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受了赵标生之托,许太太安丽云承担了在生活上照料赵超构的责任。对于烧饭洗衣等等束手无策的赵超构来说,他不能不依赖安大姐这样一个家庭生活。他把每月工资的大部分交给她,在她家搭伙;自己只留一小部分买书、抽烟、吃酒。
好在像安大姐这样的公务员太太都不工作,也不大进城。料理家务之余,不外是搓搓麻将,哼哼京戏,浑浑噩噩,悠闲自得,连报纸也不大看。她看见赵超构那一小间住房里堆满了报刊和书籍,还以为有好看的小说。翻了半天,才知看得懂的十分之一也没有。后来赵超构设法借了几本张恨水的《春明外史》、《啼笑因缘》来给她消遣,才引导她产生看报读书的兴趣。
赵超构笑着对安大姐说:“《啼笑因缘》出版之后,很多女学生读得着了迷,纷纷给张恨水写信,要嫁给他;你要当心,可别着迷哟!”读了书,麻将就不大去搓了,她认为自己正在走出醉生梦死的生活。
赵超构为酬谢许家,做了许福官的义务家庭教师。福官在三里路之外的新开寺小学上学。放学后一路贪玩,流连忘返,往往要很晚才回到家里。家庭教师的另一任务,是每天傍晚时分到路上去接小学生归来吃饭。饭后是温习功课,讲故事。做完了这些事,才回到自己房里读书写作。
当时《新民报》的主笔有罗承烈、张恨水、张友鸾、张慧剑、姚苏凤、周绶章、范寄病、赵超构等八人,罗是总主笔。方奈何、程大千等人则以总编辑身份主持新闻编辑工作。
这些主笔,不须上班,都散居在重庆南岸海棠溪、北碚和大田湾各处,只有赵超构独处一隅,在重庆市西北郊的花丘湾住。他疏散下乡后,每天写一篇《今日论语》,五百字左右。常常是写好几篇,有人进城时带到七星岗的总管理处,转送编辑部。
报社同人是一个以自由主义的知识分子为主体的松散组合,只有志趣相近的精神上的联合,生活上互不干涉。那时编辑部很少开会,遇到重大问题,才集中到大田湾碰一次头,由陈铭德——人们尊称为“铭公”、张恨水——人们称为“恨老”、罗承烈——“罗哥”和“张大先生”友鸾谈谈各自见解,议论几句就散。赵超构在主笔中年资较浅,两耳重听,很少发表意见。他进城时也找朋友谈天打牌,找点刺激,上小馆子打个“牙祭”,但交往的朋友不多。
报社采访部主任浦熙修,人称浦二姐,是新闻界的活跃人物,豪爽好客,交游也广。浦二姐的寓所犹庄,是新闻界进步记者和民主人士的沙龙,赵超构也常去坐坐。他与夏衍、石西民等人相识,大约也是在这个时期。“聋子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许多小言论题材的得来,一部分是他向民间采风,一部分应当归功于这些朋友。
他的生活过得简单而有规律,衣、食、住都是低水平的,以至以后几十年中,一仍其旧,都是如此,养成了恬淡谦冲、俭于自奉的习惯。他常常自嘲:“我不贪图享受,我只需要低等动物的生活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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