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于五月十五日黄昏之后恢复了进攻。他们动用了大约二十一个师的兵力,在翼侧还有北朝鲜的九个师。进攻的矛头指向防线中央,尤其是美第10军和南朝鲜第3军的防御地段。在进攻发起后的第二天较晚的时候,防守春川右侧高地的南朝鲜第5师和第7师在中国人的沉重打击下土崩瓦解,在一片混乱中仓卒撤退。所以,需要进行一番激烈的争夺来封闭防线上的这一缺口。范弗里特遂将美第2师和第1陆战师调至右翼,以抗击实施突破之敌的西半部分部队,同时令第9军向右延伸防线,以便把第2师和陆战师留下的防御任务也担负起来。他命令两个步兵团进入阵地,阻击敌大规模进攻中位于最前端的敌军,与此同时,命令一个团战斗队和美第2师迅速北上,抗击敌进攻形成的突出部西半部之敌。
这是一次历时二十四小时的极其紧张的战斗,因为中国人大批涌入了突出部,并且企图包围我方阵地。第2师的士兵们曾一度在主要补给线被切断的情况下,在自己的前后方和翼侧与中国人和北朝鲜人顽强战斗。然而,美军第9步兵团仍然向北进击;美第2师的法国营和荷兰营加上美第23和第38步兵团,为恢复对主要补给线的控制则向南进击。此后,第2师便牢牢地守住了阵地。朝鲜战争中最强大的炮击行动之一,是第38野炮营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发射了一万多发105毫米炮弹。这次炮击支援步兵阻止了敌人的进攻,并且使敌人遭受了重大伤亡。五月十八日,中国发动新攻势的第三天,阿尔蒙德将军命令第2师撤至南面约五英里处的一道新的阵地。该师师长克拉克·拉夫纳将军成功地实施了后撤。在三天的战斗中,第2师伤亡和失踪者共计九百人,而中国和北朝鲜军队的损失估计为三万五千人。
敌军对防守中央防区东段和沿海地区的其他南朝鲜部队形成的强大压力,迫使这些部队远远地撤到“无名防线”以南地区,防守在日本海海岸的南朝鲜第1军后撤了大约三十五英里,被赶到了江陵村。在西部防区,敌人企图沿北汉江向南突击,迂回汉城。但是,美第25师和南朝鲜第6师经过三天的苦战,将中国人阻止在南朝鲜首都以东约二十英里处的一个村庄磨石隅里的南面。敌人还直接向汉城发动了若干次小规模进攻,但很快即被击退。于是,中国人不得不在距自己所吹嘘的目标很远的情况下再一次停下来喘息。
在东部防区和中央防区,他们得以向南推进,占领了大片地区,为此,他们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但是,中国人诱歼我军任何部队的企图均末得逞。除了从南朝鲜军队手中夺取大量武器装备外,他们能够炫耀的用鲜血换来的东西仅有大片崎岖不平的但丁《地狱篇》中所描述的那种土地,以及一些遭受猛烈轰炸、几乎是片瓦不留的村庄。然而,对退却的南朝鲜军队所丢弃的这些武器装备不可等闲视之。这些武器足可装备好几个完整的师。可是,在华盛顿的报刊上和美国国内其他地方还是出现了许多无稽之谈,对我的司令部与南朝鲜政府之间存在的摩擦表示不满。但是,这些摩擦是由喋喋不休的无稽之谈造成的,而这些无稽之谈又产生于李(承晚)的办公室。
他们说什么南朝鲜现有大量受过训练的兵源,只要美国对他们进行必要的武装,就能减少在朝鲜的联合国军的数量。这种前景对美国国内的读者来说自然具有很大的诱惑力。可是,这纯粹是建立在幻觉的基础之上的。除非李能使已经武装起来的南朝鲜军队在战场上打得好一些,或者激烈的战事能够缓和下来,否则,既不会有多余的人员,也不会有多余的资源能用于为实现那种预想的扩充计划而进行的监督和训练。
五月九日,承莫西奥大使和范弗里特将军的陪同,在除李本人之外无他人在场的情况下,我拜会了南朝鲜总统,并直截了当地向他说明需要改善南朝鲜军队的领导状况。我们对南朝鲜陆军参谋长钟将军一直是十分信任的。然而,由于作战要求很高,加之文职当局在政治上对他进行干预,没有全力加以支持,因而,他几乎无法培养出南朝鲜军队所需要的和理应拥有的那种高水平的野战指挥官。我认为,那天下午我们与那位老斗士所进行的开诚布公的谈话毫无模棱两可之处。我甚至可能过多地向他透露了军事形势方面的问题。可是,他的司令部还是在顽固地制造这类所谓我们拒绝利用取之不尽的兵源的谎言。这件事已成为政治问题而不是军事问题了。因此,我要求范弗里特注意,他和他的高级军官们 (他的参谋长和三位美军军长),除纯军事问题之外,不要公开发表任何有关其他问题的言论。以后一定会有机会把南朝鲜所有的师从战线上撤下来进行训练、使之成为第一流的作战部队。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尽一切可能防止在我们政治战线这一令人苦恼的问题上火上浇油。
现在,中国人的进攻又一次停止了,是我们再次发动攻势的时候了。联合国军两个新到达的营即将完成最后的战前训练,编入第8集团军。因范弗里特的炮兵饱和轰击战术而暂时造成的弹药“短缺”〔作者注:炮连从未短缺过弹药。实际情况是,由于弹药消耗突然大幅度增加,在朝鲜的弹药贮备曾一度低于规定标准。〕已不再是个问题。但是此时,关于后勤方面的情况,无论敌人的还是我们的,我们一定得时刻留意。进攻作战推进得太远就会使我们的补给线拉得过长,敌人的补给线就会相应地缩短,同时,还会使我们遭到重大伤亡。南朝鲜仍然只有一个第一流的港口可供装卸军用物资,这就是釜山港。可是现在,这一港口已远在南面,而这是唯一可供吃水深的舰船停泊的港口。汉城的港口仁川受到黄海潮水大落差的限制,物品需要从远离海滩的大船上卸到登陆艇上才能运上岸。
但是,威逼铁三角地区甚至在可能时夺取该地区,仍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方案。这里过去曾是一条良好铁路线的终点,现在也是敌人能够不断向前线运输粮秣弹药和其他补给品的许多良好公路的枢纽。人们也许还记得,“怀俄明线”,亦即“堪萨斯线”的突出部,是针对铁三角的底线而划定的。对我们来说,控制华川水库也极其重要,汉城的水电供应以前依靠华川水库,而且,这里还是敌人补给线上的重要地点。因此,发动这次新攻势的目的是,不再顾及三八线的限制,重新打过三八线去,并尽可能最大限度地消灭敌之潜在力量。
五月十九日,我飞往朝鲜,在靠近萨马的第10军指挥所会见了范弗里特、阿尔蒙德和第9军军长霍格。这几位指挥官作了简要汇报之后,我将自己对这次谈话的理解归纳为如下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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