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谈判还在继续进行,不过,曾中断过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敌人坚持要我们对一些捏造的“事件”负责,而我们则反驳说这些所谓的“事件”从未发生过。谈判令人厌倦地一个月接着一个月地往后拖延着,在战争的第一年中底眼看就要实现的停火象磷火一样变得越来越渺茫了。我知道,国内许多公民已开始认为:我们的鲜血和生命正白白地牺牲在战场上,而我们死硬的谈判人员却非要想在谈判桌上捞到什么便宜。但是,谈判桌上的斗争正是战场上作战的继续。无论最终达成何种协议,这种协议都必然会是军事上实际情况的反映。再者,尽我们之所能抗击敌人的一切进攻行动,以阻止其进一步将战线向南推移,这本来就是士兵们的艰苦任务。
谈判确实是件耗费精力的事情。在谈判桌上,人们不断重复已经说过的观点,象演说家似地玩弄华丽的词藻,令人讨厌地谩骂与攻击,有时简直让人宁愿回到战场上去作战。但是,我还是决心除证明我们的坚定立场之外,还证明我们的谈判诚意。我打定主意,在谈判中决不失掉耐心或自制,同时,也决不屈服于敌人停止谈判的恐吓或威胁。关于谈判本身的情况人们已多次作过说明,并且谈得也很详细。不过,还有一些与谈判有关的问题有必要再提一下。
联合国军在谈判中犯了不少严重错误,这是不容否认的。我认为,所有这些错误都产生于两种主要的错误看法;而这两种错误看法的根源又都一方面在于我们天真无知,一方面在于我们未能充分懂得我方代表团团长海军上将乔伊直至停火一、两年之后才指出的如下事实:“共产党人既不贸然出席会议,也不仓促地进行谈判。他们往往首先进行一番精心的布置。他们关心如何保全‘面子’,并且重视通过有利的谈判地位取得实惠,这就使共产党人总是预先对进行谈判的客观条件进行周密的考虑。”
他们抓住我们的各种失误所进行的宣传,对他们是大有好处的,尤其在亚洲人之中进行这种宣传,他们所获得的好处就更大。我想,时至今日,我们的文武官员们总该有了前车之鉴,总该在思想上有所准备了。当然,我指的是这样的官员,即那些今后有可能不得不在谈判桌上听任敌人散布简直使人不堪忍受的长篇谎言与诽谤的官员。
谈判之初,我曾在给海军上将乔伊的信中指出:
“对共产党人来说,你的客气就等于是让步,而让步则又是虚弱的明证。我建议你掌握好发言的分寸,使用奸诈的共产党人不会产生误解的语言和方式,建议你不要轻易表示谅解和尊重。”
对于从未领教过共产党谈判手法的西方人,可以说,要想事先想象出事实真象被歪曲到何种程度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同共产党谈判要有极大的耐心,而这一点就连约伯〔译者注:圣经里的希伯来族长,吃苦耐劳的典型人物。〕也会感到无法忍受的。
谈判伊始,我们就作了一次让步。不久,我们又为此感到懊侮。在我第一次提出开始会谈时,我们曾建议将会谈地点设在一艘预定在元山港停泊、悬挂着丹麦国旗的“日德兰迪亚”号医院船上。当时看来,这种“中立区”虽则处在双方大炮射程之内,还是能够为双方欣然接受的。可是,共产党根本没有理睬这项建议。他们针锋相对地提出把开城 (从理论上讲,开城是一座位于三八线以南“无人区”的城市)作为会谈地点。华盛顿指示我立即接受这项建议,以便为早日结束战争并证明我们的诚意而做出进一步的努力。
可是,谈判开始后,根本就没有中立的气氛。开城掌握在共产党的手中。他们的武装警卫人员布满了谈判区。肩挎汤姆式冲锋枪的赤色士兵粗暴地对我方使节指手划脚。我方代表坐在插有白旗的吉普车中的样子被对方拍摄下来,作为投降的镜头供亚洲的新闻界发表。可是,我方新闻记者和摄影记者却被排斥在现场之外。我立即纠正了这种不平等的现象,采取的办法是;通知中国人,除非谈判区真的成为中立地区,并且我方记者也能到现场来访,否则,我方代表不再回来谈判。敌方谈判代表以很地道的共产党的方式同我们磨时间,要我们等着他们上级的决定。但是,当他们得知,在我方新闻记者获准采访之前我根本不打算让代表团返回谈判桌的消息后,他们立即作出了让步。
即使如此,这个谈判地点的气氛还是从未令人满意过。有一次,我们被迫对突然出现一支中国武装部队一事提出严重抗议。这支部队携带的又是枪又是60毫米迫击炮,他们径直从我们的吉普车前穿过。在这以前,我曾中止过谈判,直到赤色分子答应使谈判地点周围实现非军事化我才恢复谈判。所以,这次事件是对协议的公然破坏。海军上将乔伊立即提出了抗议,但得到的答复是,违反协议的那支部队只不过是个宪兵连。要我们相信宪兵连必须配备机枪和60毫米迫击炮进行巡逻,这未免也太荒唐了。因此,我立即广播了一份声明,指出:我已下令中止谈判,直到我们能达成一项有关非军事化的、令人满意的协议为止。共产党人坚持了五天,最后,还是答应采取适当警卫措施,要我们恢复谈判。可是,我很快又获知,他们的英语广播报道的是“请求”我们恢复谈判,而其日语广播用的却是“要求”我们恢复谈判。于是,我宣布,我发觉他们的答复含糊其辞,因此拒绝授权恢复谈判。这样一来,反而使共产党的请求变得越加客气,并使双方达成了一项专门协议。
然而,此后不久,事情又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八月十七日,中国的一支警戒巡逻队在中立区遭到伏击,队长被打死。赤色分子坚决要求我们惩治肇事者并赔礼道歉。我方调查的结果表明:这次伏击确有其事,但开枪的部队着装杂乱,未戴钢盔,显然是不受联合国军控制的非正规游击部队。我们拒绝了赤色分子的要求,于是,谈判又接着进行。刚过五天,在一个大雨瓢泼的深夜,中国人又要求我方联络官立即前去核实一架联合国军飞机轰炸中立区的事件。我方的首席联络官美空军上校安德鲁,金尼及其助手陪同敌联络官前往遭受所谓轰炸的现场,并借助手电检查了证据。
金尼发现地上有一些象是由埋设的手榴弹大小的爆炸物炸成的小窟窿,还发现一些看上去象是飞机机体的金属碎片以及一个可能是飞机副油箱的扭曲变形的金属物体。然而,地上并没有弹坑,也没有烧焦的痕迹。如果使用过凝固汽油弹是会留下这种痕迹的。在赤色代表住所西北面的地上还发现一枚火箭的尾翼。总之,没有伤亡,没有损失,也没有烧焦的痕迹,有的只是曾经有一架飞机用着陆灯对准下方照射、“袭击”了该地区的谎言。联合国军的飞机没有到过这个地区,而且,对方所用的证据也实在不值一驳,根本不能作为抗议的凭据。可是,共产党代表却拒绝等天亮再作较深入的调查。他要我们马上“认罪”和道歉,企图向全世界表明联合国军的“罪行”。这一要求被我方拒绝,谈判遂突然中断。当最终又恢复谈判时,我拒绝让代表返回开城,而坚持今后的会谈在板门店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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