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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春秋

第七章 鏖战长沙 3.第三次长沙会战

  中国方面取得第二次长沙会战的胜利后,鉴于国际形势急剧变化,德国军队横扫苏联西部,进展神速,很快就兵临莫斯科城下。日本同美国的外交谈判已经破裂,南进作战的企图越来越明显。军委会估计日军不甘心失败,可能会再次向长沙发起进攻。要求九战区立即调整战区兵力部署,构筑阵地,补充人员和枪支弹药,随时准备打击日军新一轮进攻。

  战区长官部根据军委会的指示,重新调整了战区兵力配备。薛司令官根据湘北的地形条件和这二次在湘北同日军作战的经验,总结了一套对付日军进攻的战役战术,称之为“天炉战”。

  这套战法就是利用湘北正面两侧幕阜山、连云山、九岭山区所形成的特殊地形,设置纵深伏击阵地。对进攻的日军采取诱敌深入;以尾击、伏击、侧击和夹击的战术,使这一地区成为一个“天然熔炉”,将进攻的日军围歼于此。

  根据天炉战法的要求,战区长官部对各部队的兵力构成和作战地域作了调整。将驻防在朗梨休整的独立师,正式划给A军指挥,这样A军就从乙种军升格为甲种军。独立师从配属A军作战,成为A军建制内的一个师,属A军编制内的一部分。至此以后,独一师便不再是战区长官部直接指挥的独立师了,但习惯上仍称为独立师。

  A军的作战序列就是第一师、第二师和独立一师三个师的部队。

  由于A军原是军委会直属,归属九战区指挥以后,薛司令官将A军调进长沙,担任长沙的守备任务。A军三个师进驻长沙市区,A军军长担任长沙城防司令,第二师师长担任长沙市区警备司令。为使各部迅速到位,A军军长要求所属各部立即归建。突围至连云山区的刘副师长只得率师前线指挥所、特务连和第一团全体官兵,随同第一师的部队,一起从连云山区回到长沙进行休整。

  刘副师长率师前线指挥所、特务连和第一团官兵,随同第一师的部队,经过二天的行军到达长沙。

  在从浏阳门入城时,军长率军部和几个师长,亲自到浏阳门迎接突围归来的部队,并举行隆重的入城仪式。随后,孙师长同刘副师长到军部参加会议,特务连则在罗参谋长的带领下,回到长沙南郊的师部所在地。

  当晚在师部,孙师长给在第二次长沙会战中立功的军官,举行庆功宴会。奖励在此次会战中立功的独立师校、尉两级军官。黄庆祥因率特务连,在福临铺击毙一名日军少佐和在突围战中为部队打开通路,而荣获二等奖章,战区长官部奖励特务连五百块大洋。

  在随后举行的庆功舞会上,通讯连的卢燕平邀请黄庆祥跳舞,以示祝贺。黄庆祥推说自己不会,不肯进场。卢燕平半开玩笑地说道:“该不是因为徐大小姐的缘故吧。人生苦短,战斗如此惨烈,过一天算一天吧。”说着拉着黄庆祥就进入舞池,几个曲子下来,让黄庆祥出了一身汗,当其他军官请卢燕平跳舞时,黄庆祥趁机离开了舞场,回到特务连。

  第二天一早,起床的军号响了,黄庆祥随特务连出完早操,对身边的万顺发说道:“今天不用安排训练,让弟兄们搞一下内务卫生。上午,我到徐家公馆去看一下,不知徐家公馆在这次长沙会战中情况怎样?连队的勤务由你全权处理。”

  就在黄庆祥准备出去的时候,孙师长带着师里的几个长官到战区长官部开会,顺便到特务连视察。黄庆祥见状,赶快让万顺发集合队伍,请师长训话。

  集合好队伍后,孙师长在特务连的队列前,训示道:“特务连在此次长沙会战中,发挥了表率作用。其获得的情报,为会战的胜利,奠定了基础。”并鼓励特务连官兵继续保持旺盛的斗志,准备迎接新一轮的战斗。

  孙师长训话完毕后,带着几个长官去战区长官部开会。黄庆祥才放心大胆地离开特务连,从南郊沿着南正街、万寿街来到长沙市中心的街上,向营盘街走去。

  在经过城门时,黄庆祥见长沙厚厚高高的城墙,还完好无损地伫立在哪里,内心不由的感到疑惑,这么坚固的城墙为什么一点破损都没有?怎么就没有挡住日军的进攻,让日军突进城来呢?如果要是我来指挥,利用这厚厚高高的城墙,组织远近火力,凭险守卫,敢叫日本鬼子有来无回。究竟是F军未能认真地组织防御,还是长官部决策有误?使长沙的老百姓再一次遭受巨大的战争损失。

  黄庆祥哪里知道,战区长官部制定的作战计划里,根本就没有防守长沙的打算。原作战计划是在长沙城外的第三道防线和第四道防线之间,利用日军实力受损之际,一举歼灭来犯的日军。当获知日军参加此次会战的兵力,远远超过预计的时候,一下就着了慌。只得放弃在长沙郊外同日军决战的打算,长官部连夜转移到湘潭,让日军乘隙突进长沙,同六战区增援长沙作战的F军在长沙市区遭遇,发生激烈的巷战。要不是六战区在宜昌发起猛烈的攻势作战策应九战区,迫使日军退出长沙,也许日军就有可能完全占领长沙。

  此时的长沙,大部分老百姓还沉浸在悲哀之中。日军突进长沙以后,在同F军官兵激烈的巷战中,烧毁了大量的民房,杀害了无数来不及撤退的居民,给这座城市带来了巨大的破坏。不知北面的徐家公馆,在这次会战中有无遭受重大损失。

  黄庆祥正行进在街上,匆忙向徐家公馆走去时,一辆黑色的轿车迎面开来,停在黄庆祥面前,丽春坐在驾驶员后面的座位上,从车里伸出头来向黄庆祥招呼道:“庆样,快上车。”

  见丽春在汽车里招呼自己,黄庆祥定眼一看,徐参议和徐夫人都坐在车内,正微笑地向自己打招呼。丽春对黄庆祥说道:“快上车,坐驾驶员旁边那个位置。”

  黄庆祥只得按丽春的吩咐,向车前座跑步而去。上车坐定后,黄庆祥转过身来,向徐参议和徐夫人问好。然后问丽春:“这要到那里去?”

  丽春在后面告诉黄庆祥:“军委会何总长在南郊的磐园,要为九战区长沙会战立功的将军们举行授勋仪式。刚好在路上看见你,爸爸让你一起参加。”

  黄庆祥回过头来,对徐参议和丽春说道:“这么重要的会议,到会的都是国军高级将领,我去合不合适?”

  徐参议微笑着说:“九战区和省政府的主要官员都要到会,独立师的几个主要长官也在。去吧,随我去见识一下场面。”

  见徐参议也这样讲,黄庆祥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在前排座位上,随徐参议夫妇和丽春出席会议。

  轿车到达磐园门前,值勤的长官部警卫人员检查完进出车辆的证件后,让轿车驶入会议室前的停车坪,待驾驶员将轿车停稳,黄庆祥便立即下车,来到轿车后座旁,熟练地拉开后车门,请徐参议夫妇下车,自己则随丽春跟在徐参议夫妇的后面进入会议厅。

  此时,会议厅内早已挤满前来开会的九战区和湖南省政府军政首脑、各集团军、军、师级将领及随行人员。黄庆祥见前来出席会议的军政首脑也有带着家眷和随行人员的,内心松了一口气,拉着丽春紧紧地跟在徐参议夫妇的后面。徐参议带着夫人进入小会议室后,黄庆祥便陪着丽春在大厅里同熟悉的各单位军政首脑的随行人员打招呼。孙师长同刘副师长、罗参谋长、张主任也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同几位将军正在交谈。黄庆祥见状,连忙拉着丽春往独立师几个长官所在的位置走去。孙师长见黄庆祥带着丽春过来,便问丽春:“你父亲来了吗?”

  丽春回答说:“在会客室陪何总长。”

  刘副师长对丽春说道:“徐小姐,这次长沙会战,黄连长率特务连可立了大功,堪称全师的表率。”

  “庆样有今天,全靠几位将军的栽培。父亲今日在家宴请A军军长,让我请孙师长和独立师的几位长官,在授勋仪式结束后去赴宴。”丽春落落大方地邀请独立师的几位长官去公馆赴宴。

  这时,只听见长官部负责会议的一位军官,对在大厅里所有的人喊到:“总长到。”

  只见军委会的何总长,精神抖数地在战区薛司令官和徐参议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会议室的正中,何总长面对大厅所有人,说道:“诸位,我军在此次长沙会战中,九战区的全体官兵在长官部的指挥下,英勇顽强,给予日军以沉重打击,提高了国军在全世界的威望,再次树立抗战必胜的信心。军委会决定对会战中战绩突出的各部队长官予以表彰。”何总长宣读了获奖的各部队长官的名单。

  在被授勋的高级将领中,独立师刘副师长因率一团,在福临铺作战和率部成功突围,而荣获三级胸章。

  仪式结束后,黄庆祥随徐参议夫妇和丽春返回公馆。孙师长率刘副师长、罗参谋长、张主任等人随后就到了,黄庆祥请师部几位长官在客厅入座,公馆里的佣人赶紧上茶。不一会儿,徐参议偕夫人便来到客厅,同孙师长及独立师的几个长官讨论长沙会战后的国内国际形势。徐参议正向独立师几位长官介绍战区下一步打算时,A军军长便率军参谋长和第一师、第二师的二个师长来到徐公馆。徐参议见客人到齐,便请A军的八位将军到小餐厅入席就座,用酒宴来为A军进驻长沙表示欢迎。利用此机会同A军军长及三位师长,讨论A军在长沙的驻防问题和给养保障问题。

  黄庆祥在A军的几位主要长官去小餐厅入酒席的时候,便同丽春离开客厅到外面去接待A军军长及另二位师长带来的随行人员,安排并陪同他们到餐厅吃饭。一个中午餐,黄庆祥和丽春就这样在交际应酬中度过,直到A军的军长和几位师长及随行人员离开为止。

  第二次长沙会战,日军乘隙突进长沙市区,同F军展开巷战达二天之久,使长沙市区的街道、城市建筑和民居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徐家公馆也不例外,日军的炮弹将徐家公馆花园里的设施,几乎全部毁悼,好在主要的建筑物未能受到破坏,要不然徐参议不能在家宴请A军的军长和几位师长了。

  所有的客人走后,丽春拉着黄庆祥来到书房,对黄庆祥说道:“我在辰溪知道你的消息时,独立师已投入长沙方面的战斗。整个会战期间,一直在为你安全担心,在不安与等待中度过了许多不眠之夜。听说日军败退,我军又在长沙取得胜利,不待学校组织慰问团,我就随父母先回来了。从孙师长处知道你随刘副师长在连云山区,才放心下来。这段时间一直在长沙协助父亲处理一些事务,盼望着你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愿望还真实现了。上午,在街上见到你的那一瞬间,我的心都快要崩出来了。父亲也看见你了,知道我的心思,对我说:‘让庆样随我们一起参加授勋仪式吧。’于是。我连忙让司机停车,叫住你。”说完便依偎在黄庆祥怀里。

  黄庆祥扶住丽春的双臂,对丽春说道:“分别才一个多月,你明显地消瘦了许多。这次长沙会战,我率特务连在福临铺阵地前沿同日军先头部队打了一仗,打死了一个日军少佐军官。福临铺镇被日军包围后,我随刘副师长突围到连云山区。部队转移到敌后活动,住在大山里,脱离了主战场,相对要平静安全一些。这时候心里只想二件事,一是注视着战局的发展;二是对你的思念;不知你在学校是否安全。离你越远,这种思念就越强烈。我常常在山上,独自遥望辰溪方向,用这支竹笛,吹奏你喜欢的曲子,以寄托对你的思念。”说完从腰间拿出丽春赠送的那支竹笛来,继续对丽春说道:“你赠送的这支竹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一直随我出征和上战场。见到它,有如见到你一样。”

  “庆样,这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我们同日本鬼子打了四年多了,仗是越打越大,可怎么却越打越近?你每一次出征上战场,都让我倍受生离死别的折磨,实在是难以忍受这种煎熬。我们结婚吧!父亲办公室需要一个能干的副官,妈妈也赞成,这样你就不用上前线作战了。”丽春神情激动地对黄庆祥说道。

  “丽春,你是一个好姑娘。我何倘不想天天同你在一起,享受幸福快乐的时光。但是,倭寇不灭,何以家为?只有打败日本侵略者,我们才能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黄庆祥为了让丽春宽心,进一步劝解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常生病。我妈去找算命的先生给我看相,算命的先生对我妈说:‘这小孩命大,没有事的。’你看,抗战打了这么多年,我不是好好的过来了吗?你现在还是学生,还有半年就要完成学业了。这几年来,为了完成学业,在战争的阴影下,你克服了不少困难,去追求知识和进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因为我的因素而耽误,要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我们俩不是有约吗?待你学业有成,我们再步入婚姻的殿堂,结百年之好!好吗?”

  丽春伏在黄庆祥怀里,倔强地说:“不管你怎样想,我就是不想让你再离开我了。”

  见丽春如此倔强,一改以前温柔文静的性情。黄庆祥明白,在自己参加长沙会战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不知丽春是如何为自己担心的,要不然以丽春的性格,是不会这样的。想到这里,黄庆祥对伏在自己怀里的丽春轻声说道:“丽春,我们相识三年了,一直没有机会陪你到长沙街上走一走呢。我们上街去走一走好吗?”

  丽春抬起头来,用疑惑的眼光,望着黄庆祥说:“好吧。”

  黄庆祥陪着丽春出了徐家公馆,沿着营盘街向湘江边的通泰门走去,街道两边残垣断壁的景象,告诉人们:十几天前,这里是中国勇士同日本侵略者进行巷战时,殊死搏斗的战场。

  出了通泰门,来到湘江边,只见对岸所有的山岭,被山上火红的树叶染透,在潇瑟的秋风吹拂下,让人感受着一种怅然的秋绪。这种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景象,是长沙的晚秋景色,也是长沙最美的风景。

  望着对岸山上美丽的秋色,黄庆祥回过头来看了看神情忧郁的丽春,不由的怜惜起来,这是多好的一个姑娘。想了想后,指着宽阔的江面对丽春说道:“丽春,还记得我们相识时的情景吗?谁能想到,我们是在那样的场合,经历那样的生死考验而走到一起的。这三年来,无论在哪方面,你都给予我无私的支持和帮助,你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的挚爱。有了你这份挚爱,是我建功立业的信心。有了你的爱,我什么都满足了。可是,现在战争还在继续,还是那样残酷。在这个时候,这种条件下,倘若我不能够给你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即使我们能够结合,又怎能使我心安?我要带着荣誉和地位来迎娶你这位美丽的姑娘。相信我吧!既然命运让我们走到一起,就有幸福团聚的那一天!”

  丽春一直挽着黄庆祥的胳膊,静静地听着黄庆祥的叙述,凝视着对岸山上的秋色,刚才忧郁的神情,开始逐渐消失。良久,对黄庆祥说道:“庆样,我们真的能够盼来胜利的那一天吗?”

  “会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我们同日本鬼子打了四年多,在战略上日军已开始显露败象。日本同德国、意大利结成法西斯轴心国军事同盟,与全世界人民为敌,注定要失败的。我们中国现在虽然是孤军奋战,抵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但世界上大多数国家是站在我们一边的,无论是在物质上,还是道义上都给予我们极大的支持。最具说服力的是美国对中国抗战的态度,从所谓的中立,转变到强烈要求日本从中国撤出所有军队。美日的外交谈判已经失败,听说美国人民正在组织空军志愿队,来华援助我们抗战。战胜日本侵略者,取得最后胜利的一天不会太遥远了。”

  一阵秋风吹过,让黄庆祥感觉到凉意,不由的紧拥着身旁的丽春,问到:“冷吗?要不我们在附近找个茶馆坐一会?”

  丽春摇了摇头,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对黄庆祥说道:“对面岳麓山就是我们学校在长沙的校址,我有快三年没有回去过了,想过江去看看。”

  听丽春说要到对岸去,黄庆祥回答说:“好,我陪你去。前年春天,我就想去对岸参观岳麓书院,同孙师长的司机和卫士在这里过的江,没想到被日本鬼子的飞机给搅了。今天能陪你一起去书院,参观你曾学习过的地方,是很好的机会。”

  黄庆祥小心冀冀地扶着丽春来到江边上船。开船后,又拉着丽春往船头凑,唯恐再遇上日本鬼子的飞机来轰炸,在船头容易观察一点。丽春看出黄庆祥的心思,对其说道:“庆样,船头风大,我们就在船舱里得了。那种倒霉的事,哪能一坐船就遇到。”

  丽春这样讲,让黄庆祥也觉得自己好像小心过头了,只得无奈地对丽春回报一个微笑。

  渡船很快就到岸了,丽春熟悉这里的一切。在丽春的引导下,来到湖南大学在长沙的校址。令丽春和黄庆祥意想不到的是,此时的学校校址,已经成为九战区长官部办公所在地了。执勤的哨兵见黄庆祥佩戴着独立师番号的臂章,以为黄庆祥是来办理公事的,要求黄庆祥到值班室登记后才能进去。

  黄庆祥带着丽春来到值班室,向值勤的军官出示证件后,值勤的军官询问黄庆祥是到哪个部门办事?黄庆祥以为很简单,便直说是陪女朋友参观岳麓书院。没想到值勤的军官回答说:“对不起,这里现在是重要军事基地,没有战区长官部的特别许可,是不能参观的。”

  值勤军官这样讲,让黄庆祥没了主意,不知怎样办才好?毕竟这里不是独立师的营区,要遵守军纪。便回过头来问丽春:“怎样办?”

  一直站在黄庆祥后面的丽春,不动声色地从手提包里,拿出战区长官部签发给徐参议的特别通行证,对值勤的军官说:“你是指这个吧。”

  值勤的军官见丽春出示的是特别通行证,有点疑惑地看了一下,然后对丽春和黄庆祥说道:“二位,请坐。稍等一下,我立即向上峰报告。”说完,立即拿起电话,向上司报告。

  一会儿,一位少校军官开车来到值班室,对丽春和黄庆祥二人说道:“请二位上车。”

  吉普车沿着校园的林荫道,来到一座办公楼前,少校军官请丽春和黄庆祥下车。然后,请他俩到一间会客室等候。刚坐下战区长官部作战处的赵处长就推门进来,黄庆祥一见,连忙起身敬礼,说到:“赵处长好。”

  赵处长见是黄庆祥和丽春,便问到:“你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战区长官部在这里办公,薛司令官连他家属都不让进,更不用说参观了。”然后对丽春告诫道:“你持的这张通行证是薛司令官签发给你父亲的。要保管好,不要落入日寇间谍手里,那可就事大了。”

  见赵处长这样告诫丽春,黄庆祥忙站起来回答说:“报告处长,丽春现在是他父亲办公室的秘书,今天让我陪她到这里来是认路的。为了不打扰处长,我们只好说是到这里参观的。”

  黄庆祥灵机一动所说的话,还起作用。赵处长听后点点头,对丽春说道:“大学毕业了?”

  丽春回答说:“主要的课程已学完了,现在是做毕业前的准备。长沙会战结束后,父亲办公室的事务较多,人手不足让我协助工作。”

  黄庆祥紧接着说:“丽春大学这三年多,只在这千年学府的岳麓书院住了不到二个月,就搬到辰溪去了。就要毕业了,丽春想在毕业前回原校址看一下,了却一个心愿。顺便来长官部探探路。”

  赵处长坐在沙发上问丽春:“徐小姐想去哪几个地方?我让作战处的参谋陪你们去。不过,不要乱走。山上是炮兵阵地,日军间谍做梦都想来侦察。你们快去快回,今后有事先联系我好了。向你父亲问好!”说完,赵处长起身向门外喊到:“李参谋来一下。”

  开车带黄庆祥和丽春到这里来的那位少校军官,应声推门进来。赵处长对其介绍到:“这是省政府徐参议的女儿—徐小姐。这位是独立师特务连的黄连长。徐小姐是湖南大学的学生,毕业前想到书院旧址参观一下,你开车陪他们走一趟吧!”

  这位叫李参谋的军官应承后,带着黄庆祥和丽春离开办公大楼。

  路上,李参谋问黄庆祥是否给赵处长很熟?黄庆祥回答李参谋:“独立师孙师长在战区长官部作副参谋长时,自己是孙师长的警卫班长,归长官部副官处管,作战处的赵处长是老长官了。”

  黄庆祥陪丽春来到原来的女生宿舍楼和教学楼前。

  丽春在自己原来入住的宿舍楼和教学楼前静静地伫立许久,往昔的岁月,仿佛又回到眼前。

  黄庆祥理解丽春此时的心情,这里是丽春从小心中就向往的地方。湖南大学在二十世纪初开始招收女学生后,家族中有几位女性就在此读大学。以前,徐氏家族的子弟大多是从原来的岳麓书院,现在的湖南大学完成学业的。丽春的曾祖父就是在这岳麓书院历经十年寒窗,考取功名,逐步成为满清王朝的封疆大吏,从而开创徐氏家族百年基业的奠基人。从此以后,徐氏家族每年都要向这所著名的学府捐赠一大笔经费用于办学。

  现在家族的又一位女大学生就要毕业了,要从这里走向社会,用辛勤耕耘的知识,来实现自己人生理想和抱负。

  由于学校在长沙的旧址,已经成为长官部办公的场地。黄庆祥在丽春的身后,敏锐地感到周围是乎有几双眼睛,在暗中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从长官部办公大楼出来,乘车前往校园的女生宿舍楼和教学楼时,就从吉普车的反光镜上,发现有二辆吉普车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当丽春准备继续上山去瞻仰岳麓书院现存的旧迹时,黄庆祥连忙对丽春劝解到:“现在太阳快要下山了,我们赶紧回去,等有机会,我再陪你上山好吗?”在黄庆祥的极力劝说下,丽春极不情愿地随黄庆祥离开校园。

  在等候乘船返回长沙市内的时候,黄庆祥告诉丽春:“今后不是到长官部办公事不要再到这里来了。今天我们突然到此参观,要是发生什么泄密事件,容易让人误解是受某一方面的派遣,来此侦察或者是干其他什么事的。”

  丽春瞪大眼睛地问到:“为什么?”

  “从我们进入学校旧址开始,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我想他们是担心日本特务或者其他什么人,闯进来剌探情报吧。要不赵处长怎会那样说话呢?”黄庆祥分析到。

  丽春欲有所思地回答说:“没想到一件简单的事,怎么变的这样复杂。那里是千年学府,名胜古迹,根本就不该拿来做军队的营房。”

  黄庆祥劝解道:“现在是战争时期,长官部的人这样做,也不无道理,毕竟国家利益至上嘛。”

  回到长沙市区徐家公馆,陪丽春吃过晚餐后,在丽春的房间里黄庆祥对丽春讲:“出来一天了,不知连队那边有什么事没有?你在长沙能呆多长时间?独立师可能要长时间驻在长沙。一有空,我就过来看你。”

  丽春回答说:“省政府主要的办事机构都在沅陵,父亲在长沙这边的工作不多,可能还有十天半月就要回去了。上午我给你说的那件事,考虑的怎样?”

  黄庆祥从书桌旁的椅子上站起来身来,走到丽春身旁,将丽春拥入怀中,对丽春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的安全担忧。在这个时候,我要是以这样的身份进入你们这个大家庭,会让你们家族的亲友瞧不起的。放心吧!特务连不同于一般的连队,冲锋陷阵的机会并不多,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还盼望着战争结束后,同你再次泛舟洞庭湖,回四川探亲呢。”

  伏在黄庆祥怀里的丽春,娇嗔地回答黄庆祥:“你尽拿好话来哄我。你是否特别会哄女孩啊!”

  见丽春高兴起来,黄庆祥心宽许多,对其说道:“这世界上只有一个美丽善良的姑娘我能哄。其他的女孩没哄过,也不想去哄。”

  黄庆祥终于说服丽春放弃让其进入徐参议身边工作的念头,为自己赢得了一份尊敬。

  丽春在协助其父亲完成在长沙的事务后,随其父母回到沅陵,返回学校,安心完成最后的学业。

  独立师进驻长沙后,战区长官部开始陆续补充A军三个师在会战中损失的兵员、武器和弹药。

  独立师按照军部要求,在长沙近郊抓紧对部队进行军事训练。

  黄庆祥则率特务连一边训练,一边熟悉长沙城郊的地形地貌,随时准备迎击新一轮的大战。

  侵华日军在发动第二次进攻长沙作战时,日本军国主义者一面进行南进作战的各项准备。一面同美国进行外交谈判,想用外交谈判拖住美国,以便为其南进作战赢得准备时间。一切准备就绪后,日本军国主义者便撕下伪装,将其南进作战首轮打击目标,放在美国夏威夷太平洋舰队。

  日本进行南进作战的目的,就是要夺取英、法、荷、美在亚洲东南亚诸国如菲律宾、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法属印度支等国家和地区的军事、政治、经济控制权。要达成上述目的,首先就是要消灭英、法、荷、美等国在太平洋的海军力量。日本军国主义者认为在太平洋地区,唯一能同日本海军力量抗衡的只有美国的太平洋舰队。因此,消灭美国太平洋舰队是日本实施南进作战的前提条件。为了达成消灭美国太平洋舰队的目的,日本海军进行过多次兵棋推演,设想过多种作战方案。按照正常条件同美国太平洋舰队作战,无论是作战舰艇的数量,包括航空母舰的数量、质量和作战飞机的性能,日本海军远不及美国海军。要想取胜,必须出奇制胜。

  于是,以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五十六为首的海军将领,便采用日本惯使的偷袭战术,制定了一整套歼灭美国太平洋舰队的作战计划。为了使这一整套作战计划顺利实施,在战略上迷惑美国人,日本情报机关放出烟雾,谎称日本海军的作战目标,是在东南亚的海域寻求同英国海军舰队作战,目的是使美国人放松警惕,为日本舰队偷袭成功创造条件。

  日本人明白,按照国际公约进行国家之间的战争,向美国宣战后,以日本的海、空军力量,要想同美国的海、空军进行舰对舰、机对机的较量,日本不是美国的对手。要想取胜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对美国太平洋舰队采用偷袭战术,只要偷袭成功,歼灭美国太平洋舰队,扫除南进作战的障碍,夺取英、法、荷、美在东南亚诸国和地区的控制权,切断中国的海外联系,日本就成功了。只要成功,什么国际公约和道义,在日本人看来,都是儿戏。

  在日本人眼里,无论使用什么手段,只要结局对日本有利,就是好办法。在这一点上,日本是尝到不少甜头。如1895年的甲午战争,偷袭中国北洋水师;1905年的日俄战争,偷袭俄国远东舰队。成功后,让日本发了不少战争财。这一次日本人再次故计重演,于1941年12月7日凌晨三时十七分(夏威夷时间),日本时间为12月8日,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在其司令官山本五十六大将的率领下,向驻守在珍珠港的美军太平洋舰队发起突然袭击,将美国太平洋舰队停泊在港内的多艘重型战列舰和军港机场的飞机击毁击沉,取得了偷袭战的胜利。

  在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偷袭珍珠港的同时,日本陆军第二十五军在海军第三舰队和南遣舰队的支援下,在马来半岛东部海岸登陆成功,太平洋战争全面爆发。

  日本采用偷袭战术,对美国实施不宣而战。事后,却对外谎称是日本驻美国使馆外交人员在翻译上出了问题,导致日本对美国宣战延迟了半小时。这种自欺欺人的表演,欺骗不了世界。日本对美国不宣而战后,美国于1941年12月8日(美国时间),向日本宣战。其后,英国、荷兰、加拿大、新西兰等二十多个国家相继向日本宣战。

  中国人民在经过四年多的对日艰苦卓绝的抗战后,于1941年12月9日,(中国时间)正式对日本宣战。

  世界范围内的反法西斯统一战线正式形成。

  就在美国等国家向日本宣战后,与日本结成军事同盟的德国、意大利于1941年12月11日向美国宣战。同日,德、日、意三国在柏林签署《日、德、意联合作战协定》,继而又签订《日、德、意军事协定》,规定了三国各自作战的地区和军事行动大纲。上述二个协定将日本的作战地区,规划为整个太平洋地区所有的国家及亚洲大陆。这二个协定是法西斯侵略阵线企图瓜分世界的分赃协定。

  至此,世界范围内的反法西斯侵略战争全面展开。

  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在偷袭美国珍珠港的同时,驻华南的日军第二十三军也从广州向香港英军发动进攻。为配合香港的英军作战,军委会命令各战区向当面的日军发动进攻,以牵制日军;第四战区为策应香港的英军作战,向驻华南的日军第二十三军发起进攻。九战区为支援四战区的作战,根据军委会的命令,将驻守在长沙附近的二个军,南下增援四战区广东方面的对日作战。日军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为阻止九战区的增援行动,以便华南日军第二十三军顺利攻占香港,命令日军第十一军向长沙发起进攻,第三次长沙会战打响。

  日军第十一军仓促发起的第三次长沙会战,使用的兵力为第三、第六、第四十师团及独立混成第九旅团,加上军直属工兵大队、野战重炮兵大队,参战兵力约七万人。于1941年12月22日,向驻守在汩罗江的中国军队第二十七集团军所属部队发起进攻。

  日军的早期作战企图是以第六、第三、第四十师团为主要突击力量,并列由岳阳以南的麻塘、龙湾、筻口一线强渡新墙河,将中国军队第二十七集团军所属的二个军歼灭或击溃在新墙河至汩罗江地区,在预期作战目的达到后,结束作战,返回原驻地。

  预定作战时间为二周。

  日军第十一军此次作战的目的,主要是在战略上,策应华南日军攻占香港,阻止九战区对四战区的增援行动。

  在12月初,九战区就发现当面日军调动频繁,并在湘北、赣北集中兵力时,判断日军有可能在近期再次向长沙发起进攻作战,遂命令各部立即作好战斗准备。

  重庆的军委会为打赢这一仗,便命令驻守在宁乡、渌口一带的军事委员会直属的二个军归九战区指挥,命令增援四战区行动的一个军从湘南速返湘中待命,再从广西调一个主力军至衡阳作为战役预备队。

  九战区长官部决心按照“天炉战”的作战预案,集中兵力在湘北方面,诱敌主力进攻坚固设防的长沙,在浏阳河、涝刀河之间歼灭进犯的日军主力。

  其作战指导方针为:

  以一部兵力由第一线采取逐次抵抗,随时保持我军于外线,待敌军主力部队进入我预定决战地区时,以全力开始总反攻,包围敌军而歼灭之。

  作战部署为:

  一、以第二十七集团军担任湘北正面一线防御作战任务;

  二、以第三十集团军由江西的修水进驻平江。以确保平江、江村阵地为第一作战任务;

  三、以第十九集团军五个师的兵力,由江西的上高进驻株洲至浏阳河两岸,以巩固浏阳河两岸阵地为主要作战任务。待日军进犯长沙时,自南向北反击日军;

  四、以战区机动部队三个师的兵力,担任二线守备任务,利用汩罗江南岸的既设阵地,对进犯之日军采取顽强抵抗,以迟滞消耗日军,为合围进攻长沙的日军争取时间;

  五、以战区战役预备队三个师的兵力,担任三姐桥、归义、营田、湘阴至洞庭湖南岸的湖防阵地的守备任务。利用既设工事和据点,阻击日军从洞庭湖登陆;

  六、驻守长沙的A军三个师担任长沙的守备任务。以A军第二师担任长沙市区核心阵地的守备;第一师和独立一师担任长沙北、东、南外围据点的守备;

  战区长官部的作战计划和作战部署,经重庆军委会批准后,立即颁照执行。

  担任长沙守备任务的A军三个师,作战任务确定后,A军军长便根据长沙所处的地理环境和周边地形,以及此次会战,九战区总体作战指导思想,制定了保卫长沙的作战计划。将长沙保卫战的重点,置于城郊的外围,形成以新河正街、复兴市、湖迹渡、鞍子山……杨家山、左家塘、林子冲、黄土岭、金盆岭、猴子石、水陆洲一线外围据点为依托的第一道防线;以长沙城墙为依托的第二道防线。

  具体兵力布置为:以第二师主力部队部署在长沙的城垣上,用一个团的兵力控制城东南角,作为长沙外围守军的预备队;以第一师三个团部署在长沙城外东面至北面的左家塘、杨家山、鞍子山、湖迹渡、复兴市、新河正街一线;以独立一师三个团部署在长沙城外南面至东面的水陆洲、猴子石、金盆岭、黄土岭、林子冲、左家塘一线;独立一师同第一师的战斗分界线为左家塘。

  任务确定后,各部立即组织部队进入阵地,在长沙市民的协助下加强对工事的构筑。

  独立一师的指挥所,开设在长沙城外南郊的妙高峰山上。

  黄庆祥所率特务连的任务,就是在战斗发起前,沿日军进攻方向化装成老百姓,深入日军后方,抓几个零散活动的日军士兵回来,以确定日军兵力部署情况。同时,对日军后方进行扰袭,破坏日军组织的进攻。

  日军第六师团、第四十师团的先头部队,于1941年12月18日,开始向新墙河以北的中国守军前进阵地发起试探性进攻,遭中国军队第九战区第二十七集团军一线部队的反击。至12月24日,日军第三师团、第六师团、第四十师团各部相继占领进攻出发阵地后,在其空军和炮兵火力的掩护下,向扼守在新墙河南北两岸的第二十七集团军一线部队发起全面进攻。经过二天的激烈战斗,扼守在新墙河南北两岸阵地的一线部队,给予日军大量杀伤后,按计划向东南山区转移撤退,侧击继续南犯的日军。

  日军突破新墙河两岸阵地后,继续向汩罗江以南地区发起猛烈进攻,企图聚歼守卫在此的三个师的中国军队。战区长官部为避免守军三个师的部队遭受损失,立即电令守军向金井以东的连云山区转移,待机实施反击。至此,汩罗江以南地区大规模的战斗基本结束。

  日军第十一军司令官阿南惟几中将见其所属部队进展神速,原定二周的作战计划和任务,不到一周就完成了。自以为不费吹灰之力,就击溃中国军队,到达捞刀河北岸,兵临长沙城下。此时,华南的日军第二十三军已于12月25日攻占香港。日军第十一军策应第二十三军作战的目的已经达到。阿南惟几见所辖部队士气正旺,便产生乘胜进攻长沙,打一个比攻占香港更大胜仗的念头。于是,不顾兵力和后勤保障不足的情况,变更作战计划。命令所属部队继续向前进攻,直取长沙。

  好战的日军第十一军司令官阿南惟几中将,不知此举正中九战区薛司令官下怀,九战区数十万军队正张网以待,只等日军往口袋里钻。

  长沙城是九战区引诱日军的一个陷井。但同时,能否在日军士气正旺的时候守住长沙,聚歼日军于长沙城下,也是这次会战能否取得胜利,达到预期战果的关键所在。

  薛司令官为了取得此次会战的胜利,一改前二次长沙会战动员市区老百姓撤退的办法,而是大规模地动员老百姓参加长沙外围工事构筑和战场救护。长沙的老百姓经过前二次会战,知道日军前来进攻,逃难不是办法,只有协助守城的军队,歼灭进犯的日军,取得抗战的胜利,才有生存的希望。会战开始后,老百姓拥军抗战的热情空前高涨,纷纷参加各种战地抗日组织,协助A军第一师和独立一师在城外构筑坚固的野战工事。同时,破坏长沙城外的道路,实施坚辟清野,为打败来犯的日军,创造了一个良好的战场条件。

  1942年1月1日上午,正是新年的时候,日军第三师团冒着风雪天气,全部渡过浏阳河。稍作准备后,师团长丰岛房太郎中将便命令步兵第十八联队、第六十八联队首先向长沙城东面和南面独立师扼守的外围阵地发起进攻。

  第三次长沙会战的核心战斗,长沙城保卫战正式打响。

  日军第十八联队、第六十八联队首先进攻的目标,就是独立师预设在城外的前哨阵地。激战五个小时后,在给予日军大量杀伤后,孙师长命令第二团、第三团立即从前沿阵地后撤半边山、左家塘一线的既设阵地,利用这一带有利地形和坚固的外围城防工事,阻击日军的进攻。

  日军第三师团求战心切,在攻占长沙东面前沿阵地后,不顾天色已黑,继续向半边山、左家塘一线独立师的既设阵地进攻。坚守在阵地上的各部官兵充分利用有利地形和夜晚的掩护,对进攻的日军给予沉重打击,将日军阻击在军储库、邬家山阵地前。日军第十一军司令官阿南惟几见打了一天,第三师团才攻占长沙外围的部分阵地大为恼怒,急令第三师团把师团预备队第六联队投入战斗。瞬时,长沙城外东面的军储库、邬家山阵地一带炮声隆隆,杀声震天。进攻的日军在突击力量加强后,在其炮兵联队的重炮掩护下,攻占了军储库、邬家山阵地,并乘势突入白沙岭阵地前。

  军储库、邬家山一带阵地,对拱卫长沙城防有着重要作用,不容有失。孙师长立即命令第二团团长,组织敢死队夺回军储库、邬家山阵地。命令担任师预备队任务的第一团,立即从军储库、邬家山阵地右冀迂回,协助第二团夺回军储库、邬家山阵地。然后,将突进白沙岭的日军包围歼灭在白沙岭。

  当晚二十二时,九战区设在岳麓山上的重炮兵阵地,按照预定的反击作战方案。向军储库、邬家山阵地上的日军进行猛烈炮击,掩护独立一师的反击作战。经过近一个小时的反复拚杀,独立一师重新夺回军储库、邬家山阵地。从军储库、邬家山阵地迂回进攻的第一团官兵,在李家军团长率领下,经过近三个小时的反复拚杀,将突入白沙岭的日军一个大队,连同大队长在内的全部鬼子官兵包围歼灭。独立一师取得聚歼日军一个大队的反击作战的胜利,巩固了军储库、邬家山一线阵地。

  在日军第三师团未能发起进攻前,孙师长就命令黄庆祥率特务连沿着日军可能进攻的方向,在安沙一带预行潜伏,袭扰进攻日军后方。

  安沙位于长沙的正北面,距长沙市区大约三十公里。这一带的地形,是茂密的山林,利于小分队隐蔽行动。黄庆祥率特务连刚到达安沙,正安排部分官兵化装成老百姓出去侦察时,哨兵报告日军的大队人马正从山下经过,向长沙市区方向行进。

  黄庆祥立即率特务连在山上监视日军行动。并从经过的大队日军数量和装备来判断,超过一个联队的兵力。正如黄庆祥所判断,山下经过的日军大队人马,是日军第六师团前卫部队的一个联队。由于第三师团在长沙东南方向进攻受挫后,奉命急速地增援长沙进攻作战。

  日军前卫部队开进后,紧接着其大部队正源源不断地随后跟进。特务连只得在山上一直监视日军到天黑,待日军第六师团主力走完后,其后续保障部队在山下宿营。黄庆祥见山下宿营的日军帐篷上有“+”的标志,知道这是日军野战医院。立即指挥特务连抓住这个机会,以一个排的兵力作掩护,三个排的兵力成散形,向山下日军野战医院的宿营地发起夜袭攻击。

  在山上蛰伏了半天的特务连官兵,见日军大部队从山下经过,早就恨得牙痒痒的,此时接到出击的命令,一个个有如猛虎下山,直向日军野战医院扑去。

  在手榴弹的爆炸声和机枪的扫射中,住在帐篷里的日军来不及反应,就成了枪下鬼。特务连冲进医院帐篷,将医疗器械打了个稀烂,打死了十几个来不及撤走的日军,抓住二个日军护士和一个军医。黄庆祥见目的达到,日军警卫部队随时可能反击,便命令特务连的三个排不要恋战,带着三个俘虏立即向山上撤退。果然不出所料,日军的警卫部队立即就向特务连反扑而来,黄庆祥率特务连且战且退,向茂密的山林深处转移。追击的日军唯恐山林中有大量中国军队埋伏,便停止追击,返回原地。

  黄庆祥率特务连连夜向长沙城区转移,于凌晨四时,回到师部指挥所,将三个日军战俘交给政治部张主任。将在安沙观察到的日军大部队活动的动态向孙师长作了报告。孙师长听完黄庆祥的报告后,对罗参谋长说:“明天可能还有一场更大规模的恶战,让部队立即恢复所有损坏的工事,准备应付更艰难的战斗。”并让黄庆祥率特务连先休息,准备随时接受新的任务。

  指挥所内的师机关及直属分队的官兵,听说特务连抓了三个日军俘虏回来,纷纷放下手上的工作,跑来看热闹。二个日军女兵吓的不敢抬头,龟缩在一旁。

  政治部张主任经请示军政治部后,让黄庆祥安排一个班,连夜将三个日军战俘,送往湘江西岸的岳麓山战区长官部去。领受任务后,黄庆祥让一排长高万林带二班负责押送日军战俘过江。回来时,将渡江的木船隐蔽好,在紧急的情况下使用。安排布置好后,才带着特务连找了一个较隐蔽的位置休息。

  战区长官部经审讯日军战俘后得知,日军第六师团主力已经到达长沙城外,随时有可能投入攻城的外围战斗。有鉴于此,长官部决心加强长沙城外围防御力量,命令从湘西赶来增援的部队加速向长沙进发;命令在外线作战的各集团军,加速向进攻长沙的日军合围,务必全歼进犯的日军。

  就在战区长官部调兵遣将,准备合围进攻长沙的日军第三师团、第六师团之际,日军第十一军战斗指挥所已从武汉推进至岳阳。阿南惟几从前线发回来的战报中,得知第三师团进攻长沙受挫。各种情报表明,中国军队正从左右两冀的山区向第三师团、第六师团和第四十师团包抄过来,企图合围这三个精锐师团。现在要打破中国军队的合围,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在中国军队的包围圈尚未能完全形成之际,攻克长沙城,然后再回师北上,歼灭尾追的中国军队。眼下,只有将第六师团投入攻城的战斗,加大进攻的力量和节奏。以第三师团和第六师团二个师团的兵力,并列进攻守卫长沙外围的中国军队二个师。

  阿南惟几决心首先歼灭长沙外围防线的中国军队。这样长沙城的二线防御阵地就完全暴露在日军的轻重火力之下,攻克长沙指日可待。这样既可打击中国军队的士气,又可解除被包围的危险。

  于是,阿南惟几命令第三师团将北面至东面的阵地移交给第六师团,第三师团只负责进攻中国军队长沙东面至南面的一线阵地;第六师团接替第三师团进攻长沙北面至东面的阵地后;由担任战役预备队的第四十师团,负责春华山区至东部山区的战场警戒任务,保障二个进攻师团的后方安全。

  总攻时间为1942年1月3日上午8时。

  1月3日上午8时,日军第三、第六师团在其二个野战炮兵联队和二个山炮兵联队炮兵火力的掩护下,同时向长沙外围中国守军阵地发起全线进攻。在震耳欲聋的炮击声中,日军漫山遍野地向中国军队扼守的阵地冲来,开设在岳麓山上的中国炮兵阵地,在炮兵观察哨的引导下,对进攻的日军进行炮火拦截,一发发炮弹准确地在日军进攻队列中开花,炸得日军魂飞胆丧。守卫阵地的我军官兵立即用轻重火力密集地向日军扫射,打退了日军一次又一次进攻。

  正值三九严寒之际,激战至下午二时,阴冷的天空,开始飘起鹅毛大雪,很快大地上就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对于交战双方的军队而言:天气不是朋友,就是敌人。由于天气恶劣,日军原本要出动空军支援地面作战,因能见度太差而不能出动,客观上减轻了中国军队守军阵地和炮兵阵地的空袭压力,有利于我军防御作战。

  激烈的攻防战斗,我军虽给予进攻的日军大量杀伤,但守军各部的伤亡依然很大。日军在进攻南门外的东瓜山阵地时,以一个大队的兵力,能番向东瓜山阵地冲锋,遭到守卫在此的第二团第一营官兵用密集的手榴弹还击。日军全然不顾伤亡,拚命冲锋,几次冲上阵地同第二团第一营的官兵展开白刃战。为确保东瓜山阵地在我军控制之中,孙师长命令黄庆祥率特务连四个排增援第二团第一营,将进攻的日军压下去。

  接受任务后,黄庆祥火速率特务连向东瓜山阵地运动,特务连到达阵地时,恰逢第一营官兵正同攻上阵地的日军进行白刃战。双方官兵你来我往,撕杀在一起。为给第一营官兵助威,黄庆祥率领的特务连高喊着:“杀啊”冲上阵地,加入白刃战。

  本来白刃战就是特务连的强项,冲入撕杀圈的特务连官兵,用刺刀、冲锋枪紧密配合第一营官兵,同日军撕杀。守卫阵地的第一营官兵,见援兵赶到,立即士气大振。整个阵地杀声振天,响彻云霄。

  黄庆祥提着冲锋枪率特务连冲上阵地后,对迎面而来的几个日军官兵,就是二个点射,几个日本鬼子当即毙命。此时的黄庆祥手上提的这支美式冲锋枪具有强大的杀伤力,在此情况下,根本就无心同日军拚刺刀。那些持三八式步枪的日军士兵,一个个地在第一营和特务连官兵的拚杀和扫射下毙命。一个日军少佐军官,见自己所有的官兵全部战死,睁着血红的双眼,举着指挥刀朝黄庆祥率领的特务连冲来,被特务连的官兵用冲锋枪打了一个马蜂窝。

  这一仗,特务连协助第一营守住了东瓜山阵地,全歼了冲上阵地的一个大队的好几百名日军。

  清理战场,第一营官兵经过三天二夜的战斗,包括营长在内的大部分官兵英勇牺牲。一营还有战斗力的官兵只剩三十一人,最大的军官只是一个少尉排长。黄庆祥将阵地上的情况向师部报告后,孙师长命令黄庆祥率特务连接替一营固守东瓜山阵地。

  黄庆祥将孙师长的命令传达给一营的哪位排长,要求这位排长带着剩余的官兵随同伤员撤下阵地。这位排长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撤出阵地,对黄庆祥讲:“我们营的官兵非死即伤,现只剩下这几十号人,要死都要死在这阵地上。”黄庆祥无奈,只得向孙师长报告后,将一营所剩余的这几十个官兵编为一个排。然后让通讯员将万顺发和四个排长找来,连夜布置任务。

  东瓜山阵地位于长沙南郊,是屏蔽长沙城南的重要阵地,倘若这里有失,整个长沙城区的南部和湘江渡口就暴露在日军的火力之下,成为双方必争的要害阵地。

  黄庆祥以特务连的一、二、三排从左至右一线展开,守卫阵地。以四排和一营剩余官兵组成第五排,作为机动分队,随时增援一、二、三排的战斗。布置完后,要求各排立即连夜修筑损坏的工事,清理日军遗留在阵地上的尸体,收集弹药,调整火力配置,准备随时应付日军的进攻。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黄庆祥感到肚子有点饿,这才想起,为了支援一营的战斗,特务连的官兵连晚饭都未能吃上。想到还有更艰苦、更残酷的战斗在后面,特别是在这严寒的冬季,必须保持特务连官兵旺盛的体力。于是,叫勤务兵将副连长万顺发找来,商量怎样给特务连官兵弄一餐饭来,填饱官兵们的肚子好打仗。万顺发一听黄庆祥说要搞一餐饭,便回答说:“这好办,我带司务长和三个兵下山去,在山下老百姓的家里,弄点粮食和菜,煮好后,担上山来,保证让弟兄们在一个时辰内吃上热饭菜。”

  万顺发是老军需,干这种事是最好的人选,绝对让你满意,这一点黄庆祥都很佩服。便吩咐万顺发带兵下山,快去快回。

  万顺发带兵下山后,对于第一次带兵守卫阵地的黄庆祥来说,深感肩上担子的重量,要守住这阵地,必须全面了解阵地的地形,方能准确使用现有兵力,确定阵地防御的重点。于是,又带着连部的勤务兵沿着整个东瓜山阵地巡视了一遍,认真地检查阵地的各项配置是否到位。借着雪地的亮光,将日军进攻出发阵地也认真地观察了一番。

  日军的进攻出发阵地,距东瓜山主阵地大约相距在五百米左右。日军从进攻阵地出发,到达东瓜山主阵地,进入我军有效射击范围内,大约需要三至四分钟时间。这三至四分钟时间,就是日军进行炮火准备,轰击我军阵地的时间。如何在日军猛烈的炮火之下,保存特务连的有生力量,减少伤亡,专注打击进入阵地有效射击范围内的日军,是能否守住东瓜山阵地的关键。要想守住阵地,防炮是关键。办法有二个:一是如地堡一样,在战壕上加盖可起防炮作用;二是将战壕挖掘到山后,将整个东瓜山阵地构成一个环形,日军打炮时,部队转移到山后,即使日军的炮弹落在山后,威胁也不大。我只留下观察哨兵,待日军炮火转移步兵冲锋时,再进入射击阵地。第一种办法需要很多沙袋、门板和木头,这时候在哪里去找这些材料?阵地上原有工事的材料只能满足重火力点的需求。要保证特务连的现有力量经得起消耗,只有第二种办法可行一些。1938年武汉会战时,在金牛铺刘副师长就用过这一招防炮。黄庆祥内心打定主意,就采用这办法,等弟兄们吃过饭后,让他们继续挖战壕到后山。拿定主意后,黄庆祥带着勤务兵回到连部的掩体内。

  这时,万顺发领着司务长和三个兵,担着三担饭菜回到连部掩体内。万顺发向黄庆祥报告说:“连长,饭菜搞好了,通知大伙来吃饭吧。”

  黄庆祥弯腰揭开桶盖,一股诱人的白米饭香味,立即从鼻孔深入到肚子里,不由的咽了二口唾液,对万顺发说:“让勤务兵通知让各排排长到连部开会。另外每个排,派一个兵来领一桶饭菜。”

  勤务兵应声出去后,万顺发招呼掩体内的连部的几个兵过来打饭菜。众官兵由于出发时,都未能带上碗筷,只得用头上戴得帽子或者钢盔来盛饭吃。万顺发用一个铝质的军用饭盒,盛了一盒饭菜给黄庆祥端来,对黄庆祥说道:“连长,这是老乡家里弄的腊肉,挺香的,快吃吧!”

  这时,几个排长来到掩体内,黄庆祥和万顺发一边招呼几个排长吃饭,自己边吃边对几个排长说道:“孙师长将二团一营的阵地交给特务连,我们能否守得住阵地,坚持到增援部队上来,关键是看今晚对阵地的恢复情况怎样。”停顿一下,吃了一口饭又继续说道:“吃完饭,让五排长给弟兄们介绍一下,前几日一营是怎样对付日军进攻的。特务连是全师装备最好的连队,一定要打好这一仗,以前我们是督战队,对临阵畏缩的官兵实施军纪制裁。这一次轮到我们守阵地,有谁临阵畏缩,擅自逃跑者同样格杀无论。”

  五排长王义山是湖南人,操着浓重的湖南口音,一边吃饭,一边说道:“这几天我们守阵地,鬼子打炮时,我们就蹲在战壕里,任凭鬼子的炮弹落在哪里爆炸,我们就当没哪回事。待鬼子冲锋时,再向鬼子射击。”

  黄庆祥一听,这样打仗哪伤亡肯定少不了。便问到:“要是鬼子的炮弹落在战壕士兵中间,哪不是会造成很大的伤亡?”

  五排长回答说:“鬼子的炮火很猛烈,每次炮击后,都会给我们造成较大的伤亡。这几天,一营的战斗减员主要是鬼子炮击和步兵冲锋时,其支援的火力点对阵地上弟兄们的扫射造成的。不过,也没有其他好办法可以使用。打仗嘛,肯定会有伤亡的。”

  黄庆祥听后,对特务连所有的军官讲:“刚才我到阵地各处巡视了一遍。五排长讲的问题,就是我要给弟兄们交待的。一营在三天二夜的阵地守卫中,由于日军炮兵炮击造成的伤亡,占整个伤亡人数的大部分比例。日军对长沙外围阵地的进攻,已经进行了三天二夜,加上今晚就是三天三夜。现在整个阵地非常平静,说明日军正在调整部署,明日会有一场恶战,我们要作好战前准备。防炮的办法有二个:一是在战壕上加盖,像这个掩体一样,既能观察,又能射击和防炮。所有不便移动的重机枪火力点,都要设在掩体内,达到既能射击又能防炮的作用。重机枪火力点必须作为整个阵地的支撑点,构成一道道严密的火力网,将日军的进攻,压制在阵地前,拚刺刀只是最后的选择;二是将战壕挖到山后去。日军炮击时,各排转移到山后隐蔽,只留下观察哨兵,这样可减少日军炮击带来的伤亡。日军步兵进攻时,再顺着战壕回到阵地上。压制日军进攻火力点的任务,由各排的轻机枪来完成。轻机枪打了就走,机动灵活,专门来应付日军的火力点。步枪手在一百米以内以单个射击打击日军;五十米以内全部投掷手榴弹,尽量大量杀伤日军在阵地前。四排、五排由副连长率领,随时支援各阵地作战。司务长无论用什么办法,必须保障阵地上一日二餐的供应。按照战区长官部的作战计划,各部正向长沙靠拢,最迟不过明日,从湘西赶来的增援部队就要到达战场。那时,我们就要进行全线反击,将进犯的日军聚歼在长沙城下。”

  布置完毕后,黄庆祥问万顺发:“副连长有什么交待的事没有?”万顺发只是摇了摇头,黄庆祥便对几个排长说:“立即回去安排弟兄们挖战壕,重新加固重机枪火力点的掩体。刚才交待的事项,各排要传达到每个士兵,组织好协同,统一防御战术。我同副连长要到各排来检查。”

  各排领受任务后,冒着大雪天气,立即组织士兵按照连部的要求,连夜重新加固掩体和挖掘防炮战壕。

  三九寒冬的夜晚很冷,万顺发对连部的几个兵讲:“这天气太冷,你们出去弄点木材,生堆火驱赶一点寒气。”

  黄庆祥对连部的几个兵说:“书记员留在掩体内,其他的按副连长要求去搞木材。”然后对万顺发说:“我们到各处阵地走走。”

  俩人正准备走出掩体,这时,刘副师长和政治部张主任带着师部的几个随行人员,来到特务连连部的掩体内。黄庆祥和万顺发连忙向刘副师长和张主任敬礼。

  刘副师长问黄庆祥:“你俩准备到哪里去?”

  黄庆祥回答说:“我同副连长准备到各排阵地检查工事构筑情况。”

  刘副师长用略显疲惫的神态,对黄庆祥说:“我同张主任从后山上来时,见特务连的兵在后山挖战壕,说说你的打算?”

  黄庆祥便将自己的想法,阵地的兵力和火力布置向刘副师长和张主任作了汇报。

  刘副师长听了黄庆祥的汇报后,对黄庆祥和万顺发说:“你俩陪我们到阵地各处走走。”

  刘副师长一行冒着大雪,对整个东瓜山阵地视察了一遍,对特务连的兵力部署、火力点的设置,战场联络等诸问题检查的相当仔细。最后,满意地对黄庆祥说:“临行前,师长对我说:‘特务连打过许多胜仗,但单独守卫阵地,还是第一次。’让我来阵地看一看,听了你的汇报,再实地观察,心里有底,这下可以放心了。”

  回到掩体,刘副师长对黄庆祥交待:“能否取得长沙会战的胜利,明日的战斗是关键,要用好,调配好现有的兵力、火力和阵地设施。现各路大军正向进攻长沙的日军包抄过来,日军已是强弩之末,只是作最后的疯狂。要保持同师部联络的顺畅,随时将阵地的情况向师部报告,师炮兵阵地和岳麓山战区炮兵阵地随时支援你们的防御战斗。”说完带着一行人员下山去了。

  黄庆祥和万顺发在阵地上,目送刘副师长和张主任下山。俩人回到掩体内,万顺发对黄庆祥讲:“连长你先休息,打过盹,这里我来照看着。”

  黄庆祥确实困了,便靠着掩体打起盹来。

  清晨,随着一声声呼啸而来的炮弹落地爆炸的声音,整个东瓜山阵地立即笼罩在震耳欲聋的炮弹爆炸声和火光中。天刚亮,日军炮兵阵地就对中国军队坚守的长沙外围阵地进行全线大范围、大密度的炮击。

  炮弹爆炸的声音,使黄庆祥从掩体内的地上一跃而起,迅速来到掩体的观察口前,全然不顾炮弹在掩体上爆炸,仔细地观察日军动向。

  日军对整个前沿阵地炮击约二十分钟后,炮火开始向后转移,大量的日军士兵跃出进攻阵地,向我军阵地发起全线冲锋。

  黄庆祥在掩体观察口,看着风雪中头戴钢盔穿土黄色军服的日军士兵端着枪,弯着腰踏着积雪朝各阵地冲锋而来,便对身边的万顺发讲:“通知弟兄们立即进入阵地,让五排长到掩体这边来。”然后对书记员讲:“立即用电话向师部报告,日军开始全线发动进攻了。”

  万顺发领着司号兵,招呼着各排进入射击阵地。

  向我军阵地冲锋的日军越来越近,三百米,二百米,一百米;冲锋了四百多米的日军士兵开始喘着粗气爬山了,在城墙上的我军炮兵观察哨便向天空发射三发蓝色信号弹,这是我军反击的信号。

  瞬间,我军炮兵阵地百炮齐鸣,对进攻的日军进行炮火拦截。一发发炮弹准确地在日军进攻队形中开花,各阵地上的守军用轻重火力向日军射击。日军阵地上的火力点,也用密集的火力来压制我军阵地的火力,掩护进攻东瓜山阵地的日军步兵

  进攻东瓜山阵地的鬼子兵全然不顾伤亡,冒着阵地上密集的火力冲锋,进入特务连官兵手榴弹杀伤范围。顷刻间,上百颗手榴弹从阵地上飞出,投向冲锋的鬼子兵行进队列中。一颗颗手榴弹从远至近,形成一个近二十米的爆炸区,手榴弹爆炸的火光和腾空而起的黑色硝烟,将爆炸区内被炸死的鬼子兵残肢断腿抛向空中。进入爆炸区内的鬼子兵全部倒下了,跟在后面的鬼子兵见状,没了武士道的精神,扭头就跑。

  1942年1月4日,日军对长沙外围阵地的第一次进攻就这样被打退了。

  黄庆祥在连部掩体内,目睹了日军败退。对勤务兵说道:“你马上到各排阵地上去,核对各排的伤亡人数和被击毙击伤的鬼子兵人数。”

  万顺发领着五排长王义山踏着战壕的积雪走进掩体,对黄庆祥说道:“连长,这一仗真过瘾,弟兄们按照你部署的战术对付鬼子的冲锋,打得很有章法,伤亡也小,鬼子稀里哗啦地被报销了五十多个,全倒在阵地上了。”

  黄庆祥回答:“我在掩体观察口已经看见了。这几天,被打死的鬼子兵尸体上的血,流在这雪地里,把阵地前的半个山坡都染红结成冰了。”然后又问五排长王义山:“这几天守阵地,鬼子每次发动进攻大概间隔多长时间?”

  王义山回答:“最长一个多小时,最短也就二十多分钟。鬼子准备的时间越长,进攻就更猛烈。最多的一天,就发动过七次进攻,都被我们打退了。”

  黄庆祥在掩体内来回地走动,若有所思地继续回五排长:“这几天,鬼子发动的进攻中,有几次冲上阵地来的?”

  王义山不假思索地回答:“只有三次。前二次冲上来的时候,是弟兄们拚死将鬼子杀回去的;第三次就是特务连来增援的这一次。要不是连长你们及时赶来,这阵地恐怕就失陷了。三次白刃战弟兄们都付出了较大的伤亡,营长也是在这时候牺牲的。”

  万顺发坐在掩体内的弹药箱上,对五排长回答的问题有感而发地说道:“打仗就是这样,守阵地的一方伤亡大,兵少了,进攻的一方就很容易冲上阵地来,阵地往往就是这样失掉的。因此,减少伤亡,保持阵地有充足的兵力,是最重要的。”

  师部担架队和连部的司务长,趁着战斗的间隙,带着伙房的几个兵担着做好的饭菜上阵地来了。黄庆祥让司务长将饭菜直接送到各阵地上去,对万顺发讲:“副连长,你在连部照料着,我带五排长到各阵地上去检查一下,一定要在鬼子发动新一轮进攻前,把打坏的工事恢复好。”

  万顺发劝告地说:“连长这饭菜刚送上来,你趁热吃了再去吧!”

  “不用了,回来再吃吧。”黄庆祥带着五排长踏着战壕的积雪,到各阵地去了。

  黄庆祥带着五排长到各工事去检查,见被打坏的工事,弟兄们已经修复好了。正蹲在战壕里吃饭,见连长来了,端着用钢盔或帽子盛着的饭菜站起来,黄庆祥见状,对弟兄们说道:“各排留下观察哨,其余的弟兄赶快转移到山后防炮阵地上去,边吃边休息,随时准备应付鬼子的进攻。”

  各排按照黄庆祥的要求,留下观察哨,其余的弟兄迅速转移到山后的防炮阵地休息。

  黄庆祥回到特务连掩体,询问连部书记员有关这次战斗特务连的伤亡和击毙日军的情况,有无按时向师部报告?书记员将记录报告内容的战场日记交给连长审阅,黄庆祥阅后将战场日记交回书记员并吩咐道:“马上报告司令部。”

  于是,书记员在电话中向司令部作战室报告:“4日凌晨八时二十分,日军在炮兵火力的掩护下,出动一个中队的兵力,向我扼守的东瓜山阵地发起进攻,经特务连全体官兵十八分钟的浴血战斗,在炮兵火力的支援下,击退日军的进攻。此次战斗击毙日军三十六人,击伤五十三人。特务连牺牲六人,重伤十三人,轻伤二十一人。”

  日军第一次进攻被打退后,经过二个多小时的准备,再次向长沙外围阵地发起全线进攻。担任外围一线防御任务的一师和独立师官兵沉着应战,又将日军的进攻打退。

  正在掩体内观察日军阵地动态的黄庆祥,接到师部孙师长电话,询问黄庆祥:“政治部周干事陪同湖南大学师生慰问团有无到达阵地?”

  黄庆祥大吃一惊,这么紧张的时候,湖南大学的师生到阵地来干啥?便回答师长,还没见到,话音刚落,政治部周干事陪同湖南大学的师生慰问团,就踏着积雪走进掩体里来了。于是,又连忙在电话里向师长报告:“他们来了。”

  孙师长在电话中要求黄庆祥必须确保师生慰问团的安全。

  放下电话,从师生慰问团人群中,闪出丽春的身影。黄庆祥不由的喊道:“丽春,您怎么来了?这里好危险啊。”说着赶快将自己头上戴的钢盔取下,戴在丽春的头上,以防日军随时来袭的炮弹爆炸的弹片。

  戴着钢盔的丽春,并不领黄庆祥的情,当着众人的面,对黄庆祥说道:“天下兴旺,匹夫有责。我们作为长沙的市民和中国公民,有义务为反法西斯侵略战争出一份力。到阵地上来慰问官兵,是经过战区司令官批准的。”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中国的抗日战争已经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一部分。因此,长沙会战开始以后,湖南各地到长沙慰问守军的民众和社会团体很多。由于日军进攻猛烈,刚开始战区长官部不准各种慰问团过湘江。所有的慰问团,呆在湘江西岸已好几天了。增援部队及时赶到,战场形势比较明朗后,长官部才准许各慰问团到前线慰劳官兵。

  黄庆祥知道在这种时刻,说其他什么都是多余的,只好尽地主之谊对慰问团的师生表示欢迎。

  丽春告诉黄庆祥:“我们从湘江西岸到长沙市区,是随同增援部队一起过的湘江。薛司令官在接见师生们时说:‘战局很快就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现在二十七集团军在长胡镇袭击日军的后方辎重部队,歼灭日军好几百人,战斗中把一个联队长击毙了,将日军的供给线全线切断。左右两冀的部队和二十七集团军已经完成对日军的包围。长沙正面的防御战斗已经给予日军大量杀伤和消耗,日军进攻的势头已经减弱。从湘西增援长沙的部队已经到达,正在湘江边渡江,全线反攻的时候不远了。’”

  黄庆祥听到丽春带来的好消息,对在场的师生和官兵们说道:“这次会战,薛司令官已经稳操胜券,我们很快就要胜利了!谢谢你们给我们带来的好消息!”说完对慰问团的师生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以示谢意。

  慰问团的师生们以鼓掌声回谢。

  黄庆祥对万顺发说道:“副连长,马上将师生慰问团带来的好消息告诉弟兄们。让弟兄们好好地打,一定要打出我们特务连的威风来。”

  万顺发应声出去以后,黄庆祥请师生们到掩体的观察口,向丽春和师生们介绍说:“你们看,对面就是日军的掩护阵地。进攻东瓜山阵地的鬼子兵就是从那里出发的,经过三、四天的战斗,有几百名鬼子兵被击毙在东瓜山阵地前,我们也付出了较大的伤亡。”

  丽春来到掩体的观察口前,见到阵地前横七竖八的日军士兵的残肢断手和尸体,不由的感到阵阵恶心,忙用手将口捂住。黄庆祥见状,忙将丽春扶在弹药箱上坐下,让勤务员兵拿水壶来,给丽春倒了一杯水。这时,日军开始向东瓜山阵地炮击,炮弹在掩体上爆炸,震落的尘土在水杯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黄庆祥只好向丽春表示无奈。然后回过头去招呼师生们,离开掩体口,蹲在掩体内的墙边,这样安全一点。

  这个掩体是会战前,独立师官兵在长沙市民的配合下,用沙袋、圆木、门板堆垒而成,能容纳十几人,是一个比较坚固的工事。

  日军炮击时,黄庆祥让慰问团的师生用双手捂住耳朵,避免炮弹爆炸的声波对耳模的损害。

  黄庆祥让丽春靠着自己坐在弹药箱上,用手揽住丽春的肩,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替丽春遮挡炮弹在掩体上爆炸震落的尘土。心里却在估算日军炮弹在阵地上的弹着点。

  同前几次炮击不同,此次日军炮兵轰击的力度全放在表面阵地,炮击了十多分钟后,一直没有向后延伸的迹象。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心来,作为连长,职责要求他回到掩体口去观察日军的动态。便用双臂用力地摇了一下丽春,用手指掩体口,示意自己要离开。丽春点头后,黄庆祥便几步来到观察口一看。哎呀,鬼子兵已经在炮火的掩护下开始冲锋,离阵地战壕前不足二百米的距离了,得赶快通知师炮兵阵地开炮压制日军的冲锋。于是,高声喊到:“书记员,鬼子冲锋了,赶快通知炮兵阵地开炮拦截。五排长,赶快通知弟兄们回到阵地,进入射击位置。”

  书记员心急,语无伦次地冲着电话喊到:“向东瓜山开炮,开炮!”作战室的那帮参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鬼子是在向东瓜山开炮嘛,究竟是怎样回事?于是,在电话中不停地询问:“喂,喂,喂。”

  转眼间,鬼子兵已经冲到阵地战壕前不足一百米的距离了,正准备仰攻。我军炮兵阵地丝毫没有反应,这可急坏了黄庆祥,炮兵没反应,特务连的官兵还未能进入战壕的射击位置。怎么办?只有自己先打了。黄庆祥一转身,拎起掩体内的一挺七九式轻机枪,便在掩体口对着冲锋的日军扫射。

  日军官兵冲到阵地前约八十米的地方,其炮兵突然停止炮击,以便步兵继续冲锋。

  这时,特务连的官兵已经进入阵地,到达射击位置,见连部掩体的机枪正对阵地前的鬼子兵激烈地扫射,便在万顺发的组织下用轻重火力向进攻的日军射击。

  日军掩护阵地上的轻重机枪,也向守卫东瓜山阵地的中国军队射击,以火力压制对方,掩护步兵冲锋。

  在城墙上的战区炮兵观察哨,发现日军官兵冒着炮火进攻东瓜山阵地,已冲到阵地前了,便急呼战区重炮阵地向东瓜山阵地开炮拦截。

  一发发重型炮弹准确地在日军进攻队形中开花,随着震天憾地的爆炸声音,将哪些被炸飞的鬼子兵抛向天空,然后再重重的摔在地上。

  鬼子兵已冲锋到特务连官兵手榴弹能杀伤的范围内,官兵们立即用成束的手榴弹投向鬼子兵。连续不断的爆炸声音和轻重武器射击的声音,象炒豆一样,山崩地裂,一种末日来临的感觉,在山地之间震荡。

  黄庆祥在掩体内用机枪不停地对进攻的日军扫射,引来了日军掩护火力的集中射击,子弹打在掩体的沙袋上,冒起一股股青烟。激烈的攻防场面,使惊魂未定的师生们逐渐清醒过来,随之加入搬运弹药和抢救伤员的行列。

  东瓜山阵地激烈的枪炮声音,惊动了在指挥所内的孙师长,立即命令师炮兵阵地开炮还击。

  进攻的日军,伤亡惨重地败退回去。

  战场又逐渐恢复了宁静。

  黄庆祥在掩体口,放下枪管发烫的机枪,望着尸横遍野的日军官兵尸体,叹了一口气说道:“好险,差一点就上当了。”便一屁股坐在掩体内的弹药箱上。

  日军此次进攻东瓜山阵地,一改前期的进攻战术,步兵在炮兵火力准备阶段就开始冲锋,用炮兵的火力掩护,使步兵在四百多米的冲锋过程中,暴露在中国军队炮火下的时间缩短。同时,炮兵火力不再转移射击,还可以将守军和工事尽可能消灭在表面阵地上。待炮兵停止射击时,步兵已快冲上阵地了。

  日军第三师团集中兵力和火力,发动对东瓜山阵地的进攻,旨在控制长沙城南唯一的制高点,达到从南面包围长沙,切断湘江西岸对东岸市区支援的目的。

  黄庆祥喘了一口气,在弹药箱上稍坐片刻,回头一看,掩体内只剩下书记员和勤务兵二人,慰问团的师生们不见了。便问书记员:“慰问团呢?”

  书记员回答说:“去战壕了。”

  黄庆祥便立即对书记员说道:“你和勤务兵留在这里,我到阵地上去了。”

  激战后的东瓜山阵地,硝烟尚未完全散去,满目尽是弹坑和遍地的子弹壳。特务连的官兵们正在清理战场和修复被打坏的工事,慰问团的师生正在给伤员包扎伤口。

  黄庆祥见丽春冒着风雪天气,蹲在战壕里给伤员包扎,知道丽春是放心不下自己,才冒着危险上阵地的。现在不管怎样,也要想办法把丽春她们慰问团的师生哄下阵地。于是,便走过来对丽春说:“这一仗我们伤亡比较大,伤员有点多,你们能否协助担架队将伤员及时送到野战医院?”

  丽春头也不抬地回答:“你想借此机会把我们赶下阵地?”

  “阵地上的情况你们已了解,现在是伤员急需治疗。鼓舞士气的办法很多,不一定要在阵地上才起作用。比如,在野战医院协助医生护士救治伤员或者和宣传队的女兵,用广播电台播放鼓舞士气的歌曲,都可以鼓舞士气。上次我在你们学校,听校广播电台播放的《义勇军进行曲》,就很受鼓舞。要是在激烈的战斗中,官兵们听到这样的歌曲,哪还不精神百倍?狠狠地打击日军!”黄庆祥劝告地对丽春说道。

  “我知道你的心思,待伤员都包扎好后,我们就一起下山,行了吧?”丽春包扎好伤员后站起身来,黄庆祥见状忙用手将头戴钢盔的丽春的头压下来,对其说道:“当心鬼子的冷枪。”

  然后,让二个担架兵将伤员抬下阵地。自己则拉着丽春回到连部掩体。

  书记员见连长回来,忙上前报告说:“连长,师长来过电话询问慰问团师生情况和刚才战斗中我军伤亡情况。”

  黄庆祥对书记员说道:“你马上到各阵地去收集伤亡情况,见到副连长和慰问团的师生请他们立即回到掩体里来。”

  战斗中负伤的伤员,经过卫生兵和师生们的包扎处理,开始往阵地下面运送。慰问团的师生们在包扎完伤员后,回到掩体内。

  黄庆祥利用这个机会对师生们说:“我们独立师孙师长来电话说,对师生们所作的工作表示感谢!请你们随担架队一起下山。”

  师生们简单地交换意见后,同意立即随担架队下山。临行前,丽春将头上戴的钢盔取下,戴在黄庆祥头上,对黄庆祥说道:“今天,我们慰问团的全体师生,再次领略了官兵们的英雄风采,长沙人民是不会忘记你们的。”

  师生们下山后,黄庆祥紧崩的神经终于放松了。

  万顺发回到掩体,对黄庆祥说道:“连长这一仗,我们伤亡不少啊,连队二百多名官兵,冒着鬼子的炮火从山后防炮阵地,回到战壕的射击位置,途中伤亡很大。刚才,我清点了一下人数,全连共阵亡三十七人,重伤十九人,轻伤二十三人;加上前几次战斗的伤亡,我们战斗减员已过半数。估计日军还会发动进攻,这么大的阵地,以现有的兵力很难挡住日军如此猛烈的进攻。是否请师里再增派一点兵力?”

  “我们把真实的伤亡数字上报给作战室,师长就会安排的。让书记员赶快上报,日军新一轮进攻可能很快就要开始了。”黄庆祥回答万顺发道。

  孙师长安排作战室的陈参谋,带着师里增援东瓜山的60多个官兵来到阵地。黄庆祥一看这六十多个官兵,心里一下就明白了,这仗已经打到了最后关头。师长已经无兵可增援了,要不然,怎么会把师里几个长官的卫士都安排上来了,不但如此,师部其他勤杂人员,连伙房的伙夫,都拎着手榴弹上来了。

  不是说六战区增援的部队从湘西赶过来了,可增援的部队在哪里?

  此刻,从湘西增援长沙的二个师,已经全部渡过湘江,正在长沙市区集结,准备从左右两冀反击进攻的日军。

  陈参谋告诉黄庆祥:“师部现在除女兵外只剩下几个长官。警卫连、通讯连、辎重连、担架连、工兵连能抽调的兵,全都增援各团的阵地了。整个机关的参谋全都上阵地,直接参加战斗。”

  黄庆祥将师部调来增援的六十多个官兵,除陈参谋留在连部协助指挥外,全部分配到各排去了。四排、五排担任阵地机动任务,继续在山后防炮阵地待命。一、二、三排全部进入战壕,随时准备战斗。

  为减少日军炮兵火力对守备在战壕里的官兵造成的伤亡,黄庆祥让二排长带二个班到连部掩体内待命,掩体一下就挤得满满的了。

  攻防双方都在调整部署,准备最后的拚搏。

  岳阳的日军第十一军司令部内,阿南惟几司令官瞪着血红的双眼,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沙盘,任凭参谋们移动标明双方兵力所在位置的红、蓝旗。此时双方的态势表明,进攻长沙的第三、第六师团和担任掩护的第四十师团,已经完全处在九战区几十万大军的包围之中。

  是继续进攻还是撤退?

  继续进攻?二个师团打了四天,伤亡惨重,前线部队携带的弹药快消耗殆尽,却始终未能突破长沙守军的外围阵地。

  全线撤退?趁中国军队的包围圈刚形成之际,迅速北返突围?这样做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少损失,却意味着自己冒险进攻长沙的失败。哪岂不是要让同僚们笑话?

  极富冒险的阿南惟几下决心要最后一搏,抢在中国军队全线发起反击前,攻下长沙,来个败中求胜。个性的使然,让这位久经沙场的屠夫,全然不顾下级和身边参谋们的反对,悍然再次下达全线进攻长沙的作战命令。

  已经暂停进攻的日军第三、第六师团只得重新组织进攻。

  长时间的寂静,使在掩体里的官兵们感到某种程度的不安。老兵都知道,在战场上这种可怕的寂静,往往就是一场大血战的前兆。

  这时,从长沙城楼传来广播电台的声音,首先打破这种可怕的寂静。广播电台先是播放《义勇军进行曲》,接着是播送长沙市民慰问守城官兵的慰问信和电报。

  所有的官兵都屏声静气地在战壕里,倾听天空中传来的播音。万顺发用胳膊碰了一下黄庆祥,轻声说道:“连长,这电台播送慰问信的声音,好像是徐小姐。”

  掩体内有几个官兵跟着附和地说:“对,好像是。”

  这声音对黄庆祥来说太熟悉了,哪里还能怀疑?就是丽春的声音。

  丽春她们慰问团随担架队送伤员从阵地上下去以后,回到独立师指挥所,孙师长问丽春她们有何感想?丽春回答孙师长:“阵地上一位军官提出用广播电台播放音乐,鼓舞官兵士气。”

  师部几个长官听后,便大笑起来,一扫沉闷的气氛。孙师长高兴地对丽春说:“徐小姐,这恐怕是黄连长出的主意吧!”

  孙师长收住笑容,严肃地说:“这个主意不错。打了四天,我们也伤亡惨重。现在是关键的时刻,成败在此一举,很有必要鼓舞官兵们的士气。”

  张主任接过孙师长的话,说道:“我立即将这个建议报告军部,用长沙的广播电台播放各地的慰问信和慰问电。将全国人民和世界各国人民发来的慰问信播送给战壕里的官兵们听,这对提高官兵们的士气很有作用。”

  军部接到独立师的报告后,将独立师的建议又上报战区长官部,得到薛司令官的批准,才出现刚才哪一幕。

  日军第三、第六师团经过短暂的准备后,再次从北、东、南三面向长沙前沿各阵地发起猛烈的全面进攻。

  一场大血战又开始了。

  日军四个炮兵联队近一千多门大炮,按远、中、近的目标,同时开炮。呼啸而至的炮弹像雨点一样密集地在阵地上爆炸。担负进攻任务的步兵,在其炮兵火力的掩护下,向我军扼守的阵地冲来。

  面对日军的进攻和炮击,我军炮兵阵地上的各种大炮也不甘示弱,岳麓山上的重炮群和各师炮兵阵地的大炮,立即开炮还击,对日军炮兵阵地和进攻的步兵进行压制和拦截。整个长沙上空,攻防双方炮兵阵地发射的炮弹你来我往,加上广播电台播送的音乐,交响在一起,爆炸声、枪声、纳喊声和音乐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现代战争的交响曲。

  进攻的日军步兵全然不顾我军炮火的拦截,一波一波地往上冲。黄庆祥在掩体观察口内见此情景,立即命令全连进入射击位置,用轻重火力压制日军的进攻。

  在我军强大的炮兵火力和阵地上轻重火力的打击下,已经疯狂的日军,丝毫没有将伤亡当成一回事,源源不断地往上冲锋。前面倒下去了,后面的毫不退缩,继续往前冲。

  日军离阵地越来越近,黄庆祥和陈参谋、万顺发都各自操起机枪、冲锋枪在掩体内向进攻的日军扫射,同阵地上其他的轻重火力点,构成一道道严密的火力网,封锁日军进攻。那些来增援的勤杂兵,在战壕里用一颗颗手榴弹投向日军,炸的鬼子兵魂飞魄散。

  进攻的日军冲不过这一道道严密的火力网,只得退回去,可又被指挥官赶了回来,就这样在阵地前反复冲锋,伤亡惨重。

  日军炮兵再次用猛烈的炮火向前沿阵地炮击,密集的炮弹将连部的掩体炸塌了,掩体内的官兵全部被埋进土里。

  面对日军的猛烈进攻,长沙的广播电台一遍一遍地播送《义勇军进行曲》和《大刀进行曲》。

  在“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的呐喊中,各阵地上的官兵同冲上阵地的鬼子兵展开白刃格斗。

  东瓜山阵地上特务连的官兵依然用严密的火力封锁日军的进攻。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

  《义勇军进行曲》雄壮的歌声,将埋在掩体和战壕内的官兵一个个唤起。

  黄庆祥从倒塌的掩体中慢慢地爬出来,拎起机枪向进攻的日军扫射。陈参谋、万顺发和勤务兵、书记员也从泥土中爬了出来,加入到战斗的行列。

  就在前沿各阵地万分危急的时候,增援部队的二个师,从前沿阵地的左右两冀同时反击,迅猛地扑向进攻的日军。鬼子兵经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立即全线溃败,向北撤退。

  各部乘胜追击,将日军第三、第六、第四十师团合围在青山市、福临铺和影珠山地区。

  阿南惟几为解救被围困的三个师团,只得将唯一的战役预备队独立混成第九旅团投入战斗,从中国军队的包围圈中打开一个缺口,接应三个师团突围。

  此役日军伤亡高达五万多人。

  至此,第三次长沙会战以我军的全胜而胜利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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