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到这,兵团参谋长解沛然走进来:“司令员,郑洞国又有突围迹向。”
“什么迹象?”副司令陈伯钧急迫地问道。
“郑洞国在洪熙街察看地形。”
肖劲光连忙俯身地图上,寻找洪熙街。
“看来,郑洞国这次是来真的了。前几次选西南方向中长路,都带有试探性质,如果成功了,便顺中长路溃逃;不成功也就拉倒。这次从西北方向突围,显然是想打个措手不及,作最后挣扎。”解沛然分析道。
“是呵,郑洞国有可能孤注一掷。”肖劲光沉思道,“这样吧,副司令员,我们再一起到参谋长那儿去,仔细研究一下那几套西北方向的反突围方案,特别是作战的具体配合和有关细节!”
肖劲光话音刚落,三人便抬脚往外走。
经济封锁,给长春市带来了灾难性打击。
新7军军长兼长春警备司令李鸿近日来如坐在火炉之上,度日如年。
前几天,他还安慰部下:“没有关系,没柴烧拆房子,没粮吃有空投,有什么可怕的。”这才二十来天,事情完全不是他想像的那样。随着旷日持久的围困,柴、米、油、盐等生活必需品,样样都发生困难,连肥皂毛巾之类的东西,市面上也见不着了。更可怕的是随着这些东西的短缺,整个军心人心都乱了。部队与部队之间,为此纠纷四起。人与人之间弱肉强食,公开的抢劫成了长春市面上的一大景观。
今天一大早,就因争抢空投大米弄得双方都开了枪,官司一直打到他这位警备司令这里,弄得他确实没什么办法,最后干脆把他们轰了出去。
“叮铃……”电话铃响了。
李鸿扭头看了一眼。
“喂,哪位?”孙副官拿起听筒问道。
对方显然不是无名之辈。
“军长,六十军曾军长电话。”副官扭过头来说。
李鸿接过电话:“曾军长吗,什么事?请说。”
“……”对方显然说了一些令李鸿头疼的话。
只听李鸿解释道:“飞机上扔下来,名义上有一个空投指挥所,实际上,饿急了,谁抢了也舍不得放手……所以,这里不存在新七军如何霸道的事。”
其实,李鸿这样说,心里也愧。空投的食品六十军拣了,总是要往空投指挥所交,而新七军这边呢,的确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另外,郑洞国也有保护新七军战斗力这个说法。所以,当曾泽生打电话询问早上抢粮开枪事件时,李鸿也没有安抚的意思。
当曾泽生在电话中再次追究开枪打死六十军两个士兵的凶手时,这位警备司令干脆说:“这属于空投粮食问题上的争端,你去找空投指挥所总指挥吧!”
空投指挥所总指挥由杨友梅兼任。显然,曾泽生无处诉说。
李鸿还想说点什么,只听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李鸿放下电话后,又要通了郑洞国的电话:“喂,司令员,争抢空投粮食近来越来越严重,弄得部队之间发生了好几次械斗。您看……”
“怎么搞的!嗯……”郑洞国对此十分生气。
李鸿放下电话后,按照郑洞国的指示立即叫副官找人起草告示。
第二天,街头四处贴满了郑洞国亲自签署的告示。告示说:“倘有不顾法纪仍敢擅自抢藏者,一经查获,即予就地枪决。”
然而,在无休止的饥饿面前。这种告示又有什么用呢?
李鸿仍然天天为此头疼,逼急了,他竟给郑洞国打电话说;“这个警备司令我不兼了!”
当然喽,兼不兼也由不得他。
解沛然从前沿阵地回来,二话没说,先问司令员在哪。得知司令员在作战室,他又急急忙忙往作战室赶。
郑洞国要狗急跳墙。他这个参谋长就得忙起来。
当解沛然走进作战室的时候,肖劲光正伏在沙盘上,盯着长春市西北方向的位置上出神。
“司令员,郑洞国要动真的了。”解沛然汇报说:“最新情报,敌人今天发了三天的口粮,走不动的马都杀了,军官家属已经集中在海上大楼。另外,全军作夜行军教育。突围方向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大房身机场以后往北一线。”
肖劲光没急着说什么,唐天际刚来过电话,将有关情况已经详细汇报。
他也是对敌人这一次突围感到有些压力才到作战室来的。他主要在考虑,敌人没命地往外,部队反突围的“刀子”插得深一点好呢,还是浅一点好。
“敌人可能在晚上开始行动。今晚,或者明晚。您看我们的部署要不要再作些调整?”解沛然看肖劲光没说话,又补充说。是呵,如果要调整,就只有半天时间了。作为直接操作作战的参谋长,能不急吗?
“参谋长,你看敌人的突击部队可能有多少兵力?”肖劲光问。
“郑洞国要狗急跳墙,起码得用一个师的兵力,或者更多一些。”解沛然说。
“你看我们‘刀子’插多深呢?”
解沛然稍停了一停说:“放一个师出来,能吃掉,多了怕咬不烂。”
肖劲光来回踱了两步,果断地说道:“将西北方向的力量成梯次配备。
‘刀子’适当浅一些插。一个梯次吃掉一部分。你去安排一下,把休整的两个师加上去,至少配三个以上梯次,形成一条火力长廊,在侧面打伏击。敌人通过三次以上消耗,大概会所剩无几,然后再打阻击。”
解沛然表示明白。
肖劲光思忖了一下又说道:“特别要注意口袋扎得是时候。告诉炮兵,该扎口袋的时候,一定要用炮火封死。再多了可就真咬不烂了。”
随后,俩人都仔细研究起各方面的配合问题。
“叮铃……”电话响了。
解沛然接过电话。
电话里传来了唐天际的声音:“是参谋长吗?我是唐天际。请速报司令员,六十军派了两名代表前往接洽起义,并带有其军长曾泽生的亲笔信函。”
“哦——?”解沛然显然觉得消息太突然,“请稍等,司令员在这。”
解沛然停下,看了肖劲光一眼。
肖劲光接过话筒,大声道:“天际同志吗?我是肖劲光。请你和刘浩同志、潘朔端同志,带上曾泽生的信速来兵团司令部。”
肖劲光放下电话筒。
俩人都没说话。
尽管这些日子对六十军的起义策动工作抓得很紧,有些方面进展很快,但俩人都觉得太突然了一些。
解沛然带着疑惑的神情望了望肖劲光,说:“要警惕敌人耍花招。”
肖劲光应道:“是呵,偏偏在得到敌人要突围的情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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