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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名人传记 > 三毛情事

七八

  三毛的人生观太矛盾了。对于名利,她也是追求的,渴望的,放不下的,年轻的时候,她也希望自己能出类拔萃、引人注目,正因为希望得太强烈,那份极端的好胜心,使她对数学老师的那次当场羞辱无法忍受,一直耿耿于怀,造成了她背负了一生的暗藏在自信背后的自卑心理,自卑和自信在她的身上是一体的两面,她越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她的自信,就越说明她的自卑。

  “天生我材必有用”,生命,每一个生命,都必须具有价值,生命,便是价值的实现和求证。个体生命的价值只有在群体中才能显现出来,再孤绝的生命,其价值都只能在别人的眼中得到求证。

  “追名逐利”,不过是将生命价值的求证用一种比较通俗的话来表述罢了。这个词之所以总给人一种不愉快的感觉,大概是因为它用了“追”、“逐”二字,在人的眼前制造出一个贪婪的形象。

  也有人认为是沾了“名”、“利”二字,因为这两个字总让人联想到庸俗。事实上,“名利”真这样俗吗?当然不俗!如果将“名利”放到广义上去理解,“名利”不过是很原始、很自然的东西,追名逐利便也成了生命的历程的另一种表述。

  可惜的是,名利的追求和获得,最终总要与名利的束缚和牵绊重合在一起,成名之后便有盛名之累,而且是名越大,就越累得厉害。于是,逃世,脱俗等麻烦事便来了,苦苦地追求名利之后,一旦拥有,对淡泊名利的追求便又来了。所谓“有高世之才,必有遗俗之累”。

  这样的矛盾本是有了社会以来,人类最古老,最长远的矛盾,世上人皆如此,三毛自然也不能例外。不过,绝大多数人都能顺应这种矛盾,情绪上不会有太大波动。但对于天生神经敏感,身心成熟阶段又在自闭于社会之外的状态下渡过的三毛来说,这个矛盾便成为无计可消除的内心深处的巨大痛苦了,这个痛苦伴了她一生。

  叔本华有一句名言:“人生,真如一个钟摆!”

  三毛的钟摆便在不堪红尘喧嚣,追求片刻安宁的逃世和难耐桃源寂寞,渴望人情温暖这两个极点之间作大幅度的摇摆。

  1979年,荷西死后,三毛难忍悲痛,本想自杀,随荷西同去,念及双亲健在,实不忍为。她说:我愿意在父亲、母亲、丈夫的生命圆环里做最后离世的一个,如果我先去了,而将这份我已尝过的苦杯留给世上的父母,那么我是死不瞑目的,因为我已明白了爱,而我的爱有多深,我的牵挂和不舍便有多长。

  所以,我是没有选择的做了暂时的不死鸟,虽然我的翅膀断了,我的羽毛脱了,我已没有另一半可以比翼,可是那颗碎成片片的心,仍是父母的珍宝,再痛,再伤,只要他们不肯我死去,我便也不再有放弃他们的念头。

  ——三毛《不死鸟》。

  1980年5月到1981年夏,三毛在荒芜的大加纳利群岛的海边社区隐居了一年多的时间。

  这次隐居是一次苦修——

  望着那片牛羊成群的草原和高高的天空,总使我觉得自己实在是死去了,才落进这个地方来的。

  ——三毛《银湖之滨》

  1981年5月,台湾新闻局驻马德里代表刘先生给三毛打了一个长途电话,邀请三毛回台北参加台湾1981年度广播电视“金钟奖”颁奖典礼。

  隐居以前便决心要老死海滩,不回红尘的三毛在电话中一口回绝了,但放下电话后,她的心绪久久平静下来,思凡之心一动,便再也无法苦修下去,于是一个电话拨通家里,听见母亲的声音,便脱口而出:“妈妈,我要回家了。”

  三毛回到台北,“三毛热”旋即席卷了台湾,三毛被评论界称为台北的“小太阳”,成为少男少女们狂热爱戴的青春偶像。

  在红尘中呆久了,三毛又渴望做一个普通人起来。

  1987年,台湾当局开禁,准许台湾部分居民回大陆探亲,不愿人家叫她“台湾女作家”,希望人家叫她“中国女作家”的三毛,听到这个消息后,抱住邻居中的一个退伍老兵,又哭又喊:“我们可以回大陆了!我们可以回大陆看祖国了!”

  三毛很快就制定好了回大陆的计划。

  1989年,她第一次回大陆,回故乡,场面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她尽情地哭,尽情地笑,满腔“血浓于水”的故乡情挥洒得淋漓尽致。可是悲喜过后,三毛却感到一种乏力的虚脱,和乡亲们在一起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所有的眼泪和欢笑,回想起来竟有些做作得像演戏,亲密的场面很多,深厚的感情内涵却挖掘不出多少。失重感困扰着三毛,同时,她的浓情似火的大陆行在台湾的家人中并没产生太大的反响,这加重了她的难过。

  第二次回大陆,她慎重行事,轻易不暴露自己的行踪。对王洛宾的访问给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王洛宾的那个孤清冷寂,只有音乐的陪伴,没有世人的打扰的家,产生了一种依恋感,她渴望和那同自己一样,早年丧们的孤单老人同坐在门前看黄昏的晚霞和夕阳。她想,她和王洛宾在一起,便能使王洛宾的家成为他们的温暖宁静的桃源,没有尘世的暄嚣,也没有遗世的寂寞,她的心将安定下来,不再摇摆,不再流浪。

  离开新疆后她去了出生地四川。在一次座谈会上,三毛快乐地说:“我一直在等你们同一个你们都很关心的问题,可你们一直没问,你们为什么不问我,你丈夫去世快11年了,你要不要再组建一个家庭?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这是三毛孀居11年,第一次自己主动提出关于自己再婚的话题。

  然后,三毛又自问自答道:“我希望今后能回大陆来,也希望一位先生能让我爱让我敬……他首先要能弥补我缺乏大陆生活的空白,用他的人生经验来指导我。”

  三毛的这位先生,是不是已经有了实有的人,具体所指是谁,恐怕只有三毛自己和上帝才知道了。

  第三次来大陆之前,她同几个好友的谈话,已流露出明显的准备定居大陆的想法。

  在同王洛宾的通信中,她已把王洛宾当作她的知己,她甚至将一种人生的观望,人生的信仰,寄托在王洛宾的身上,她在他的声名被埋没了60年,却忍辱负重,任劳任怨,在默默无闻之中仍不放弃对音乐的爱和追求的品质上,发现了一种人生境界,并将和王洛宾生活在一起看作是自己人生的升华和完满。

  可是,王洛宾却让三毛失望了!

  王洛宾以怎样的方式来生活,这本身并无丝毫不对的地方,三毛对他失望,并不能因此评判王洛宾的品质有问题,因为三毛的标准只是她个人的标准而已,并不能凭她的好恶来断定人的好坏。

  三毛失望,是因为她把王洛宾视为了知己,但王洛宾并不是她的知己,他承担不了她对他的感情寄托和她的人生理想。

  三毛答应了帮王洛宾拍戏,她不忍拒绝他,她答应了,答应得毫不情愿,答应得完全违背心意。

  住进王洛宾家的第一天晚上,三毛在这个自己渴盼了这么久的地方,却失眠了,不是因为太激动,而是因为心中的激情已被磨耗得所剩无多了。

  第二天清晨,三毛睁着一双整夜无眠的眼,演了一段“三毛访洛宾”。

  三毛几乎像个木偶似的任凭导演的摆弄,机械地重复着别人的安排,心中说:来吧,你们想怎么样都行,三毛是一根蜡烛,他们说的,你们尽管拿去用吧,至于三毛,死好了,死好了……三毛的拍戏任务便是:身穿睡衣,踮起脚尖,轻手轻脚地把那三盘从台北带来的“边疆民歌”录音磁带放在王洛宾的卧室门前,好让他起床后,在开门时有一个意外的惊喜……送过的礼物收回来,以别人设计的方式重新送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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