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为祖国,为人民的赤诚之心仍在跳动。
1959年9月,中央军委成立战略小组,任命刘伯承为战略小组组长。这位中外著名的军事战略家以全部精力和智慧,为国防建设运筹谋划,呕心沥血。
1962年,他对我国西部边疆的自卫反击战,从战役、战术到后勤保障提出了一系列宝贵意见,对作战的胜利起到重要的指导作用。
1964年,他72岁高龄时,还长途跋涉亲临东北边境视察国防工程、战备工作。也就是在这次视察当中,他的眼病加重,医生在诊断书上写着:“青光眼急性发作”。他不得不再次进医院治疗。虽经多方诊治,他那只使用了48年的左眼,赖以读书、看报、审阅文电、从事著译的左眼,竟再无法恢复原有的视力。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刘伯承仍把自己看作是军委的一个“编外参谋”,经常对国家战略问题,教育训练问题,院校建设及后勤保障等问题,提出积极的建议。并且,抓紧时间,钻研马列主义军事理论,还不时地用俄语背诵列宁军事著作的章节、片断。
1982年8月间,刘伯承因健康原因主动辞去国家、党和军队的领导职务。党的十一届七中全会给刘伯承发出致敬信,信中写道:
“您在青年时代就投身于辛亥革命和反对北洋军阀的战争,就是一位英勇善战的爱国军人。在党的领导下,您发动四川泸(州)顺(庆)起义,又参与发动和领导南昌起义,您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缔造者之一。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在反‘围剿’战争和二万五千里长征中,您作为中央军委总参谋长,造挫强敌,战功卓著,并同张国焘的分裂活动进行了坚决斗争。抗日战争时期,您转战华北敌后,发展人民游击战争,是创建晋冀鲁豫根据地主要领导人之一。解放战争时期,您正确执行党中央的军事部署,在1947年率领十万大军渡过黄河,挺进中原,构成了我军战略反攻的光辉篇章。您在一系列重要战役中,特别是在上党、平汉、淮海、渡江战役中,在进军解放西南战役中、表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才能。您为战胜日本帝国主义,打败国民党反动派,创建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了不朽的功勋。建国以后;您为培养我军的高级指挥干部付出了辛勤劳动,为建设现代化、正规化的革命军队作出了新的重大贡献。您的指挥艺术和作战谋略是毛泽东军事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您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元帅,马克思主义的军事理论家,坚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
1986年10月7日,刘伯承元帅艰难地走完了他的人生历程,终年94岁。
【尾声】
邓小平带领全家向他深深地鞠躬,京城的将军几乎全部出动,“十万军帐哭刘公”……
1986年10月14日,京城里一个平常的秋日。凉风瑟瑟,阴霾蔽日。京西万寿路22号,总后勤部礼堂传出阵阵哀乐。礼堂前厅第一次被装点成肃穆的灵堂;黑纱缠绕圆柱,挽幛悬挂横梁。一位伟人静卧在鲜花、翠柏丛中,鲜红的党旗覆盖着高大的身躯,人民解放军战士持枪守护在灵柩两旁。
中国第一号人物邓小平最先来到灵堂,向他深深地鞠躬,然后久久凝视着昔日的搭挡,仿佛回想起太行山的岁月、大别山的奋战,以及逐鹿中原、鏖兵淮海、渡江作战和进军大西南的往事……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邓小平的夫人卓琳和死者的遗孀抱头痛哭。邓朴方摇着轮椅,驻足在长辈的灵前,是这位长者给他取下“朴方”的名字。想不到40多年后,“朴方”这两字在中国商界和社会福利界叫得如此响亮。邓小平的儿孙辈,能来的都来了。按照中国人的习俗,只有世交情份的家族,才享有这份崇高的礼遇。在中国,也只有这位死者能独享这份礼遇。
至此,读者已经能够想到,躺在鲜花、翠柏丛中的老者就是中国军界的巨人刘伯承。
多年来,老元帅默默地躺在病榻上一言不发,直到1976年,“四人帮”刮起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狂潮,邓小平的政治前途面临严峻的考验。正是在此期间,京城里广泛流传着这样的政治传闻:“刘伯承说,我死了之后只要一个人为我主持追悼会,那就是老邓(小平)。”令人且惊且喜的传闻,飞快地传到了广州,又传到了上海,传到了成都……
传闻的真实性如何,尚有待考证。政治传闻作为彼时政治斗争的折射,作为一种民意、民心的反映,自有其流传的价值。在人们的心目中,刘伯承永远也不会消失,刘伯承的政治预见力是可以信赖的。既然刘伯承认准要邓小平料理后事,那就暗喻着毛泽东之后的中国,只有邓小平才能担当起治理中国的重任,只有邓小平能开辟一个新的时代。当刘伯承闭上双目的时刻,他显得是那样安祥、那样自若。因为在邓小平的身后,还有那长长的向灵堂走来的队伍。
在刘伯承逝世的前些日子,有关部门提出了简化丧葬的建议,根据这一精神,刘伯承遗体告别仪式原定在301医院小礼堂举行,规模为数百人。可这样一来,却难为了治丧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电话铃响个不停,各地电报频频飞来,都是要求参加向刘伯承遗体告别和追悼会的。中央机关、国务院各部委自不待说。单是许多省市、自治区,就令人招架不住。
河北的人说,“刘帅是太行山的脊梁,一二九师是抗战的主力,我们要来”。
大别山区的人说,“没有刘邓大军的千里跃进,便没有我们的翻身解放,我们要最后见老帅”。
南京的人说,“刘帅是首任南京市长,我们一定要去代表”。
西南的云、贵、川和西藏自治区的人更是有理,“刘邓大军解放了大西南,跟老元帅的最后一别,不可不到”。
军界的反映最为强烈,也最为直截了当。北京军区、广州军区、沈阳军区、成都军区、南京军区、济南军区,还有许多省军区的司令、政委,一些野战军的军长、政委,其中多是红一方面军、红四方面军的老将军,一二九师的“老八路”,二野的老战士,南京军事学院的老教官、老学员、老校友,如今散布在全国各地:党政军各部门,当老元帅仙逝之后,谁不想瞻仰老帅遗容,向“老总长”、向老“师长”、向老“司令”、向“老院长”作最后的告别呢?!
党心、军心、民心不可违!时间紧迫,告别仪式赶快易地举行。总后大院距301医院仅一箭之遥,总后礼堂是50年代颇有特色的建筑物,黄墙蓝瓦,圆柱大厅。礼堂北面有开阔的广场、操场,可容车上千辆。广场上竖立着毛泽东主席的巨型塑像。这个地方显得既典雅又气派,既旷达又肃穆。刘伯承的灵堂就改设在总后礼堂。
当邓小平及其全家向刘伯承遗体挥泪告别之后,党和国家的其他领导人依次步入灵堂。德高望重的聂荣臻元帅,右臂套着黑纱,硬是坐着轮椅车,由警卫人员扶着攀上40多级台阶,向老战友诀别。上午9时许,万寿路一带车水马龙,路为之塞。前来瞻仰刘帅遗容的车队,由北门驶入。分道出东门、南门。由于来人甚众,整个广场、操场停满了小轿车和大轿车。在职的将军们戎装整肃,向老元帅脱帽志哀。许多离退休的老将军、老校官,身着旧式军服,携着夫人、子女前往吊唁。广州军区司令员尤太忠,专程从南方赶来,一下飞机便直奔灵堂,挥泪向老首长致最后的军礼。
解放军三总部机关、国防科工委、各军种兵种、军事科学院的陆海空军将士,佩带着黑纱、白花,垂首列队向老元帅诀别。张震将军、李德生将军带领全军最高学府——国防大学的全体教官、学员及工作人员,代表全军院校的官兵,前来瞻仰“中国军校之父”的遗容……哀乐声、哭泣声响成一片。路旁行人得知老元帅葬礼的消息,纷纷驻足街道两旁,等待着老帅的灵车。此情此景,令观者动容,闻者落泪。市民们说自1976年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朱德委员长仙逝后,这是京城里最为轰动的出殡式。
两天后,即1986年10月16日,天高云淡,秋风瑟瑟。天安门广场、新华门、外交部,国旗半垂,向老元帅志哀。
下午4时,刘伯承元帅追悼会在人民大会堂北大厅举行。
追悼会会场布置得庄严肃穆。会场正中悬挂着刘伯承同志的巨幅遗像,遗像下安放着刘伯承同志的骨灰盒,骨灰盒上覆盖着中国共产党党旗,两旁是鲜花和松柏,人民解放军战士持枪肃立守护在两边。会场四周摆满了花圈。刘伯承同志的夫人汪荣华率子女亲属献的花圈摆在骨灰盒前。党和国家领导人同首都各族各界人士3000多人一起,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悼念这位功高德重、深受全党全军和全国各族人民由衷爱戴和尊敬的中国人民的伟大战士。
追悼会由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顾问委员会主任。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主持。
刘伯承如愿以偿,当那洪钟般的四川口音宣布:“刘伯承同志追悼会现在开始!向刘伯承同志遗像默哀!”的时候,全场3000多人为之肃立、垂首。接着,由总书记胡耀邦致悼词。那满怀感情的话语,令到会者产生强烈的共鸣。最后,邓小平宣布“向刘伯承同志遗像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全场3000多人一齐俯仰,将追悼活动推向最高潮。随后,会场响起庄严、悲壮的国际歌声。
80高龄的徐向前元帅,在诗中记述了倾国倾城哀悼刘伯承的感人情景:
日暮噩耗遍京城,泪雨潇潇天地倾。
垂首山川思梁栋,举目九天觅帅星。
渊渊韬略成国粹,昭昭青史记殊荣。
涂就七言染素绢,十万军帐哭刘公。
刘伯承,你的名字永远不会消失。
刘伯承,你永远活在中国人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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