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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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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隋营长先还听得入迷,后来看看彭德怀的脸色流露出了厌恶之情,便想打断妻弟肖亦文的絮絮叨叨,偏那肖亦文的嘴巴就象关不住的水闸。

  “那么,蒋介石的光脑壳没有亮相咯?”彭德怀很不友好地说。这一下总算打断了肖亦文的话,这个见习记者听了后为之一惊。

  隋营长灵机一动,马上笑道:“蒋介石过早秃顶,那是天庭饱满,聪敏的标志啊,象我满头黑发,蠢人一个唷。好好,快吃,快喝,菜都冷了。”他带头举杯。

  彭德怀的一句话,使肖亦文很扫兴。他毕竟是个心直口快的青年,便忠告彭德怀说:“团长阁下,姐夫时常提起你勇敢,治军有方。”

  隋营长证实地点点头,“对,对!”

  “不过,今天你对弟兄们的讲话,跟我们校长的训示大相径庭,你要是在首都,真有赤色分子的嫌疑呢!”

  “哦?肖先生也以为我是共产党吧?”彭德怀步步逼进,隋营长马上解围:“喝酒挟菜,不谈国事,宽饮自乐,宽饮自乐,哈哈哈哈。事务长,快端清蒸水鱼,来,石穿,干!”

  餐桌上一时冷了场。

  “不过,我要告诉彭团长一个机密消息,据我在报社的朋友透露:南县共产党特委机关已经破获,在长沙抓到特委交通员,从他身上搜出一张随营学校开的通行证。”讲到此处,肖亦文故意察看一下彭德怀的脸色。彭德怀板着脸,不动神色,心内却有点儿七上八下。一他对这个小帮闲文人的消息,还是在信与不信之间。

  倒是隋营长的脸先变了色,不安地在彭德怀脸上扫视,好象在问:“怎么办?怎么办呢?”

  肖亦文故意卖关子似的,一字一句地说:“那张通行证,经过周磐师长亲自鉴定,确认是随营学校校长黄公略的亲笔。”

  “真的吗?”彭德怀追问一句,两眼闪射着逼人的光芒。

  “这还能假,我那朋友是湖南《国民日报》的时事部采访主任,他的情报绝对可靠。不信,过一两天就会有动静。”肖亦文非常自信地仰起头,好象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等着瞧吧!”

  彭德怀紧闭嘴唇,不吃也不喝。给张荣生递了个眼色,便离席喝茶。张荣生忙着去备马,准备回县城。

  午宴不欢而散,隋营长在心里怪他的内弟多嘴多舌,而同时又感谢他透露了重要情报。他先将肖亦文安排好,随即关上房门与彭德怀密商起来。

  “怎么办呢?看来,内弟肖亦文的情报不无根据,因为他还是个学生,没有必要捏造事实。”隋风旋分析着,急等彭德怀的主见。在这种场合,隋风旋一贯的作风是察颜观色,只问“怎么办”,不讲“这么办”。彭德怀晓得他的为人,故意不讲“这么办”,而是反问一句:“风族兄,以你之见呢?”

  隋风旋真诚地说:“石穿,我你和黄石之间多年深交,在讲武堂我们又是很要好的同学。那时候提起灭财主、灭洋人,全身都是劲儿啊!石穿,看在我们同学的份上,一定要救黄石一命。”

  彭德怀没想到隋营长这样重感情,听了他的话心里很受感动,但他还没想出一个好办法。仍反问道:“怎么救他呢?”

  “我们同公略同事又同学,一定要救他。”隋营长肯定了这个前提,用手指梳理着油黑的头发,想了想接着说,“可不可以这样,把他隐藏起来,或者,放他逃跑!”

  彭德怀深知隋营长对于黄公略是私人感情重于政治,当然不能向他摊牌,更不能把党内机密告诉他,但对于隋营长那恳切的态度和话语,他的确很感动。只得暂时推诿说:“怎么救他,我还没想出一个办法来,这样吧,回到团部,我再摸摸长沙方面的真实情况,以后再告诉你吧!”

  隋风旋跟彭德怀并肩而行,忧心忡忡。张荣生牵着枣红马,和几个传令兵走在头里。

  隋风旋一直把彭德怀送到镇子外。分手的时候,再三嘱咐说:“石穿,公略不是一般凡人,今后前途不可限量,你同他的关系更深,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彭德怀沉默不语,两眼盯着远方的崇山峻岭。

  “石穿,你上马吧!”隋风旋恋恋不舍地说。眼里含着热泪,声音哽咽地讲了最后一句话:

  “石穿,团长!只要能救黄公略脱险,一切我都听你的。大丈夫决不食言。”这,等于在向彭德怀立军令状,也仿佛说:“你起义也好,暴动也好,我会召之即来!”只差一点赌咒发誓了。

  彭德怀并非铁石心肠的人,他内心里热乎乎的,口里却说:“风旋兄,我的心情和你一样啊!”他握着隋营长的手,许久许久才松开。枣红马放开四蹄,在充满灰尘的乡村大道上奔驰着。走了老远,彭德怀向后望望,见隋营长还站在路边的一块突兀的石头上,向他挥手:“救——黄——石——”那呼声似带着哭腔。

  彭德怀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真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啊!”

  大伏天,又正逢下午,烈日象个火球,烤炙着大地上的万物,仿佛石头都会晒裂,庄稼会烧枯。这么炎热的时候,农民一般都不在路上行走,不下田里劳作,彭德怀却顾不上休息,心急如焚啊。他怕张荣生和传令兵们受热中暑,要他们在后边慢慢行走,自己则挥起马鞭,将两腿一夹,那枣红马便喷着白沫,风一般地朝前奔去,路旁卷起一阵烟尘。赶到平江县城,彭德怀的上衣已全部汗湿透了,枣红马也仿佛是从水中捞上来的,油光光的鬃毛紧贴,水淋淋的,只顾着喘粗气。彭德怀把马系在树荫下,端来一盆冷水,让它解渴,自己则用大沿帽扇着风。

  他走进电报局,迎面碰上局长,那局长也是彭德怀新结识的朋友,一见面便点头哈腰地笑道:“团长盛暑巡防,为国为民,劳苦功高啊!”

  彭德怀顾不上跟他寒暄,直截了当地问:“长沙有电报来吗?”

  电报局长四下看了一下,见无外人,便悄悄地对彭德怀说:“有。有密电给你,还有一份是给师部的,正在核对。”

  彭德怀立即在收据上签了名,递给局长说:“我正要去师部,交我带去吧!”

  “可以可以。”局长把电报送到彭德怀手里,噜噜苏苏地说,“团长阁下,天气炎热,进屋喝杯凉茶吧!”

  彭德怀脸上、手臂上,那黄豆粒大的汗珠一串线似的往出冒,他感到唇焦舌燥,多想喝一杯凉茶。可是,眼前的事急如星火啊!他谢绝了局长,揣着两份电报走了。

  回到团部,他把房门紧闭,掏出密码本,按照金玉田教的办法,将电报译出。啊,一行字,连在一起,多象一条毒蛇卧在桌上,电报是这样的:

  南华安特委已破获,交通员在

  长被捕,供出黄系共党,周认出通

  行证是黄亲笔,令李立即逮捕公略、

  纯一、国中,无其他。

  另一份电报是给李副师长的,内容大致相同。

  不久,张荣生汗流浃背地回到团部,见彭德怀忧心忡忡,忙问出了什么事。彭德怀把情况一讲,张荣生将大腿一拍,埋怨道:“这个黄石。在南县时,特委要我搞通行证盖团部的关防,我都没给过。”

  彭德怀马上邀集地下党员秘密开了一次紧急会议。大家吃惊不小,有的说:“若不是玉姑娘通气,我们会被一网打尽。”有的埋怨黄公略太粗心大意,忘了党的纪律。彭德怀说:“埋怨也无用,现在看怎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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