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实已迫使你要这样作了。”韦大姐的话使上官云珠壮了胆儿。是呀,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回避?害怕?这都不是上策,她打定主意去赴宴。她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董事长并没有兴师动众地大摆庆功酒宴,只是在内厅办了个范围极小的家庭便宴。上官云珠怯生生地来到张府门口,张家仆人恭敬地把她引进了内厅一间书房里。上官云珠身子刚坐定,张董事长的笑声传了进来:“好!韦小姐真守信用,张某不胜钦佩。”接着,西装毕挺的阔老板,踏着“咯咯”的皮鞋声走了进来。他见上官云珠礼节性地站起身来,忙摇着双手,说:“坐,坐,韦小姐在这儿不必拘礼,随便一点嘛。”
上官云珠见张董事长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便问道:“董事长请我前来,究竟有什么事?”
“别着急,别着急……韦小姐,最近谅必你也关心着上海报界的动态吧?啊?”
“是的。我,正为此事才来这儿。”
“巧哇!韦小姐的心思和我的心思不谋而合。”张董事长对上官云珠此次的赴约是充满信心的,也是经过一夜苦心筹划的。他从前不久几次约会中得出了个他认识范围内的结论,这位兰薰桂馥、闭月羞花的美貌女郎,一是出于她是有夫之妇,二是她土生土长于乡村小镇,使其“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这种数十年积集的“乡气”决不舍一朝一夕脱胎换骨而成上海滩的娇妹妇人。这个““研究”过女人心理的、又作弄过女人的花柳大老板,为上官云珠其人概括了三个“心”:一、兔子心;二、畏夫心;三、贫贱心。
“兔子心”的结论;是在一“试镜头”后的第二天。那天当晚在去餐厅的途中,由于张大炎的突然出现,使上官云珠乘机投入丈夫怀抱,而将张董事长原来设计的“夜间合同”计划破产了。他心里不失所望,于是,翌日即派车将上官云珠接到“百乐门舞厅”,刚一下车,上官云珠惊愕起来,她来过这个地方,那是在她刚来上海投宿陈老板公馆那个时期,陈老板曾把她拉进这花天酒地的“醉人世界”里去“熏陶”过一个时辰。眼下,这位大腹便便的阔老板又将她接到这使其心惊肉跳的场所,她怎不惊恐起来?
“韦小姐,请进!”张董事长伸出右手,在对方惊愕的当儿挽住了她的手腕,当上官云珠觉得自己腋下插进一只肥硕的手腕时,已身不由主地被张董事长拉进了舞厅。顷刻间,她的心颤抖起来,她预感到一场使她难堪的“醉戏”,又将降临到她身上。
但出乎上官云珠所料,今日的“百乐门舞厅”似乎有点不同往常。这里没有袒着胸、穿着三角短裤的舞女在等候老爷、公子的调情与摆弄,也没有那种抖动骨骼的乐声,这长方方的厅堂内,四周一张张小圆桌上,虽也坐着穿戴阔绰的老爷、公子、夫人、小姐,但他们似乎很规正,当她被张董事长挽着手走进大厅时,整个厅堂内发出震耳的掌声,似乎预先知晓他俩会在此时此刻出现。
“张老板,今天……”上官云珠惶惶然,不知所以地悄声问。
“别紧张。看!全厅的人都在迎接你!”张董事长风度不凡地挽着上官云珠的手腕,向正中小舞台走去,此刻,厅堂内闪光灯此起彼落,象雨天的闪电连绵不断。
“欢迎我干吗?”
“呵!你是闻名大上海的大明星么!”
“什么?大明星?”
“怎么?不信我的话?”张董事长挽手把上官云珠引上小舞台,记者们早已峰涌而上争相抢摄镜头——这是一个记者招待会,是上官云珠从未经历过的场面。
“先生们!女士们!今日的报纸谅诸位已经赏光。今日宴请诸位,是让大家与我明星公司的新影星韦小姐见个面!”张董事长话音未落,厅内掌声四起,他得意地把上官云珠从椅子上扶起来,恭而敬之地介绍说,“这位,便是银海新星韦均荦小姐!”
鼓掌声、口哨声四起,闪光灯从各个角度闪亮着,这才使上官云珠恍然大悟,张董事长把她引到这里是让她亮相、让她出丑,她站在那儿吓得浑身微微抖动,这种场面,她从来也没见过,加上她思想没有充分准备,所以,掌声、口哨声的波音,震得她有些手足无措,闪光灯的照耀又使她心神不安。也许,“美人”的所有举止都是动人的缘故,上官云珠那局促不安、胆战心惊的种种神色和动作,都被捧场者视作为“超人的表演力”,厅堂内不时传来的并不是嘲笑,而是赞美声。
“诸位,请静一下,现在,招待会开始!谁有什么问题,尽可当场提出。”张董事长话音刚落,即有记者起身提问:
“请问韦小姐芳龄多少?”
“二十青春!”张董事长代为解答,他作了声明,“韦小姐贵体不适,所答之题均由我张某替代。”
“请问,韦小姐的天才由谁发现的?”
“这……我不谦让了,是我。”
“请问,张董事长与韦小姐有何眷连?”
“这个……”张董事长在沉着头的上官云珠肩上拍了一拍,说,“好吧!该公开这个秘密,她是我张某人的‘干女儿’兼私人秘书!”
“轰……”厅内发出一阵骚动,这骚动之声搅醒了满脑子昏糊的上官云珠,她耳边似乎刮到了“干女儿”和“私人秘书”这两个词儿,她猛地抬起头,刚想弄清是怎么回事,张董事长却宣布了招待会结束。
“张老板,你刚才……”上官云珠着急地问,“什么干女儿呀,私人秘书呀?”
“哈哈……”张董事长得意地告诉上官云珠,在这个记者招待会上,他已向报界宣布他乐意收上官云珠为他的“干女儿”和“私人秘书”……
“这,怎么可以呀!”上官云珠急得连连跺脚。
“有何不可呢?”
“可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呢!”
“现在商量也不迟吧?”
“不,我不配做你的干女儿!也当不了你的私入秘书!我该怎么办呀……”上官云珠急得轻泣起来。
“韦小姐的胆子未免太小了点吧?说老实话,谁做我张某人的‘干女儿’,谁就后福无穷!”
“不!我没后福!我不当干女儿……”
“哟,哭得多伤心,小宝贝别哭了!”张董事长趁抚慰之机,双手在她身上又拍又摸,惊得上官云珠脸如土色,挣身而走……
腹有鳞甲的张董事长,从他划定圈儿的“记者招待会”上,巧舌如簧地把他与上官云珠的一般关系突变为“干亲”关系,他欲以此来“镇”住这位他所欲“猎”之“物”。他当然是以他的臆想和猜测行事的。那天,他对上官云珠的“现场反应”的印象是,这个“猎物”如同以往他所“猎取”过的女人有相似之处,先是“装聋作哑”,尔后“故作恍悟”,最后以“娇柔哭声”默认。而这些连贯性举动归结为一点,即少女人揣怀的“兔子心”。
张董事长自认对上官云珠心理的猜测是既“准”又“确”的,既然,他已摸到了对方的“兔子心”,那么,他可以接上第一步“脚印”去“追踪”、“猎取”那月宫降下的“玉兔”了。
“记者招待会”后没几天,张董事长以“签订拍摄合同”为理由,又用小车把上官云珠接到“百乐门舞厅”。这次,他要通过跳舞,把这只娇美的“玉兔”抱在自己怀里。
“韦小姐,请用咖啡。”
“我……不想喝。”
“怎么?胃口不好?”
“也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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