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情绪高涨中,她和宝宝以及她的年轻朋友们游了颐和园。“在颐和园内,我花七万元雇了一顶全程游览的轿子直上园后的山顶,那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有一次陪斯坦因夫妇来过。我们玩得很开心;一夜下雨以后天气好极了。周围能看出好几英里远。孩子们徒步陪着我,高兴得不得了。从他们那里得到那么多的照顾使我感到美极了。老金和思成真好,我们外出一天他们看家……你看,我就是这样从水深火热中出来,又进行了这些所谓‘不必要的活动’,要是没有这些,我早就死了,就像油尽灯枯——暗,暗,闪,闪,跳,跳,灭了!”
手术最后还是做了,但是直到1947年12月才做的。这两个月的担惊受怕当中,既有短暂的发烧、进一步的测试,又有输血的并发症,最后还得等医院来暖气。在手术之前,徽因为防万一给我写了诀别信:“再见,我最亲爱的慰梅。要是你忽然间降临,送给我一束鲜花,还带来一大套废话和欢笑该有多好。”
思成的一封电报报告说手术是成功的。手术后不久思成和老金两人都写信来要我们搞点特效药链霉素。这药也不容易弄到,但我们还是想办法托到北京出差的美国朋友分别带了两份去。最后我们得到消息说,徽因已出院回到她清华园家里自己温暖舒适的卧房中,这个地方她戏称是“隔音又隔友”。
到2月中徽因已摆脱了术后的热度,她的体力在逐渐恢复。思成说,“她的精神活动也和体力一起恢复了,我作为护士可不欢迎这一点。她忽然间诗兴大发,最近她还从旧稿堆里翻出几首以前的诗来,寄到各家杂志和报纸的文艺副刊去。几天之内寄出了16首!就和从前一样,这些诗都是非常好的。”
他在附言中要我们寄一盒500张的轻打字纸作为新年礼物。“这里一张要一万元,一盒就是半个月的薪水。”这么厉害的通货膨胀真是难以想象。老金也写信来说徽因是好多了,但又补充说,“问题在于而且始终在于她缺乏忍受寂寞的能力。她倒用不到被取悦,但必须老是忙着。”她修改、整理和争取刊行她的旧诗。老金鼓励她这么干,“把它们放到它们合适的历史场景中,这样不管将来的批评标准是什么,对它们就都不适用了。”
在1948年3月,思成被选为中央研究院人文学部艺术史方面的院士。8月份他飞往南京,参加研究院创建20周年庆典和在研究院总部召开的第一次全体院士会议。这是和许多老朋友一起参加的最后一次会议。内战已濒于危急,短期内蒋委员长就将下野并迁往台湾。中央研究院是一个政府支持的机构,要跟着迁去。思成是不想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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