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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传记

首页 > 名人传记 > 三毛情事

八四

  王洛宾年轻的时候,有过两次坐监狱的历史。在监狱里,他爱上了女看守撒阿黛。当时撒阿黛只有18岁,温柔漂亮,纯洁善良。每天早晨她出现在监狱中的时候,便是犯人们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所有的犯人都把目光投向她,屏息敛气。王洛宾爱上了撒阿黛,但他也只是和其他犯人一样,隔着铁窗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爱虽然很热烈,但他并没有向她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在他的眼中,她是天使,她是精灵,他不能让自己这个囚犯去亲近她,他认为这是对她的亵渎。

  他为她写了一首歌,名字就叫《撒阿黛》,他每天都在心中反复吟唱这首歌,每天都盼望着她叮叮当当的钥匙响。

  我喜欢坐在大门外撒阿黛

  瞭望那远方的山崖撒阿黛

  在那山崖的一角撒阿黛

  飘浮着美丽的白云彩撒阿黛

  我喜欢渠边的小树林撒阿黛

  随着那晨风摇摆撒阿黛

  每当小树随风摇摆撒阿黛

  白云彩轻盈地飘过来撒阿黛

  我喜欢冰雪的天山撒阿黛

  我喜珠火热的瀚海撒阿黛

  我喜欢纯洁的自云彩撒阿黛

  白云彩就是你撒阿黛撒阿黛

  * * *

  如今,三毛也带给了他这种盼望的心情。

  三毛的信中,常有鼓励王洛宾,劝王洛宾忘掉年龄的话。三毛的春风般的话语总能化解王洛宾的悲观和沮丧。

  这第一封信上,便有“我也不认为你的心已经老了”的话。

  后来,王洛宾又在三毛的作品中看到了一段关于年龄问题的论述:一个人是年轻或衰老,和代表年龄的数字扯不上关系,也不是外表的红颜皓齿或鸠皮鹤发所能诠译。真正能影响的,只有一个“心”字——你的心是否年轻?永远不要向命运低头,必须对生命抱有狂热的态度。

  三毛本身自己便在实践着自己的理论,王洛宾心目中的三毛便是一个风采不灭的,仍然青春飞扬的,有时候甚至幼稚天真得跟小女孩一样的印象。

  对三毛的这段话,王洛宾最欣赏的便是“狂热”这个词。

  王洛宾给自己订了个百年的创作计划,后来仍嫌不够,便改成了五百年的拼搏计划,这简直是一个绝顶大胆的设想,但王洛宾把它付诸实际行动中。

  王洛宾是新疆军区文工团顾问。顾问是个闲职,但他的事却不少,整天不是接待记者访问,就是应酬社会活动,还得拆阅大量信件,信件中,除了慕名信而外,使是寄来的歌词谱曲。不管这些词是出自行家之手,还是门外汉学者试笔,王洛宾都一丝不苟地认真对待,这对于一个名家来说,这种毫不马虎的敬业精神是难能可贵的。

  看着自己谱出来的一首首的歌曲,王洛宾觉得颇有些壮志凌云的感觉,这时,他总会亮开嗓子来一首《我吆着大马车》:

  

  我吆着大马车,

  直冲下南梁坡,

  那天上没有星光,

  坡下没灯火,

  大路上多颠簸,

  我心中却快活,

  飞吧!飞吧!

  我的大马车,

  路旁的白杨好像对我说:

  亲爱的朋友慢些吧,

  小心翻了车。

  亲爱的傻大哥,

  你不了解我,

  我身边有个星星,

  照亮南梁坡。

  哎,咳!

  我身边有个星星,

  照亮南梁坡。

  三毛,这个热情开朗的女子,带给了这个老人许久未体验过的东西,他不用再坐在门前对着夕阳悲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每次王洛宾唱起这首《我吆着大马车》,心中便忍不住地想:“我这种超乎常规的举动,是不是也因为有了一颗星星?”

  可是现在,这颗给予他温暖和光明的星星却离他而去了。服务小姐说她并没有彻底离开乌鲁木齐,那么,她一定还会回来的,回到他的身边来的,是不是?

  三毛,你会回来吗?你一定要回来啊,没有你在,我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需要你,不要叫我失去你,好吗?

  王洛宾对着照片上的三毛喃喃自语,感觉中竟有些悲不自禁。

  王洛宾把三毛的信和照片放进抽屉里,收好。他慢慢步进客厅,坐到钢琴前,掀开了琴盖。他要唱歌,这是他多年来一直不变的习惯:心中有事便要唱歌,不管事情是好是坏,不管他的心情是欢喜是忧伤,他都要高歌一曲,尽情地在音乐的海洋里,让音乐来抒发他的喜悦,减弱他的痛苦。

  这一次,他唱的是《我的情人你在哪里》:

  我的情人你在哪里?

  我的心早已随你飞去。

  爱情使我把一切忘记,

  只有在痛苦中等待你。

  我的生命你在哪里?

  我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

  爱情果树结的总是苦果,

  难道爱情的果实就是分离?

  我的光阴你在哪里?

  没有你眼前失去光辉。

  我像夜莺日夜在悲啼,

  一声声一声声呼唤着你。

  凄凄惶惶,神不守舍地熬了两天后,王洛宾终于接到三毛的电话,电话中,三毛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王洛宾觉得自己的热情显得好傻好傻。三毛不哭不闹,王洛宾反而觉得害怕起来,有一种自己最终会失去这一切的预感。

  最美最动人的东西,他终于还是错过了。

  王洛宾放下电话,便赶到了华侨旅馆。

  敲开三毛的房门,两人都站在原地不动。

  三毛穿得很简单,白衬衣配洗得泛了白的牛仔裤,王洛宾从未见过她这么朴素的装扮,她的长发编成面条麻花辫垂在胸前,脸上未著脂粉,清新淡雅得像一个女大学生。

  两人都呆呆地站着,互相打量着对方。王洛宾的目光是询问的,迷惑的,焦灼的,欣喜的;三毛的眼神则如她的装扮一样的朴素,朴素得几乎是透明的,穿过了王洛宾的身体,飘浮在不知名的地方。

  王洛宾凝神注视着三毛,一直看进了她那双大大的黑眼睛里,却捕捉不到她的眼光。王洛宾撒下网去,却一条鱼儿都没网上。

  不知过了有多久,三毛的眼中突然有一抹色彩在跳动,但她却立即闭上了眼睛,没有让自己的目光同王洛宾的交织,便一下子扑进王洛宾的怀中,嘤嘤地哭了起来。

  “三毛,别哭了,回来了就好。”

  王洛宾拍着三毛的背,像安慰一个离家出走,终于又回家来了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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