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还不了解我!”
“那……有什么事要回家去谈呢?”张大炎突然停住了步,问,“现在不能告诉我吗?”
上官云珠见自己丈夫急于要知道那件事,略一沉思,便说:“有人要借我去拍电影。”
“什么?借去拍电影?!”
“嗯。”
“为什么要借你去拍电影?”
“我不知道。”
“为什么偏偏看上你?”
“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当然就不能再问下去了。这件在上官云珠看来是迷茫的事,张大炎却预感到内中隐藏着什么奥秘和不测。
沉默地走着,走着。张大炎在沉默的步忆中,慢慢地作出了一个决断:他决定让自己妻子向何氏照相馆提出辞职,当然,也决不参加什么电影拍摄。至于家庭生活问题,由他独自肩起担子,虽要艰苦一些,但总比那种无形的“苦楚”要好受些。
上官云珠听张大炎说要她辞去照相馆的工作;怔了一下,急问道:“大炎,辞了职,我们的生活……”
“我,能养活你和我们的孩子。”
“可是……我能自食其力,为什么偏要把我留在家里?”
“不为什么,作为妻子,侍奉丈夫,天经地义。”
“为什么偏偏要辞了职来侍奉你?”
“我需要这样的家庭。”
“大炎,我知道你另有什么原因。告诉我究竟为了什么?”
既然妻子定要追根究底,张大炎就直言不讳地告诉她:“我不愿看到在你身上出什么乱子。”
“出乱子?”上官云珠愣住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怕自己累坏身子?或是怕孩子缺乏母爱?也许怕妻子路通车祸?……无心人是怎么也难猜透有心人的心计的:“大炎,我会出什么乱子?”
“陈老板,张老板,何老板,上海滩有的是老板!我决不愿意再……”
上官云珠经张大炎这么一点,猛然醒悟了,原来是丈夫担心自己受辱。她微微笑了一笑,说:“太炎,你也太多虑了,就为这个把我锁在家里?”
“对。你是我心爱的妻子,我害怕驾漂凤泊。”
“可是,难道我在外工作、挣钱、养活自己就不是你的妻子?再说,我能‘泊’到哪儿去呢?”
“行了,说不说由我,听不听由你!如果你感心对我张大炎,你就去照相馆辞职,在家安分守己做你的妻子,做你的母亲!”张大炎不想再“论战”下去,说罢此话,自管撒开大步,匆匆往前走去。
张大炎的真心话这么一掏,如果是对一位少知少慧的乡间较弱女性,定会顿即生效。可是,此话对于有志有识的上官云珠来讲,却截然相反。她从张大炎的话中品出了一种使她痛心的味儿,她的丈夫既害怕老板们的邪恶;同时也对妻子的坚贞产生了怀疑!冷粥冷饭可吃,冷言冷语难忍。上官云殊忍受不救内心的刺痛,她低着头匆匆地走着,走着。
她没有回家,下意识地走到了黄浦江畔,潮水在暮色中咆哮。上官云珠迷茫地仕立在岸边,她把自己的烦闷、悲愤和苦楚附着泪水掷进奔腾的浦江潮。
10
明星影业公司董事长办公室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张董事长又发请帖,又打电话邀请上海各家报纸派记者前来采访,因为今天晚上这家有声望的影业公司将开拍新片《王老虎抢亲》。他在电话中特别声明:影片女主角将以压倒一切明星的奇姿出现在银幕之上。
对于张董事长这种前所未有的“阵势”,报界当然十分感兴趣,纷纷争先在自己的报纸上插入一则“预报”。张老板的手下人,一面按照“旨意”去准备今晚的拍摄事宜,另一面也被这位“势大”“心眼多”的主子的不同寻常的作法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对此“奇举”最为吃惊的,则是张董事长的宠妾童氏姨太太。
董氏姨太太前不久竟与她的老板闹了一场她认为“无所谓”而其实是对她大为不利的风波。在跳舞厅里,张董事长兴致勃勃地抱着黄氏姨太太,在靡靡之音中摇摆着身子。那红、黄、绿、青、紫色的灯光若明若暗,灯光下,影影绰绰飘动着一对对真情人、假情人的舞影。
张董事长紧紧搂着童氏姨太大起舞,他十分满意对方的妖媚和献给目己称心如意的享受,在这可以弄神作鬼的灯光下,他突然觉得这位体态丰盈,善于使自己昏昏然的女人,简直美如天仙,兴奋之余,他告诉这位宠妾,他将开拍新片《王老虎抢亲》,当然一笔大钱是伸手可赚的。
“琨,亲爱的,发了这笔财,你将赏给我什么呢?”
“你要什么,只管开个口。”
“手指上的钻戒我要换大的。”
“行。”
“项链上那个金鸡心没人家王太太的大,我想添个金锁片。”
“好。”
“还有……”
“别说了,反正你爱添什么,我都答应。”
“琨,你真是我最亲爱的!”童氏姨太太用丰满的胸部向张老板撞击了一下,又踮起脚尖吻了他的脸面。
“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一千个也可以!”
“在那部影片中,你得扮演王秀英这个角色。”
“啊?要我演戏?”童氏姨太太大吃一惊,她不满地推开张董事长搂着自己腰部的右手,嘴巴一厥,走到了座位上。
“我的小娟娟,我让你上银幕是显示一下张某人有这样一位天仙下凡的太太……”张董事长话音未落,童氏姨太太连说三个“我不演。”她觉得重上银幕有失身份。
女人的撒娇,对于爱色的男人来说,更觉奇味无穷。张董事长象哄小孩那样对着童氏姨太太说:“我的好娟娟,美娟娟,听我的话,就演一次,好吗?”
“半次也不行!”童氏姨太太摆出了阔太太的架式,鼻子里一哼气,站起身来,一扭头,摆着肥大的臀部走出了舞厅。她的余怒未息,回到自己那座小洋楼里,一进内房就“砰”地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她知道姓张的“馋狼”只要在房事上卡他一下,保管能收回他刚才的屁话。
张董事长居然来到房门口几度喊叫“小羊儿乖乖,把门儿开开”。可是,童氏姨太太娇劲发作,就是闭门不开!一连三个晚上都是这般,她料想这馋死的老狼该向自己陪不是了。谁知道张董事长恼羞成怒,第四天开始,他的脚趾头再也不伸进这所小洋楼里了,反正,他有的是钱,还愁弄不到别的美女……
张董事长不收回那句话,童氏姨太太却也不迁就,她心里有算计:凭你姓张的那股“骚劲”,料定你十天、半月,出不了月底,还得乖乖地上门来“小娟娟、好娟娟、亲娟娟”地向自己求饶。所以,她在等着,她尚蒙在鼓里,不知道这只老色狼已另有猎物了……
时间总是那么悄悄地容易溜过去。张大炎和上官云珠默坐了半天,他屈从了妻子的意愿。他勉强同意上官云珠去参加拍摄电影。上官云珠临走前对张大炎说:“你的信任就是我的幸福。请放心吧。你妻子身上的每一根毫毛,只有你姓张的才有权利拨动。”
“但愿……如此。”
接上官云珠的小汽车驶到了门口,张大炎把上官云珠送出门。他见妻子进入车内,轻轻叹了口气回到屋里,从食品柜内取出酒菜,惆怅莫名地独酌起来。
小汽车驶进了明星影业公司,张董事长破例地出来接客。他把上官云珠迎进一个装珍华丽的会客厅,那里早有一帮人等着侍候这位张董事长未来的宠人。上官云珠一到,他们便忙碌起来,端茶、送水、呈点心。
上官云珠是怀着不安的心情来到这里的。一进这豪华的小客厅,加上几番人马的奉承,她的心更是不安。她急于要知道今晚拍电影,自己该做什么样儿的事。
“韦小姐,先别问这个。来,喝点鲜牛奶,尝尝苏州采艺斋的茶点,定定神嘛。”
上官云珠听张董事长这么一说,反而更定不下神来。她惴惴不安地问:“董事长,我实在吃不下东西,请你告诉我,我该做些什么?
“好吧。韦小姐此番光临敝公司,张某人不胜荣幸。自从明星影业公司开张以来,敝人邀请过不少人品出众的女明星上了我的银幕,可是,在张某我的眼里,韦小姐市称得上鹤立鸡群。无论是面容、身材、口才,都是昔日诸多女明星无与伦比的……”
“董事长,我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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