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道生到职不久,罗荣桓也来到二十二师,对刘道生的工作从怎样发挥政治部各业务部门的作用到如何主持部务会议,进行了手把手的帮助。
一天,二十二师的特派员不通过刘道生便以AB团的罪名把政治部的秘书长、宣传部长和师直总支书记孙光远三人抓了起来。刘道生要求放人。当时特派员直属上级保卫局,不受同级政治部主任领导。特派员拒绝了刘的要求。刘碰了钉子,便立即去向罗荣桓报告。
罗荣桓听完刘道生的汇报,想了一会问道:“总支书记和宣传部长是什么出身?平时工作怎么样?”
刘道生回答:“总支书记是雇农出身。宣传部长是中农出身,平(江)浏(阳)暴动便参加了革命。他们对革命都忠心耿耿,工作都很积极。”
罗荣桓点点头:“这就好办了,你去对特派员讲,不是讲成份吗?随便杀雇农可不行。宣传部长是中农,中农也是革命的,杀他们没有道理。你对他说,如果你坚持要杀,我们也可以向上级保卫局反映。”
有了罗荣桓出的点子,刘道生感到心里有了底。他对特派员如此这般一讲,果然救下了宣传部长和孙光远的命,孙到全国解放后还感激地说:“要不是罗主任,早就没命了。”
肃反扩大化的错误在一九三〇年便曾发生过并得到纠正。但中共临时中央进入中央根据地后,却又重犯这一错误。罗荣桓无论是在一九三〇年还是在一九三四年,对肃反扩大化的抵制可以说是一贯的。在当时“左”倾思想笼罩一切的形势下,能从肃反扩大化执行者手中救出同志的生命,实属难能可贵。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唯成份论盛行的情况下,成份倒成了挽救两个干部的根据了。
※第六章 万水千山
§在红八军团
一九三四年九月,红八军团在兴国县集贤圩组成,下辖第二十一师、第二十三师,共七千余人,其中除少数团队打过仗外,部队大都由新兵组成。罗荣桓被调到这个军团任政治部主任。军团长周昆、政委黄甦在一军团时,一个是师长,一个是师政委,都是罗荣桓的下级。罗荣桓对于他们后来居上并不在意,可是这支部队究竟能不能打仗,他却颇为担忧。
罗荣桓一到职便匆匆下部队进行反“围剿”动员。
十月十七日,红八军团奉命撤离兴国县古龙岗地区,进行战略转移。当时,罗荣桓看到发下了湖南省地图,虽然预感到部队将会进行远距离行军,但他和广大干部、战士一样,并不知道这就是长征的开始。
八军团一组建就赶上长征,一直担任方面军的右侧卫。罗荣桓到任后竭尽全力,做好思想政治工作,每天出发前都要向各部部长和各师布置工作。对于如何巩固部队也不时向军团长和政委提出自己的建议,但得不到他们的重视。看来,他们对这位老主任也不甚尊重。连第二天行军要走多少里,预定到哪里宿营,都不通知他,他只好让刚从团里调来的直属队书记温玉成每天去司令部询问。这支没有经过锻炼的部队,不用说打仗,连路也不大会走,天天都有掉队和开小差的。罗荣桓眼看着队伍不能巩固,心情很不好。
十一月下旬,红军突破敌人三道封锁线后,来到湘桂边境。八军团在道县过潇水后随九军团向江华、永明(今江永县)方向前进。二十八日,军委突然电令八军团到灌阳县水车地区,与三军团第六师取得联络。由于追兵紧跟在后,去水车还要绕道,返转去再走道县。情况已十分紧急,部队来不及动员,便出发了。事先连侦察员也没有派,只好边搜索边前进。部队走走停停。后来才知道,前面走的就是三军团。由于事先不派人出去侦察和联络,结果白白耽误了时间。宿营后,组织部长甘渭汉对这一天行军乱糟糟的状况很不满意,便问罗荣桓:“在白区行军,怎么事先连个侦察连也不派呢?”罗荣桓皱着眉头说:“我们管不了这些事啊!”是啊,每天的行军路线都不通知他,他哪能管得了派侦察连呢?
二十九日,部队已经极度疲劳,战士们走着走着,一头倒在路旁便呼呼睡着了,怎么喊也喊不醒。性情暴躁的黄甦急得用马鞭子抽打,可打醒了这一个,那一个又躺下了。周昆平时是慢性子,此时也只好向天空打机关枪。还在梦中的战士被枪声惊醒,以为又同敌人遭遇,一下子跳起来,又跌跌撞撞地向前进。事后,周昆还很得意地向人介绍这一“经验”。罗荣桓听了很不赞成,坦率地对周昆说:“战士们听到枪响跑得快。是因为怕当俘虏,这种办法只能一时有效,用多了,战士们知道你骗他,就不灵了。”
听罗荣桓这样讲,旁边的同志都不禁想起他一路上经常讲的话来。他说:
“现在做政治工作不是靠上大课,讲大道理,更不是靠哄靠骗,而是要靠支部的堡垒作用,靠干部以身作则,靠宣传鼓动。现在深入白区行军,有时吃不上,有时睡不了觉,几乎天天要打仗,可得不到休整的机会,困难很多,有些困难可以克服,有些硬是克服不了。怎么办泥?那就要号召大家来忍受。对这种困难你不承认,人家就不服气。你要承认它,然后号召大家忍受,首先是靠党员、干部来忍受,再把群众带动起来。不能叫人家吃苦,自己倒坐在马背上。”
听到罗荣桓直言不讳的意见,大家暗暗点头,都深深感到,在这样艰苦困难的环境中,没有实事求是的精神,没有干部、党员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模范带头作用,是很难带好这支部队的。
午夜,第八军团来到预定同三军团第六师会合的地点——水车,可第六师已奉命赶往湘江。同八军团不期而遇的是全军后卫五军团的第三十四师。于是,八军团无形之中也成了全军的后卫。五军团是惯打后卫防御战的主力,而八军团却是一支新部队。后卫对他们来说,是一副过分沉重的担子。
在从水车到湘江岸边的路上,八军团且战且走。紧张的时候,敌我已搅到一起。参谋长毕占云不时发出“非战斗单位跑步前进”的命令。罗荣桓和机关人员一样,掏出手枪直接参加了战斗。自从他担任红四军政委以来,这还是很少有的情况。
十二月一日下午,罗荣桓随部队赶到了湘江边。他带领着自然而然集合到他身边的政治部的几个人,挽起裤腿徒涉渡江。这是湘江的上游,江水只有齐腰深,可寒冷彻骨。敌机轮番轰炸、扫射,激起一股股水柱,不断有人倒下,迅速被激流冲走……
当罗荣桓冒着弹雨趟过湘江,到达西岸时,跟随他的只剩下一个扛着油印机的油印员。这时,第一军团政委聂荣臻正在湘江西岸阵地上指挥一军团掩护后续部队渡江。聂荣臻看到罗荣桓过了江,便招呼他在一个棚子里休息。罗荣桓心情十分沉重,他和老战友打了一个招呼便闷闷地坐在一旁。
不一会儿,周昆也赶到了。先头渡江的电台政委袁光找到了首长,便向他们报告:电台过来了,可牺牲了几位同志,还丢掉了一副备用电池。周昆听了摇摇头沮丧地说:“部队伤亡太大了,我也是晒干的蛤蟆,只剩了一层皮。”早在井冈山时期,周昆是八连的战士,罗荣桓对他比较了解,知道他的情绪易于波动。罗荣桓怕他的话影响大家的情绪,赶紧补充说:“你们电台的同志不错,在这样险恶的情况下,还保住了电台。”
当晚,罗荣桓和聂荣臻一起宿营。第二天,整理队伍,八军团第二十一师完全垮掉,第二十三师也严重减员。整个军团三停已去二停,还剩下不足二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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