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敌人也察觉到了我军的薄弱环节。于是他们依仗优势地形和优势兵力,消磨我军外围的小股部队,各个歼灭。竹山、竹溪地区我一军分区被消灭了。
更为惨痛的决战还在后头。敌人消灭我一部后,愈发猖狂,集中兵力,大举向我武当山中心地区逼进。借仗武当山地区的“笼子”,敌军将我军严严困住,想一举歼灭。我军无论是冲出重围,还是分散撤退,都是困难重重。
王明贵旅长率团,阻敌东山,顽强拼杀,但敌人攻势强大,加之新增派三个旅的强攻兵力,东山失守。
而刘昌义率领的全军主力第七团,被敌牢牢困在康家山。刘昌义仍然是那股拼劲,勇猛顽强与敌奋战,竭力拼杀。
王树声的心头痛。痛心全军的“元气”大伤!痛定思痛,王树声恢复镇定,他召开了党委会议:“我们的损失是惨重的,我们面临的情势也越来越不利。但我们不能束手待亡。只要我们有一口气,就要坚持到底。”
他对部队进行了新的调整:集中兵力,取消军分区,将现有兵员改建为三个支队。而对新困境,王树声没有恋战,而是让将士们部分就地坚持,保住根据地,部分南过长江,杀开重围。
王树声清楚地意识到:作为一名成熟的革命将领,无论多么大的考验,一定要经受住。
又是一片欢歌笑语,即使这里硝烟弥漫。
1947年的春节到来了。大家的心也动了起来,到底这是民族的传统大节。王树声明白战士们的心情,便主动提出来:“过节是件大事,咱们也应当好好对待才是。怎么样,大家想办法弄点什么好吃的吧?”
一时,大家都兴致勃勃,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打些野味山珍吧!”
不料随即就有人驳回:“大雪天的,到哪里去寻觅去?再说了,还得给父老乡亲们留着点呀,不然他们怎么办?”
……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却又拿不出一个主意。王树声笑了,说:“我倒有个主意,就不知大家乐不乐意干?”
大伙儿催他快说出来听听。
“咱们不是常唱道:‘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吗?”话到这里,大家都明白过来,不禁笑问:“司令员,您就吩咐咱们谁都干些什么吧,这两天正想打那国民党鬼子们呢。”
“好!侦察连的小张、小李,你们负责摸清敌情,选择好地点,然后再作周密安排。”
小张、小李乐呵呵地去执行了任务。果然,敌人在过节之际也放松了戒备。就在大年初一凌晨乡亲们都凑热闹放鞭炮庆祝新春之际,王树声率兵扑向敌军一小镇,顺当当、美滋滋地打了一餐“牙祭”,除此以外,“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部队还缴获了不少弹药。一年也算开了一个好头。
然而,形势却不是那么尽如人意的。
王树声率领队伍穿山越岭,但始终未能完全摆脱敌人的追剿。这时,只有张广才参谋长带领的一支千人小部队还追随王树声。他们就这样边战边走,向荆(门)、当(阳)、远(安)一带游动等待战机,突围南渡。
早春2月、还不是桃红柳绿、耕牛遍地的好时候。大地还在料峭中昏睡。
王树声带领部队在转战途中。这天黄昏,王树声率兵来到了保康、远安两县间的一座高山。
这里是一条几十里长的山沟,夹岸峭立的悬崖,在暮色中越发的显得突兀逼人;右方是一条小河;前方有一高耸的山垭,隐约在远方。王树声摊开地图,仔细研究,果然是险要之地!王树声明白,如果部队要继续南进,所做的事只有一件——控制此前方山垭,方可保证安全。
王树声叫来侦察科长:“你带领一支精壮的小分队,连夜出发去出口的山垭;限次日上午十点钟,定要占领此山垭!我们这几千名同志的性命,可能就握在你们这些人的手中了。”
然而王树声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这个侦察科长,在最关键的时候,竟管不住自己。出发后不久,闻到路边几户人家的飘香美味,他给馋坏了,大快朵颐起来。竟把组织交给的任务,一味拖延着。而这些,却要我们的战士付出鲜血的代价。
第二大早上,王树声早已命战士们做好了南进的准备。到了十点,王树声估算派出的尖兵,肯定早已占据出口山垭的制高点,终于,他放心大胆地发出下山的命令。进入沟道,一切都如所料,四周平静如前,只能听见流水的哗哗声,伴随着扬鞭摧马的有节奏的声音。
就在这稳稳当当之际,突然“砰砰”几声枪响打破了这份和谐宁静。王树声飕地从马背上一滚而下,高声疾呼:“同志们,赶快上左翼高山!快!快!”
同志们这才觉醒已中埋伏,奋起反击。王树声拉着一头大骡子的尾巴,在警卫员李树林、阎双喜、白金泉等战士的保护下,冲上了险峭的山顶,抢占了制高点。他们几个人展开阵势,全力掩护其他同志。战士们也奋力攀爬爬上制高点,陆续汇合起来。
打退敌人一阵强攻后,王树声大声下令清点人数及枪械。
“报告首长,电台遗失,侦察队散了,战士们……”侦察兵说不下去了。
“快说下去!”
“战士们损失大半,只剩几百人了。”
这对王树声真是个致命一击,本已被风雪病痛折磨得孱弱不堪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王树声只觉得胸口发闷,脑袋像裂开了花。警卫员们知道,他的老毛病——高血压又犯了。他们几个急忙扶着王树声躺下。然而那里绝非久留之地,敌人的更强大的攻势迫在眉睫了。
但,战马已牺牲殆尽。警卫员们找来了担架,他们正要把王树声抬上去,他却示意止住了他们:“把这给更需要的战士!”
“首长,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听你的了。”战士们几乎泣不成“让你们这些满面蜡黄、饥肠辘辘的战士们抬我,我实在不能安心,也不能安心指挥了。”
警卫员仍要上前抬他。王树声却推开他们,紧咬牙关站起来,一挥手:“赶快上山,敌人马上就来了。”
说完,自己便强撑着,迈出了沉重的步履。战士们含着泪,跟随在王树声的身后。
途中,土树声一次义一次被病痛折磨得哼出了声,可面对同志们的盛情关切,他再三谢绝,硬是强忍剧痛,随军攀山越岭。
而此刻折磨王树声的不仅是那病体的羸弱,而是内心翻沸着的那份苦涩。他的脑子里只是重复着五个字:“失蹄鄂西北”。这五个字一点一点咬得他揪心。
战友们和战士们又怎能不理解王树声的心思呢。他们劝道:“树声同志,你现在应该离队好好休养了,为了党,为了革命,你付出了太多。”
“首长,您病成这样子,就别再陪着我们一起受苦受难了。我们会像您一样,为革命受苦受累大半辈子,也在所不惜的。”
同志们越是衷心的赞扬,诚挚的安慰,王树声越是心潮澎湃,难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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