳城四周突然响起一阵接一阵激烈的枪炮声,守卫阵地的各师官兵,不愿放下武器停止抵抗,纷纷选择在夜间分散突围。

  黄庆祥利用这个机会,立即仓促率领二团按预定计划,向两母山方向突围。战斗中有独立师第一团和第三团的部分官兵加入到第二团的突围行列。正如黄庆祥所料,疲惫的日军,只是利用工事进行阻击,突围部队在夜暗的掩护下,且战且进,在天明前,终于突出日军的重重包围,抵达两母山同援军会合。

  援军的一位师长听说有衡阳突围的官兵到达,立即赶到两母山前沿阵地,询问衡阳城内的情况,黄庆祥让安参谋将所有情况通报给援军。这位师长在获悉相关情况后,立即将收集到的情况向上报告,并安排车辆将突围官兵护送到军部。

  在S军军部,S军军长代表战区长官部欢迎衡阳突围出来的官兵。黄庆祥在到达S军军部的时候,第一个愿望就是请S军军长给徐参议拍一封电报,告知从衡阳脱险的消息。

  A军官兵历时四十七天,浴血奋战的衡阳保卫战以极其悲壮的一幕结束了,日军在付出伤亡超过三万余名官兵的代价后占领衡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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