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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姐夫将餐巾啪一下丢到桌子上:“我也是很忙的,你推三阻四做什么?”

  这时妈妈突然戏剧性地大哭起来。

  “你们欺负我……荷西欺负我……结婚以后第一年还寄钱来,后来根本不理这个家了……”

  “你给我住嘴!你们有钱还是荷西Echo有钱?”

  妹妹叫了起来。

  我推开椅子,绕过夏米叶,向婆婆坐的地方走过去。

  “妈妈,你平静下来,我用生命跟你起誓,荷西留下来的,除了婚戒之外,你真要,就给你,我不争……”

  “你反正是不要活的……”

  “对,也许我是不要活,这不是更好了吗?来,擦擦脸,你的手帕呢?来……”婆婆方才静了下来,公公啪了一下打桌子,虚张声势地大喊一声:“荷西的东西是我的!”

  我们的注意力本来会在婆婆身上,公公这么一喊着实吓了全家人一跳,他的助听器不是关掉的吗?

  妹妹一口汤哗一下喷了出来。

  “呀——哈哈……”我扑倒在婆婆的肩上大笑起来。

  ——三毛《这样的人生》

  三毛的婆媳关系再紧张,再刺激,但始终不是我们所讲的正题,下面我们还是来看三毛和荷西之间的事,这才是最精彩的,也是大家所盼望着的,是不是?

  §16.“外遇”

  当今社会,由于推行一夫一妻制,“外遇”这个词便应时而生了。它既是时髦的又是普遍的,其影响力之大,就连生活在大漠中的三毛和荷西,这对恩爱的神仙眷侣,也难免面对这个问题。

  好在两人均是受欢迎的角色,荷西英俊,三毛动人,魅力不相上下,于是各有各的“外遇”经历,没有谁不平衡,倒也相爱无事,不至于闹到离婚的地步。

  两人的“外遇”中,最货真价实的一次,是三毛与荷西的同事——马诺林之间发生的那场——有一个周末,荷西突然捧了一大把最名贵的“天堂鸟”的花回来,我慢慢地伸手接过来,怕这一大把花重拿了,红艳的鸟要飞回天堂去。

  “马诺林给你的。”

  我收到了比黄金还要可贵的礼物。

  以后每一个周末都是天堂鸟在墙角怒放着燃烧着它们自己。这花都是转给荷西带回来的。

  荷西,他的书籍大致都是平原大野,深海,星空的介绍,他不喜欢探讨人内心的问题,他也看,但总是说人生的面相不应那么去分析的。

  所以,他对天堂鸟很爱护地换淡水,加阿斯匹灵片,切掉渐渐腐烂的茎梗,对马诺林的心理,他就没有去当心他。

  马诺林自从燃烧的火鸟进了我们家之后,再也不肯来了。

  有一天荷西上工去了,我跑去公司打内线电话,打马诺林,我说我要单独见他一面。

  他来了,我给他一杯冰汽水,严肃的望着他。

  “说出来吧!?心里会舒畅很多。”

  “我——我——你还不明白吗?”

  他用手抱着头,苦闷极了的姿势。

  “我以前有点觉得,现在才明白了。马诺林,好朋友,你抬起头来啊!”

  “我没有任何企图,我没有抱一点点希望,你不用责怪我。”

  “不要再送花了好吗?我受不起。”

  “好,我走了,请你谅解我,我对不起你,还有荷西,我——。”

  “毕葛(我叫他的姓)你没有侵犯我,你给了一个女人很大的赞美和鼓励,你没有要请求我原谅你的必要——。”

  “我不会再麻烦你了,再见!”他的声音低得好似在无声地哭泣。

  荷西不知道马诺林单独来过。

  过了一星期,他下班回来,提了一大纸盒的书,他说:“马诺林那个怪人,突然辞职走了,公司留他到月底他都不肯,这些书他都送给我们了。”

  我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看,居然是一本——《在亚洲的星空下》。

  我的心里无端的掠这一丝帐然。

  ——三毛《白手成家》

  比起三毛来,荷西的运气从没有这么好过。他的机会虽然不少,但怎奈三毛是个眼明手快,敏感而小气(指在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这件事上),又极其厉害的太太,“先拿了丈夫的心,再拿他的薪水,控制他的胃,再将他的脚绑上一条细细的长线放在她视力所及的地方走走。她以爱心做理由,像蜘蛛一样的织好了一张甜蜜的网,她要丈夫在她的网里惟命是从”。在这样的太太的管辖之下,荷西好几次艳遇就眼睁睁地泡汤了。

  第一次是与蜜娜。

  蜜娜是一个漂亮的沙哈拉威女子,是让三毛倍感头痛的沙漠芳邻之一。

  荷西和三毛都是热心肠,乐于助人,于是渐渐地便和邻居的关系密切起来。

  密切到什么程度,请看三毛给你讲的这个生活片断——有个晚上,荷西和我要去此地的国家旅馆里参加一个酒会。我烫好了许久不穿的黑色晚礼服,又把几件平日不用的稍微贵些的项链拿出来放好。

  “酒会是几点?”荷西问。

  “8点钟。”我看看钟,已经7点45分了。

  等我衣服、耳环都穿好弄好了,预备去穿鞋时,我发觉平日一向在架子上放着的绒皮高跟鞋不见了,问问荷西,他说没有拿过。

  “你随便穿一双不就行了。”荷西最不喜欢等人。

  我看着架子上一大排鞋子——球鞋、米拖牲、平底凉鞋、布鞋、长筒靴子——没有一双可以配黑色的长礼服,心里真是急起来,再一看,咦!什么鬼东西,它什么时候跑来的?这是什么?

  架子上静静的放着一双黑黑脏脏的尖头沙漠鞋,我一看就认出来是姑卡的鞋子。

  她的鞋子在我的架子上,那我的鞋会在哪里?

  我连忙跑到姑卡家去,将她一把抓起来,凶凶的问她:“我的鞋子呢?我的鞋呢?你为什么偷走?”

  又大声喝叱她:“快找出来还我,你这个混蛋!”

  这个姑卡慢吞吞的去找,厨房里,席子下面,羊堆里,门背后——都找遍了,找不到。

  “我妹妹穿出去玩了,现在没有。”她很平静的回答我。

  “明天再来找你算帐。”我咬牙切齿的走回家。那天晚上的酒会,我只有换了件棉布的白衣服,一双凉鞋,混在荷西上司太太们珠光宝气的气氛里,不相称极了。坏心眼的荷西的同事还故意称赞我,“你真好看,今天晚上你像个牧羊女一样,只差一根手杖。”

  第二天早晨,姑卡提了我的高跟鞋来还我,已经被弄得不像样了。

  我瞪了她一眼,将鞋子一把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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