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救贫会会员的秘密活动,两个月后,一营各连成立了士兵委员会,各排成立了士兵会小组,全营士兵都参加了士兵会。
在士兵委员会下,一营各连组织了公开的经济清算委员会,负责清算全连帐目,掌管缺额军饷,并由士兵轮流值厨,担任采购,抵制了军官的贪污和克扣。当时,士兵生活很苦,特别是夏季,白天练兵打仗,宿营时蚊叮虫咬,夜不能眠,军队常因疟疾流行而减员。彭德怀把自己的薪饷节省下来,给士兵每两人买一顶蚊帐。一营经济清算委员会把全营经费节省的钱用于改善伙食,补助士兵生活。这些做法深受士兵拥护,使其他各营士兵都羡慕不已,有的甚至跑到一营来当兵。
彭德怀为了教育士兵,采用了大革命时期在部分军队中实行的办法,规定:一营士兵每日早晚点名和饭前站队时,要高呼问答口号。由值星班长问:“我们吃的谁的饭?穿的谁的衣?”士兵齐声答:“我们吃的农友的饭,穿的工友的衣,我们不要忘记工农;”当年的一营班长,以后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上将的李聚奎回忆说,这个口号很感动人,他还把这个口号刻在营房内一张桌子的腿上作为铭言。
在共产党的政治影响下,经过彭德怀和救贫会会员的活动,一营的士兵从吃粮卖命到渐渐产生了为工农的意识,转变了对民众的态度。
1927年1月下旬,三十五军军部和第一师开往湘西北。三十五军军长何键,一方面联络各地军阀、地主武装等反动势力,压制革命群众运动;一方面在军队内实行愚兵政策,在临澧举行“佛法大会”,宣扬三民主义与佛法根同枝别,聘一位“顾和尚”主持法事,令准尉以上全体军官受戒。
彭德怀关于这次佛法大会的回忆,活现了中国近代军阀史上的一幕丑剧:
“这次受戒布置异常辉煌,黄绫铺地,四周异花结彩,醮台高丈余,置以铜烛,佛像百余尊。”“军官受戒时,周磐马弁某是一个少尉,异常勇敢,当顾和尚念到戒邪淫那条时,马弁某突然立起,高举右手,五指张开,大声呼曰:‘五个老婆!’全场震惊,哄堂大笑(原因是顾和尚有五个老婆)。”“耗费金钱何止万元,一呼五个老婆,即破灭无余。但顾和尚和何键仍厚颜无耻,身着袈裟,手持铜铃,俯伏跪拜,念念有辞。在坛下者,大家窃笑不已。”
彭德怀和一营士兵委员会抵制了这个活动,全师只一营军官没有受戒。
3月,何键所部戴斗垣旅驻防石门,打死该县江垭区农会干部。该区农民聚集于旅司令部门外大操坪上,举行哀祭,要求惩办凶手,抚恤死难家属。彭德怀率一营士兵去参加,还在大会上讲了话,迫使戴斗垣向农民道了歉。
从围攻武昌认识段德昌到驻防湘西北约5个月的时间中,彭德怀如饥似渴地阅读段德昌送给他的《向导》、《新青年》、《共产主义ABC》(布哈林著)、《通俗资本论》(李季编)等进步书刊。20余年来,他向往太平军,想作“易参政”,立志打富济贫、富国强兵,这些少年的幻想,青年的追求,在严酷的社会现实中都被撞击得粉碎。以后,他在回顾这一经历时写道:“我从幼年就有求知识的极大愿望”,“我出生在一个偏僻落后的农村和完全没有文化教养的家庭,连最低限度的生活都无法保障,经常挣扎在生死线上,不可能有时间和条件学习文化。”“10多年的军营生活又被严格的军事管理所封锁”,“只有在为自己生活挣扎的实际教训中,才能触发自己的反抗。只有反抗,只有革命的要求和热情,没有革命的理论指导,因此,在革命行动上有极大的盲目性。”③他追求革命真理的愿望是那样执着而强烈,他终于找到了中国共产党。当他一旦被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所吸引,他的追求向往就升华为一种献身的热诚。他毫不犹豫地投入一个新的革命巨流,不再是单枪匹马地在黑夜中奋斗。他曾向段德昌提出加入共产党的要求,希望段德昌派人来一营发展共产党组织。由于当时国共合作顺利,中共为照顾统战关系,决定暂不在第八军中发展党员,他的愿望没有实现。段德昌鼓励他继续在部队集结进步力量,跟着共产党走无产阶级革命的道路。
1927年5月上旬,彭德怀所在的三十五军第一师突然奉命开往岳州。岳州是湘北的门户,它西濒洞庭,北枕长江,为水陆交通的枢纽。何键调一师来驻此地,是他策应反革命行动的一着棋。
半个多月前,4月12日,当轰轰烈烈的北伐战争还在进行的时候,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反革命政变。一场对共产党人和革命工农的血腥屠杀先后在上海和东南各省动手。
蒋介石成立了南京政府,与武汉的国民政府对立;指使粤、桂、川、黔4省军阀出兵进攻湘、鄂;又勾结湘、鄂两省反动军官,里应外合,企图颠覆武汉国民政府,消灭革命力量。5月中旬,武汉国民政府独立十四师师长夏斗寅叛变,沿长江南岸向武昌进逼,同叶挺部队激战于纸坊镇。四川军阀杨森部沿长江北岸进占白矶、新堤,配合夏斗寅对付叶挺部队。何键则以第一师驻岳州,与杨森南北策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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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见1959年彭德怀写的《庐山笔记》。
③ 见1959年彭德怀写的《庐山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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