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埔军校学生兵,跟随孙中山来到韶关,几乎日夜不离大元帅的行营。孙中山和夫人宋庆龄,特别信任和钟爱黄埔学生兵。一天,孙中山听说军校学生当中不少人病倒了,偕夫人亲自到军营中察看。他们爬上山头,钻进士兵们住的帐篷,和一个个躺倒的士兵谈话、握手、问候。还送给士兵们水果。这天徐向前虽然也病着,因为站岗的同志少了,他接连站了半天。
孙中山和徐向前说了好几句话,因为紧张、新奇、兴奋,徐向前只记着:“好好注意身体。”宋庆龄那温文大方亲切的问候,更使徐向前和学生们难忘。
新中国成立后,一次在北京中南海徐向前和宋庆龄等会面,徐向前无意中说到,在黄埔军校时,他就见过孙夫人,说那时他在黄埔军校第一期第一队,曾经担任过孙中山先生的卫队。宋庆龄连忙拱手,说:“谢谢,谢谢,那时我们不认识呀!”徐向前笑着说:“我们都认识孙夫人。我那时是普通一兵哩。”宋庆龄再次拱拱手,脸上浮现着笑容。她这位中华人民共和国副主席,面对着共和国的一位战功赫赫的元帅,真是感慨万分!
历史的发展,竟像大海波涛,一浪推着一浪,日新月异;在革命的征程中,多少战友分别、相会又走到一起来了;又有多少当年的朋友、同志,最后竟成了势不两立的敌手!
1924年秋,是孙中山在广东最后一个秋天。这时他已经患上了癌症,只是他和他的随身医官都还不知道这潜伏的死敌。孙中山在韶关行营,日夜筹划着,决心调兵出师北伐。可是,他统帅下的国民革命军,不是这一路说武器弹药等补充,就是那一路借口军粮筹办困难。孙中山每天愁得打转转。他对苏联援助武器装备,抱着极大的希望。苏联顾问鲍罗廷也盼着正在海上行驶的苏联援助中国的船只到达中国。10月7日,苏联援助的一船军械,终于抵达广州,船上有山炮、野炮、轻机枪、重机枪和许多弹药。孙中山高兴万分,立即从韶关发电报给蒋介石,命令把这船上的武器和军火,停卸在黄埔岛,先武装黄埔军校教导团和学生军。作为普通一兵的徐向前,当时不知道上层的内幕,他每天在孙中山行营门前放哨,看到孙中山出进、散步时,情绪极好,兴许是因为得到苏联武器的原因。
北伐,北伐,是孙中山的希望。10月10日,一个电报打破了这位大元帅的梦幻。广州城内群众集会纪念武昌起义十三周年时,以陈廉伯为首的广州商团,突然发动武装叛乱。他们开枪向游行的人群射击,打死打伤几十人。他们筑起炮台,封锁市区,四处张贴“打倒孙政府”、“驱逐孙文”的标语。孙中山正一心想北伐成功,却没料到后院起火。广州的形势十分严峻。中国共产党坚决主张镇压商团叛乱,提出“向一切反革命的商团和军阀下总攻击令,以决最后之死战”。周恩来在广州群众示威大会上讲话说:“我们不要以为反革命派的势力很大,反革命派的气焰日涨,我们只要下我们团结的决心,我们有工人可以武装,有农民可以自卫,有士兵可做先驱。”广州工人代表执行委员会发出通电,“誓为政府之后盾”。特别是黄浦军校学生,决心以实际行动,与商团决一死战。徐向前所在的第一队,此时虽在韶关保卫着孙中山,战士们已摩拳擦掌,准备投入战斗了。
在中国共产党人和工农群众支持下,孙中山下达了平叛商团的命令。他亲任镇压团“革命委员会”会长,急调参加北伐的警卫军全部、湘军、粤军各一部昼夜从韶关回师广州。与此同时,命令留守广州警备军、黄埔军校学生军以及广州陆军讲武堂学校学生军、滇军干部学校学生军、工团军、农民自卫军、铁甲车队、兵工厂卫队等,统归蒋介石指挥。
10月15日凌晨,各军同时开动,向商团叛军发起反击。
商团的头目陈廉伯系英国汇丰银行广州分行经理,大买办,他原以商民自卫的名义,组成了4000人的反革命武装,曾向香港南利洋行购买了长短枪9840支,子弹337万多发;由悬挂挪威国旗的丹麦商船“哈佛号”偷运到广州,8月10日已被广州革命政府查获,连船带武器,都扣留在黄埔军校。此时,黄浦军校以商团的武器,全部武装起来。各路平叛部队,仅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战斗,把广州商团的叛乱平息下去。
参加平叛的学生军,大都是初上战场。徐向前生平头一次荷枪实弹作战。他生性有股子猛劲,加上“初生牛犊不怕虎”,等回味过来流血牺牲的情景,敌人溃不成军,战斗很快结束了。在《历史的回顾》中徐向前写道:“广州商团军是英帝国主义支持下的一支买办武装,与东江军阀陈炯明相勾结,趁孙中山和黄埔大部力量东出韶关之际,公开发动反革命叛乱,妄图推翻革命政府,胁迫孙中山下台。一时广州形势十分紧张,黄埔军校师生又回广州,参加平叛。在平定商团叛乱的战斗中,黄埔生首次上战场,大家很勇敢,受到了锻炼,树立了军威。”
黄埔军校在革命风雨中诞生,在战斗中成长。平定商团以后,徐向前所在的第一队学生军,又全部返回黄埔岛上。这时已进入秋冬,学生军该换冬装了,不但冬装没着落,甚至一日三餐都成了问题。张治中在《五百师生的艰苦创校》一文中记述着:“……当初我们在那小岛上面第一期学生五百人,都是各省各地的热血青年。然而是可怜得很……就是一天三餐的伙食,还是有了早上不知道晚上,有了今天不知明天……我们常常听到廖先生(即廖仲凯)同我们讲起筹款时种种困难的时候,他几乎落下泪来。他晓得本校明天的伙食费就没有了,今天就得四出奔跑设法,一直到了下午八九点钟,还没有得着一个钱的时候,他只好跑到军阀的公馆里面去。这一些军阀总是正靠在烟榻上抽大烟”,“等到军阀高兴了,他才提出某一个地方有一笔款子可以让他去收一收,只说有一个紧急的用途,始终不敢提到是为黄埔学生的伙食,然后,这班军阀才答应廖先生,然后我们这五百个热血的革命青年,才不至于断炊……”
军阀的手中有军队,不愁没钱。他们每天灯红酒绿,孙中山和他的门徒们,却在忍饥受冻中闹革命。黄埔岛上,每天是歌声、口号声不断。徐向前经历过一段随孙中山做卫队,又经受过平叛战斗,头脑中增加了许多问题,要思考,要解答,他更如饥似渴地读书。他结识了同队的蒋先云同学,经常和他一起交谈,向他求教。
蒋先云是黄埔军校第一队中出类拔萃的学生。文才、口才都是一流,提笔成章,登台演说滔滔不绝。他是湖南新田人,在衡阳省立第三师范读书时,“五四”运动中就是学生中的先锋分子。做过湖南学生联合会总干事,1921年10月毛泽东到衡阳考察时,亲自介绍他加入了共产党。徐向前在《历史的回顾》中对蒋先云有一段记述:“我们经常看见他晚上还在灯下读书、看小册子。他斗争坚决,作战勇敢,头脑敏捷,堪称青年军人的榜样;连蒋介石也很赏识他的才干,曾要他当过秘书、警卫营长。他和我经常交谈,是我的良师益友。他在一篇东征归来的文章中,写下这样的话:‘革命军自有革命军的本色’‘革命军人的头衔不是赠品’,‘我们希望革命政府旗帜下的军人不要作假革命军’。北伐战斗时他当团长,负了伤,坐着担架指挥冲锋,牺牲时年仅二十八岁。”“在黄埔军校,我们紧紧团结在以蒋先云为首的‘青年军人联合会’的旗帜下,不断地与国民党的右派和‘孙文主义学会’中的反共分子作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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