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同志说:‘军队与游击队是鱼,而人民是永。’这个比喻是最正确不过的。河北是人口较稠密的区域,假如我们能在河北平原地上,把广大的人民推动到抗日战线上来,把广大的人民造成游击队的人山,我想不管什么样的山,也没有这样的山好。
“人民的力量是最伟大的力量,也只有这伟大无比的活动的人的力量,是日寇无法战胜的力量。我们要在平原地开展游击战争,就必须把广大的人民造成人山。
“无论从主观上或客观上来说,造成人山的条件是具备的。但是必须同样地指出,空喊是不成的。必须我们有进行这种工作的决心,必须一切的游击队有良好的纪律,具有抗日的高度积极性,在一切行动中,真正表现自己是为民族利益而斗争,真正站在保护人民的利益上,才能造成人山,这是政治上最主要的工作。”
有了明确的指导思想,大家就有了信心,有了方向。党政军民拧成一股力量,为在平原创造“人山”,建立根据地,坚持和发展游击战争,积极开展各项工作创造了条件。
首战威县。威县在南宫以南,是临(清)邢(台)公路的重要交通枢纽,日军高桥部及伪军一部驻守。我们计划首先依托现地,向南发展,袭击威县,伏击临清、平乡、邢台出援之敌,扩展根据地,鼓舞群众斗志。具体部署是:以六八九团一部攻击威县,吸敌出援,以骑兵团及东纵一部,位于临清至威县的公路附近,伏击临清援敌,以七六九团和五支队,位于威县以西的高阜镇,伏击邢台、平乡援敌。五月十日,战斗打响。六八九团夜袭威县县城,两个连悄悄从城东北角爬上城墙,摸到城东门时,抓住了敌哨兵。哨兵说:“你们别杀我,我去劝他们开城门。”
我们的同志信以为真,上了当。那个哨兵跑回去报信,敌人开了火。我军的夜袭,变成强攻,部队冲进城去和敌人巷战,火力不行,又被压了出来,仅歼敌百余人,但自己却伤亡二百五十余人。当我部队猛烈攻城时,守敌派人去平乡求援,途中被我七六九团击毙,故打援计划亦未能实现。这一仗,得不偿失,证明一个战斗细节上出了差错,有时也会影响全局。我们平时反复强调各级指挥员要胆大心细,原因就在这里。敌人遭我袭击后,恐慌异常,威县、临清的守敌相继逃往邢台,那带便落入我军手中。
次打六离会。南宫一带的六离会,不单是个封建迷信会道门组织,且为反动地主和汉奸控制,专与八路军为敌。该会信奉八卦教,以八卦中的第六位——“离”字命名,故称六离会。头头李耀庭,南宫人,保定武备学堂毕业生,曾在直系军阀部队当过中将旅长,“七·七”事变后,投靠日本侵略者,是个死心塌地的大汉奸。会员八万余人,多为受愚弄的农民群众。党中央指示我们,“对于会门土匪采取慎重的态度去应付,依据具体可能条件去改造他们。”因而,部队初到冀南后,并未将该会列为武装打击的对象。但是,就在我军进攻威县的第二天,李耀庭竟唆使属下,在南宫以东的小屯、张马附近,武装袭击我派往夏津的津浦支队,抢走电台、马匹,杀害我支队政委王育民以下二十余人,制造了“张马事件”。
我们当即研究对策。我和陈再道、宋任穷、刘志坚同志合作得很好,重要事情,都是大家一起商量决定。针对六离会的猖狂活动,我们提出了“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方针,制定了四条措施:(一)主力部队向南宫附近集结,动员教育后即向六离会活动地区,进行武装宣传,(二)分化瓦解其组织,争取群众,进行民族教育,揭破汉奸阴谋,(三)对反动首领坚决镇压,(四)散发告人民群众书,张贴布告,勿使群众发生恐慌。我们一面向师部报告,一面拘留了大汉奸李耀庭,并邀请小屯六离会会长宋印亭来南宫谈判。但宋印亭等人顽固不化,拒绝洽谈和交出我被俘人员。我们忍无可忍,令部队攻占小屯,夺回电台、马匹,救出几名被俘的战士,当场镇压了残害我方人员的六离会骨干宋殿元。
刘、邓复电,同意我们的方针和部署。我军继续与六离会的头头联系,争取和平解决,平息事端。但他们鬼迷心窍,不自量力,决心顽抗到底。他们与附近各县的六离会联络,纠合二万多人,向孙村、甘狼冢、西高村地区集结,准备攻打南宫县城。五月十六日,六离会在南宫东南之张马,甘狼冢一带,向我发起进攻。会徒门虽是乌合之众,不讲战术,但吃过“碟砂符”,迷信“刀枪不入”,头扎红包布,身披红带子,排成一些方队行进冲锋,看上去红彤彤一大片。我军沉着应战,步机枪、追击炮一齐开火,连续打退了他们的几次冲锋,最后用骑兵迂回包抄,一举打垮了他们,抓获了一批反动首领。
这一仗,六离会分子伤亡百余人,如果不是我军有意控制,他们死伤还要多。所谓吃了朱砂符便“刀枪不入”的鬼话,被事实揭穿,这对瓦解和争取六离会的群众,颇有益处。次日,我们和地方政府在孙村召开万人大会,揭露六离会头头破坏抗日,残害八路军人员的罪行,宣布取缔六离会组织。接着,又派出工作队,去各村镇开展政治宣传,动员会员只要交出“包袱”(红布包着的法衣、护身符等 ),脱离六离会,便不咎既往,否则,将严加惩处。在我强大政治攻势下,各地六离会纷纷解散,许多受骗成员觉醒过来,积极报名参加抗日自卫队。仅两个多月的时间,六离会组织即土崩瓦解,南宫、冀县,枣强、衡水地区的抗日武装力量,连成了一片。大汉奸李耀庭,反动首领高大奎等,均被处决。
对付六离会,打是一个关键。你不打他,他要打你。不打,我们就存在不住,只有回太行山去,所以非打不可。但是,打又不能太狠,目的在于镇住他们,进行深入细致的分化瓦解工作。六离会的成员都是本地的老百姓,多数人受蒙蔽、裹胁,并非铁板一块,死心塌地与八路军为敌的,只是极少数。他们的亲戚朋友一大串,是我们抗日的团结对象、依靠对象。打死一个,得罪一家,伤害一片,不利于发展抗日力量。事实证明,我们采取的方针是对头的。
三是分化和打击伪军。伪军是日寇“以华制华”的工具,但他们和日本侵略军也有矛盾的一面。尤其是多数劳动人民出身的官兵,并不心甘情愿充当民族败类,为皇军卖命。对待伪军,我们采取军事打击与政治瓦解并重的方针,一面进行武装打击,一面加强敌工工作,积极争取他们反正。五月下旬,我六八九团、东进纵队二团和第五支队,在临清附近一举消灭“皇协军”张屏卿、冯午桥部一千余人。接着,又消灭李殿清、李守兰部千余人。冀南伪军见我势力大增,纷纷弃暗投明,携枪来降。其中,成建制倒戈反正的有三千余人。
四是收编杂色武装。党中央指示:对冀南的杂色武装“必须迅速设法改造或收编,以免被日寇及其他人利用”。我们一到冀南,就重视抓好这项工作。不久,邓小平同志打电报来催,说鹿钟麟将要来河北,收编杂色武装,必须加快步伐。杂色武装的主要特点就是杂:政治目标杂,组织成份杂,内外关系杂。因而,既有被我争取、改造的可能,又有被敌收买、利用的可能。他们是敌我友三方都在争取的力量。
原来,冀南特委和东进纵队,曾积极开展争取杂色武装的工作,奠定了较好的基础。他们与势力较大的段海洲青年义勇军团、赵辉楼民众抗日自卫军等部,均建立了统一战线关系。另外还收编了些小股杂色武装。我主力部队挺进冀南,兵强马壮,声威远震,更是吸引杂色武装的巨大磁力,愈加有利于这一工作的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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